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异常清晰,楼道里的光浅浅地照进玄关,一只行李箱被推进门,人跟着走了进来,门被带上,灯随之打开。
于文文摘下口罩,被扑面的烟酒味儿熏得微微蹙眉,却也没说话,换上鞋提着箱子走进客厅,把客厅的灯打开,沙发上果然缩着那个让她担心了几天的身影。
视频电话里那人一直都是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但直觉总告诉她没那么简单。自家这只小熊猫贯是打落了牙和血吞,隐忍到让人心疼,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担心她罢了。
可她怎么会不担心。
一个为了让对方不担心而努力去笑出来,另一个为了让对方以为自己不会担心而刻意装作没看穿。
一年了,要是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愧为智力组。
客厅的窗子都开着,纱窗关得紧,这小熊猫倒是知道维持空气清新,抽烟必须通风。
把行李箱朝着卧室的方向踢了一脚后就不再管它,于文文将藏在外套口袋里的小盒子掖进袖子里,走向那个对自己露出机械的假笑那人。
沙发很宽敞,不要坐在沙发上,偏要坐在那人膝头,双手搂上她的肩,把头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我回来了~我家小熊猫想我没?”
刘恋鼻子一酸,右手搂着于文文的后背,左手伸出去将手中的烟头扔进烟缸,然后按着怀中人的后脑把她按在自己身上贴紧,开口已经带着一些鼻音:“小猫咪,我每天都在想你。”
于文文在她背后把小盒子从袖子里抽出来,从中取出那副她买的耳钉,分了一只塞进刘恋的手里:“你看看,这是咱们的七夕礼物,喜欢吗?”
纯银的耳钉是三颗连在一起的四芒星造型,每颗星星的中间都镶着一颗小小的碎钻。
是她们默契的星星。
“喜欢。”在只有她的时候,刘恋总觉得自己藏不住什么情绪,太乙真人技能全部被锁。比如此刻她的嗓音已经带着一丝哭腔了,所以只好将声音压低,然后再用弱弱的气声去回答。
“老规矩,一人一个,来,你帮我戴上,我帮你戴。”于文文摸索着把另一颗耳钉握在手心,替换掉怀中人右耳上的那一只。这亲密的触摸引来怀中人的颤抖,刘恋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把于文文左耳的耳钉摘下,却迟迟没有把另一只耳钉戴上。
于文文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等待她愿意把心中的委屈与自己说一说。
“我没有背叛你,文文,我没有,我……”终于说出来的,不是委屈,而是解释。
于文文用手指点着她的唇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然后炙热的吻将手指替换,双手抱着小熊猫毛茸茸的脑袋,将这个吻加深,再加深。
深到呼吸都变得那么吃力。
坚强而隐忍的人不愿诉说的委屈化作泪水为这个吻增添了一丝苦涩,心有灵犀的伴侣用舌尖轻轻将泪水卷入口中,沿着那条泪痕吻上眼角,吻上眉心。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恋恋。”身体微微站起一些,侧过头去咬住她的耳朵,含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落下这样一句温柔的话语。吻过几下还不够,还要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捧进怀里,手轻轻地帮小熊猫顺着毛:“我在呢,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受了这么多天委屈,想哭就哭吧。”
如果在自己面前她也要继续假装坚强,那只能说明,是作为爱人的自己失职了。于文文偏执地想。
虽然年龄只差半岁,但自己的小熊猫才刚刚正式踏入这个巨大的染缸不久,谣言、攻讦、恶毒的话语,那些于文文早已经习惯的一切,她都还陌生着。
没有人保护当初的于文文,但至少,她还可以保护自己如今同样处境的爱人。
帮她去处理好这几天的委屈,帮她去接受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别人保持善意,帮她将这一页不愉快的记录翻过,帮她把眼角再次带上真心的笑意。
胆小的勇士,也有一朵她想要呵护的玫瑰。
上衣的前襟渐渐被染上湿润,怀中的小熊猫安安静静,只能听见她呼吸时浓重的鼻音。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于文文更希望她能在自己怀里放声痛哭。
我理当容纳你所有的情绪啊,我的爱人。
几分钟之后,毛茸茸的脑袋才抬了起来,看着眼前被沾湿了大片的衣襟,歉意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捧着脸颊,泛红的眼睛对上温柔的眼眸。
“恋恋,只要你成名了,就会有各种目光投向你,它们有些带着善意,有些带着批判,自然也有带着恶意的。”于文文与她额头顶着额头,温柔地帮她回忆着这个聪明脑袋不可能想不到的道理:“肯定会有人嫉妒你红了所以恨你讨厌你说你坏话,但你也不用把那些话放心里,你就回应爱你的人就行了。谁爱你你爱谁,谁愿意指出你的不足你感谢,至于那些哔哔赖赖的家伙,啥玩意儿,咱不稀得搭理。你脾气还是太好,换我直接就骂了,别给丫的留好脸,啊。”
嘴唇轻轻吻过那红润的眼角:“你因为那些话伤心,我就会因为你伤心而伤心,你舍得吗?”
这一句才是准备了最久的台词。
“嗯,舍不得。”闷闷的鼻音,怀里的人抬起头来索吻。
“我累了,抱我去洗澡,今天早点睡。”于文文在她耳边小声说完,搂着她的肩,吻上那期盼的唇。
就这样挂在她身上被抱进了卧室里,吻一路延伸到卫生间,又回到床上,从华灯初上持续到东方既白。终于疲倦地睡去,也要十指相扣,依偎在一起。
“哎呀——”镜子前,那只恢复了活力的小熊猫愁眉不展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主要原因,是脖子上怎么都遮不住的草莓印,总不能在夏天穿着高领出门吧?然后扭过头,准备说出口的“生气”就忽然变成了心虚。
于文文的脖子上也好不到哪儿去,昨天夜里两个人都太过放纵,放纵到留了这么大的麻烦给今天的自己。
醒来时于文文就知道这次有点棘手,但她也不怎么慌张,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情又一次坐在自家大只小熊猫的腿上,捏着她的耳朵逗她:“哈哈哈,你自己能处理好吗?处理不了我帮你。”
嘴上是说着要帮人家处理,但身子却微微探了起来,低下头在小熊猫的后脖子上又留下了一枚小小的印记。
“鱼丸丸你还能不能行了,你就这么帮我处理的哈?被人看见了怎么办!”那小熊猫扁扁嘴,翻着白眼吐槽着火上浇油的某人。
“反正都要遮住了,我再留一个能咋?”于文文笑得异常得意:“被看见了就说你去刮痧了不就完了,夺大点儿事儿。哎你快把衣服换好,我快该走了,你赶紧换衣服我帮你遮一下。”
“你还说我,你自己衣服不也没换。”小熊猫直接一把将人抄起来抱回房间。
更衣的时间比预期的多了一些,出来后又是小猫咪坐在小熊猫怀里的姿势,拿遮瑕膏为对方小心地遮盖着脖子前边那显眼的草莓。
“行了!完工!我先走了啊,咱俩得错开出门。”等刘恋帮她戴好那遮遮掩掩的围巾,于文文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才戴好口罩拎着行李箱出门。
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来着?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两个小时后,机场。
“……最近刚做了刮痧,穿不了那些……”说话的人,后脖子上顶着一颗比豌豆大一些的“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