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嘎群像随笔,可能无cp、无主线,微橡木匣*渡鸦
“你”“我”可以认为是局长,是自己,是路过无关的人。
“你”也可以是“我”,“我”也可以是你。
“你”不一定死去,“我”也未必活着。
序
罗马内斯克会堂
那个女人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橡木棺椁之上,双目紧闭,神色悲悯。
她说,她从不祈祷,她只是聆听。
你脸色苍白,双唇发紫,神情平静安详,双手交织着,平躺于她面前的一具棺椁之中,魂灵依附于狂厄之上,显露出你生前的面容。
“女士……”
你听见你的魂灵缓缓开口。
“嗯……”她挂着温柔的笑容,耐心听你诉说完毕,而后,你似是终得解脱,魂灵的影像变得虚幻模糊,逐渐幻化入虚空之中。
在意识弥散的最后,你看见了漫天的乌鸦,它们嘶哑着乱叫,停留在你的躯壳之上,尖利的喙扎入你那未完全僵硬的皮肉,温凉的血水飞溅,肌肉组织被撕扯开来,它们忘情地啃噬着你那贫瘠的内脏。
直到仅剩一具白骨。
鸦群退散,女人将你的尸骨收纳好,抚摸着会堂深处那块新立的石碑,语调也还是像以往你所见到的她一般,平淡轻柔。
“乖孩子,安息吧。”
“嘎———嘎———嘎———”
一只眼神奇异的渡鸦飞来,落在石碑之上,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她那湿漉漉的羽毛,说道:
“你看,我说过,被超度的魂灵,需要的从来不是匣外之人的祈祷与泪花。”
“咕咕咕———嘎!”
壹
BR-004的余波还在蔓延,辛迪加依旧是那个混乱无序的辛迪加。
但在“怪人”扎堆的恶劣环境中成长的人们,反而对怪人更加包容。
当然,他们也是胆小谨慎的,为了这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他们乐意苟且偷生,以维系这半死不活的小命。
呃,亲爱的,你或许会觉得我在说些废话,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毕竟……
奇兰广场的那尊雕塑,还是一如既往地站立着———如果那些钢筋水泥残块还算得上是雕塑。
虽然以前也差不多,遍布风霜,残破,满是涂鸦。
现在只是连内里也坏了罢了。
奇兰先生的脚下,满地狼藉,偶尔会出现闪烁着代表希冀的蓝光,以及在其间穿行的FCA部队。
这就是现在的辛迪加。
前人常说,死亡与炮灰是新时代的前兆。
我想也是如此。
战争是为了永远和平,破碎是为了重建,死亡才能带来新生。
哈哈。
似乎只是一觉睡醒,激烈的战火便迅速在辛迪加上空弥漫开来,逐渐推远,我看见纷飞的纸片散落一地。
抬起手,有些无力地接住了其中一张。
———捷报。
两个大字刺痛了我的双目。
四处尸横遍野,年轻的,衰老的,新鲜的,腐烂的。
都没什么区别。
在战争机器推过后,一切生命归于尘土,倒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这才是现在的辛迪加。
一只乌鸦落在我的肩头,啄了两口我脏兮兮的发尾,嗯,不疼。
它又飞走了。
想起我第一次来到罗马内斯克会堂时,是去送别。
你受了不轻的皮外伤,即使那位女士精心为你打理过,也依旧能清晰地看见你躯干上显目的新鲜伤疤,未完全凝结的血液停留在皮表,和你苍白的肤色倒是极为相衬。
———幸好你不算是个太过在乎自己外表的人。
我双手合十,向虚无的神明祈祷,试图寻求一些慰藉。
那位女士只是静静看着,神情平淡,看不出悲喜。
———或许她只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吧。
我们不约而同地想。
漆黑的橡木棺椁装载着你,向会堂深处送去,我默默跟在身后,直到那位女士伸手拦住了我。
她说:“到此为止了,虔诚的孩子,接下来,请把她交给我。”
我默不作声,半晌后,点头应允。
专业的事该交给专业的人,抱歉,我亲爱的朋友,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直到,我听到乌鸦腾飞的声音,血肉被撕扯的声音,以及腥臭味。
然后,一切重归平静。
她似乎还说了什么,但身处外界的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僵硬地回到被战火肆虐多次的流民寨上层,这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只剩下墨色的乌鸦偶尔飞旋而过的声音。
一只乌鸦落在我的肩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立着,时不时扑腾一下它的羽翼,直到我走远了,远离了流民寨,远离了激烈打斗的角落,才自顾自飞走。
天是灰蒙蒙的。
大抵是因为硝烟过浓吧。
暴力过后仍是暴力,一场战争结束,马上又有新的战争。
人类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喜欢反复跌入同一个深渊,而后,踩着同伴的尸骨再度爬起来。
当然,我的朋友,我不是在否认战争的意思。
只是,身为命运织机中一根微不足道的丝线,在被绞入最深处之前,总是免不了绷紧,而后叹息吧。
当然,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也和我们一样,只是他们或许是被作为布匹封脚的那几根线吧,兜住了我们这块布的尾巴,一旦散落,我们也都会变为一团乱麻。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你看,我只需要轻轻挪动一下位置,呀,一个小洞,只是,眼睛不尖一点的买主发现不了罢了。
我轻轻走开,身后是一位独自躺倒在地的老妇人。
她的四肢不知道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碾过,扭曲地折在身后,已经浑浊深陷的双目此刻更是暗淡,脸上似乎还有着经年累月的伤疤,嘴角渗出几道暗色的鲜血,凝结在下颚。
没地方可去了。
我和她都是如此。
活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现状与死去无差。
贰
于是,我第二次来到罗马内斯克会堂。
抱着那位老妇人的残骸。
走进时,发现这里与往常似乎不太一样。
那位女士坐在会堂里,面前是一张精致的独脚桌,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陈设。
呃,我是说它看起来比较家常,不像是罗马内斯克会有的东西。
桌上摆放了两杯茶,还冒着热气。
———她是在等谁吗?
将遗体托付给她后,我也依旧,机械地伸出那双还在颤抖的手,置于胸前,合十,向那虚无的神明祈祷。
“呵。”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指尖,轻柔的女声没有多少感情,但分外悦耳:“好孩子,你又来了,这次,是想向谁祈祷呢。”
“……”
我张大嘴,怔怔地盯着那位老妇人的躯体发愣,倒没想过她会问话,一时竟也回答不上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说着些胡编乱造的话。
她笑了。
“没关系,等下次见面,下下次见面,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答案的,我一直在这里。”
我逃也似的,迅速离开了罗马内斯克会堂。
又有一只乌鸦落在我肩头,像是一位忠诚的送葬人。
我们又一同走了许久,直到我已经无处可去。
乌鸦支起翅膀,冲我大叫一声,发出阵阵讪笑,飞远了。
落了我一脸羽毛,然后化作一滩墨水,冰凉的,滑溜溜的,在脸上留下道道黑色墨迹。
桌上的茶凉了。
“嘎嘎———”许久,一只漆黑的乌鸦才扑腾着翅膀,落在桌前,支起半边小翅膀,盯着那位女士出神。
“嘎嘎———老朋友!你怎么都不理我!”
乌鸦气急,扯着嗓子大喊,差点一脚踢翻茶杯。
女人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而后放回,嘴角勾出玩味的弧度:“你自便,要是踢翻了,反正是你的东西,我不心疼。”
“切,橡木匣,少天天摆着张死人脸了,不好看,嘎嘎———”
乌鸦啧了两声,飞起,化作一个女人的轮廓,而后,这道轮廓渐渐清晰,变成一位实实在在端坐在座位上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心情不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皱巴巴的纸页,朝桌上一扔,激得茶杯里的水又洒出来几滴。
“瑞文,安静,你吵到他们了。”
橡木匣苍白的手指了指她身后,众多石碑正立着,安详,而宁静。
“叩叩———”橡木匣轻轻敲击着瓷制杯身,向瑞文发问:“你把她带走了?”
瑞文侧身一靠,大摇大摆却也不失优雅地靠在椅背上,捋了捋纸页:“哟?想听啊?来来来,这些,我特意挤,哦不,文采正激昂之时,写出来对我自己的赞美诗,怎么样,看看?”
橡木匣的脸上难得露出稍显夸张的表情,她嫌弃地皱了皱眉,捻起一张纸页,端详了许久,才放下。
“好,有空我会慢慢拜读你的大作的,大诗人。”
“而现在……”
橡木匣的异色瞳紧盯着瑞文的身影,她的身影开始飘忽,逐渐变得透明。
“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见我,‘老朋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瑞文甩了甩她那头浓密的深绿卷发,后仰着头,大笑:“怎么,死人脸,舍不得我?嘶———让我猜猜,你在这儿来着不走,不会在特意等我吧?”
橡木匣没回话,只是,偏偏能从瑞文这向来不正经的嘴里,听出几分诚恳,倒让她有些意外。
“我会亲自送你离开的。”
“哎哟可别,我这不特意给你留东西了嘛,好好看,啊。”
愈发虚幻的人形还在冲着她挤眉弄眼。
“嗯,该躺进去的时候就好好躺着吧,我会为你超度的。”
橡木匣甩了甩手中的纸页,将其放入特制的橡木盒子中,回过头,对着那道虚幻道别。
“再会———但愿下一次,我们能真正‘再会’。”
虚幻的身影消失了,空中爆发出最后一声鸦鸣。
终
前人常说,死亡与炮灰是新时代的前兆。
我想也是如此。
战争是为了永远和平,破碎是为了重建,死亡才能带来新生。
哈哈。
是这样吗。
战争万古不休,破碎的背后或许会是更深的地狱,新生的最终依旧会衰败,象征历史、时代的齿轮自顾自转动,它们从来不会停下来等候你我。
不过也无妨,毕竟,我们早已身处命运织机之上。
罗马内斯克会堂
那个女人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橡木棺椁之上,双目紧闭,神色悲悯。
她说,她从不祈祷,她只是聆听。
我脸色苍白,双唇发紫,神情平静安详,双手交织着,平躺于她面前的一具棺椁之中,魂灵依附于狂厄之上,显露出我生前的面容。
“女士……”
我听见我的魂灵缓缓开口。
“嗯……真是沉默的一颗魂灵。”她挂着温柔的笑容:“乖孩子,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这次,你只剩独自一人了,那么你又想为谁祈祷,向谁祈祷呢?”
“我不需要祈祷了,女士,你说得对,祈祷不会改变任何事,我只是在求个心安理得,以及一块精神中的浮木罢了。”
“但最后,我,想向未来祈祷。”
而后,我似是终得解脱,魂灵的影像变得虚幻模糊,逐渐幻化入虚空之中。
在意识弥散的最后,我看见了漫天的乌鸦,它们嘶哑着乱叫,停留在我的躯壳之上,尖利的喙扎入我那未完全僵硬的皮肉,温凉的血水飞溅,肌肉组织被撕扯开来,它们忘情地啃噬着我那贫瘠的内脏。
直到仅剩一具白骨。
鸦群退散,女人将我的尸骨收纳好,抚摸着会堂深处那块新立的石碑,语调也还是像以往我所见到的她一般,平淡轻柔。
“乖孩子,安息吧。”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橡木匣桌上的纸页。
「为敬那些———锈烬中复燃的火」
「朽林里呼啸的风」
「敬暴雨中振翅的燕,淤泥里绽放的花」
「敬理想」
「敬希望」
「敬」
「未来」
漆黑的乌鸦划过奇兰塑像上空,落下一地一如往常凄厉的叫声。
墨绿的子弹刺入乌鸦胸膛,溅出一地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