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sy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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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井莉莎和冰川纱夜交往的第几年了？
时间已然足够漫长，但为什么开始交往、是谁先提出交往的已经记不太清了。就连这份想要成为恋人的心意是何时萌发的都无从回忆。或许是在某个夏日的午后，在被蒸发掉的汗水充斥的练习室；或许是在冬天来临之前，在很难堆积起白雪的东京某个嘈杂的地下铁站台。又或许这种感情在起初就不存在，想要寻找其伊始亦是天方夜谭。否则注重浪漫情节的今井莉莎怎么也不会在这之后发现自己关于恋情的回忆就如此模糊。
冰川纱夜是一个完美的情人。不光今井莉莎自己这样感觉，换作了解情况的自己任何朋友如实评价，（再扩大范围就是虚构），都会得出相同的结论。冰川纱夜记得所有被认作和可能适用恋人们的节日，在这些日子来临时准时送上祝福的话语：在身边时候是些许低沉的，一种符合冰川纱夜的稳定语调的问候；两人分开时则是提前就会设置好的当时钟指针一跨过零点就会在手机屏幕上跳出的短讯；不论今井莉莎身处何方，花束或是礼物总会在当天结束之前由她亲手或亲自拜托的方式送到她的手上。
久而久之就显得有些没有意思。今井莉莎不是否认，反而异常佩服恋人十年如一日的做某件认定的事情的毅力。今井莉莎提前反思是否是自己恃宠而骄，但礼物永远找不到对方的痕迹。纱夜送来礼物时连自己常常忘记有提到过，她永远都说，今井小姐上次提到过的喜欢这个。今井莉莎无意窥见她在手机屏幕上将一切自己的喜好、愿望甚至抱怨都写入备忘录整理齐整，和家中纸制日历上被马克笔密密麻麻学上标注的日期还有她书桌上整理好的工作资料如出一辙。
冰川纱夜注重礼尚往来的交往原则，哪怕对方是名义上的爱人也是这样，所以礼物通常不会贵重，永远在双方都能负担的范围内。经济计划像公司指标那样在双方沟通后成文，诸如哪年哪月前存下多少钱，使用大额存款时如何合理利用信用卡的账单周期来减少成本。偶尔今井莉莎用撒着娇说纱夜是不是太严格了一点，恋人会轻轻叹气后用温柔地告诉自己，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获得安稳的一生，适当抑制欲望是有益且必要的。今井莉莎没有天真到不把未来纳入规划，只是不太明白为何已经知不会再有其他答案的自己反复提起同样的问题，或许是沉迷冰川纱夜总会在对话当下贴过来的比自己体温要低的手掌，偶尔落在脸颊或额头或闭上的眼睑上的轻吻，今井莉莎想要找到爱意显露的蛛丝马迹。
倒不是冰川纱夜吝啬表达爱意。若是两人独处，她会在清晨分别和黄昏相见时留下拥抱和亲吻；在气氛恰到好处时说出语法万全、种类繁多的意为我爱你的话语；若是朋友聚会这样接触多数熟人的场合，她会在可控范围内让两人的安全范围内只有彼此；在所有人的视线盲区的酒桌下伸出手触碰自己，喝了烈酒的爱人的体温会比平常高出一些，今井莉莎能通过握紧自己手的力度判断恋人的醉酒程度；换在诸如机场、商店、广场这样的公众场合，冰川纱夜连牵手都会拒绝，不用做说更多表达亲密关系的动作。今井莉莎倒是不在意，毕竟那些场合下能够看见提出要求时爱人害羞的表情。
说得好听一点，今井莉莎对冰川纱夜太过了解，足够预料到爱人在什么时候会干什么事情。两人之间自交往时就存在一种精心设计过的程式，往后的一切都没有超出预设：今井莉莎回吻的时机在恋人完成工作后；让恋人脸红的挑逗行为点到为止，随后添上真诚的请求，就能得到冰川纱夜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会为了自己做的结果；今井莉莎不会在会让冰川纱夜觉得不太适合表现亲密的场所主动寻求恋爱中占有欲的行动表达，可能有过但是也仅只限于试探的范畴：太过亲密的举动会让羞于直接表达爱意的恋人手足无措。所以两人间默契的程式便成为了行动的准则，至少有界限的它就算出错也在预料范围内。
和恋爱小说里最大的不同，今井莉莎不是没有过发展恋爱关系的对象，就是这些对象和勉强称得上文学作品的恋爱关系的模式毫无关联。相比起来，冰川纱夜实在是能够有幸遇到的最好的选择，就连她是女生也不影响这个事实。虚构爱情作品里的角色往往为爱情奉献一生：若有幸在爱情开始前结束生命都是结果算得上好的结局，处于稳定关系里的人永远持有中立态度：爱情绝不是一切，演变为亲情的爱情作为爱情本身的分量完全不值一提，在爱情外寻找自身的存在才更加重要。但是它（爱情）又在所有的文艺作品，甚至意识领域中占有夸张的篇幅、真正到了某个瞬间想要去理解爱情这种纯粹的情感，那些文学作品又变得毫无参考价值，就像今井莉莎和冰川纱夜的现在。
春末午后的阳光暂且停留在温和的阶段，提供适合野餐、咖啡和回忆生活的氛围。玻璃杯被柔和的光线和户外阳伞带来的阴影分成两半，外侧凝结的水珠和杯中苏打水不断升腾的一部份攀附在冰块表面，另一部分从冰块与冰块的间隙中挤出来后消失在水面。用吸管搅动、用纸巾把杯身的水珠擦去就能结束这杯饮品带来的脆弱的视觉上的拥挤感。
“......真的爱我吗.……”
“莉莎？你还好吗？”
“诶？”突然被友人叫到，沉浸在回忆和思考里的今井莉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从刚刚开始，莉莎的心思就不在我们这里啦。”周末能约出来参与私生活的同事，冰川纱夜与人交往的界限感或多或少影响了自己与人交往的模式，是今井莉莎可以谈心的对象。
“诶？我有吗？”
“在想纱夜的事情？”同事用手机咔嚓咔嚓拍着她面前造型夸张的招牌芭菲，一边轻描淡写地发出疑问。
“诶.....？这么明显？”
“只有在想到纱夜的时候，你才会露出那种表情诶。”
“有这么夸张吗？”
“这样不安的话，为什么还要继续？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
“诶？”
“莉莎第一次和我说的时候，我真的超级吃惊，”同事的语气平静，淋上果酱的冰淇淋被她用勺子送入口中，“毕竟你想嘛，这可是今井莉莎？交往对象是女生什么的，完全不敢想象吧？”
“如果只针对这个事情，我其实也没有预期......”用吸管搅动面前的饮料，同事无心的提问让今井莉莎开始感到轻微的紧张。
“哎呀，莉莎，我们两个的关系，完全不是对你交往女生有什么意见。虽然最开始超级惊讶，但是听你每次讲起来，还有为数不多的见面的机会上来看，只是作为朋友立场，纱夜留下来的印象好到足够消除掉那种刻板印象。”
“纱夜真的很好。”
“嗯嗯，有时候我都会有点嫉妒你呢？”同事露出笑容，“你想嘛，不光是说谁都能做到像她这么好，就算能做到她这样的，能找得出来几个有她这么好看的——不怕莉莎有什么意见，如果纱夜这张脸是男孩子的话，我也会很想让她做我的男朋友！”
对，冰川纱夜的脸。肤浅又真实的，恋人那被普世价值追捧的美貌。今井莉莎要是装作不屑否认其吸引力就是都不需要观察就能识破的最底层的虚伪。回想起高中时候的两人，舞台上表演的今井莉莎目光除了看向主唱和自己手中的贝斯外，很少看向其他地方。而冰川纱夜和自己分别站在舞台前排的两端，比起视觉，吉他手介绍自己的声音按程序响起的印象更为深刻。
好吧，不谈舞台这种会令人产生错觉的场景，今井莉莎发现自己在和纱夜成为恋人之前的注意恋人的时刻少之又少，以乐队来讲，最开始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在友希那身上，纱夜也是如此。正因为大家都为着自己青梅竹马的好友的目标而努力着，除开和主唱之间的连接外感情淡薄也是必然的事。就像回忆怎么和纱夜认识、发展到挚友阶段，到现在成为恋人在一起，一切都超出预设但又顺理成章。
冰川纱夜，念着她的全名，冰川纱夜。和自己高中的同期生的另外一位冰川出乎任何人预料的风格，怀疑这个姓氏在她身上是否合理的存在相比，冰川纱夜则完全符合她姓氏给人的印象：诸如地理课本定义的极地或高山地区地表上多年存在并具有沿地面运动状态的天然冰体、历史课本浅显提到的地球发生过的多次的地质时期......冰川，在日本实属是少见的姓氏，爱人注定被冠上这个姓氏，她符合对这个姓氏一切的刻板印象，都不要今井莉莎主动做什么改变，只需要经书里描述的那样，万物皆有源头和因果。
这样解释，那今井莉莎和冰川纱夜发生的一切必然发生——可能源于某一次曾经的乐队重聚的场合，重拾起来并且更进一步友谊也由此继续展开。彼时今井莉莎进入完全无关音乐的行业，冰川纱夜依靠着颇有天赋的吉他水平碾转于各大乐队之间，至在某年年终的大多数国人不出意外会选择收看的歌会上看见她在舞台暗处伴奏的模样。和友希那一样拥有天赋的灵魂自然而然被更大的舞台所需要。
只是太过巧合。在今井莉莎的印象里，冰川纱夜从来不苟言笑，在初期相遇的时候她还处于和双胞胎妹妹，对，自己的同期生纠缠不清的复杂的关系中，随后和同样出身于高中女子乐团的键盘手建立了深刻的友谊（当然两者可能有多的，但不在本篇文章的论述范围内）。从今井莉莎理解的角度，冰川纱夜的一切温柔颇有伪装的痕迹，至少对于自己。不是说这些冰川纱夜的温柔没有作用，毕竟这让多少人沉迷她的根源——只是恋人和谁在一起都一样：人不是冰川纱夜真正会在意的对象。她的人际交往简单，还没有高中时期的社会关系复杂，除了同事没有更多朋友，她极其注重隐私，好处是她永远和不光男性，鉴于今井莉莎与冰川纱夜特殊的交往关系，还有女性保持足够的距离，这对于需要维持本就不易的恋爱正向作用强大，坏处是难免显得冷漠，都不如电吉他这句话并非是以绝望的态度而是在冷静思考后讲出来的事实。朋友也好家人也好，有机会成为最亲密对象的恋人也远不及她对音乐的热爱。拥有这样初步伟大的艺术家气质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恐怖的是冰川纱夜也在做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对同事对朋友对家人对恋人，她努力扮演的所有角色到目前为止令所有人受用。有言伪善一辈子便是真善，评价或许有偏颇，但今井莉莎觉得能清楚自己需要和需要做什么，清醒活着的人并不多见。
——所以会怀疑是什么，冰川纱夜选择今井莉莎的理由。是她需要的人或者关系吗？就算拿着质问直面对方，也只能得到的“因为是今井小姐”这种无关痛痒的回答，就像两人可以预见的将永远平静的爱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自己追求的爱情？）：没有计划外的旅行，冰川纱夜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也会告诉自己她感兴趣的目的地，选择两人共同的休息日做好旅行的准备；没有冲动的争吵，她不会对自己说出真正伤人的话语，哪怕面对自己冲动的挑衅，冰川纱夜长久的沉默和逃避令今井莉莎心烦意乱，有时甚至觉得冲突升级都要比这来得轻松；她基本上不会失控，高中时期的她还会宣泄情绪，到现在只有对情绪的分析与沟通，在合理范围内的波动都找不到踪迹，冰川纱夜在舞台solo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弹飞吉他，但明显她的生活不是她允许弹飞的对象。
做爱亦逃不过这个模式。今井莉莎喜欢和恋人的亲密接触，喜欢她白皙的皮肤和常年运动留下的漂亮的肌肉线条，稍低的体温和留在自己体内的手指的触觉，喜欢她在这个时候往往带着喘息的叫着自己的名字而非姓氏（恋人解释说叫名字这样郑重且亲密的行为应该在成为家人之后做，今井莉莎姑且自恋地将这视作冰川纱夜把婚姻纳入两人关系的未来内）。爱人将这件事情看得重要，所以她会提前约定好日子，预定好整洁的酒店房间，在桌上摆好像杂志照片里的小瓶装的葡萄酒、香氛、鲜花和蜡烛；在家时则是会比今井莉莎先回到家，让浴室的热水刚好适合体温，联系餐厅送上门的正式餐食通常是晚餐，认真挑选的音乐和灯光颇具仪式感。她青色的长发一般会扎起来，嘴唇通常落在自己脖子往上的地方，但也不会拒绝自己合理范围内要求的其他位置。有时候随着剧烈运动散落下的发丝携不易察觉的痒意轻轻扫过自己的身体，大概是她用因为练习吉他而布满老茧的手的轻抚的十分之一的重量，今井莉莎走神的时候会这样对比。
对于交往的人，大胆点，对于人来说，这些年数足够漫长了。若是男女朋友，三年内不结婚便很难结婚这样的案例时有发生，尽管不适用于自己和同为女性的人缔结的恋人关系。正是因为有这一层面上的原因，两人波澜不惊的生活只会令同在这边的人甚至不在这边的人感到羡慕——若是吐露烦恼，是否被接受都无法确定，更别提在其中得到有使用价值的反馈——就当做今井莉莎贪得无厌吧，怎么想冰川纱夜都是一个完美的情人，她做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什么都很好，今井莉莎望着手机屏幕，背景被设定为两人交往期间的某次约会中拍得很好的合照，爱人的一切都很完美——
*
冰川纱夜记不起来是谁先告白的，在和今井莉莎交往的这些年后，最初的情形早已经被遗忘。不太像是自己的大脑机能受到了什么损伤，或者是狗血剧情里自己出了车祸导致失忆（冰川纱夜会因为自己想法中的冷笑话挑一挑眉头），就只是单纯的没有理由的，忘记了而已。
倘若率先告白的是今井莉莎，冰川纱夜设想，她的眼睛一定不敢看向自己，她说出口的话语一定留有试探的余地——今井莉莎不是那种有勇气堵上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取未知结果的人，或者说，她感到满足，哪怕她拥有的很少。她期待听见自己的回答又害怕听见自己的回答，她可能在自己开口前就先说刚才的话是在开往笑，纱夜你不要在意。若一定要去找，这不是冰川纱夜擅长的，恋人的少女心事一定藏在她热衷的那些小爱好里：可能是将一块烤成爱心形状的曲奇，混在分发给所有人的普通版本中给自己的那一份里；可能是将一本畅销的恋爱小说里晦涩的表达爱意的句子在特定时间发表在SNS的动态里；也有可能是偷偷将心仪对象喜欢的元素藏在精心挑选的衣装上，换取一丝仿佛占有的窃喜。
如果是自己，那一定是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今井莉莎于自己而言的不可或缺，尽管那时的一切可能还未开始。今井莉莎是高中时参加的乐队的成员，在离自己学校两站地铁远的另外一所女校就读，和乐队主唱的关系很好，接触后觉得是个很好的人。后来她没有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两人便没有了接触的机会。再后来又重新相遇，在占了全日本三分之一人口的东京都内，勉强算得上个奇迹。告白可能发生在某次两人都参加的聚会上，可能发生在两人相约出门游玩的海堤旁，也有可能发生在樱花盛开时遍布行人的市政公园内。冰川纱夜思考表白的自己要么是实在无法忍受爱意的折磨，要么是觉得一切顺理成章——是哪种情况都不太重要，因为记忆早以不知去向。
谁告白的都好，影响不到今井莉莎是一个完美的情人。她的工作稳定，相比自己时不时就要去各大城市有时候甚至是海外演出，今井莉莎在家的时间更多，所以永远有人在等着结束工作的自己回家。得益于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恋人知道自己航班的即时动态，落地后打开手机永远有她发来确认平安的简讯。硬要给红眼航班选出优点，对于冰川纱夜一定是能在回到家时看见今井莉莎毫无防备的，偶尔给人错觉的她在等待自己归来的睡脸。
今井莉莎恰好擅长冰川纱夜做不好的事情。她能够轻易分辨哪种土豆适合哪种烹饪方式：用来炸薯条、做成土豆泥、沙拉或是传统的炖菜。不仅是这么简单，只是冰川纱夜特别钟意利用土豆做成的菜式而已，恋人擅长厨房中的魔法：写作菜谱的做饭方式都有可以参考的程式，但出自自己之手的一定没法与恋人相比。涉及到烘焙，利用各种酒精或非酒精材料调制出味道丰富的饮品，本土的食物……冰川纱夜不是对食物有任何执念的人，因此每次今井莉莎做出来的食物都令人无法抗拒。
这是一个方面，一个还能令人察觉的占据生活的方面。冰川纱夜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些生活中琐碎的杂事，但独自生活过的经验让人明白，饭菜不会自动加热成适合入口的温度，脏衣篮的衣服不会自己变得干净，房间不会自己变得整洁……反应过来的时候，今井莉莎早就潜移默化成为了冰川纱夜生活，或者升华的说，生命的一部分。人类是天性懒惰的生物，哪怕自律如冰川纱夜也无法逃脱如此定律。
冰川纱夜外套会被熨好后放入防尘袋，穿在里面的衬衫或者T恤被整齐狄叠在打开衣柜的最显眼的位置，袜子和内衣分别被放在独立的抽屉当中，完全没有别人动了自己东西的错乱感。家中录音室的所有陈设除了被爱人打扫干净之外摆放位置没有任何差异——冰川纱夜颇有些多愁善感地把贝斯也放进了工作的区间，今井莉莎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只完成她觉得需要完成的工作，包括把四弦琴五弦琴清理干净——冰川纱夜难免对此产生复杂的情绪。
多么令人羡慕啊，自己的爱人是今井莉莎这件事：她拥有初次接触时会让人误会的美丽外表，她烫过尾段的长发垂至腰间，颜色像是中等酒龄不超过十二年的水果蒸馏酒，用着冰川纱夜根本分不出差别的各式各样的化妆品，穿着冰川纱夜并不太喜欢的算作张扬的展示自身的衣物和浮夸的首饰......总而言之，环绕着轻浮的气息，她的性格却和这些形成鲜明的反差，冰川纱夜实在不想用类似带有歧视色彩的词语形容恋人，但是今井莉莎真的很适合嫁做人妻。
自从认识她开始，她的身边就永远不缺男或女的追求者；在女校的冰川纱夜同样收到很多告白，但和今井莉莎不同的是冷漠面对的态度让一切事件没有后续，今井莉莎就时常陷入那种因为优柔寡断而被纠缠的事件。甚至有的时候，冰川纱夜还会出面为她解决问题，在已经影响到乐队练习的时候——出面为朋友解决纠缠不休的追求者，这种仿佛老土恋爱小说里的情节，冰川纱夜本来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今井莉莎兴奋还充满期待的、仿佛恋爱小说中女主角的表现，让自己或多或少有点体会到另一种表演的愉悦，和同样在舞台上的表演具有相似之处却又完全不同：冰川纱夜绝对不会像真正的演员那样扮演完全不是自己的角色。
话是这么说，循着他人的劝解行事让人生轻松很多。冰川纱夜自认不是会被所谓观念裹挟的人，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做起来还是太过于困难，用一些恰到好处的面具能够解决掉许多麻烦，冰川纱夜也不为此感到别扭，只需要把那种面具当做工具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今井莉莎恰好相反，在与人交往上，冰川纱夜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一丝伪装的面具，她的真诚足以打动任何与她交往的，这或许就是天赋使然。
恰好是这种天赋，让冰川纱夜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特别的那一个。虽然不是那么在意（既然成为恋人，说完全不在意还是不可能的），但今井莉莎面对所有人都表现出她完美的社交天赋，在自己这里也一样。恋人让自己开始怀疑，恋爱故事里那种互相认为彼此独一无二的艺术手法连来源都不是生活，今井莉莎的爱意恰到好处：恋人给予自己全然的信任，然后在适当时机表现出适量的嫉妒，让自己刚好产生内疚却且完全不会感受到无理取闹；她未曾使用愤怒的情绪面对自己，永远是留有余地的温柔和示弱——并非无底线退让的软弱，她不能承受的时候会留下眼泪（这个时候冰川纱夜已经会开始反思），或是立刻划分出来足够冷静的空间和时间——好吧，冰川纱夜有时候也会期待恋人不讲道理，但是今井莉莎永远用冰川纱夜的方式来处理争吵，更甚的，在开始争吵之前，她就巧妙地避开的可能会产生争端的话题；恋人的撒娇永远懂得分寸，早晨的缠绵纵使有多么令人沉迷也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公众场合的亲密接触一定停留在自己开始表现出不正常的前一秒......今井莉莎，恋人处理情绪的手法高级，冰川纱夜只需要接受她送出来的像是高级餐厅里摆盘精致的昂贵菜品——它们往往令人身心愉悦——一样的处理争端的结果就好。
这可比当年进行乐队活动的同是高中生的两人在乐队中的配合要流畅多了，吉他和贝斯的合练难度相对其他乐器来说不大，但默契这种东西毕竟还是需要慢慢培养，任何事物都理应如此。所以，令人恐惧的，冰川纱夜和今井莉莎的爱情，嗯，说是恋爱关系会稳妥一些，从一开始就配合得天衣无缝，不在其中的人听闻后往往感叹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用理智到会被说是不近人情的方式分析和制定一些恋人间的行动准则对于冰川纱夜是很合理的做法，令人惊讶的是自己颇有赌气成分的拿着这套做法去和今井莉莎沟通时，对方那全盘接受的态度让冰川纱夜提前准备好的用来说服人的道理变得无用，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有关恋爱的事情都变得顺利，让冰川纱夜陷入长足的困惑，如果今井莉莎表现得不像她追崇的爱情那般，那或许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便与爱情无关。冰川纱夜不会为无处宣泄的问题情感疯狂，也无法阻止冰川纱夜和今井莉莎在彼此的恋爱中始终只是她们自己，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好或者坏的变化的，纯粹，毫无改变的的她们自己。
综上所述，冰川纱夜重新开始思考所谓恋爱的意义，以及和别人建立起过于深厚的情感基础的这件事情的必要性。今井莉莎喜欢且沉迷描述爱情的所有叙事，对于深刻爱情的追求仿佛刻在恋人的骨髓之中，比自己的存在还要深刻。冰川纱夜喜欢和爱人单独相处的午后，吃完晚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观看通过家庭投影仪播放的某一部经典的爱情电影，冰川纱夜不是纯粹喜欢这些电影，只是异常享受每每看到情动时候靠在自己怀里流下眼泪的今井莉莎真情流露的模样，还喜欢开始于此刻的亲密接触，她往往坐在自己的右手边，怀抱着自己陪着她在商店里挑选的有着讨巧外表的抱枕和留下眼泪的脆弱模样：冰川纱夜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觉得肆意汹涌的爱意、欲望如此泛滥。
去理解爱情未免也太过复杂：从生物学上来说，它表现为多巴胺、催产素等生物因子共同作用；从社会学角度，它又是文化和意识集体描述的产物——定义起来比乐器和乐理复杂得多，冰川纱夜也不是什么爱情专家，除了偶尔会被恋人调侃很会诓骗女孩子，人生大抵多是与爱情无关的内容，今井莉莎的存在更像是个被设定的意外。好吧，至少她值得被信赖，这种感觉不坏。
汽车是两人商量后买来的代步的，尽管东京用车费用高得吓人，综合偶尔短途演出运送乐器、恋人给店里帮忙的工作需要和有限和令人满足的安全感就值得成本。和家里一样，恋人的痕迹在车里也随处可见：后视镜挂着的可爱的粉色动物挂坠，通风口夹着吉他外形的香薰，车身贴着小小的爱心，恋人时不时改变这些贴纸的样式和位置，像自己爱惜吉他一样，车子被打理得很干净。
时候不早了。今井莉莎的聚会没有单身时候那么多，反倒是自己因为工作接触的乱七八糟的人变得多了起来，这种立场的转换多少带点奇妙，冰川纱夜比起说是那种会阻止恋人社交的控制狂，不如说是根本不在意、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只是恋人说，纱夜在家的、两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不希望这都被别人占去——今天是例外，因为不可抗力取消演出的冰川纱夜久违得到了亲自开车接外出社交的女友的机会。天气预报说夜间降雨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冰川纱夜把折叠伞放在副驾驶后站在车边，现在还没下雨，风有点大，单行道对面的居酒屋的黄灯明亮而温暖，时不时传来男人女人混杂的喧闹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倚在车门上，冰川纱夜心想，在今井莉莎喜欢的演到这个节点的恋爱电影中的主人公应该点上一支烟。
冰川纱夜没有抽烟的习惯，而恋人习惯在喝酒后点燃香烟，一般是薄荷或是其他水果味道的细支女士香烟，那时候烟雾会模糊她周围的光线，她完美的侧脸在迷雾中忽隐忽现，火光随着爱人的呼吸交替明暗，鲜艳的口红残留在滤嘴上，这个时候，她丢掉了手中刚点燃只吸了两口的香烟，将剩下的印在自己的嘴唇上：冰川纱夜现在当然知道如果现在去捡起地上残留的烟头丢进垃圾桶是不解风情。
“纱夜。”
被她的朋友送出居酒屋交到自己手上的她身体被酒精夺去大部分控制权，半偎在自己怀中，呢喃着组成自己名字的音节。
“今井小姐。”
冰川纱夜迷恋爱人身体的味道。烟草燃烧酒精挥发的味道在聚会后最为明显，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冰川纱夜喜欢两人之间不多不少的身高差，让落下亲吻的条件变得完美。散落的发丝弄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发痒，今井莉莎酒后的声线比平日低沉，不太一样，但还是会让冰川纱夜想到她被欲望支配时断续的呻吟。
“今井小姐，上车吧，马上就会下雨了。”
“......嗯、”
恋人乖巧地回应自己，然后没有丝毫挪动步伐的意向。
正如天气预报所说，冰凉的雨滴开始落在自己手臂，恋人却把身体贴得更紧，好吧，站一会也不是坏事，春天的早晚温差、没有下大之前的雨水让人感冒的可能性很小，冰川纱夜也想就维持这样再待一会：不管今井莉莎是否爱着自己，至少此刻我们属于彼此。
恋人啊恋人,今井莉莎给出的爱意恰到好处，这一点冰川纱夜非常笃定，毕竟有看过她给别人更多。她对待自己的程度恰如其分，不会令人感到被轻视，也不会令人窒息。就当做冰川纱夜痴心妄想吧，明明两人的关系被所有人认作模范，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痛苦和其理由从何而来，今井莉莎是是多么完美的情人啊——
*
——只是不爱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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