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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弱肉强食的,这就是他们的准则。
对于别人的想法,尉迟汐向来没有兴趣去评判。就算见到了如此荒诞的景色她也仍然保持冷静和淡然,相反站在她身边的简潇则是饱含难以言说的愤怒。
她们放走了石宫中段里的第一批所谓的“炉鼎”,不过这些事是简潇一手干的,尉迟汐只是待在外面反复“研究”着巴陵。
不过尉迟汐似乎也对“灵文”很感兴趣,到后面她反而是追在简潇身边,对着那些灵文仔细研究起来,还时不时问一些问题,来探究灵文的规则。简潇还算耐心地为她解答了。
东方灵文之术是基于金文延伸出的一种语型法术。“篆者,传也,传其物理,施之无穷。”即用篆体在物体上刻下相应的咒语,再通过灵石提供灵力就能使其生效。
尉迟汐听了若有所思,到底没做出什么评价,让简潇觉得无趣。
而后尉迟汐告诉简潇,石宫的深处还有这样的存在。也如尉迟汐所料那样,简潇自然坚持要去救被囚禁在这里的人们,于是便见到了这幅景象——
男男女女被拷在墙上。每个人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似乎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巴陵看见这样的场景也打了个寒颤,但两人皆知他并非是对这些“炉鼎”的非人对待而恐惧,反之他是在担心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他明明知道这是多么过分的事,但仍然冷眼旁观,直到火要燎到他身上了才知道害怕。
简潇的身体都在发抖,因为无处可发泄的愤怒。而尉迟汐只当是她作为一个刚接触这些的大小姐而保持着最纯真的正义感而已,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也不觉得这种纯真是坏事。于是她把巴陵扔进去,想着简潇若是想要做什么发泄她也不会阻止。
挂在墙上的所有人都对这些变故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已经不能对这些异响做出回应一样。
这并非一个好的征兆,尉迟汐想,这意味着就算自己把这些人放出去,他们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了。心理的创伤不比身体上的创伤少。
简潇紧紧地跟在尉迟汐身边,除却愤怒之外,她似乎也在畏惧着。意外的,她都同理心比尉迟汐想得要更强一点。不管怎么样,尉迟汐是她目前来说最值得信任的人,她终究是走到了尉迟汐身边。
“他们……”简潇斟酌着开口,有些不忍。
闯进来那一刻她便从这些人身上看出了死气。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类情绪,但不得不说她确实同尉迟汐想得一样,如果放任这些人自去,他们的生命也走到尽头。简潇想,能不能救救他们,但她无法对这些人经历的苦难置喙。
然则更快一步响起的是从头顶上传来的锁链声,简潇心道不妙,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地上便亮起一道阵法——三人全都被圈在里面。
尉迟汐安静地盯着地上这一圈似文字似涂鸦的图纹,眼中金光明灭。
看见这个阵法,巴陵抖得更厉害了。这是源于另类的恐惧,甚至那些昏昏沉沉的“炉鼎”都开始做出反应了,尉迟汐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点。
这是用于关押的阵法,活动空间只限内部,简潇认出来了。所以他们这是,被关住了。
她下意识地朝尉迟汐这边再靠近了点。尉迟汐并没有把她这样的动作放在心上,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忽然降下来的石阶——并不是机关,而是像被施展了某种法术,那些石头自动降下来组成了一个个台阶。最上面的石块由一根短粗的锁链拉着,锁链上有着发白光的符文纹路。
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从上面走下来,他的长相阴郁,眼下有些深深的乌黑,双唇没有血色,年纪轻轻却有些佝偻,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纵欲过度的情况。但是他看上去又不是特别疲惫,反倒眼中流露出混杂贪婪与愠色的精光。他从上面走下来,似乎没有把被困在阵法中的三人看在眼里。巴陵爬起来匍匐在地,额头压在地板上,身形颤抖,直到白靴落到他眼前,他才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公子。”
“林修。”那个男人默了默才开口说话,声音如同利刃刮着每个人的耳膜,“这是怎么了,被人揍得和破抹布一样。”
——林!
简潇心里掀起了巨浪,却面色不显。
“公、公子,我——”
“成颂呢?该不会也被干掉了吧?”男人眯起眼睛,轻飘飘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巴陵——也就是林修,抖得和筛子一样,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嗬嗬声。
“真是没用的家伙。那么……把我这些没用的部下揍成这样的——姑娘们?”男人抬头,和尉迟汐对视。
简潇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心提到嗓子眼。她不惧怕对方看出什么来,但如果是林家——这就涉及到家族之间的事——那可能另当别论。
“这些是你做的?”尉迟汐问,淡淡环视一周。
男人对她挑眉:“没错,这些是我的产业。”
躲在尉迟汐背后的简潇偷偷做了个嫌弃的鬼脸。
“这些本来是我用的炉鼎,但是你也看见了,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或许别人会喜欢,那么把他们卖出去,也算是发挥最后的作用。”男人说得轻巧,完全一副谈论物品的模样。
简潇牙关紧咬,双拳都在发抖。
“……两位远道而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请两位上去呢?”男人实现一扫,忽然变了态度,笑得非常得体,得体到让尉迟汐和简潇说不出——或者不能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一般。
茶是上好的东森天香,绝非林家的外围人拿得出手的。简潇闻着茶叶的清香却觉得有些恶心感。
“我乃林延。”那男人如是道。
巴陵——也就是林修,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虽说两人都姓林,但显然能瞧见地位不同。而对林延这个名字,简潇似有些许印象。她曾听闻林家继承人的胞弟便是叫这个名字,说他自幼体弱所以不常见人,也不外求学——如今看,体弱是真的,但是不常见人或许还有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他出现在这里,自然是预示着那所谓的“拍卖会”确实和林家有不小的关系。
简潇象征性喝了一下,其实茶水一点都没沾到。从落座到这个大厅开始,她便一言不发。
倒是尉迟汐看着手中的茶若有所思,平淡开口:“地下的那些人,阁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林延笑了笑:“想来你也瞧出来了,我这人身体不好,那些也算‘药引’吧。”
炉鼎能做什么药引。简潇扯了扯嘴角,手指规律地点着扶手,看起来有些烦躁。她偷瞄了好几眼尉迟汐的侧脸,思忖着什么。
“姑娘把我的地宫闹得一团乱,可是吓坏了我家一些胆小的家仆,是吧?”
被点到的林修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来。
尉迟汐扫了跪下的林修一眼:“你们不是兄弟?”
林修一听,连忙磕起头来,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倒是林延笑出了声:“他?他算个什么东西。”林延笑着,脸却阴沉得可怕,像是咀嚼着自己的话一样说着,“从小养在身边的不人不蛇的小东西罢了。”
“这样……”尉迟汐不置可否,甚至喝了一口茶。
简潇差点蹦起来阻止她,但忍住了,在尉迟汐放下茶杯后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但后者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头都不回。简潇不满起来,看上去像是在赌气。
“若是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光临明天的拍卖会,而不是现在来挑选货物,这对其他顾客可不公平,你说是吧?”林延盯着尉迟汐,目光灼灼。
尉迟汐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左手被人握住捏了下。她转头去看,只见先前一言不发的简潇对着她摇摇头。尉迟汐盯着她看了会儿,再次转回头看林延。而此时林延已经把视线移到简潇身上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想向林公子讨要两张邀请函。今日虽说是我们失礼,但其实我们只是同那无尘子有些恩怨罢了,并没有唠叨你的意思。”简潇尽可能让自己平淡地说道。
“哪里的话。”林延眯了眯眼睛,“两位不妨留宿,明天我也好带两位直接去拍卖会,何必麻烦。”
简潇捏着椅子把手的手收紧。她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看向了身边的人。
“阿汐……你怎么看?”
简潇其实远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冷静,虽然不知道尉迟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简潇很明白尉迟汐根本不懂家族的弯弯绕绕。虽然她也不觉得尉迟汐能看得上眼前这个纵欲过度的行尸走肉,但,万一呢。她捏紧了拳头。林家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方大家,要简潇来说,能和林延虚与委蛇肯定比呆在她身边划算。所以,尉迟汐会怎么选。简潇忽然没有信心了。
“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定好客栈了。”
尉迟汐的话让简潇无奈的同时又隐隐安心。如果现在尉迟汐不站在她身边那她就真的孤立无援了。不过如此直白的话语也不知道林延会作何反应。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林延曲起指节,有节奏地在桌上敲击两下,“虽说两位没有动我的货物,但说到底还是闯入我家仓库的贼人。”
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法律”,只有强大的人制定的各种“规则”。现在她们所在的是林家的地盘,如果违反了林家的“规则”,自然会被他们以“道义”为由追捕。这是威胁,简潇瞬间就明白了林延的潜台词。
尽管炉鼎一事为人所不齿,但在林家的地盘,自然是林延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延说她们偷了他的“货物”,那就一定是这样。更何况,能聚集到这里参加这种“拍卖会”的又能有几个好东西。
尉迟汐看着简潇凝重的侧脸,最后什么也没说。
“坐以待毙的话,可是真的会死的。”
在两人被关入一个“房间”后,尉迟汐突兀道。
美名其曰是让两个人好好休息,但两人都知道这是变相软禁。林延看上去也不像个好心的家伙,天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许就是想看两个人如同煎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的模样吧。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简潇烦躁起来就不会好好说话,语气很冲,坐在床沿上揪着被褥。
“……你不相信我吗?”尉迟汐环着手靠在隔开卧室与小厅的柱子上,淡淡地问道。
“你有让我相信的理由吗?”话说出口的瞬间简潇哽住了,但覆水难收。
“我们不是有契约吗?就算这样你也不愿意相信我?”尉迟汐似乎只是在单纯地疑惑,但落到简潇耳里就好像在指责她一样。
“……因为,你完全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事。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这样让我有点不安。”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尉迟汐面对那些炉鼎的冷淡反应。这样的尉迟汐给简潇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如果你在担心没能力突围的话,这个可以放心。若是这边的人的水平都是像那个两个人一样的话,我有信心可以把你带出去。”
简潇不怀疑尉迟汐的实力。从她打穿了石宫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她就不再怀疑了。
“那,下面的人呢?”简潇面色倔强,“放着他们不管吗?”
“你想救他们。”尉迟汐陈述。
“你也能把他们救出来吧。”
“但是我不认为我有这个义务。”
尽管早就知道尉迟汐的态度,但真的从对方口中听见这样的话简潇还是免不了心里咯噔。她蹭地一下站起来,瞪着尉迟汐。
“明明你也看见地下的情况了,为什么还能冷静地说出这种话!”
“你就在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吗?”
简潇不否认她阻止尉迟汐动手是因为她想找机会救出地下的人,她也很清楚留下来的危险性,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耍什么阴招,这是非常冒险的举动,确实不如当时在大厅直接动手。
“没错。”一咬牙,她认了。
尉迟汐闻言,站直了往简潇这边走了过来。
简潇不甘示弱地瞪了她一眼,又心虚地移开视线。
尉迟汐见状停下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很不擅长猜测别人的想法。所以你有想说的事情就要直接告诉我。”
“那我就直说了……你其实也很不信任我吧。”简潇抬起头和尉迟汐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你说让我相信你,但其实你也没有完全信任我。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眼前的女孩和夏川悠完全不一样。
尉迟汐收拢了手指。
她和夏川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狐狸一样的女孩就好像能看穿人的内心。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她和夏川悠搭档的时候,两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展现出高度相似性,很少会因为要不要救人这种问题争执。特别是那些人都没了生存斗志的情况下,她们就更不会理会了。
这样的情况,还是她第一次遇见。
“抱歉。”于是,意识到这点的尉迟汐很顺从地道了歉。
“为什么你要道歉,你明明没有反省的意思。不如说,你这个人有感情吗?”简潇气极反笑,尖锐地问出一直困惑着她的问题。
尉迟汐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是因为这样,你才觉得我不值得信任吗?——咕唔!”
——简潇走到尉迟汐面前,拽住她对衣领把她往下拉。
“……我问你,你会信任一个野兽吗?”
尉迟汐顺着简潇的力度下压上身,两人凑得近了,金茶色对上深棕色。
“你会让我来把你驯化吗?”
简潇一字一顿地问。
其实她根本没有期待尉迟汐会回答,所以简潇说完便放开了她的衣领,一手撑住桌面一手按着尉迟汐的肩膀把她推开。
“算了……抱歉,我现在心情不好。”她抬眉看着尉迟汐古井无波的脸,咬了一下下唇,“……其实我也清楚,我只是在迁怒。你也没有义务参与进这件事。这是我的不对,不应该强迫你。我们——”
“我不明白。我以为有了契约会让你安心,但是显然并没有,甚至还延伸出了很多新问题,为什么呢?”尉迟汐的身体往下压了压,她看着简潇的眼睛,像是试图从那里找到答案,“没关系,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道歉。我只是好奇,你明明也看见那些人的状态,也知道就算放他们离开,对那些人来说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想要放了他们,为什么?”
“你在面对那些人的时候就不会升起一点同情心吗?这种应该是人之本能吧。”简潇顿了顿,不知为什么想起她和尉迟汐最先在小巷里的争论,“……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觉得——真是难以置信,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完全没有感情吗?”
“说对了一半吧。我没有感情,也很难理解感情。没有那么复杂,就像你想的那样。我就是一头野兽,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的情绪,也不能理解你要拯救这些濒死的人的心情。”
尉迟汐站直了,和简潇拉开距离。
随着尉迟汐的话语,简潇的表情由震惊变成疑惑,再到后面的防备:“……你现在说的话我也不能很好的理解,因为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是吗,不过也正常。不理解也没关系,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把这方面掰扯得太清楚。”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啊,可是很复杂的。”简潇环着手臂叹口气,“不过你能跟我说这些,这比你对着天道发誓还让我安心。”
“为什么?”尉迟汐皱起眉头,“你不是非常相信天道吗?”
“谁跟你说我——啊……难不成,你很惊讶吗?”简潇眼睛亮亮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笑容中带着得意,“确实,比起天道,我更想相信人身上的可能性。”
“……这的确让我惊讶。”也不知道是不是简潇的错觉,她总觉得尉迟汐的神色柔和了不少。不过这个家伙怎么会有感情嘛,这可是她自己说的。“说实话,我也并不信任所谓的天道。”
不仅仅是不信任,而是作为外来者的尉迟汐从一开始就知道所谓的天道是不存在的东西。只是她尚且不明白九洲的天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这个地方的修士们如此深信不疑。
而简潇,她更是不敢置信,盯着尉迟汐看了许久,有些意味深长:“我没想到,还有人和我一样的——”离经叛道,她是想这么说的。但是又意识到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于是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
“随你怎么想,但我觉得我应该为自己争辩一下。”尉迟汐专注地看着简潇,“我没有要伤害你的心思,也很诚实。我承认我有目的,需要人来带路,我也承诺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实际上,我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任何……记忆,认知也没有,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到底算什么。所以我也有在思考我应该怎么行动……”
这不算欺骗,尉迟汐确实没有任何关于九洲的情报,也没有任何标准来测评自己处在九洲的什么水平。她必然不能在这里横冲直撞,而之前的事,说实话——尉迟汐存了测试简潇这个人的心思的。有无实力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她要确认简潇是个值得交付的人。
“现在我有答案了。”她对着简潇伸出手,“我答应你,做你的利刃。这一次不需要什么天道,而是出自我个人的承诺。”说完,尉迟汐顿了顿,解下脖子上的项链递过去,“作为信物,或者象征……”
这个十字架项链是以前从某个家族手中得到的,据说是仿史前文明遗迹的产物,利用哈尔施塔特系魔法打造出的驱逐道具,名为“Salz”,用中文来说就是“盐”——放在东方这边来说就是攻击用法器吧。因为用法多样、操控简单且上限很高等优点,被尉迟汐一直带在身上。
虽然尉迟汐总是这样轻巧地对它,Salz实际出自非常纯粹的古老派系之手,以其文化冠名,还是参考了德鲁伊系的正统旧时代道具,就算不是本物,只是西方魔法文化最繁盛的史前文明时期的仿制品,绝对是有一定历史的。
说起西方魔法,那边的历史要比东方曲折多了。因为文明融合和历史多次断代(反复有猎巫行动和反教会运动的原因),记录纷杂派系混乱,强大的魔法大多都是从遗迹里面挖出来的……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Salz其实应该是晚于现在时间线的产物,所以九洲目前还是没有这样的技术来精细打磨这样饰品的,简潇身上戴的堪称华丽的簪子和尉迟汐手中的这个十字架项链比起来也略显粗糙——虽然也不是全都没得比。
只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项链怎么样,尉迟汐也不可能对简潇直言那么多。光是它释放的讯号就足够了,让简潇知道尉迟汐是信任她的。虽说没有感情,但不代表尉迟汐不能探查人的内心。她缺少感情共鸣就代表了她要花费更多时间在人性揣摩上。
简潇略显犹豫,最后伸手接过了项链,端详起来。
“……我知道了。”简潇长舒一口气,有些嫌弃手里这个不认识的玩意儿,“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
她拿出一张手帕,凝出一个小水球,把手帕沾湿了。
“你的脸上的脏东西,还有伤口……先处理一下吧。”
“啊,嗯。”尉迟汐这才注意到她伤口还没处理,血倒是早就凝固了,不用管也没什么事……
“那坐过来。”
简潇把尉迟汐按在凳子上坐好,俯身为她擦去脸上的脏污。
“……真亏你能顶着这张脸到处晃呢。”
“只是没有时间处理而已,而且这种小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简潇看着尉迟汐左边额上的半指长的伤口,不赞同:“女孩子还是要爱护自己的脸一点,还有身体也是,留下疤痕可不好看。”
尉迟汐没应声,乖乖等着简潇给她擦干净脸。
“嗯,好了!我想想……先把乾坤袋抢回来吧。那里面有药,这样的小伤口用两三次就差不多了。那么——”
简潇直起身,往门的方向去。尉迟汐摸了摸还有些冰凉的额头,也跟着她走过去。
门上还印着两个看守的影子。
简潇一手叉腰,看了眼站在她右侧,正活动手腕的尉迟汐,勾唇露出一个坏笑。
“准备好了吗,要大闹一场了。”
2
“简家的人?哪个简家?”林延摩挲着指尖,漫不经心地问道眼前的人。
“太行天池。”眼前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回复道。
“原来如此,太行……的确北境很少跟外面接触,原来如此,贸易封闭的乡下地方罢了,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只是说到太行一脉,似乎是云家麾下吧。哼,近年来云家自己都没落成那样了。”林延摇头晃脑,漫不经心地做着评价。
“是。不过这些年也有谣言。听说正是因为云家不堪,北境不太稳定,而简家似乎是有一争之力的家族之一。”
“哦?”林延喝茶的手一顿,“就算简家真的成了新的四大家族也没有根基。凡人是怎么称呼这种家族的呢?好像是,谄财主是吧……哈哈哈哈,而且也没有听说过简家有什么疼爱的小女儿之类的吧。”
“这个嘛……”黑衣人垂下了头。
林延挑眉:“有话直说便是。”
“北境消息一向封闭,而且能和云家对垒,简家可不是什么善茬。说受宠不至于,只不过倒是有听说过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儿在,简家长老们都比较推崇的……看那位的装扮,也不是不太可能。”
“简家长老……”林延面色古怪,忽然笑出了声。影子不明所以。等笑够了,只听他道:“……影子,你在害怕吗?”
影子猛然抬起头来,四方的威压朝他袭来,宛若空气被看不见的长方体压缩过来,让他不堪负重地跪在地上。林延是笑着的,但整个人非常阴沉。影子的额上渗出冷汗,伏在地上。
“非、非常抱歉——咕哈!”
“不要说这种软弱的话,简家。哼,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不入流家族的小女孩,她还不值得——”
爆破声打断了林延的话,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就飞了进来,撞烂了门。
“少爷,不好了!——呜哇!”来通知的人完全是飞进来的,正落在林延脚边,吐出一口血。
林延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快步走出去,便见到先前正在谈论的人在院中大闹。
锁链的一头握在尉迟汐手中,另一头捆在一个人脚上,俨然把那个侍卫当成物什在甩。见林延出来,尉迟汐手腕一抖,那人便被扔到林延脚跟前,惊得林延后退两步。
“来人,把这两个家伙给我拿下!”反应过来的林延暴跳如雷,额上青筋暴起,俨然没有了刚才的从容。
站在尉迟汐身边的简潇挑眉,转头和尉迟汐对视一眼。
好些人围了上来,不过个体能力并不出众。这里是九洲的边界,本就没有太多修士,连金丹期都能在这边作威作福,可想就算是林延带了很多人来,或许也不过堪堪引气入体。更甚者仅仅是雇佣来的普通打手。
所以无尘子这种百年金丹的废物点心在只敢缩在这里。
成颂败在尉迟汐手上——后知后觉想到这点的林延背后一寒。
此前他无非是靠着林家的身份压人,便以为两人看似妥协都是因为不想惹事,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简潇还好说,一眼就能看出对方不过金丹初期,可尉迟汐看着不像是善茬,完全感觉不到修为,就和个普通人一样,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只知道这一条锁链被舞得虎虎生风,庭院中很快又被清扫出一大片区域。
林延气得脸上生出薄红,唤出一把长剑向尉迟汐刺去。
尉迟汐手上的锁链宛若有生命一样,本来是如蛇一般挥退敌人,在林延接近之际忽然变绳为棍,竟然是防住了林延的攻势。这边林延和尉迟汐打起来,简潇便专心与那些杂兵打起来。
暗处,影子蛰伏着。
林延不比成颂厉害,这人看似威压凌人,真正动起手来却根本没什么本事。剑招软绵,动作滞涩,只是——简潇的动作似乎有被影响到。不知为何,尉迟汐觉得简潇看上去有点难受,并努力远离着这边的战圈。于是尉迟汐不动声色地把林延引到角落,果然简潇的动作快了许多。
在这个世界里,修为等级的压制是绝对的。
电光石火间,尉迟汐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怪不得之前简潇脸色难看。林延在尉迟汐眼中是个无用的废人,在虚张声势;但在简潇眼中,他身上的修为等级是确实存在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延眼睛泛着猩红,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凌冽,反倒越发疲软。看身边的人,好些都匍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连躲到远处的简潇都似乎有些呼吸困难。
躲在暗处的影子也被影响到了,不敢出来偷袭。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尉迟汐轻巧地躲闪着,对林延的动作嗤之以鼻。实在是太弱了,她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些所谓的“炉鼎”之于林延到底是怎么回事。“夺取他人的人生,构建出的居然是你这样的垃圾。”
逆着光,浅色的眸子仿佛闪着似野兽的精光。这个瞬间——或者说更早的时候,林延因为尉迟汐感受到了久违的情绪,那就是恐惧。
“等、等一下,住手!”
“我不认为你会为自己的行为谢罪,我也不代表正义。我是按自己的意志行动,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眼前的人消失,铅锤从后方袭来,钉穿了林延的肩胛骨。
林延惨叫一声,踉跄两步跪在地上。他本就身体不好,修为也全是靠采补炉鼎堆积起来的,因为灵压是个非常方便且作弊的压制方式,所以他也只有这一点拿得出手罢了。
穿透骨肉的疼痛让他冷汗津津地躺倒在地,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聚集起来了灵压也就此散开。
尉迟汐踩着他的脸把他碾在地上。简潇乘机跑到她身边朗声道:“全部人都停手!”
擒贼先擒王。这是两人一早商量好的,只是没想到实践起来比想象中简单太多。
林延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声,肩胛被铅锤锁链牵引着,一动是一阵剧痛。右脸和粗粝石板相贴,左脸被尉迟汐踩着,怨恨犹如实质般凝在眼中。
“天池简家——”他咬牙切齿,“你这是想与林家为敌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简潇朝林延露出得意的神色,而后学着尉迟汐的模样踩在林延背上,把男人踩得眼冒金星,颇有狐假虎威之势。“众所周知林家嫡系虽有两人,林家的继承人却早已定下,是那大公子。若不是你今日提醒,我都还不知道林家有这么个小儿子。”
尉迟汐收回脚站定,闻言转头看着简潇。这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简潇莫名觉得从她的眼中看见了好奇。她把林延往下压了压,让男人彻底趴在地上,做手势让尉迟汐凑过来,在对方耳边小声说:“林家小儿子鲜少见人,对外说是养病,但现在看来……”
养病可能是真的,但绝不是最重要的理由,也许帮忙做一些黑色产业才是真的。
尉迟汐会意地点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怎么处理?”要不是简潇说他还有用,那尉迟汐是该抹了他的脖子的。
林延恨恨道:“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林家的地盘!今日你是动了我,可就别想活着跨过独山!”
这话倒是没错,这些所谓的家族各自治理着不同的区域,这里是独山附近,正是林家的管辖范围。不过这话说得,在简潇看来倒是颇有些猴子称霸王的味道。
“这些地区之所以允许家族管辖,不就是因为这儿大多数都是普通凡人吗,到了中部,那可就是宗门势力之下了。”此话一出,林延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像是又垮掉了。简潇勾起一个笑:“你这话要是骗骗我这单纯的好友或许足够,但是你可知道我是谁?”
单纯的好友——尉迟汐,看着简潇越发得意的态度,开始思考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对方是否真的妥当。
林延的眼珠子转了转。反倒是附近暗处中不敢轻举妄动的影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向站立着的两人。
“千山门,林小公子该不会没有听过吧。”
她一说到千山门,林延便挣扎起来。简潇皱起眉头,重新把试图挣扎起来的林延踩下去。尉迟汐看不过去,对着林延的胯骨踢了一脚,这人瞬间又老实了。
“我是天池简家的不错,但我同样也是千山门的人。简家不能与你林家相比,那不知千山门大能沧瑜尊者可有这个实力?”
“你——”林延这厮差点呕出血来。当然,最气人的还是他的手下真的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
“我本出来历练,不想打着师尊的名号。可如今看来……”
在听见千山门时,影子便暗道不好。家族的势力范围都在边缘地区,越接近中界,大能越多,所谓的家族势力也越被弱化。中部的势力是由各种宗门把握在手的,也是修士们真正聚集的地方。林家大公子,自然也拜师中部,且也是千山门人,若是这事传出去,那他们林家难以再有信誉,被其他家族势力以道义之名围剿分食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林延手指紧扣地面,指甲都渗出血来。
简潇已经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蔑视着匍匐在地上的男人。
“放了地下的人,取消所谓的拍卖会。我已经提前传信回了千山门,若是你们要耍什么手段,自然也能查到你们头上。至于无尘子那厮,我便带走了。”
“不可以!”林延想都没想就喊出来。
简潇冷笑一声:“你们靠无尘子控制那些人,他自然得接受惩罚。”
“你没有资格!”林延挣扎得厉害。
“我记得,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吧。”尉迟汐牵动手中的锁链,林延立马发出惨叫,“这种规则真是好懂。”顶着简潇略带诧异的神色,尉迟汐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家伙是简潇打倒的,所有她有资格处置他。”
“你、你们……”
林延咬牙。若是没有无尘子,他自然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那么多人。他和无尘子完全是互利互惠。
“你去,把他带上来。”这是尉迟汐对着影子说的。
迫于无奈,影子从暗处现身。
而后尉迟汐又转头对着简潇,把手中的锁链递给她,“走吧,我们先去地宫。”
简潇也不含糊,接过锁链晃了晃,有些恶劣地提起来。林延便因为疼痛不得不爬起来。
“公子——”影子作势过来。
“按她们说的做,把无尘子那个没用的东西带到地宫去!”
简潇挑眉,和尉迟汐交换一个眼神。虽然后者还是那副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但简潇还是心情颇好。果然,尉迟汐真的是个好用的家伙。她摸索着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暗暗想。
3
“……喂,我说你们……”
尉迟汐走在前面,铅锤仍然穿透了林延的肩膀,简潇走在后面用剑抵在他背后。听见声音,简潇威胁地瞪了他一眼,而尉迟汐理都没理他。
影子等人被强制留在了后院、去把无尘子带过来,在走前简潇威胁他们,说两人在周围设下结界,若是有人敢离开去通风报信,她们马上就能知道。她说得煞有介事,尉迟汐那人又看不出情绪,他们自然不敢拿林延的命来赌。
她们带着林延进了地宫。就算是这样,简潇脸上的神色也未有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地宫下的这些人维持着她们离开时的模样,若不是在隐隐发抖,简潇都不敢确定他们还活着。一时气上心头,简潇朝着林延的膝窝重重踢下去。
“咕呜——”林延发出怪叫,跪出一声闷响。
尉迟汐从简潇手里接过自己的锁链呆立在一旁,看着简潇冲过去斩断那些束缚人的锁链。
也许不是错觉,她想,现在简潇的状态应该名为“愤怒”。
她动作很快,每个人手上的镣铐全被斩开,她那把剑削铁如泥,而且她的剑技也非常不错。尉迟汐默默在心中点评。若是用匕首的话应该能更精确一点,正好她腰间有。她不确定用她的匕首能不能和简潇的剑有一样的效果,虽然这个时代的铁硬度都不高,但2015新款百炼轻骑兵,应该还是不足以做到。不过,若是被她稍事改造的话,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好了,大家现在一起出去……吧,嗯?”
明明简潇已经斩开了锁链,但所有人仍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本来充满激情的简潇,脸上的愉色也逐渐消失。
变故是从简潇手边的那个男人开始的,他发出一声嘶吼,朝简潇撞过来。简潇被吓了一跳,提起剑本欲防身,但男人直直撞到剑上。
白银的剑身留下一道血痕,简潇的瞳孔随着男人的缓慢滑落而逐渐收缩,最终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然了无生息。
断水确实是很好的剑,轻巧灵秀,见血封喉。本来应该能滴血不沾取人性命的,是那个男人滑落的时候擦了太多血上去了。
尉迟汐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心里点评。
这一变故仿佛点炸了整个空间,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陷入狂暴状态。
林延嘴里不自觉发出一声哼笑。而后其他人注意到了他,他这才觉得不妙。红了眼睛的男男女女冲过来对他拳打脚踢,又哭又笑。简潇的手在发抖,阻止无望的她无措地看向尉迟汐。
尉迟汐踩着林延的肩拔出铅锤,顺便从他衣摆上撕下一块锦布,退后给那些涌过来的人让出位置。她看了简潇一眼,撞上对方神色后走到简潇身边。
“走吧。”她说。
“……去、去哪里……?”简潇茫然地看着尉迟汐,断水剑刃上的血都还没凉。
“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这就是他们的选择。”她握住拿剑简潇的双手,用锦布帮她擦去剑刃上的血,视线扫过躺在地上尚且温热的尸体、男人的喉咙还在不断冒出血来,可见痕迹之深。
“我们去把无尘子带走。”尉迟汐帮简潇擦干净了剑,将锦布扔到血泊里。
血很快染满了整块布。
简潇欲言又止,看向撕咬着林延那些人,那些、野兽……
“你答应了不杀掉他,但是其他人要做什么可和你没有关系。”尉迟汐强硬的拉过简潇的臂弯,两人往出口走。她们并没有立马杀掉林延,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尉迟汐有大概的猜想。而影子他们也会及时赶来救下奄奄一息的林延吧。
身后传来大声的哀嚎,简潇被吓得一抖。两人走到门口时,正好撞见冲下来的影子和其他侍卫。他们一见林延没在两人身边,脸色一白,正要拔剑拼命,却见尉迟汐挡在简潇面前。
“林延在下面。”她侧过身子,补了一句,“和那些被囚禁的奴隶们在一起。”
听她一说,影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所有人顾不得尉迟汐和简潇往下冲。在两人走出去之前,影子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
她们出来之际,正看见无尘子躺在地上。
已经死了。
尉迟汐和简潇均是一愣。
“销毁证据。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这种做法。不过居然连包扎都不用心,真是……”尉迟汐淡淡地说,“尸体要带走吗?如果不带走的话,我建议补上致命伤,以免假死。”
“你这个人真是……”简潇苍白着脸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来,“不用确认了,已经死了。丹田都已经碎了……”
“这样,那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他们可能会追上来的。”
“追杀吗?”简潇皱起眉头,“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和我一起被这样的狗皮膏药黏上。”
“嗯。不如说,这句话应该我说。带上我可能会是一件麻烦事的。但是相对的,我能一定程度上保护你。”
简潇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现在说不相信你这种话,已经为时已晚了。……快走吧,他们要是反应过来可能会立马赶来追杀我们的,先去院子里!”
“御剑吗?还挺有趣的。”尉迟汐跟在简潇身后跑到院子里。
“唔,御剑的距离不能太远,现在我的灵力和体力都不够,去到犲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也足够了!”简潇率先跳上剑身,朝尉迟汐伸出手。尉迟汐就这她的手踩上去。
有一种站在独木桥上的感觉。
而且,断水是不是变大了些?也是,按它别在腰间的身量大小来看根本不足载人。真有趣。
尉迟汐好奇地看着地面、看着自己越来越高。前方的简潇捻了一个不知名的诀,断水剑便带着两人往犲山的方向飞去。比尉迟汐想象中的要更稳,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单纯的乘坐者。她把视线挪到简潇身上,简潇身体微蹲,身体偶尔晃动,看上去像是在操作飞剑。空气阻力自然还是有的,操作应该比单纯的乘坐要麻烦,更别说现在还带着个人。
越靠近犲山,她们就越飞越低。简潇选了森林中的一个空地降落,落地后气喘吁吁,撑着尉迟汐的肩膀时不时咳嗽。
“你还好吧?”尉迟汐伸手扶着她。
简潇一副刚刚长跑完的样子,仿佛她不是御剑飞行过来的,而是跑过来的。
实际上,对简潇来说确实是这样。御剑飞行对灵力和体力都有要求,而且御剑需求时,这俩是负相关。简潇需要调动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多的灵力。灵力透支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简潇不敢赌。所以她在此之上的操作便要更细致、耗费体力一点。更别说此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我、我没——没事……呼,呼……休息一下,就好——”
“你看起来像体力消耗过大。还走得动吗?”
“不、不太行……果然还是勉强了……”简潇倚着尉迟汐,将覆盖着她灵力的断水剑收回来,“走不动了……阿汐,背我好不好……?”她声音微弱,脸色有些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尉迟汐沉默着把她背起来。简潇俯在尉迟汐背上,双手搭在她肩上虚环着,头也靠着尉迟汐的背,全然没有了此前的距离感。
“我们去哪里?”
“……独山,准确来说是那边的独城。”
“独城?”尉迟汐把她往上托了托,方便简潇靠着。
简潇也不客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因为东方多是幽深的森林,山峦和城邦稀少,靠近东海这边的甚至只有此一座城邦与高山,故名独山独城。”女孩的声音沙哑,说完还咳嗽了一会儿,“……但是要注意,独山山脉绵延,又高又长,是林家的辖地,指不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所以不管是什么地方,我们都不能久留。”
我们,尉迟汐默念着这个词。
她无法给自己的下意识反应给出理由,也没有因为这个词汇有任何反应。
夏川悠从来不会使用这个词,尉迟汐也不会用——或者说她以前使用过这个词语,但是已经变成久远的回忆如今已然不可查,但此时此刻,她却本能地捕捉到了简潇话语中的词汇。
真的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我知道了。”尉迟汐稍稍点头。
“什么?”
“保持好奇和探索新奇体验并不是什么坏事,就像你一样。你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我觉得留在你身边不是一件坏事。如你所说,‘我们’一起面对那些未知的情况,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
简潇露出难耐的神色:“什么嘛,你难道之前想临阵脱逃吗?!”
“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好,你的项链可是在我手里!”简潇凑到尉迟汐耳边大声说。
尉迟汐稍稍偏头,“体力已经恢复了?那自己下来走吧。”
“唔——不要!”简潇反手抱紧了尉迟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