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打算在那个废弃神社里歇息一会儿,到了地方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是须佐之男的神社。
大约是某些人类目睹了须佐击杀八岐大蛇的情况,为他建了神社,只可惜他死了,无法回应人们的祈愿,所以神社荒废。不过,无人再来祈愿的神社、无法再度聚集足够信仰之力也能为须佐创造回归的条件吗?
虽说世间只是神明的猎场,但是这种情况我也吃不准。我并没有触碰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最无可撼动的法则,其实我所知都是猜测。
我坐在神社的参道上,忽然没了进到神社里面看须佐神像的兴致,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太丢脸了,我可不想被我讨厌的家伙庇护。
不过我没能逞强,这一路竟是耗去我诸多精力,我靠在鸟居上,意识渐渐有些混沌,大约是需要休息一下吧。
我居然真的睡了过去,在须佐之男的神社里,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没什么丢脸的,反正我办的丢脸事好像也不止这一件,虽然只有这一件我最不想让别人知道。
一旁已可以化作人形的小兔子双手奉上用叶子裹着的一点吃食:“这位大人,您还好吗?”
我撞入那双金色的眼睛,有些失神:“无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兔子的耳朵晃了晃,看起来颇为可爱:“算是神明的指引吧,我觉得我应当来这里。您受伤了吗?我这里有风神大人的风符,应该可以让您舒服一点。”
我倒还不至于要小妖怪的保命符:“无事,我的力量已经在恢复了。倒是你,是来这里寻找神迹的吗?”话说完我就愣了一下,我的力量的确在恢复,但这种缓慢充盈的神力显然不是源自月海中的女月掌有的神格,而是一种更温暖的力量。
我抬头,看到日光辉煌,恍然好像回到了诞生之地:“你是在垂怜我吗?”
小兔子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去,但是似乎没有得到什么:“是神明的指引吗?我想……神明一定生来就是神明吗?其他的……比如妖怪,可以成为神明吗?”
我抬手,却是没了捂住自己眼睛的疲乏,我已经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只是伸手揉了揉小妖怪毛茸茸的头:“我也不知道呢,神和其他的存在有什么区别。不过我想只有活下去才会知道,你也要努力活下去,也许就有找到答案的那天。”
我并没有把小兔子带走的打算,她是我偶然跌落时候的一个过客,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更何况妄图成为神明的妖鬼邪念太多了,几乎所有都会折在路上,活下去是我唯一能劝慰她的。
我回到月海,女月已经浮出水面,正在教导星之子们占卜预言,见我回来了示意我先回到海底歇息一下。
我果然又被放到了重要性的末尾,我果然好讨厌自己。
我无所事事,尝试捏一个月亮代步,只可惜失败了,对上女月那戏谑的眼神:“我想挑选一个神明去荒身边。我遇到他了……没有见面,我躲起来了,不过,他还是那样善良。”
女月游近了些,心情颇好地给我捏了个圆月代步:“不止那样,你还得到了神王的偏爱,恢复了枯竭的神力,是吗?那么你要选谁去呢?”
我看着她,觉得她和我都越发陌生了,但是我是笑着的:“御馔津吧,稻荷神毕竟武力不太行,不然太强的荒没法反杀。到最后捆缚荒的,一定是他那颗柔软的心。我们没法陪着他成长,自然要给他选个好的伴读。”
女月笑意扩大,单手托腮,面前是一个月晶做成的沙盘:“好啊,那就这样吧。不过我以为你会煽动人类,然后让御馔津去救他,好让他知道人类不可信。看来你不认为现在那温暖的神力是偏爱。”
我把手放在心口,其实自从我们分离之后我就再没感受过心脏的跳动:“我并不喜欢让我落得这样境地的罪魁祸首高高在上对我施以垂怜,我去布置一下,你先忙吧。”
是的,我对稻荷神御馔津下达的命令是杀死荒,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我相信荒的潜力,他被逼至绝境之后一定能迸发出最璀璨的力量。至于稻荷神能不能完美执行我的命令……呵,谎言恶神自有手段。
不过令我略感意外的是天钿女对此反应激烈,可惜了我本还打算让她接手一部分神军,居然那样愤慨,最后散了神格落入人间。我同意思金神前往人间寻找天钿女,只能把军权放给思金神这事也搁置了,真的是,最后还得我来。
可真是,七零八落的一个高天原啊。
我坐在曾经神王天照坐着的位子上,看向她曾看过的景色:“你最错误的一点,就是以为自己的退步能够换来和平。”
不过,这世间终是归于无趣了。
直到女月把我薅回月海,指着已经渐渐衰弱的预言之力最后揭露的真实:“你的预言真是偏差诸多,现在去想办法解决。”
我盯着海面映出的过往的真实,所以须佐之男不是死而复生,而是,时空穿梭!这件事甚至是我的荒去做的,难怪……难怪!
能够蒙骗我这个假预言神、真谎言恶神的,只有真正的预言神,纵使他还没有展露最璀璨的力量,但是已经足以应付我。
我迅速收拾了东西,去找蛇,毕竟我这些年终究与世间法则隔着雾,触碰不到也探寻不清。但是,那位蛇神不一样。
这一次见面时八岐大蛇依旧是那副样子,不过唤了好些个蛇魔叠在一起垫着头,大约是那个姿势真的对身体不好。真的,饶是我设想了一下也忍不住有点同情了:“许久不见,您这是,在锻炼身体吗?”
大约一个神呆久了就会发疯,女月还好一点至少有星之子们陪着,但是蛇神的小宠们显然灵智未开,所以我已经感觉到大蛇那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