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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星星

Fan Fiction 同人 洛君Alvin 18881 Jan 20,2024
“接,接下来的一首歌是……”刘恋紧张地看着屏幕,手搭在吉他上说话也说得不是很利索。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直播,为了给自己赚取一些生活费。
上一次问家里要钱时的感受太糟糕了,她的情绪还没有冷却完毕,倔强的心让她想要尝试另找出路。
朋友说她的嗓音太过优越,或许可以试试唱歌。
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她的第一份礼物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那人在屏幕发了一句话:“唱得真不错,别紧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因为这句话,她真的多了一些力量。
接下来她连着唱了好几首,每一首歌结束的间隙,那人都会送上一个礼物,高昂的价格看得她胆战心惊。
恨不得去和那位看客说一句“这样的礼物太昂贵了,我不值得,您撤回吧”。
但她不敢,不敢去和人家一对一聊天。
她还不懂直播的规则,只看着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屏幕,生怕那个人又说了什么,而她错过了。
终于,那人问了一句:“体面,你听过吗?”
“体面?”她想了想,好像是前几年某部电影中的歌,大火过。
“嗯,那下一首就唱体面吧。”刘恋笨拙地弹着吉他,她也说不来为什么开始唱歌的时候声音会有些颤抖。
“别紧张,你唱得很好,比原唱好听。”那人又发了一条。
因为这句话,直播间瞬间热闹了起来。
好像意识到这句话为刘恋带来了困扰,那人默默又发了一条:“只是我自己这么感觉,我没有什么说别人不好的地方,只是她比较合我的胃口。”
这首歌刚好结束,刘恋看着屏幕,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对面大概是个温柔的姐姐。
直播结束后,刘恋还是壮着胆子找上了那个人:
“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然退给你一部分吧。”还好不是面对面说话,只是打字而已,对方不会听到她心中的羞涩与紧张。
“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很看好你,你值得的,别看轻自己。”对方回复得很快,快到刘恋来不及思考该说些什么。
“你还是学生?”对方又问。
刘恋低着头,她大概看出来了吧,自己是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做的直播,大学宿舍密密麻麻的小窗还是很好认的。
“嗯,是的,我大二。”刘恋也不用纠结该说什么了,就顺着她的话回答。
“大二啊,年轻真好,我都工作几年了。你是家里条件不好吗?”刘恋也说不出这到底算不算默契,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每次都会再抛过来一个话头,免得自己无话可说。
“不是。”刘恋发过去之后,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只是……和家里关系不是太好,所以……想自己试着做点什么,争取经济独立。”
“真是个有骨气的小家伙。”对方这次竟然没有给她话头。
不过,马上又有一句话发了过来:
“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如果你有心的话,或许也可以做一个歌手,你想吗?想的话,我可以资助你去学声乐。”
刘恋的心立即悬了起来。
她之前一直没考虑直播,主要还是担忧那些流言蜚语。
现在对方说的虽然是资助自己学声乐,但……
对方好像也意识到了她的沉默,又追了一句:“我是做这方面工作的,你真的很有天赋,所以姐姐想投资你的嗓子。”
做这方面的工作?刘恋心动了一下,但还是回复了一句:
“多谢姐姐,但是我现在还是想以学业为重,那些现在想还是有些早了。”
“也是。”对方回得很快。
“你要是做直播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固定一个时间来做,不要因为今天的礼物够用就断了,这样不利于你积累人气。”尽管刘恋拒绝了她,但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建议。
刘恋总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多少有些不识抬举,所以这一句便乖乖地回道:“好的,谢谢姐姐的建议,我刚好每周这个时候全校公休,我就固定每周这个时间吧。”
“好,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看你。”刘恋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对方此刻应该笑了。
于是她也回了一句:“谢谢姐姐喜欢,我等你。”
发布了一条直播时间说明后,刘恋收拾完东西,仓促地离开教学楼,回了自己在校外租住的房子。
接下来的日子,她就这么固定在同一个时间直播着。那个人并不是每次都会出现,但每次出现都会送上不菲的礼物,让刘恋之后的生活竟然过得很轻松,甚至在又一个学年开始的时候连学费都没有和家里提过。
每次直播结束之后,如果那个人来了,她就会和那个人聊几句,那个人会给她一些专业的建议,也会和她吐槽自己遇到了怎样不如意的工作,也听刘恋说着自己的校园日常,再回一句:
“原来国内大学是这样的啊,我是在国外上的,和国内区别很大呢。”
刘恋觉得自己好像和她成了朋友,但又不全是。
比朋友少些什么,但又多些什么。
刘恋的直播间里有个榜一大佬,礼物一骑绝尘,这件事被朋友知道了。
朋友一边开玩笑似的自夸自己“慧眼识珠”,一边又打趣说反正不缺钱,为什么不一起出去玩。
说到玩……刘恋摇摇头,她也说不来为什么,想到钱都是那个人给的,她就觉得拿去奢侈是一种罪恶。
她的这种犹豫,在又一次直播中,被对方看出来了。
“恋恋”对方亲切地叫她,“我怎么感觉你这次直播有点不在状态?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刘恋犹豫着,终于还是把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姐姐,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给我礼物了。”
似乎是怕对方误会,她立刻补了一句:“你给的钱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我……有些惶恐。”
这句话发的是语音。
“可是,恋恋,你值得啊,你唱得那么好听,我为什么要不去表达我的喜欢呢?”
刘恋看着这句话,心跳忽然乱了。
她错觉那个不知道面容的神秘的姐姐此刻就在她面前,送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你给的够多了,我用到大学毕业也用不完,真的够多了……”
对方很久都没说话,久到刘恋在想她是不是惹对方生气了。
然后,那边发来了一段语音。
刘恋的呼吸也开始急促。
她点开语音,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凑到耳边。
“可是,我觉得你值得更多啊。恋恋,你真的很好,甚至,我觉得你值得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值得让千千万万的人看到。所以,你就当我在为看你的演唱会买票,好不好?”
她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还想再去听一遍,却发现对方已经把语音撤回了。
刘恋不傻,这个声音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耳熟,对方撤回的原因大概也是这个。
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对方才发来了这段语音的文字版。
文字看起来更加直接,但比起刚才那条语音,又少了些什么。
但是……她真的值得吗?
她不确定。
或许对方只是习惯性好人,所以给出了她的习惯性夸奖?刘恋暗自思量,确实,从第一次直播开始她就是这样夸自己,从来没说过任何不足。
对方又发来了一句话:“恋恋,你是不是又在怀疑我是随便说的了?”
刘恋没来由鼻子一酸:“我没有。”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就是做这一行的,我发表的评价哪怕不是专业内最准确的,至少也比外行人准吧。恋恋,自信点,你真的很棒,你值得。”对方又急匆匆发来一句语音。
这次,没有撤回。
刘恋把这段语音听了又听,她好像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了。
于是,眼眶中噙着泪,脸上带着笑,还要执著地去调侃一句:“姐姐,能被原唱说‘你唱得很好,比原唱好听’,可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大的赞扬了呢。”
对面见她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了,似乎也没有再伪装的意思,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咳!嗯……你怎么哭了?”那声音很温柔。
“真的是你啊,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能和你说上话。”刘恋自顾自说着,吸了吸鼻子,又低声说:“我没哭,是有点冷了,冻感冒了吧。”
“嘴硬。”电话那边的声音笑了笑:“所以,你愿意相信了吗?我真的是做这一行的,我相信我的评价很客观,你唱歌确实好听。”
刘恋听见对面传来了“嗒”的一声,有点像打火机,但她没有问。
“我可以叫你文文姐吗?”问得小心翼翼。
对面却传来了一声轻笑,然后就听那边说:“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
明明深秋已经很寒冷,但刘恋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文文姐,谢谢你,有你真好……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刘恋抬起头,看着被云彩遮盖的月亮:“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原来不是最糟糕的那一个,原来有人认可我,有人欣赏我。我真的……”哽咽声打乱了不知电话那边的呼吸,刘恋将泪水藏进鬓角,低声说:“我……我一直觉得我不值得,那些夸奖不该属于我,我不配。可是,可是今天,今天……今天因为你,我忽然觉得,也许……也许我真的也可以,也还行。”
她又吸了吸鼻子:“真好,有你真好,我要对你路转粉了。”
于文文沉默了一下,然后电话那边的声音更加温柔了,却也带着一些调侃:“好啊你,原来不是我粉丝啊,我好伤心,恋恋,你要怎么哄我。”
刘恋的情绪被这句轻柔的话击碎,这一句话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恍惚。
“文文姐,我……我……”
第一次直播时的紧张都不如此刻。
“呵呵呵……小孩子真不经逗,好啦,我逗你玩的!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你能听出来我是谁我就已经很高兴了。”那边的于文文笑得很开朗。
“但是,文文姐,以后你还是别送礼物了吧。”刘恋低声说。
“嗯?我还以为知道我是谁了之后你还能心安理得一些呢,我真的不缺钱。”
“你给的真的够多了,真的。文文姐,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多看看我吧。”话音落下时,挂着泪珠的人红了脸。
“好,对了,恋恋,你在哪儿上学啊,要是我接到那附近的通告,或许我还真能看看你。”于文文的话让刘恋又恍惚了。
自己……她……她这么在意自己吗?
“恋恋?是信号不好吗?”
“啊,不是。”刘恋这才醒过来,小声说:“A市,XX大学。”
“那里啊,还真不是经常去呢,这样,如果我有机会去的话,我找你,你要有空我们就见见。”于文文又笑了:“既然我墙头不许我在为她花钱,那我改为线下应援可以吧?”
“噗嗤……”刘恋被她逗笑出了声。
“好不好好不好?恋恋你说嘛!”于文文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剧本,故意逗电话那边的小女孩:“允不允许呢?我估计在你毕业前去不了几次呢。”
“好。”电话那边的声音虽然还带着鼻音,但于文文也从这声音中听到了开心的意味。
“所以……恋恋是不是该给我个其他联系方式?总不能我来找你了还要从这上边和你说吧?”
“……然后,最后一个是大写的N,是吗?好,那……我先挂电话啦?等下我们微信上聊。”
“好,你先回去,到住的地方了和我说。”
于文文脸上的笑容一直保留到通话结束。
“文文,你真打算去见这小孩儿啊?”助理在一旁皱着眉问。
“嗯,我挺喜欢她的,这孩子条件不错,说实话,她要是愿意,我挺乐意资助她学一下音乐,然后向公司推荐她出道的。”于文文加上微信之后就继续翻看剧本,头也没抬。
助理听见她的这句话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安心的理由,于文文没有明说,至于真相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于文文也真的没有再给刘恋的直播任何需要消费的礼物,但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不过也有其他人在送礼物,虽然不多,但有于文文之前的大手笔,她一直过得都算不错。
除了……
刘恋看着手机上的来电,默默接通电话,锁上房门一步步走到楼顶的天台。
她租住的房间很小,在那么个压抑的地方接听这通电话,会窒息。
“你这死丫头真是的,这么久不知道往家里来个电话,我白养你了是吧!”
开头就是这么一句话,上楼梯的刘恋皱了皱眉,把电话拿远了一些。
“我学校忙,上完课还要去图书馆看书,回来还要写作业嘛,哪来的那么多时间电话电话,你不是要我好好学习嘛,我学习了你又不乐意。”刘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就要和她顶嘴。
也许是因为……这个刻薄的声音,是她的母亲。
这个被全世界都默认最爱她的人,看她时的目光从来像是恨不得这世界上没有她一样。
“你还敢顶嘴,我问你,你说你要用功学习,那你这个学期拿到奖学金了没有!整天问家里要钱要钱,别人XXX怎么就没你这么大的胃口,人家奖学金都够得自己生活,就你……”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你这个学年的学费和上个学期到现在的生活费怎么没问家里要?你哪来的钱?你不会是不读书了吧?刘恋!你跟我讲实话!”
“我自己又不是不能打工,我打工赚的钱够我自己生活我干嘛还找你要。”
她真的不想这么说话,可是她也真的忍不住。
夜渐渐深了。
“你打工?你学生娃娃的打的哪门子工?嗯?哪门子工能给你那么多工资?你跟我老实讲,你到底做的什么!是不是做的什么不干净的事儿!你要是不说清楚咯你信不信我明天到你学校找你老师?我找你老师问问明白你到底在学校做了什么他们怎么管教的你!”
刘恋沉默着,只觉得胸口好堵,呼吸也逐渐粗重了起来。
“你管我打的什么工!我正当赚钱我能养活我自己不要你的钱你还有啥子不满意撒!我问你要生活费你说我花销大你说我这么着急要你钱干嘛你死了都是我的,我不问你要钱你又说我做的不干净的事赚钱!你到底想我怎样!是不是要我死咯你才好安心?!”
“刘恋!你这么和你妈讲话哈?!我关心你一哈都不好是吧!你个学生娃娃你跟我讲你打工,你读书那么忙你还打工?你能不能用心学习一哈?你哪怕在学习上用下功,拿个奖学金回来,你看我还问不问得你到底做什么!你跟我讲!你到底做的什么!”
对面的声音越发狠毒了起来,恍惚间刘恋似乎看到自己的母亲就在自己面前,那双眼睛瞪得那么大,那薄薄的嘴唇的弧度是那么尖锐。那张脸只让她觉得可怖,那脸上的刻薄与怨毒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个不该出生的错误,一个留在她母亲身上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就湿了。
“我去给人做的家教不行吗!管着三个学生,一个小时一人一百,一天两个小时,刚好够我生活费还有学费,行了吧!你还想知道什么!你就非要觉得我不是什么好种是吧!我就要去作恶,我就要去做些不干净的活是吧!你那么不喜欢我你干嘛要生我!我能自己生活也不要求你什么钱了,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少给我打几个电话少给我添些堵?嫌我还不够累是吗!”
带着哭腔的咆哮,被对面房间亮起的灯照得那么尴尬。
她撒了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做的事也是清清白白的,可她就是说不出口,也不愿意说。
或许是因为已经预判到了说实话并不会换来这痛苦的结束,反而会换来更多的诘问。
“你*****我还不能问你几句话了嘛!我知道你在那边做么子!你早说不就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废话,大晚上的让人心里添烦!”
电话挂断了。
但哭泣却没有停下。
这一瞬间,她万念俱灰,只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该留在这个世上,初中初中闹肚子没考好,高中高考发了烧,落得个只考上这么个普通的大学过着普通的生活的份。
自己……和母亲心中的那个孩子,差距好大啊……
大到她觉得再怎么努力都永远追不上那个虚幻的身影。
好累,太累了。
这样的生活,真的……太过折磨。
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刘恋也不知道怎么的,着了魔一样地一步步向前走,看着面前半人高的墙。
够了,真的够了。
不想再承受更多了。
她缓缓爬上了面前这堵低矮的墙。
于文文的心跳很快,她只是想来见见这个让她在意得有些异样的“小朋友”。
说是来找她时会给她打电话,但实际车都在这座学校的周围停下了,电话也没有打出去。
她以为自己会对这里很陌生,但真走进来之后却竟然觉得处处都那么熟悉。
学校大门正对着的就是图书馆,之前刘恋曾经和她吐槽这图书馆长得很像一个马桶,现在一看,真的一模一样。
从校外去找刘恋不要走正门,要走南边三百米外的那个小门,这小门正对着刘恋租住的房子那边。
从小门进了校园,带着口罩和帽子,但于文文还是有些紧张。
她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在紧张什么。
右边是医学院的实验楼,刘恋曾经笑嘻嘻地说想进去看看是不是和传说中那样恐怖,到处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前边一点左边是男声宿舍楼,偶尔和刘恋视频时会听到宿舍楼里那精力旺盛的大学男生唱着跑了调的歌。
再前边的右手边是一个食堂,刘恋挤眉弄眼地说食堂里的菜很难吃,还在一碗面里的菜叶上看到过密密麻麻的蚜虫,自己被恶心到了,那孩子竟然还笑着说“至少证明这菜没打农药”。
然后再前边一点,右手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左手边是一条双车道的水泥路。
再前边一些,一边是一栋女生宿舍,一边是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人工湖。
湖里的水很浅,还养着一些荷花。荷花盛开的时候,刘恋曾经趴在桥上把半个身子都探在桥外边,只为了把手机举得和荷花再近一些,让自己看看那荷花开得有多美。
又走了几步,那片草地刘恋坐过。于文文和她聊着天,发现她身边不远处有一团长条形的白色东西,于文文好奇那是什么,让刘恋凑近一点,然后两个人就同步红了脸。
“你们大学生现在都这么奔放了吗?”
“那是他们……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们恋恋,我们恋恋是乖孩子,天天晚上都和我在一起,没时间去奔放。”
“哎呀!”
于文文笑得很开心,就像那天看到刘恋红了脸时一样。
面前是一道小门,穿过这道门,就到了刘恋居住的小吃街。
时间已经晚了,小吃街上的人很少,少到于文文也放松了下来,甚至想要不要去刘恋常去的那家店,为她买一份她喜欢的章鱼小丸子,再给她带一杯双皮奶。
她记得很清楚,这个小家伙喜欢在双皮奶上加红豆桑葚酱,还和自己说这个酱的口味绝了,不打卡真的很可惜。
于是脚步就停在了小店前,对坐在收银台的老板说:“要一份章鱼小丸子,放番茄酱和黑椒酱,少要点海苔,多给点木鱼花,丸子稍微焦一点。再要两杯红豆桑葚酱的双皮奶。”
“好嘞!”店老板应了一声,然后诧异地抬起头:“这位客人的口味倒是和经常来我们店的恋恋一模一样呢。”
“是吗?那真的好巧。”于文文笑着应答。
“你这声音我也听起来好耳熟,可是我应该没见过你。”老板一边装着双皮奶,一边说。
“哈哈,可能是我和恋恋打视频的时候你听过吧!”于文文笑弯了腰。
“啊!”店老板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巧有人和恋恋那孩子的口味一模一样嘛!”
章鱼烧又烤了一会儿,也到达了刘恋最满意的熟度,被老板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挤好酱料递给于文文,于文文付了钱,看向前边,她记得刘恋就住在小吃街尽头的第一栋楼上。
她不自觉地抬头打量着这栋楼,刘恋好像没说过她到底住在几楼。
目光落在楼顶的那道人影上,心中暗想,不然骗刘恋说自己给她点了外卖,让她下楼来取?
不对。
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房顶上的那道身影。
瘦高个,短短的头发。
于文文的喉头有点发紧。
太像了。
可为什么会在楼顶?为什么会在天台的墙上站着?
太……太危险了。
手是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的。
于文文也不知道自己的呼吸为什么那么快。
点开微信的动作都抖到差点按不准那个人,按了三次才成功按到拨通语音电话。
眼睛死死地盯着楼顶上的那个影子。
可……千万别是她!
刘恋等了很久,楼下的人才渐渐少了。
口袋里传来了响声,她的神经紧绷,然后放松,不是她的母亲,她母亲不会给她打微信电话。
掏出手机,是于文文。
她的泪本来已经干了,此刻泪腺却再次失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被铺天盖地的委屈充斥。
“喂……”
“恋恋,你现在在学校里还是在你的小窝呀?”
“我在小窝了。”
“啪!”于文文那边传来了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
“文文……姐,你是不是掉东西了?我怎么听到了什么声音。”刘恋压抑着哽咽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啊,我看一下啊,没什么,只是助理把笔记本掉了,她已经捡起来了。”
“好~”刘恋软软地回了一句,又低声问:“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啊,工作不忙吗?”
“没什么,就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我们恋恋~”
“什么好消息?”于文文似乎没有注意到刘恋声音的不对劲。刘恋听着电话那边的脚步声,好像是在上楼梯,步伐很快,好像很急,可能是脚步声让她没听到自己声音的不对劲,这让刘恋松了口气。
“嗯,就是,我后天有个通告在你隔壁的城市,我看了看地图,和你学校很近,恋恋,我们要不要见一见?”于文文的声音有些喘。
“我真的好想见见你呢!可是那时候我不一定有空……文文……姐,你是不是在着急赶路啊?你要是急的话,不然先挂电话,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再说也一样。”刘恋看着楼下,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
电话那边只有脚步声,没有回答。
“文文姐?”刘恋又问。
还是没有回答。
“文文姐?你要是忙的话,我就先——啊!”
一双纤瘦但有力的手臂忽然搂在她的腰上,用尽全力拉着她向后。
两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但刘恋安然无恙。
她惊慌地扭过头,那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和往日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眼泪忽然汹涌。
“你……你没事吧!”刘恋看着被自己压在下边的于文文,急忙爬起身去扶她。
于文文站起身后的第一个动作,是反手紧紧抱着她,紧到刘恋几乎要窒息。
“跟我下去!”于文文的脸贴在她肩上,刘恋慌张地看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一阵湿热。
她……哭了?
“文文姐?”
“先下去,回你房间!”声音听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凶,还有些颤抖,也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
刘恋想要问问她伤到哪里了,摔得痛不痛,但是这些问话都被那哽咽堵住了。刘恋想抬手擦擦眼泪,但于文文的拥抱是那么紧,紧到她根本动不了。“好,下去……可是,你抱得太紧了,我……我动不了。”刘恋怯怯地回答。
于文文这才愿意松开手,用红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凶狠地说:“牵着我的手,不许放开。”
刘恋乖乖地牵着她,与她十指相扣。
于文文大概真的摔得很重,下楼时的脚步都不太自然。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回到刘恋的房间,于文文摘下口罩和帽子,依旧紧紧盯着她,盯得刘恋有些不自在。
然后就又被那紧到窒息的拥抱约束,于文文将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沙哑着低语:“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刚停下的泪水再次断了线。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于文文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我今天要是没来找你怎么办……你吓死我了……我想着给你个惊喜……你,你这小坏蛋竟然给我个惊吓……你知不知道我腿都吓软了……你知不知道……”
“文文姐……对不起……”刘恋也抬起手,试探着,搂住她。
“你吓死我了……恋恋,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于文文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但这句话,却让刘恋的心乱了。
她产生了错觉,错觉于文文其实也并不只是把她当做她口中的“很有天赋的妹妹”,错觉她其实被于文文爱着。
这个错觉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让她紧紧地抓着于文文的衣服,让她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错觉太过美好,美好到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这只是错觉,对吗?
只是于文文一贯的热情的表达,对吗?
只是和于文文常说的“喜欢你”一样,对吗?
只是那些“喜欢你”的前边或者后边总是跟着对自己的夸赞,而这次她忘了,对吗?
刘恋好想问问她,问问她是不是只是太担心自己,所以表达得夸张了些。
好把这该死的错觉快点打破,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些不可能的童话。
可是,她没有问出口,也是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她看着那张流着泪的脸渐渐放大,唇上触及到一片湿润的柔软。
她被抱得更紧了几分,紧到眩晕。
她好像被吻着,牙齿被迫放开咬紧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的舌闯入口中,这吻好凶狠,凶狠到她的舌头被纠缠得隐隐作痛。
她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那双红着的眼睛,这是幻觉吧?
她是不是……其实已经跳下去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那么优秀的她,为何会垂青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她?
可是被用力吻着的感觉它太过强烈,强烈到一遍遍打破“幻觉”的臆想,告诉她现实在发生什么。
还不会换气的孩子,因为这一个漫长又凶狠的吻几乎要昏迷。
于文文这才放过她,抿着唇紧紧地盯着她,眼泪又流了下来:“你这小坏蛋,我还憋着劲儿等你告白呢,你害我破功了,怎么办,你赔我。”
“恋恋,你知不知道,我在楼下看到你真的接了电话的那一瞬间有多害怕?”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想到我快要失去你了,我魂都快吓出来了!”
“恋恋,你都看不出来我爱你吗?”
刘恋怔怔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溺水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湖。
自己已经吐尽了所有的空气,只能无助的下沉,下沉,向着黑暗的湖底下沉,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然后,一束光就那么将她照亮。
她看到那束光中有一道人影,那人影坚定地游向她。
那个人对她伸出手,焦急地等待她也伸手。
“真……的吗?”她掩盖不住她声音中的颤抖。
“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恋恋,我爱你,从第一天开始。”
“我……也爱你。”
她伸出手,怀着最后一份希冀。
两只手紧紧握着,那道人影渐渐清晰,那是于文文。
她任由于文文拉着她上升,看着于文文吻上她,喂给她救命的氧气。
看着两个人浮出水面,看着于文文抱着她走上岸边。
冰冷的身体抱在一起,于文文用炙热的心跳帮她取暖。
刘恋试探着,试探着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去吻她。
于文文松开紧紧抱着她的手,搂着她的后脑向下按,将这一过程按下加速。
那束光又来了,将她心中那幽暗的腐朽的死寂的湖照亮,在湖面上留下一束再也不会熄灭的光。
这个吻好咸,不知是谁的泪水滴落在纠缠的唇边。一个吻结束之后,于文文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紧紧抱着她。
那双手始终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时刻向她强调着存在感,告诉她自己陪着她。
告诉她,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意着她的一切感受,爱着她,不舍得撒手。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也像是找到了曾经一度以为不会存在的安全感,在于文文的怀里,她放肆地发泄着心中多少次压得她几乎要窒息的痛苦,从小心翼翼的抽咽,到失控的大哭,再到后来沙哑的哽咽着将心中的委屈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干净。
于文文温柔地承接着她所有的情绪,直到夜半,直到那悲伤的孩子哭到力竭。
刘恋抬起头看着她时,她没有去看湿了半截的肩膀,只是抬手把眼泪擦去,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轻柔地问她:“去洗洗睡吧?你明天还有课对不对?我明天一早也要去赶通告呢。”
刘恋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就要带她去洗漱,这次倒是主动牵着于文文的手。
洗漱完才发现,都快四点了。
该睡了。
于文文身上的衣服已经摔脏了,脱衣服的时候有几次皱眉的动作,刘恋立刻开始紧张了起来:她摔伤了。
尽管于文文一再说没什么,刘恋还是抓着她的看了又看,她的手肘和肩背上有几处渗血的擦伤。
想想自己刚才就趴在她肩上哭了那么久,刘恋有些不敢想她到底有多痛,笨拙地去拿碘伏和创可贴要帮她包扎。
于文文笑着看向她:“别这么麻烦,都结痂了,再湿到万一又渗血了怎么办。我没那么娇气,睡吧。”刘恋只好把东西放下,紧张地坐在床上。
于文文却好像对这里分外熟悉一般,躺进被子里,把胡思乱想的小朋友拉进被窝,紧紧抱着。
“快点睡觉,我只有两个小时能睡了。恋恋,乖。”
一个轻轻浅浅的吻,带着将她视若珍宝一样的郑重,又落在她唇上。
刘恋安心地在她的怀里闭上眼睛。
这个怀抱,她好像已经渴望了二十年……
尽管等了这么久才出现,但……好像也值得了。
“恋恋,你听我说。”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耳边传来了温柔的呢喃。
“嗯。”
“等你毕业以后,去北京找我吧,你放心,你想做什么行业都好,我不强迫你非要做音乐不可,只要你喜欢,什么行业都可以。我想你去陪着我,说实话,我很粘人,我受不了我的女朋友一直和我异地。”
女朋友。
刘恋又睡不着了。
“好。”
她知道于文文其实是想带自己远离那个会让自己难过的家庭。
她也想跟于文文走,没有丝毫犹豫。
“我爱你,恋恋。”
“我也爱你。”
“真好,还好你也爱我。”
六点时被闹钟吵醒的那一刻,刘恋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明明就能感觉到自己被拥抱着,侧过头还能看到她睡着的面容。于文文抬手将手机的闹钟关掉,揉揉困倦的眼睛,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坐起身。
这么真实的梦境,美好到不可思议。
但此刻又有些不太敢相信,她的神明竟然爱着自己,愿意给自己那曾经以为永远无法企及的神迹。
刘恋鼻子一酸,伸手揽着于文文的腰,头顶在她的腰间,温热柔软的身体无声地告诉她这或许真的不是个梦。
于文文闭着眼睛摸索着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含混着说:“恋恋,你十点有课对不对?”
她记得。
“嗯。”
“那你继续睡吧,从这里骑车到7号楼要二十分钟,你平时洗漱也就二十分钟,再用五分钟买个鸡蛋饼还有一杯粥……我九点十五打电话叫你。”
她也记得。
昨夜到今天,眼泪怎么那么多。
“你毕业前我们应该没多少机会见面,但是,我会努力尽可能抽空来看我的恋恋。”于文文抖抖摔脏了的外套,穿在身上,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带着四芒星吊坠的项链,把它戴在刘恋的脖子上。
“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替我陪着你,啊……这个真的一点都不贵,或者你就当我是把它寄存在你这里,等将来你到北京了,再把它还给我也一样。”于文文的声音异常温柔。
甚至连她小小的自尊心,于文文也都记得。
今天的于文文,话似乎格外多。
每到下课的时候,拿出手机,就看到屏幕上躺着一条未读信息。
刘恋心中一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她:“放心,我不会再犯傻了。”
“你想什么,我是想黏着我家宝贝小女朋友,怎么,你不会不喜欢被我黏着吧?”
某个姐姐其实也有些嘴硬和傲娇。
“我喜欢,最喜欢了。”
最喜欢,最喜欢感受到原来我不是孤独的,我被你爱着。
刘恋喜欢了一个不算很出名的明星,到处和同学安利她的墙头,大家都知道。
刘恋终于不是一个死用功的学霸了,她竟然开窍谈恋爱了,只有几个人知道。
奖学金的名单又下来了,刘恋看着那一点也不出乎意料的没有自己的名单,难得没有和好姬友去骂这世界果然看爹。
姬友问她女朋友是谁,她说不是学校的。
一个很少出校门的人怎么认识的校外女朋友,刘恋不说。
姬友问她女朋友有没空出来见见,刘恋不说。
于是好姬友连着蹲在她房间蹲了两个月,一次都没活捉到什么现在进行时。
“网恋,诈骗。”姬友摸着下巴总结。
“个屁,异地,奔现,毕业了我就去找她。”刘恋回嘴。
“刘恋你怎么能这么不值钱。”姬友挑衅。
“我为什么要值钱。”刘恋摸着脖子上的吊坠,把悲伤的话轻描淡写地说:“要不是她,去年我大概就死了,这条命都是她续上的,往后的每一天都属于她那是她理当应得,我为什么要值钱。”
于文文的手机号她记在心里却从不存在手机里,于文文每次来和她一起拍的合照也都被她藏在隐秘相册里从不示人,于文文对她说的那些黏腻的情话,她把于文文的头像截掉,只保留“我家大宝贝”这个看不出身份的备注,偶尔发一发。
尽管那丧心病狂的姬友会借此嘲笑她是个电子小狗。
她只是笑笑,她一点也不傻,她知道不能说的事情就是一点也不能说,她不想给于文文带来任何负担。
就和她藏在秘密的角落里,偷偷地爱着。
大四要忙毕业和答辩,刘恋还是告别了直播。这些年她也靠着直播攒下了不少钱,也因此有了去北京找于文文的底气,哪怕她不依靠于文文,其实也能在北京先站住脚。
于文文大概是她上辈子积德太多的善果,刘恋坐在那个熟悉的湖边,和这个留下过量的甜蜜的地方做着最后的告别。
回首和于文文认识到相爱这三年,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于文文就像一个闯进她黑白世界的疯狂的画家,用她浓墨重彩的爱意在刘恋的世界里疯狂涂鸦。到最后,看着这色彩斑斓的世界,再回忆起从前的日子,她甚至会感觉到不可思议。
原来自己曾经那么懦弱,那么悲观,那么痛苦。
还好啊……刘恋低头看着花开正盛的湖面,还好自己遇到了她,还好自己爱上她,她也爱着自己。
自己其实很棒的,不然凭什么被那么优秀的她爱着。
刘恋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拖着行李箱离开湖边。
用一句找到了北京的工作搪塞过家人的问话,她……要去找她的爱人了。
在北京西站下了车,出了站就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车前站着一个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还是老样子,每次都这样。
啊,今天还戴了一副能把她的小脸遮住的墨镜。
于文文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帮她拉开副驾,等她坐稳了关上门,自己先坐进主驾,一言不发地发动车。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头,陌生的一切,没有给她带来丝毫恐惧,她心中无比雀跃。
等红灯的时候怯怯地拉着她的手,相视腼腆一笑,又害羞地扭过头。
车终于驶进地下车库,拉着行李箱和她进了电梯,走进陌生的房间嗅着熟悉的气息,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按在门上。
那人已经摘了面部所有的伪装,凶狠的吻激得刘恋心跳一下便乱了。
“要给你点惩罚,恋恋。”于文文虎着脸看着她。
“啊?我……我怎么了嘛~”刘恋下意识地开始撒娇。
“你还好意思问,不是说好了见面第一时间要kiss吗?”虎着脸说这话,眼睛里藏着星星一样亮闪闪的光。
“你是明星诶!火车站人来人往的,怎么吻,拉下口罩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刘恋气得要跺脚。
“哈哈哈哈哈!”于文文松开了擒着她手腕的手,捂着肚子笑得异常得意。
刘恋意识到她是故意的,于是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抓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起腰来,气呼呼地啃上那笑得根本合不拢的嘴。
吻着吻着,就被那人的脚步带着走进了浴室,然后又走进只在视频中见过的房间,躺在那幻想过不知多少次的大床上。
那人一翻身,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抬起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恋恋,要我。”
刘恋怀疑她知道自己心中始终还是有些自卑,怀疑她是在用让自己占有她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些什么她不舍得说出口的话。
怀疑她是想让自己从一次次主导的身份中确定自己被她爱着,不用害怕她会离开自己。
她用她在自己怀中的低吟浅唱,帮自己一点点摆脱患得患失的不安,帮自己自信起来。
不过她也喜欢被她拥抱就是了,也喜欢感受着她进入自己的身体,感受自己被她的占有欲包裹。
于文文告诉过刘恋她到底爱刘恋什么。
爱她的才华,爱她可爱的笑容,爱她的固执。
“我哪里固执啦?”刘恋噘着嘴表示不服。
“你看,我要给你买车你不要,我说帮你介绍进我们公司你也不要,丽江的那套房子我想过户到你名下,你还是不要。”于文文掰着指头数着,越说越委屈:“我送你什么你都不要,你这不是固执是什么。”
刘恋就把她扑到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低头看着她,认真地说:“你已经给过我很多了,我只要你的心就够了,别的那些我想要的话我自己去赚。”
于文文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刘恋说:“文文,我现在还能勉强平等地爱着你,如果再拿你什么东西,我怕我就不能维持我的自尊了,拿人手软,我不想看着你的时候会心虚。”
“这也是我爱你的原因。”于文文环着她的脖颈,抬头在她唇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自从成名之后,有很多人接近我,可他们接近的目的最后几乎都是问我要钱,要资源。只有你,只有你一直都着急着要拒绝我。”于文文的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你第一次拒绝我的那一刻,就是我心动的时候。”
没有多久,刘恋也找到了工作。于文文因为通告时常不在家,刘恋也忙于工作,两个人都休息的时候,于文文就戴上假发换一副看不出是她的妆容,陪着刘恋逛街,压马路。
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明星,却迁就着刘恋那新手期的工资,陪她一起去吃路边摊,陪她一起去逛小店,陪她一起在酒吧里喝着其他环境里于文文根本不屑一顾的酒水,和她一起在酒醉后相拥。
于文文不在意,但刘恋都记得。
于文文的包里有烟,家里也有烟,但因为刘恋不吸烟,所以刘恋从不曾见她在自己面前抽过。
于文文不在意,但刘恋也记得。
2020年,刘恋以为她们会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等到自己渐渐做到高管之后,工资高了,和于文文也能更加心安理得的在一起,而不是只是被她保护着。但是她没想到的是,2022年,自己的公司渐渐开始发不出工资,而于文文就在这时一夜爆红。
于文文的通告与影视邀约和节目一个接一个,忙到脚不沾地,忙到要在保姆车上补充那少得可怜的睡眠。她的一举一动开始被大众监视着,回家之前还要绕几圈来甩开狗仔与私生。尽管如此,于文文默默抓紧了所有空闲的时间,哪怕两个通告之间只间隔一天,也要坐半夜的飞机回来陪着她,然后再在第二天夜里她睡着以后拎上行李箱奔赴机场。
那些辛苦与紧张,于文文一句也不曾和刘恋说,但刘恋也变得紧张起来。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入社会的天真的少女,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再也不提什么要和于文文一起逛街压马路,只怕自己的一点点不小心都会送于文文一个致命的热搜。
在这个时候曝光恋情,还是和同一个性别的恋情,是致命的,她清楚。
尽管于文文每次都会笑着说,想到是要回来见你,我根本就不觉得累。可是刘恋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和浓重的黑眼圈,心里默默地想,怎么会不累呢?工作那么繁忙还要担心她太久不在自己会不安,所以每次都极限往返只为回来见自己一面,怎么会不累呢?
刘恋空闲的时候总会去刷各个社交软件,已经有人注意到于文文这诡异的“极限往返”了,她公司想必已经给她施加了压力。
怎么会不累呢?
刘恋还是越来越难过,看着于文文疲于奔波,她心中怎么舍得。
她一直相信,爱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在该放手的时候……放手。
在于文文又一次仓促的回来又离开之后,刘恋接受了另一家公司的offer,向之前的公司递了辞呈,结束了对画大饼却不发工资的老板的忍耐。她收拾了行李,将钥匙留在房中,也结束了对于文文的霸占。
其实早在于文文爆红那天她就该离开了,从2022年中一直厚颜无耻地强行留到2023年春,已经够过分了。
在她生日这天,她离开于文文的家,搬进了十多公里外那逼仄的小屋。
之前留下的存款还有一些,被她悄悄转进于文文的卡里,然后删除了于文文手机上所有的收款记录,为自己留下最后的自尊。
于文文这次大概真的很忙,忙到没发现刘恋这几天都没有回她的消息,还是在回到家之后才发现那对印着她们照片的马克杯少了一个。
剩余的那只杯子下边,压着一封信。
刘恋不知道于文文回到家之后是什么表情,或者说,她不敢知道。
她自私地把那个手机号拉黑,也把那个微信拉黑,她想告诉于文文的话都已经被她用泪水写在那封信中。
她相信于文文会懂得,但又不想她太懂得。
她自私地在信中捏造出对于文文给不了她想要的陪伴的指责,夸张了自己到底有多粘人有多缺失安全感,夸张了自己对无法再和她一起逛街压马路的失落,夸张了自己对不能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怨念。
又在信的最后,捏造出她对这些种种的厌倦与疲惫,捏造出她很舍得。
她没有带走那个家里不属于她的任何东西,除了那个于文文再也没找她要回的,带着四芒星吊坠的项链。不过她也买了一模一样的另一条,用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崭新的项链放在于文文的首饰盒里,希望她永远看不出这是新的。
狭小的卧室和通勤二十分钟的公司,成了刘恋在之后的日子里固定的两点一线。
守着于文文的各种消息和直播,是她依旧没能戒掉的习惯。
屏幕上的于文文看起来也还好,好像也没有难过。
刘恋松了一口气,她与神明的爱情就走到这里,还好她的神明和她想象的一样坚强,也很舍得。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刘恋点开对话框,就看到一行让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的话:
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我的恋恋,要永远开心啊。
抬起头,屏幕中的于文文正在唱歌:
祝你很快就把我忘记
祝我还有幸福的权力
守口如瓶,也算是默契
……
刘恋看着屏幕中那个人,泪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大概很难会再爱上别人。
只是,她会去努力的,因为这是于文文想看到的。
尽管,她的神明,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那抹白月光。
《星星》
于文文多了个名为“星星仰望者”的站子,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这个站子从不接机从不见面会,只拍摄她的舞台,而且好像也不怎么会运营,一开始只会发一些手机拍摄的照片,连修图技术也有些一言难尽。
后来,慢慢升级了相机,升级了镜头,修图技术也好了起来,还发起了视频,站子才慢慢有了些人气。不过那里的图和其他专业的站子还是不太能比,但胜在文案写得足够吸引人,所以不温不火但也有些人气。
刘恋看着自己勉强维持的那个小小的站子,笑得很满意。
这样的生活她其实就已经知足,只是命运它好像总爱开一些不顾人死活的玩笑,这次跳槽只给了她一年的稳定,她收到前同事的消息,她那“可怜的”前东家倒闭了。
她忽然想到了大厦将颓前的裂纹。
她忽然想到了秋日的第一片黄叶。
她忽然想到了雨前空气的泥土味。
她忽然想到了……上周刚刚离开的同事。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阴沉和隐隐的雷鸣,总觉得自己得再做点什么,只为能安心留在这里,在这里安放她的心。
她开始学着自己作词,自己作曲,开始写文章,让自己变得更加忙碌。
也变得更加舒服。
某个午夜的时分,正在加班的她,接到了一封邮件,某个公司要买她的作品。她已经习以为常,点开了之后才发现那公司的名字她很熟悉。
又怎么会不熟悉呢。
她迟疑了一下,当做没看到。
自作词,自作曲,再进一步走到自弹自唱也不过只用了半年而已。
于是,顺理成章地,某中型广告公司的文案经理,开始了酒吧驻唱的斜杠生涯。
于文文从来都没有骗她,她的天赋确实很惊人。除了周末,渐渐工作日的夜晚也有场子来约她,到一年之后,一切都反过来了,是场子们反过来约她。
刘恋哪里都去,除了某个地方半径五公里内。
恰好于文文也很少去酒吧,或者说是很少去应酬为目的的任何私下活动。
所以一年多之后,她才震惊地在卡座中抬起头。
已经过去将近四年了,四年前的刘恋25岁,如今29岁。于文文安静地看着刘恋,她的少女声音一如从前,身形颇有清减。一刹那以为已经埋在心底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向她涌过来,而于文文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那道身影,神色镇定。
九年前与她相识,八年前与她相爱,七年前与她相聚,四年前与她分开。北京可真大啊……与她再次在人海中相遇,竟然用了四年。于文文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捏在手里搓到散成一地烟丝,拍拍手上的碎屑,还是端起了酒杯,凑到唇边。
但凡换一个人,怕是都会被她那封信给骗了,但收件人不巧是于文文。
陪她经历过那段时光,陪她走过了那么几年,刘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于文文可能比刘恋自己都更懂一些。
那封信是让她痛到几乎窒息,但也就只是读完信之后那短短的五分钟而已。五分钟之后,理智渐渐回归,那封信中真正的心意,洞悉,也只是再看一眼信纸那电光火石之间而已。
五年前的自己握住了通往更高一层的门票,却站在台阶上止步不前,一边向往着更加光明的前途,一边对原本的平静与美好无限留恋。
而这个名叫刘恋的小孩儿却将自己亲手推上了阶梯,并且把自己回头向下的门紧紧关闭。
将自己与她,彻底隔离。
不叫刘恋的舍不得,叫刘恋的却很果决,也不知算不算是一种物极必反。
自己这小恋人八年多前年还算年少的时候都能冷静地守护自己与她的秘密,那么一个理智到可怖的人,四年前会做出那种事其实也——也不足为奇。
如果换作是于文文,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当自己成了自己爱人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时,那就离去。
成全她更加光明的未来,是理智者最疯狂的爱意。
所以,于文文理解她的选择,也接受刘恋的心意。
若自己与她的缘分就到这里,也就顺便祝她遇到另一个更爱的人,永远开心。
“文文,就这个人,我约了她三次她都拒绝我,说是不想进娱乐圈。”好友的经纪人指了指在台上弹唱的人,露出无奈的笑容:“你说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有人和钱过不去啊!”
“别说三年了,她九年前大概也是这么个样子。”于文文将端了许久的这杯威士忌一口饮尽,扭过头咧咧嘴。
助理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一个月后,娱乐新闻版面传来于文文工作室成立的消息。
也是在这一天,刘恋又没有点开一封邮件。
秋末初冬的天气有些寒冷,于文文裹着一件浅栗色的风衣带着满身的寒意在吧台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时,酒保为这位熟客递上了她老习惯的金汤力。
“谢谢提醒,我已经到您店里了。”于文文回了一条信息,然后才微微侧过身,目光从渔夫帽和长发之间的缝隙里轻轻地停在台上那个人的背影。这样的距离刚刚好,刚好适合静静地观察她,刚好不会打扰她。
台上那人这几年不仅瘦了,风格也变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一头短发没变,但发型与当初那有些可爱的风格完全不同,上次于文文来的时候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吊带长裙,这次来时她穿着黑色长裤与白衬衣,帅气得有些过分。那件衬衣有些 over size,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又松松垮垮地挂了条黑领带,不过从背后就看不见了。
于文文记得她的领口开了两颗扣子,整个人都显得慵懒而随意,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项链,藏在衣服里看不清,那条说不来是银还是白金的链子看起来有点像自己当时送她的星星。
怎么可能呢?那条项链明明在自己的首饰盒里,被自己塞进一个小盒子中再没拿出来过,这些年家里的监控可没拍下任何有刘恋的画面。
应该只是看错了吧。
刘恋面向前方,唱了一首又一首,那海妖絮语般的歌声一点点敲在于文文的心头,敲在那被她死死锁在心底的记忆上。
刘恋唱了一首她自己写的歌,名字叫《星星》:
……
我想亲吻深夜的星星
我想看她笑着的眼睛
我想拥抱她,从天黑到天明
我想亲吻白天的星星
告诉她我好像很多情
多情到以为,能够永远住在她心灵
……
于文文有些醉了,她想起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曾经用那么澄澈的目光看过自己,那拿着麦的手曾经颤抖着捧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吻上自己的唇。
她真的醉了,她竟然希望这首歌唱的是自己。
不过,马上都四年了,她这首歌,唱的大概已经是别人了吧。
刘恋离开的时候,于文文也离开,和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站在树影下看着刘恋上了车离开。
车走远了,才有空叫了代驾来帮自己开车回去。
醉醺醺地坐在后座上,于文文将帽子盖在脸上,一言不发。
明天,就是她生日了。
明天刘恋没有演出。
她……该去哪儿啊……
醉醺醺地回到家,关上门之后,忽然又想起了刘恋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洗完澡,将要睡时又执著地走进更衣间,将那条项链取了出来,迷离的醉眼盯着它仔细看,闪亮的项链像是新的一样,没有一丝曾经被戴过数年的痕迹。
她将那项链戴在脖子上,托起吊坠试图从上边嗅到哪怕一丝刘恋的气息。
可是什么都没有。
连一丝气味都没有留,这大概真的是一条新的吧……
新的?
于文文沉沉地睡去,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刘恋今天下班时走得异常着急,连多一分钟都没有停留,让同事都有些恍惚。
工作狂今天不是没酒吧的演出么,怎么还走这么早?
还是数年前那间房子,从书房搬到了主卧算是唯一的变化。房间里的电脑被打开,熟练地打开剪辑软件,然后,手顿了顿,没有贴素材,而是摸向了旁边的酒。
刘恋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星星》的曲子设为纯音乐bgm,一帧一帧地抠着素材,一段一段地剪辑,剪辑出她脑海中的,曾经甜蜜的画面。
然后,卡在0点发布,文案是:生日快乐,我爱你,我的星星。
于文文已经连着八年在凌晨4点26分发布自己的生日帖子,今年大抵也是如此。超话里的人都在懒懒散散地点着赞刷着帖,于文文和经纪人还有助理一起坐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助理忽然把手机递了过来:“哎!姐你看,这个站子发的视频做得好棒啊!”
于文文这会儿已经喝得差不多醉了,眯着眼睛接过手机来,下意识地将音量调大了一些,然后看向屏幕。
配的是纯音乐,屏幕中的人是自己,剪辑也剪得很好,但这些年这种视频看多了,其实也习惯了。
手机竖过来准备还给助手的时候,手忽然僵住了。
这BGM她听过。
昨夜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于文文的嘴唇颤了颤,默默地开口跟着唱:
我想亲吻深夜的星星
我想看她笑着的眼睛
我想拥抱她,从天黑到天明
……
唱着唱着,她抬起手,揉揉眼睛,指节上染着一抹湿润。
她真的……一直都在吗?
于文文把手机还了回去,拿出自己的手机,先搜索人,再点关注,最后到最新的那条视频,戴上耳机,点开视频。
她没有记错,确实就是昨晚最后的那一首曲子,她从没有在其他地方听到过。
她确定了,这就是刘恋,ip也能对得上。
再往下翻翻,那些文案她甚至能用刘恋的口吻读出来。
她真的一直都在。
“文文,你这是怎么了?”经纪人注意到于文文的异常,凑过来问她。
于文文在评论区打下一行字,把手机翻过来问她:“我这么评一句,没问题吧?”
经纪人瞪大了醉眼看过去,是这么简短的一行字:
要开心啊,我爱你,我的守护者。
这句话稍微有些暧昧,但向上一翻发现只是一个站子,这站子发的文案还与这句话差不太多。经纪人也就点了头,今天是她生日,说话浪漫一点也不算出格。
于文文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转回来,点下了发送。
刘恋本来打算睡了,但看着评论的数量涨得有些反常,于是点开了评论,又干脆点开了自己那条微博。
@ 于文文 :要开心啊,我爱你,我的守护者。
她一眼就看到了点赞最高的那条热评。
“我的恋恋,要永远开心啊。”
脑海中回响着那温柔的声音,呼吸也跟着看着屏幕的目光一起颤抖。
刘恋安慰自己说这大概是她的助理,但退回评论再退回消息页面,就看到私聊里躺着一条信息。
来自@ 于文文 :恋恋,我是不是好笨,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一直都还在我身边。
她骗不了自己了。
那个被于文文亲口说过“我爱你”的站子,依旧只发演出相关的图与视频。
那个酒吧里,依旧有一个顾客会尽可能在每个刘恋演出的夜出现。
那条信息也一直停在那里,等待着终有一天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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