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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群星而去

Fan Fiction 同人 玖言 8743 Apr 29,2023
她的梦里有火焰。
有一颗参天的黄金树,晶莹透亮的光芒辐射在这片残破的大地上。还有一个王座……她坐在那上面了吗?也许。记忆像支离破碎的晶石箭簇,插在她的胸口,大腿和腰腹,辉光凝聚成了四肢,最终汇到前额的一点。
啊……是苏醒的味道。
风带来了落叶的气味,混杂着腥气和潮湿,伴随着哀嚎与咒骂。她缓缓睁开眼睛,腐烂又堆积成山的碎肉堆积在她身边。身上衣服的质感略微有些奇怪,抬手,平日里不曾穿过的袍袖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看着相当眼熟。熟悉的嗡鸣声唤回了一些她的理智——是那金色的,惹人欢喜,又让她无比生厌的赐福,正悬在她身前的不远处。尝试着想站起来,久未曾活动过的筋骨力气慢慢恢复,低下头,身体的惯性让她对着那团暖意伸出手。
哗啦,哗啦,嘈杂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又逐渐逼近。
她的耳朵动了动,身体已经先于她的意识行动了起来,轻巧地滚回了刚才苏醒时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俯下身体隐藏好后的第一时间,视线锐利地盯紧了赐福四周的空地。烟尘带来了争斗的迹象——君王大剑伴随着狼狈的翻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而双手握持它的人全身发红,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东西,正奋力对抗着什么。她没有动,安静地待在蔷薇花丛中,等待一切喧嚣过去。
是的,她的力量已经恢复,抬起手来随便释放一点什么,都足以将那个看起来就很新手的褪色者救出重围——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没有理由。
直到那个一身红衣的褪色者终于在赐福处坐下,剧烈喘着粗气的时候,她眯着眼睛,端详起那张年轻的脸来。虽然赐福治愈了她的伤口,可衣服已经很旧了,被各种颜色的鲜血染透;黑色的半长发很随意地扎在脑后,像团风滚草一样乱。尽管战斗姿势很不协调,也很弱小,可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很有神。她盯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挑起了嘴角,趁那人打开包裹找东西吃的时候,一个闪身,出现在了赐福的旁边。
“褪色者。”
还好,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带着一丝空灵的劲儿,仿佛她从未死过一样。
“谁?!”
……对方的声音也很年轻,这句话如果不是嘴里还叼着果子,吼起来可能更有气势。在她看来,那人仿佛一只受了惊吓还不忘记吃东西的仓鼠,腮帮子鼓鼓囊囊。
“……你失去了引导者……褪色者啊。即便这样,你也想要成王吗?”
嗯,那些女巫大概是这样忽悠人的吧?她也不确定,姑且这样说。她这样想着,眼神里尽管保持着镇静与那人对视,仍然留了一丝警戒,万一这人不好忽悠……
“是的,我要成王。”
……就信了?
知道这人没点智力,那就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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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变成了“指头女巫”——而她要做的也很简单,只需要远远地跟着,保持微笑,避开所有的战斗和危险,毫无障碍(和敌人)地跟着这个莽撞的小褪色者,看着她到处无能翻滚,用最多余的扫击打倒路上的敌人,然后美滋滋地啃罗亚果干,甚至时不时还得意地唱起跑调的歌。
那东西是喂马的吧……而且歌好难听。
她在褪色者看不到地方,皱着眉在心里吐槽。
等到了赐福处,和她坐在一起,简单地陪她聊聊天就行了。
“你叫什么名字?”
“……千律。”
“挺好听的,是双指给你取的吗?是代表黄金律法的意思吗?”
……鬼才代表那该死的黄金律法。她在内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脸上仍然笑意盈盈,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黑发的褪色者似乎对她的笑容没什么抵抗力,也咧开有点干涩的嘴唇,跟着她笑了起来,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褪色者从包裹里掏出水果,边吃边说:
“我叫白鸟优间——啊,叫我白鸟或者小优都可以哦?我不介意的。”
……好的傻鸟。
“谢谢你带我走出蔷薇教堂。随着光走吧,褪色者,你该出发了。”
……不要再在这里兜圈子了,几天都见不到一个boss你也太路痴了一点……可是那个褪色者没有动,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却放在了她的眼前。白鸟的脸上看着多了些红晕,另一只手从包里掏了掏,捏碎了一些黄金卢恩。
“那个……我差不多也该……”
……坏了。她虽然穿得像个指头女巫,也可以表现得像个指头女巫,但有些事情她确实也做不到。她看着面前虽然有些害羞,但仍然满怀期待看着她的女孩子,心头突然动了动,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一些。
“好的……褪色者。”
“那个,叫我小优吧,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女巫了嘛……”
不知道为什么,白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低落,方才的笑容也弱了几分,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手碰了一下褪色者依旧留有疤痕的手背,轻声说:
“褪色者……你似乎被悲伤笼罩呢。闭上眼睛……想把卢恩碎片的力量化为己有吗? 一下子就好,让我触碰你。”
说完,她吻上了她的嘴唇。她能感觉到那干涩的嘴唇在剧烈的抖动,却并没有拒绝她,反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那双唇很软,还带着果干的清香,青涩极了。趁着褪色者毫无知觉的时候,她迅速将一枚路上随手捡的红羽剑别进了那条紧绷绷的腰带里,然后抚摸上了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感知的肌肉。
手感不错。
她原本只是想蹭一下便离开,现在却有点上了瘾,舌尖忍不住在白鸟的唇角转了几下,年轻的褪色者终于察觉到了危机,抬手推向她的肩膀。
“唔!嗯……你这、这是……”
早已经憋得面颊通红的褪色者抖着手擦蹭着自己的嘴角,支支吾吾地问,好像舌头都打了个结。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千律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抬手指了指赐福光柱指向的地方,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以为意。白鸟表情复杂地看了几眼自己的“指头女巫”,还是不死心地问了起来:
“刚、刚刚那是……亲吻吗……”
“嗯?褪色者……那是你成王的指引,必经的道路。”
看着白鸟的表情好像瞬间从黄金树顶端掉落一般的变化,千律的心情又好了一层,等到白鸟黑着脸背起巨剑,转身离开。
接下去的路程……似乎不能那么闲了。
千律果不其然有点疲惫。
因为白鸟的心情似乎不佳,见到路过的小动物恨不得都要砍一刀。别在腰间的护符因为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产生了意外的效果,给了白鸟一种自己已经升过级的错觉。只是,她再也没有要求过升级,哪怕身上背负的卢恩已经接近了“危险”值,她坐在赐福时也是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拒绝开口说话。
不知为何,千律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状况,甚至有点想念那走调的难听歌谣。尽管她们已经逐渐向魔法学院推进,这沉闷的气氛也始终让她觉得不舒服。她甚至希望能出现一点意外来扭转这个局面——
她还不如不希望呢。
千律依旧站在湖边,遥望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菜鸟,莫名晃神了一下。压根没有留意到身后出现的皇室幽魂……直到胸口一痛,她才不可思议地回头。
这种她根本看不上眼的玩意儿,明明上辈子可以打十个啊……
干。
白鸟就在不远处翻滚得正起劲,突然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浓重的血腥味从她的身后传来,那是……她拉开自己和敌人的距离,回头看了一下千律所在的方向,眼睛立刻泛起了红。消瘦的指头女巫被一只丑陋的幽魂打得浑身是血,正躺在地上微弱地呼吸。白鸟顾不得身后有几只怪在追她,飞奔到千律的身边,将她抱进怀里,召唤出灵马,第一时间向空旷的地方跑去。
“千律!”
她不想,不想再看到一个女巫死在自己眼前了。
怀中指头女巫单薄的身体快要失去所有生命,原本温柔的深棕色眼睛此时半眯着,那双薄唇有气无力地开合,似乎是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快要急疯了的白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一边说着会好的,会没事的废话,一边努力地寻找距离最近的赐福。
只要找到赐福就好了……
只要……
几乎是跪倒在赐福前,白鸟紧紧抱着停止了呼吸的指头女巫,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没用极了——不管她怎么努力,似乎都没办法保护别人,这样的她,还有资格去当王吗?突然,怀中一空,原本的尸体像卢恩般飘散在空气中,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形汇聚在了赐福的旁边。指头女巫的兜帽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一头柔顺的栗色半长发也散了下来,‘死了’的‘指头女巫’熟悉的面容上挂着有点尴尬的笑容,抬手打了个招呼。
“呃……嗨。”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栗卷千律子。”
“你、你、你……”
白鸟的脸上还挂着泪,两眼发直,一只手颤抖指着比自己矮了几公分的‘指头女巫’——不,没有一个正常的指头女巫会在赐福复活的。能复活的只有……
“如你所见,我也是褪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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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是大剑砸下的声音。
“你怎么!能!——你!——怎么!——”
心思单纯的白鸟根本想不到自己被骗了一路。
什么柔弱的指头女巫,什么给你指引,什么碰触,她不知道该怎么把内心多种多样的剧烈冲击说出口,也没办法冷静,第一时间就只能做出最本能的反应。其他的褪色者理论上都是她的敌人——只为了一套衣服就可以杀掉她曾经最重要的人,还嘲笑她没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女巫。栗卷没有想到对方的暴怒来得如此突然,然而不再需要掩饰的她也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走神,脚尖轻点,已经飘然躲开了劲风,甚至还有闲暇腾出手给自己扎了个头发。几个回合下来,她连剧烈的呼吸都没有,反而气定神闲地说:
“那时候我也刚刚复活,不想暴露身份难道不是正常的吗?谁知道你是什么。”
“……诶呀,你省省力气,每个除自己之外的褪色者都是敌人,不是吗?”
“你好歹用个战技嘛,这样打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我啊?”
“我在这儿呢,菜鸟。”
复活的“指头女巫”仿佛变了个人,撕掉原本温柔的假面,字字句句都戳着白鸟的心尖。大剑的主人此时已经不说话了,泛着血色的眼睛追着她的身影一顿乱砸,却连栗卷的袍子边儿都没摸到,反而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蓝色小短剑戳中并非要害的四肢,直到白鸟的体力差不多见了底,大剑被一颗没能躲掉的陨石砸脱了手,她才勉强自己站在原地,捂着伤口,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一直在戏耍自己的人。栗卷看到她那副不服气又打不过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收起武器,将两只手背在身后,轻巧地歪了歪头:
“集中力归零啦?”
“你……你为什么……骗我……”
“哎呀……”
白鸟看着面前的真·褪色者·栗卷千律子,期待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纤细高挑,五官温和的脸上露出半是嘲讽,半是无奈的笑,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一种莫名的畏惧让她开始后退,始终保持着距离。栗卷的脚步很慢,摇了摇头,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深邃:
“因为……”
骤起的风让原本身上就带着伤的白鸟有些站立不稳,视线始终不敢离开面前那个压迫感十足的观星者。她细长的法杖在她灵巧的手上转着圈,从右手换到左手,露出点点辉石的光芒。这时,白鸟才注意到,栗卷的左手,长着一些小石块一样的东西——她突然意识到:
面前的人,无论如何,她也是打不过的。
就在她咬着牙不肯再往后退,甚至眼中因为过于恐惧而流露出了一些慨然赴死的神情时,栗卷才满意地停下逼近的步伐,右手一挥,人突然消失在了白鸟的面前。话语和风一起掠过她的身边,她的耳侧,以及她的面颊,热度像极了那双唇带来的轻吻:
“因为你很可爱呀……还没有点智力。”
“你!……”
血液直接冲上了头,白鸟冷着脸奔向自己的巨剑,转头再想找那个该死的目标时,栗卷早已不见踪迹,和风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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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日子对于白鸟优间来说,好像活在地狱。
她似乎有了新的目标——变强,变得更强,为了替自己曾经的巫女复仇,也为了找到那个该死的,欺骗自己的观星者,栗卷千律子。
然后狠狠揍那人一顿。
这种执念伴随着日升月落,伴随着她的脚步,伴随着一次又一次死去活来的历练。她找不到破解隐身魔法的关键,又时不时总能感到那人的存在,与其说是她在追寻着那人的脚步,倒不如说是那人正在如影随形的继续耍弄着她。有时是半梦半醒之间难以察觉又存在感十足的亲吻,有时是突然死亡的怪物和几声嘲讽的轻笑,有时又是从天而降的武器和衣服。第一次,她忍痛并厌恶地绕开地上那把看着就很棒的失乡骑士剑,恨得牙根痒痒;然而没几天,就在她快被独眼巨人一巴掌送走的时候,那把剑又将巨人穿胸而过,差点砸到她的头顶。
久而久之,白鸟也弄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态,索性自暴自弃地拿来穿上,从头到脚换了个彻底。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是真的变强了些,至少再也没有滚到赐福边。她站在悬崖旁边,看着那温暖又熟悉的赐福,轻轻挥手点亮了她。孤寂的海风强劲,她却并不觉得冷,反而呆愣愣地盯着夜空,发起呆来。
一声浅浅的笑将她原本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直接拉满到紧绷。
本能举起的剑尖指着突然出现在赐福的另一个褪色者——那人也全然换了一套装束。黑色面罩遮住一大半原本漂亮的脸,只有深棕的眸子被赐福映得发光,披风下反倒是裸露出结实又紧致的腰腹,白莹莹的,好看极了。看到自己夜思日想也想暴打一顿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白鸟却因为这有点过分大胆的装束变成了一只呆头鹅:
“你、你你……你……栗……”
“才几天没见就口吃了?智力不升反降?还是没吃东西饿傻了?”
空灵但戏谑的声线带着笑意,栗卷看着面前再次被自己怼到语塞的可爱新手褪色者,心情好了不少。对她而言,白鸟的出现像是条舍不得做完的支线任务,几天不见,还挺想念的。看,那小巧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发红,几乎快要跟脖子上的红色围巾融为一体。
白鸟无数次地脑补过自己再一次见到栗卷的场景——她原本打算,不管发生什么,先一剑干上去再说!但现在,两个人都站着没动,栗卷似乎也根本不觉得被剑指着有什么可怕,反而笑着说:
“不错嘛,现在有模有样的。”
“你……你来干嘛?”
“不是你想见我的吗?”
“我有吗?!”
“昨天晚上是谁睡觉的时候大喊:‘啊——我杀了你!——栗卷——’”
“…………”
满意地看着红色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着了一样迅速从耳朵蔓延到脸颊,栗卷的笑意更深了,轻巧地侧身从巨大的剑身旁边擦过,淡淡的香气随着她的靠近冲进了白鸟的鼻子,她略微仰起头:
“想我就说嘛,我会来见你的。”
“谁会想见你啊!”
大剑的缺点就是,攻击范围很大,防守范围很小。
换句话说,她根本阻止不了栗卷解除她的武器,几回合的交锋之后,那人就将她压在了身下。胸前被大而绵软的东西挤着,身后厚重的披风反而变成了垫子,将两个人裹在了一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观星者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仿佛两人之间的等级差距永远也无法填平。那人的气息太热,身上又太软,让白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勉强想要推搡的双手也被栗卷捆了个结实——用的就是从她脖子上扯下的围巾。右手轻轻拉下自己的面罩,栗卷的面容清晰可见——小巧的脸,狭长但饱满的深棕色眼睛,微微下垂的眉尾。如果她不说话,真的很像一位悲天悯人,温柔和煦的指头女巫。
奈何那可恶的红唇透露了这人的本质:
“可是菜鸟,我很想你呢。”
她分不清那人的话是真是假——但她也没办法回骂什么。口唇被撬开,灵活又恶毒的舌头在她的嘴里肆意妄为,舔弄着她的上颚,怪异陌生的痒让她身上一阵颤抖。
“唔!……你放开……”
“不要。”
这一次,栗卷的态度很坚决,又很明确,像是带有焦躁的索求。她不知道自己被吻了多久,久到栗卷的话像是浮在云端一样,对她诉说着:
“复仇,对吗?”
“我也想。我本也该平等地恨着所有的褪色者。”
她终于松开了她的唇舌,但并没有放过她。脆弱的脖颈被牙尖轻咬着,白鸟侧过头,抖着身子想躲,一只灵活的手反而钻进了她的衣服,肌肤相接和偶尔擦过的小石块,都让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继续听那像魔鬼一样的声音缠绕着她:
“我最敬爱的导师被褪色者杀了,像你一样的褪色者。”
“你最喜欢的小女巫被褪色者杀了,像我一样的褪色者。”
“可是为什么,我并不想杀你呢?”
“你呢?想杀我吗?”
胸前突然一凉,陌生又刺痛的感觉让白鸟一瞬间回了神,她低下头,只能看到亚麻色的细发蹭过她的皮肤。
“啊!……你……嗯……别……”
“小优。”
白鸟的眼睛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睁开了,她忘了挣扎,仰起头,月色下的栗卷千律子坐在她的腰腹上,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静静地看着她。星光仿佛为她披上圣洁,阴影里,她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觉得胸口闷痛。栗卷向她伸出了手——似乎握着一节短小的树枝。突然间,白鸟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任由栗卷褪下了她的衣服,投入她的怀抱。
在梦里,她似乎见到了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栗卷,她们相偎相依,缠绵接吻,彼此爱抚,在对方的肌肤上留下印记,在幕天席地中毫无顾忌的交欢。她听了她的故事,她似乎也讲了自己的遗憾,然后一切都在栗卷的手探向自己身下的时候炸成了碎片。
她看到自己搂住身上的躯体,忘情的在她耳边呻吟。
她看到栗卷温柔地落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离开。
梦,突然醒了——
白鸟优间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的那一刻,无法控制自己,窒息般地哭了出来。
————————————————————
栗卷后悔自己那天晚上的行为吗?
她站在空旷的谷地,遥望着不远处的黄金树,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她说不清这种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褪色者和褪色者之间?很可笑的。无论多么强悍,褪色者们都是一群被幕后黑手豢养着的蝼蚁,在设计好的蛊盆中相互厮杀,直到决出最后一个,最强的虫子,供那些高等智慧取乐。
她一直以为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白鸟优间。
她究竟特别在何处呢?
自己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心中的疑问始终没有答案——栗卷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繁杂的心绪只能在那个连智力都没有点过的褪色者身边才能平静,这本身就是世界的错误了。收敛了一下发散的情绪,栗卷的眼神恢复了冷漠,低下头拿起因为形体消散而落在地上的黑刀,别进了身后。
污秽永远也清除不干净,正如褪色者一样。
杀也杀不完。
说起来,这个褪色者几乎快要能变成红灵去入侵其他世界,着实费了她不少力气。那天之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去见过那只菜鸟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栗卷想着,嘴角泛起了一丝笑。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是红灵的气息。
隐身魔法可以让她抢占先机,瑟利亚的刺客们留给她的东西,也包括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栗卷警觉地重新拔出腰后的黑刀,握在手中,静静地呼吸,视线快速辨别着红灵出现的方向。血一样泛着腥气的灵体有着模糊的面目和敏锐的嗅觉,几乎是没什么偏差的便冲她而来。对方快速地移动和两把匕首像是难缠的恶鬼,久违的让栗卷皱起了眉。
不好对付啊。
她打起精神,同时拿出了右手的法杖和左手的黑刀,冷笑着冲了上去。
日复一日,在杀戮中度过。
这个红灵不知为何相当难缠。栗卷不想用‘刚杀过一个褪色者’给自己找理由,可她的体力确实不如往日,几个没有跟上的吟唱就已经让她挂了彩。就在她思考着是否要先撤退的时候,一股劲风将她的身体推开,熟悉的黑发从她身侧穿了过来,重剑狠狠砸在那个红灵的身上。
“……优间?”
菜鸟的身法不再毫无意义地滚动,而是沉稳又犀利地荡开一次又一次的匕首,再用反击找出破绽,大剑华丽的处决在栗卷看来,已经颇有些老练褪色者的意思了。战斗很快接近了尾声,红灵消散,而满身是血的褪色者转过来看向她。栗卷的唇角弯起,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呲。”
那是无情的,还带着血的巨剑穿透她侧腹的声音。久违的剧痛让她的表情多少带了些破碎和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用红色围巾遮住面容,眼底带红的白鸟,意外的没能说出什么。索性此时,身体的战斗本能占了上风,她忍着伤口的剧痛向后撤,想要尽力拉开安全的距离。
可是白鸟没有给她机会。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痛苦,再没有了当初的正直和澄澈。栗卷多少能够明白这一切的变化从何而来。白鸟第一次冷静地开了口,原本仿若少年般的嗓音变哑了很多。
“我想杀你。”
“不是因为你是褪色者——而是因为,你是栗卷千律子。”
“你和他们不一样。”
“杀了他们,我不痛苦;可不管杀不杀你,我都很痛苦。”
“为什么,栗卷,你会让我这么痛苦?”
她的招式确实和装备一起,都变得有模有样起来。毕竟,死过一百次,和死一千次所带来的经验,截然不同。栗卷听着她说话,仿佛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很痛了,只是笑,右手的法杖随之起舞。辉石,火焰,陨石,她的表情变得认真,再也没有了戏谑。
“想杀我的话,就来试试看吧。”
白鸟的眼神似乎松动了一些,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减凌厉。
“嗯。如果我杀不了你,你就杀了我吧。”
“我看到你的黑刀了。”
“用那个,让我不要再痛苦。”
“栗卷……我不想成王了。”
她终于成功拉开了距离,法杖在地上狠狠一砸,无数的紫色球体向着白鸟的位置追踪而去,重重地打在那肌肉鲜明的身体上,重力无情的将她拉向她,而白鸟并没有想要躲开的意思,反手将武器扔掉,投进了栗卷的怀抱里。
“没有结果的,栗卷,你和我。”
白鸟的身体有些发抖,和那晚很像。她伸手搂住了栗卷的腰际,将头靠向了那单薄的肩膀。黑刀就在栗卷的左手,白鸟看得到,她用脸颊蹭了蹭栗卷冰凉的耳朵,言辞间带了点笑意:
“一下就好,我希望不痛。”
“……不。”
黑刀落地的声音不大不小,让两个人的神经都松了下来。栗卷伸出手,想要努力回抱怀中的人,腿却不大听使唤,踉跄着和白鸟一起摔在地上。白鸟似乎彻底没了力气,只是软软地靠着她,栗卷伸手扯开那围巾,血顺着白鸟的嘴角躺下来。和红灵战斗的样子还在眼前,在栗卷没有看到的地方,匕首早就捅穿了几处要害。
“你……你为什么……”
这是栗卷第一次主动提问,这一次她实在是找不到答案。
白鸟仰头看着那悲悯的眼眸,慢慢伸手,她突然想摸一摸那下垂的眉尾。
可是,她很累。
第一次这么累。
“因为……”
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带却不听使唤,变得嘶哑,血液涌上来,舌头也变得麻木。能感觉到栗卷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无措地抹着,又似乎是想将她沉重的身体抱起。白鸟第一次看到那无比从容的人变得这样慌乱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也很可爱。
“会没事的……我们都接受过赐福……你会再某一个赐福复活……而我,怎么都会找到你的……”
栗卷的话音刚落,随之一起落下的,还有原本明亮的光线——在她们彼此争斗的时候,闪耀的黄金树已燃起熊熊烈火,天空随之而黯淡,流星划过,带走的不仅仅是黄金的律法。
还有白鸟的生命。
那只想要触碰她面颊的手落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小傻子,你抬头看看。是群星…说明有人成了王,选择了未来的路。而我…亲手选了你和我的路。真可笑啊。”
栗卷拿起了手边的黑刀。
那是她为褪色者们准备的送葬礼。
是时候了。
她们都应该随群星而去。
Author's Words:
【艾尔登法环背景原创人物,送给@蚊汪汪的订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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