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苍巍见面当日，昊苍的稳定指数一下子回归到了正常水平。若是传出去，苍巍的身份恐怕要从心理学教授上升到神棍的高度。
即便昊苍在那之后就昏倒了，红玉还是深感高兴，握着苍巍的手一再道谢，弄得苍巍都有些不好意思。昊苍也从警局地下重重防护的禁闭室转移到了医疗中心的独立病房，由red警员轮流看护。
奇怪的是，处于昏迷状态的昊苍的稳定指数仍然会有波动。每当苍巍过来看他的时候，昊苍的指数都会处在非常健康的区间。这让苍巍也不得不相信某些玄学存在的可能性，趁着期末复习周课少，每天都会来病房陪床。除了记录昊苍的健康数据外，苍巍反复翻阅了红玉提供给他的昊苍的资料，以及李重秀先前夹带在礼物里，差点被他一起丢掉的那份情报。
red的资料里包含昊苍来到森罗后填写的同调者档案以及对黎威尔的一些研究。这部分内容他已经非常熟悉。昊苍有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应该来源于他在黎威尔的生活环境。但red的资料只能模糊地描述出那个控制了整个黎威尔的破晓圣廷和昊苍的地位，并不能提供更进一步的信息。
而李重秀的情报则来自海临政府内部的研究报告。政府手握天隙禁区，又有对大部分从天而降的黎威尔居民的控制权，了解的内容自然比red要多。
或许是李重秀有意阻止他加入昊苍的治疗，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这份情报告诉了苍巍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成功让他对是否继续参与治疗产生了迟疑。
作为破晓圣廷的骑士长，昊苍，或者说曾经的卡徒路斯，与圣冕存在着无法切断的精神契约。一旦昊苍远离圣冕，契约的力量就会逐渐把他逼迫到崩溃，直到回到圣冕身边。
以这种精神契约为基础，黎威尔还有用肉体关系绑定契约双方的传统。red资料里曾提到昊苍一直很抗拒肢体接触，或许正与此有关。
精神控制，恐惧接触，还有过去二十年生活带来的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些足以将一个普通人逼上绝路，昊苍还遭到了突然外泄的晶体辐射对精神的影响。
简直像一座已经遍布裂痕的危楼，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解。如果不是那日发生的奇迹，昊苍可能会在那间禁闭室里活活被逼到发疯，然后死去。红玉不是没有阻拦过昊苍参加可能接触到x晶体和黎威尔的一线行动，然而无事可做的昊苍情况只会更糟，red内部也无可奈何。
放在苍巍面前，他也一时想不出完美解决的办法。情况复杂的病人他也曾遇过，可比起昊苍，他们甚至能算得上健康。
更让他在意的是，他的出现似乎能够稳定昊苍的精神状态。苍巍自认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昊苍初见时对他的信任和他当时内心突然涌出的感觉似乎都在证明，他和那道精神契约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要挽救昊苍，他是必要的人选。
简直像是偶遇了一只被人虐待得伤痕累累的小狗，对方却拼尽全力走到他面前，在他脚边顺从地趴了下来。他可以离开，他的心却不能允许他不管不顾。
苍巍伸出手轻轻抚过昊苍熟睡的脸庞，昊苍似乎能感觉到，微微皱起了眉。
这是自他昏迷三天以来第一次对外界作出反应，苍巍立刻按下了呼叫医生的按钮，不无惊喜地轻声唤他。
昊苍在昏沉中听到了来自两个世界的呼唤。
“昊苍……”
“卡徒路斯……”
“醒醒……睁开眼看看我……”
“看着我。”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面前是那位有着雪白的长发和如黄金般闪耀的眼瞳的至尊。
圣冕拥抱着他的后背，让他跨坐在身上时紧贴着自己。虽然还未完全清醒，循着身体的记忆，他温驯地上下摆动着腰部，隐约的欲望让他无比渴求圣冕的爱抚，主动低下头用脸磨蹭对方裸露在外的颈部。
“卡徒路斯……”
“嗯……冕下……”
细长的手指从他的尾骨游弋而上，插进他披散的长发，然后向后一拽。圣冕直视着那张被情欲醺得微红的脸，那双总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红色的眼睛，还有往后收起的犬耳。
他伸手抚摸卡徒路斯摘下项圈后变得空空荡荡的脖子，喉结耸动着回应他的触碰。
“你不会离开我的。”金色的眼眸从他的颈部离开，深深望进那对茫然的红瞳，“你不会离开我的。”
昊苍喘息着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和一个坐在他身边的陌生的长发男子。
守候在一旁的red警员似乎十分激动，苍巍摇摇头，压制住对方差点吼出声的举动。
“长官，您终于醒了！我这就去通知红队！”警员手舞足蹈地拿起通讯仪往病房门口小跑去，房间里只剩下苍巍和昊苍两人。
显然，兴奋的小警员并没有注意到长官身体的异样。那场短暂模糊的梦境让昊苍的下身有了反应，他忙不迭拢了拢被子让褶皱掩饰起来，却遮不住面上的尴尬。
苍巍垂着眼藏住自己的笑意，把桌上的水递给昊苍，就当略过这个小细节。
至少这一点能证明，昊苍的生理状况还算正常。
“昊苍警官，我是海临理工大学的苍巍。红玉希望我能来帮助你。”
“帮我？”
“在你的各项指征稳定后，red会给你放一个长假，让你好好休息。”
“为什么？！我现在已经正常了，我可以出任务的。”昊苍有些着急地想要掀开被子下床，被赶来的医护拦住，只能乖乖躺回去继续接受检查。他仍有不甘的眼睛紧盯着苍巍，话语间既是焦急又有委屈。
“为什么……”
“这只是一次正常的休整，警官。”苍巍靠在椅背上，看护士给他更换已经注射完的营养液，“红玉告诉我，从你进入red开始就一直没有给自己放过一天假。你是一个尽职的好警官，但是再这样消耗下去，我们就要失去你了。”
“……”
“red申请到了白荆科技的合作，那里也有一批实力不俗的同调者，你们的压力会小一些，不用担心。”
“……”
“还有什么拒绝休假的理由吗，警官？”
“……没有了。”
苍巍满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将位置留给刚打完电话回来的警员。
“等你出院，会由我来照顾你。我家很大，应该会比你的宿舍住着舒服一些。”
昊苍这时才看清男人的全貌。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后，五官精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身上全套的西装明显是特别定制，衬托出男人优雅颀长的身形。
只是这张脸，他怎么看都感觉有些熟悉，熟悉得让他紧张。
“祝我们合作愉快。”苍巍朝他笑着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你不会离开我的。
望着苍巍离开的身影，昊苍的耳边再次出现那个声音。
你不会离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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