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p : 坂田银时 × 神乐
▷ 私设很多的3Z,十三岁年龄差
▷ 含未成年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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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神乐只留了客厅一盏主灯,在沙发上盘腿坐得随意,电视里在放的深夜档综艺是这间公寓里唯一的音源,她已经洗过澡了,身上的浅粉色衬衣松松垮垮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手肘撑着垫在腿上的靠枕托住因为咀嚼醋昆布而鼓起的腮帮子,就在她准备换台的时候门那头传来了不甚明晰的钥匙转动的声音,神乐湛蓝的眼珠子转过去瞄了眼昏黑的玄关,看来小银今天没有醉到扶着墙勉强摸回家后就昏睡在门口的程度——他还记得钥匙在哪个口袋,还能把它塞进锁孔。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关节,靠枕从腿上掉下去,关上了电视后三两下就把原本还露了半截在外面的醋昆布咽下去,然后面向门口站定,此时银时正好推开门:“怎么不开灯啊神乐,阿银我还暂时没穷到要省这点电费的程度。”
“又不是看不见,还是说小银已经从近视变成夜盲的废材大叔了?”
银时往下扯了扯已经够松的领带,把肩头的外套搭到肘弯上,今天放学前他就提前跟她说了今晚有个聚餐,她得自己回家,还有早点睡晚上就别等他了,然后又从钱包里扣扣搜搜地抽出纸币塞进她的手心,“家里好像没什么东西了,晚饭去快餐店或者便利店凑合一下吧,不许全部拿去买醋昆布,这个家里可是还多得很。”
他胡乱按了一通开关最后只打开了玄关天花板上的小灯,算不上多亮,但供他换个鞋还是够了,虽然他的惯常步骤是随意蹬掉一只后踩住另一只的后跟脱出来,简略方便到不需要他弯腰,包括特意打开玄关处的灯。“你这臭小鬼,吃了那么多我买的醋昆布好歹说话客气些啊,再讲了阿银我的心可是比少年还要年轻。”银时拎起外套伸腿去够边上的拖鞋,“不早了,赶紧睡觉去吧当心长不高永远是现在这副小鬼样。”
“小银。”神乐叫他,用一如既往的语调和音色,于是银时也一如既往地抬起头,却看见少女提起宽大衬衣的一角,捏住内裤边缘利落地脱掉。“我有没有长大你不是应该最有数了吗。”
“喂——你这任性的臭丫头,好歹体谅一下早出晚归的成年人啊。”不过他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已经是把沾满了酒气和烟味的外套扔到一边的地板上开始解皮带。
神乐把他按进沙发里,坐在他的一条大腿上,湿漉漉的穴口和阴毛蹭着他结实的大腿肌肉,也把一些可疑液体带到了还未完全褪下的西裤上,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银你比以前慢了啊噜,难道说终于进化成究极社畜,骨头和这个东西都彻底软了吗。”
银时一只手探进沙发缝里来回摸索寻找几乎散落在公寓各处的安全套,闻言他抬起空着的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都说了阿银我比少年还要年轻,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你。”沙发缝里的手从左摸到右终于在胳膊快要脱臼的时候摸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比少年还年轻那不就是早泄幼稚鬼?”她把前额贴进他的颈侧,歪着脑袋看他做准备工作,在安全套推到底后她抬腿跨坐到他的腰间,提起臀。银时的眉头拧到一起:“你哪学来的,都说了男人全是禽兽,思春期的少男更是又菜又爱喷,少跟他们玩。”他边说边用小臂托住她光裸的屁股,沾着安全套包装里的润滑液的手握住她的大腿,神乐低头含住他伸过来的食指和中指,一番吮吸和舔弄后手指上已经蒙上了一层不甚均匀的唾液,银时向下探去,她就保持着跪在沙发上的姿势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哪里还有别人,难道不是小银这个MADAO预备役天天向妙龄少女喷射荤段子吗,该反思的人是你啊噜。”已经濡湿的的穴口在指腹碾磨着阴蒂时更加湿润,银时对她的身体相当熟悉,只是仍旧仔细,他看着因这个姿势而袒露了棱角的肩颈连接处的脊椎骨,捏了捏她的腿根,“神乐,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神乐眯着眼,深深浅浅的呼吸和喘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不知道,可能吧,小银是因为虐待我而内疚了吗。”
“你一顿吃的比阿银我一天的都多,我应该是在自虐吧。”银时伸进第二根手指,抽动时黏腻的水声在安静的公寓里清晰可闻,神乐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东咬一口西舔一下,浅浅的牙印从肩头蔓延到锁骨,但她还是不知满足。“你是把我当成磨牙棒了吗。”银时抽出手指,随后分开那两片软肉,扶住她的腰引导她坐下。
“没有哦。”她咬住了他的耳垂,一句话说的含糊但每个音节都裹着她温热的鼻息从耳垂爬上耳廓最后落进去被他听见,银时只觉得有细密的电流从耳朵开始一路往下蹿,被她咬住的耳朵也热到吓人。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脑袋,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臀,17岁的少女腰腹平滑没有多余的赘肉,还能隐约感觉到臀部的骨头,该说不愧是青春吗,即使神乐一个人的食量顶班上三五个女生的食量,即使她身怀怪力,能抱着满箱书在教学楼间来来回回连气都不喘一下,但她看上去依旧是纤细的,像枝头将开未开的蕾,藏起来的透着隐约色彩的花瓣尚盈着露水。神乐顺着他的动作松开嘴,而后再次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摆腰和上下律动都是她熟悉的节奏,银时又习惯性地想去吻她微微张开的唇,却被她避开,神乐抢在这个刚至而立的大叔发牢骚前用唇贴住他硬朗的下颌线,说出的话模糊不清,“不要,小银嘴里一股酒臭味,我在这里就闻到了。”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放在教科书上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窝在工位里改国文作业的坂田银时抬头去看,是神晃发来的消息,内容很简单:神乐最近还好吗?银时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痛了,但现在已经过了十点,果然是上年纪了只是宿醉就能纠缠他这么久,他一撇嘴角,回复道:挺好的,一如既往地能吃。
[是吗,那就好。]屏幕顶端跳出一条信息提示有一笔钱进了他的账户,[我相信你做不出私吞老爹给女儿的生活费和零花钱这种事]。末尾还附了一个微笑emoji,银时的负罪感瞬间被打散,嘴里嘟囔着老大叔就别瞎学年轻人赶潮流了吧,还用emoji是想当女高中生吗,手里发出去的消息却是:老师我可是很正直的。但他看着消息框里的正直,心里一阵发虚,他该用怎样的方式说出“我跟你女儿除了师生和监护与被监护人之外还发展出了肉体关系”这种事实,神晃才不会从地球某个角落飞过来一拳把他揍进钢筋水泥墙里。银时揉了一把头发,但思绪只跟天然卷一样越揉越乱,连嘴里的草莓硬糖都罕见地没了滋味,他叹了口气,后仰躺进椅背,麻烦的年纪麻烦的小鬼,居然连带着他一起沉进了泥淖。
02、
“神乐,老师我不是说过未成年不能喝酒的吗,你们这帮小鬼都没到能买酒的年龄吧。”坂田银时捏着神乐那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的脸颊左右端详,“还是说谁带危险的社会人士过去了,真是的,现在的小孩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今天神乐在倒数第二节课下课后就急哄哄地窜进办公室,呆里呆气的圆框眼镜都跑歪了,“今天放学后要跟大姐头和新八他们一起出去玩,就不一起回家了。”银时了然地点头,少女口中的“大姐头”是跟她同班且交好的志村新八的姐姐,比她大了一级,他自然地伸手替她扶正眼镜,问那他该什么时候去哪里接她,不料少女摇头,“一起的人很多,吃完饭后要去哪里也暂时还没有定数,结束后我自己能回来。”说完后还捏紧拳头曲起胳膊似乎是想给他展示一下自己坚实的肱二头肌:“放心吧小银,本工厂长可是很强的阿噜。”银时有些好笑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没大没小的,叫老师啊老师。”然后想起两三天前她那不知道又跑到哪个国家的正牌老爹给他打了一笔钱,于是难得大方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五千元给她,引来神乐的一阵惊呼,“小银你终于在赌马里触底反弹了吗!”
“都说了叫老师啊臭小鬼。”银时揉了把乱发,大嚼一口嘴里的牛奶软糖,毫不留情地浇她冷水,“高兴得太早了,是这整个月的。”
神乐熟稔地忽视了他的话,转身就跑前还元气十足地朝他挥手:“谢谢小银,我先走了!”
“你这家伙倒是好好听别人说话啊!”坂田银时无奈又气急地冲她快拖出残影的后背大喊。“真是的。”他又拆了一颗软糖扔进嘴里。站在窗边的登势掐灭了烟蒂,看着神乐消失在门后,扫了一眼银时乱蓬蓬的后脑勺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关系还真好。银时又扭头冲她夸张地反驳,突然被秃头大叔塞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可是快郁闷死了!登势白了他一眼:“你这混蛋真该被宿醉的呕吐物呛死。”
神乐没有像以前一样挣扎着要他放手,而是自然地顺着他的动作把下巴沉到他的掌心:“没有喝酒也没有社会人士,是出租车里的车载香薰太浓了。”
原来是晕车,银时放下半悬着的心,又捏了几下她的脸,心想就算神乐以后成年可以喝酒了但家里有宿醉毛病的人只要一个就够了:“去坐着吧,我给你泡杯蜂蜜水。” 她点点头,已经尖俏起来的下巴有些硌人,银时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形,不由得好奇司机到底在车里放的是哪个牌子的香薰,威力居然这么大,直到热水冲散杯底沉积的蜂蜜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神乐,算不算是在撒娇。银时透过玻璃拉门上的半透乳白花纹向外望去,神乐已经栽倒在沙发上,穿着小腿袜的足尖虚虚触地,距离他按照神晃给的旅馆地址把几乎能算身无分文的黄毛丫头带回来已经过了快两年了,他嘴角一抿,变成最棘手的十六岁青春期少女了啊。
神乐,醒醒。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门窗紧闭的室内空气并不流通,再加上她把大半个脑袋都缩进了宽大运动服的衣领里,脸颊上无可避免地晕染上外套的浅红。神乐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眼镜早就被她摘下随手扔在一边,她支起身子,眯着的眼睛在重新聚焦辨认出身前人后微皱的眉才舒展开:“哦,是小银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大小姐?先把这个喝了再去睡。”银时把白底橙色兔子印花的马克杯递到她嘴边,这个杯子是成对卖的,现在另外一只毫无意外是他在用,同样是白底但印着的是真身不明的浅蓝色类云朵图案,后来有一次神乐在一个团子上用记号笔画了一双死鱼眼,还拿到他面前说这简直跟小银一模一样,他当时正在家里加班改期中考的试卷,心里的怨气连巧克力芭菲都压不下去,只在嘴上敷衍称是,实际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但神乐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兴高采烈地放下杯子后跑到电视机前继续看似乎在女高中生间很受欢迎的连续剧。银时打完分数后嘴里的草莓硬糖刚好化完,于是他停下去找桌上的糖,却看见杯子里发散甜腻香精味的浅粉色液体表面漾着快要平息的纹,他顿了一下,已经伸出的手中途转移了目标最后落在杯把上,神乐出去得太急,没有把门关实,于是电视里男女主角肉麻又狗血的台词清清楚楚地飘过缝隙钻进他的耳里。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也说不清楚在以后无数次冲洗杯子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被神乐涂鸦过的团子时自己在想什么,他也懒得对自己刨根问底,只当是自己做了孤家寡人后久违地尝到被关心的滋味后的感动,况且他也在逐渐习惯这一切。
神乐揉揉有些酸涩的眼,没有伸手去接,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了大半,银时嘴角抽了抽,果然这家伙的大脑和胃是分开独立运作的,但他还是顺着她倾斜杯子好让她能把这杯温度合适的蜂蜜水全部喝完。银时拾起她边上的眼镜:“洗漱完了就睡觉去吧,虽然明天是周六,但熬夜可是美容的大敌。”但神乐摇头,避开他想为自己戴上眼镜的手,倾身抱住了他的脖子,外套上还残留着秋夜初露獠牙的寒意。坂田银时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深知这个年纪的少女总是会因为一些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事而陷进低落的情绪,但当他把曾经遇到过的情况和想象中的可能性一一列出后深觉每一条放到神乐身上都显得违和——不论是情窦初开有了暗恋的对象还是跟家长因缺少沟通而产生矛盾抑或是被小混混们威胁勒索——于是他只能拍拍她的背,故意用不着调的语气说:“怎么了,跟谁比赛掰手腕结果把人家的店拆了后找你要赔偿吗,先说好老师我可没有那么多钱,这种情况应该给你的秃头老爹打电话。”但抱着他的少女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暴起后给他一拳,大声骂他损害美少女的名誉,神乐只是收紧了胳膊,“才不是”,瓮声瓮气的。银时心里突然警铃大作,他沉下声音:“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好半晌她才出声,但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神乐的声音像极了窗外压得极低的厚黑云层,双臂依旧死死地箍着他,我想睡觉了阿噜。银时只好把她抱起来送回那个由杂物间紧急改造出来的小卧室,他的手掌之下是神乐微微凸起的脊椎,她虽然时常言行脱线,就连创建游戏角色时都偏爱壮汉类型,但他一直知道她有细腻的心思,可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神乐的16岁也是跟其她人一样的,但又是怎样的情景引起了怎样的幽微情绪,竟让这个向来喜欢与他分享的小姑娘关闭了时常显得喋喋不休的唇舌。他想知道——姑且将这当成监护人的义务吧。
“阿银啊,是有什么事吗?”志村妙跟他班上的学生一样,只要不是在学校就不会安分地叫他老师,称呼从阿银到卷毛混蛋层出不穷(坂田银时向来懒得去跟计较这些,何况相比之下志村家姐弟确实跟他关系要好上不少),但只有神乐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都一视同仁,“小银”这个称呼跟焊死在嘴里似的死活不改。“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神乐昨晚回来后好像有点不对劲。”银时跟在阿妙身后进了志村家,他抓了一把后脑勺逐渐长起来的卷发,“阿银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干涉小孩的家长,只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得不好好吃饭,啧,麻烦死了。”正在洗碗的志村新八闻言抬起头,他的下巴和眼镜都快一起掉到地上:“神乐?不好好吃饭?这绝对有问题啊!还是很大的问题啊!”
银时转头对他喊了句吵死了之后又面带无奈地对阿妙说:“连新八都察觉到了。所以昨晚是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连新八都察觉到了’,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阿妙自动忽视了弟弟的大声吐槽,捏着下巴开始回忆,但一切都很平常啊,放学后烤肉店的聚餐,后来大家又去了卡拉OK,中途遇到了同班的阿良和花子她们,还跟着几个不认识的男生,忘记了是谁提议的说既然遇到了就干脆换个大包厢一起玩。正在画面外收拾碗碟的新八出声补充:“后来也没发生别的事了,小神乐就坐在我和姐姐中间。”阿妙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起来那时候小神乐格外安静呢,只吃掉了好几份果盘,连歌也没有唱。”
“不,姐姐,其实这才比较正常。”
随便扒拉了几口早饭就又回房间的神乐把自己团进了被窝,忽视了在她身后催她多吃点的银时,也没想起来去看从不落下的早间剧,明明那时最想见到的就是他,回了家后却莫名其妙地想要逃避,这可真是道无解难题——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如此。
阿妙唱完歌后眯眼笑着问她要不要也点一首,同时抄起一旁的沙锤朝正对她的杯子伸出舌头的近藤勋砸去,神乐对此见怪不怪,包括正在为此互相致歉的新八和土方。她摇了摇头,她是喜欢热闹的,正如她安静不下来的性子一般,而现在也正是热闹的,可她却罕见地感觉到了无所适从,以及没有由来地想起了不知多久前的回忆,也跟卡拉OK有关,只不过坐在她身边的是坂田银时。那时新八用吼的气势唱阿通的出道曲,阿妙笑眯眯地为他伴奏,虽然那段快板声意义不明;登势理事长听完银时的献唱后在众人短暂的沉默中点了烟,她说,银时,要好好唱歌啊;轮到神乐时刚被吐槽完的银时掏掏耳朵说她的品味跟在公园长椅上喝酒发呆的中年失业大叔一样,“还有怎么连唱歌也有口癖啊”,当然话音未落就被气势汹汹的神乐揪住了衬衫领子。沉在闹腾记忆里的神乐下意识地巡视人群,斑斓跳跃的光点自然无法映照出她此时最想看见的脸,在近两年的日夜陪伴中滋养出来的少女情事于此刻破竹而来,她曾经在午餐时间坦荡地对朋友们说过小银于她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类似的情景还在她的十五岁时出现过,只不过她闪烁其词,只说自己分不清亲情友情与爱情,但现在无论哪种她都说不出口了,这些被分门别类的感情混杂在一起,让她变得不像一个妹妹或者女儿——何况她已是别人的妹妹,别人的女儿——她更想要长久地陪伴他,渴望独占他所有的特殊对待。
想要回到他身边,想要立即见到他。也许是十五岁时压抑的情感终于冲破了桎梏,十六岁的神乐在这个没有一点另一位当事人影子的环境里看清了自己挣扎许久却未果的沼泽的全貌。
坂田银时并没有从志村姐弟那里得到有用的线索,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负责任,他已经把神乐昨晚的异常归结于青春期的正常现象。“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比起阿银现在小神乐也许会更愿意跟姐姐说吧。”新八的话也不无道理,那就当自己是瞎操心了,他卷起舌尖分开两颗快黏在一起的波子汽水味硬糖:“我回来了。”是与往常无异的毫无起伏以至于听起来格外没干劲的语调,只不过回应他的由浴室隐约的水声代替了少女因嚼着零食而模糊又敷衍的“欢迎回来”,只是他还没换好鞋就听见神乐在大声使唤他:小银我忘记把衣服带进来了,帮我拿一下,就在我的床上。银时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口腔里两颗糖球与牙碰撞到一起让他齿根发软,好歹是把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臭小鬼自己去拿”给咽了下去,就算是现在进房间后把门关得震天响表示自己已经不在公共区域了也觉得有些不妥,越想越能品出一股欲盖弥彰的猥琐,纠结过后他还是边嚷嚷麻烦死了边不自在地按下了神乐房间的门把手,淋浴声重新响起,正对着门的床上一沓衣服折叠整齐,银时无端生出了一种错进她私人领域的尴尬,拿起这叠衣物时他突然庆幸起神乐对内衣的偏好是深色的运动背心,虽然他曾经毫无道德负担地吐槽过她简直就是只穿黑色平角裤的大叔,一点少女情趣都没有。
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开门进去,拉实的浴帘也隔绝不开的热气几乎是瞬间就糊满了他的镜片,银时凭着记忆拖出洗手台下的衣篓,把手里的衣服放进去后提起来放到合起的马桶盖上,他说:“给你拿来了,我出去了。”但浴帘被快速拉开的响动及时盖住了他的尾音,一片雾白中坂田银时只看见一抹亮色忽地飘向自己,潮热的胳膊圈住他的脖颈,湿漉漉的手掌按着他的后脑勺,她贴上来得太急,比起唇瓣相贴的柔软更明显的是牙齿相撞的痛,他条件反射般的握住她的肩就要推开,但掌心下因淋水而更加滑腻的触感又让他像摸到火焰一般弹回手,借着这一刹的分神,少女加大手上的力道把他扯进了浴帘隔起的这方空间。镜片被打湿,水珠让他眼里的世界蒙上了马赛克,可饶是如此他也能想象出现在是怎样的场景。
神乐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他闭上眼沉着嗓音问她:“我说神乐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电影进行到身为老师的男主角借捡笔去亲吻躲在讲台下的女主角[1]时坂田银时发出了牙酸的嘶声,“之前还是那种态度呢,所以说啊小神乐,男人都是禽兽,身为老师却跟学生有这种不正当关系的更是禽兽中的禽兽啊!”神乐伸手抓了一把银时抱在怀里的爆米花塞进嘴,用一种奇怪的欣慰眼神看着他:“小银能这么想老妈我就放心了阿噜,老妈偶尔能听见别班的女生在谈论你呢。”银时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种教训不成器儿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阿银我才是大人吧。”
所以说脱离实际的少女漫也很危险啊,坂田银时不合时宜地想起这点埋没在众多日常里的片段,后来神乐大约是被他的吐槽惹得烦了,这部电影他们并没有一起看完,所以结尾是两人的感情一路顺畅迎来happy ending还是半路夭折遗憾收场,他无从得知。热水浇在他的后背,略长的刘海黏着额头和彻底涨湿的衬衫紧贴后背的感觉都让他倍感煎熬,但这两者的棘手程度跟面前的神乐比起来也就不值一提了。“神乐,现在停下……”“还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神乐替他说完了这句话,她捧起他的脸,“真的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就算小银可以,我也做不到。”
“我说过的吧,跟学生谈恋爱是只有道德极其败坏的禽兽才能干出来的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裤缝又无力松开,闷热的狭窄空间里呼吸都变得困难。
神乐却笑了出来:“可是小银,我从来没有叫过你一声‘老师’。”她踮起脚,一只手攀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衬衣纽扣的走势向下,笨拙地拉下了他的西裤拉链。
这家伙从哪里学来的诡辩!坂田银时一阵气结,虽然现在并不是适合促膝长谈的场合,但他在极力稳住即将崩溃的理智的同时尝试与她厘清——这样的打算终止在神乐握住他的下半身时。
“不谈恋爱只做爱的关系不是没有吧。”套弄撸动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他的阴茎依旧在她的手掌里诚实地硬挺膨胀。他想她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纵然他还没有睁开眼去看看面前的神乐,可她的声音过于平静);但他也已经不清醒,不然很难解释刚刚还试图打破这谬妄场面的自己现在已经伏首拥她满怀,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在一起的香气或许就是勾他发病的引子。当坂田银时握着她的大腿把她按在潮湿墙面上的时候,神乐因冰凉的瓷砖抱得他更紧,过分白皙的身体被热水与他的体温一起蒸出浅淡的粉,也许自己一直以来只是在等少女跨出这一步,好让他于暗处滋长的欲望拥有合乎情理的宣泄口。卑劣的大人啊。他抽出仍旧挺立的阴茎抵在她的小腹上,低喘着射了出来。以后就算是在学校里也没有底气在她面前自称“老师”了。他想。
荒诞不经的第一次。
03、
“神乐在这里对吧,我是你那秃头老爸喊过来接你的,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跟我走吧。”根据神晃发来的地址和照片找到这家青年旅社的坂田银时毫不避讳地直接推开了门,下一秒一个枕头就糊到了他脸上,戴着圆框眼镜梳着两个团子头的女孩张开胳膊护在另一个抱着手臂的女孩面前,忘记反锁的门被打开时她的短袖上衣脱了一半,而神乐以迅雷之势抄起床上的枕头朝门口自说自话的没礼貌成年人砸去,同时飞快地跳过去挡在她身前。
“虽然阿银我对前后一样平的小姑娘没兴趣,但是不好意思。”他揉了揉鼻子,确认照片上的女孩跟眼前的对上号之后伸脚把掉在地上的枕头踢到一边,弯下腰后手撑在膝盖上对她说,“你就是神乐吧,我们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混蛋大叔走阿噜。”女孩依旧维持着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的姿势,目光炯炯地瞪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自说自话的男人,直到身后的女孩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没事了又躲回床铺后才叉起腰。
银时倒是不介意她对自己的称呼,而且不标准的日语和最后奇奇怪怪的口癖也还算有意思,他拆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翻出神晃的电话:“警戒意识不错。这个叫神晃的秃子是你老爹对吧,就是他苦苦哀求我来的,不然阿银可没兴趣收留一个小鬼;还有你明天要去报道的学校是银魂高中,我是你的班主任。清楚了吗?清楚了就赶紧收拾好东西跟阿银走吧。
跟自己那满世界乱跑的老爹求证后神乐才不情不愿地拖出自己的行李箱,银时看她只随便往里面塞了点东西就拉上拉链,看来还真跟神晃说的一样,她几乎是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独身来到了异国他乡。随波逐流的小鬼以后容易没出息,但太有主见的小鬼也是个大麻烦。坂田银时如是想道,伸手接过了那有她半人高的行李箱:“先说好,不许嫌东嫌西,家里地位我排第一甜品排第二。”神乐不屑地切了一声:“果然东京的人都很冷漠阿噜。”
自此坂田银时冷清的公寓正式迎来了第二位住户,虽然神乐对由杂物间改出来的卧室和折叠床意见不小,银时则在她身后挖着鼻孔说寒酸小鬼住这里又不委屈,然后就被身怀怪力的女孩赏了一个利落漂亮的抱摔,在失重感和钝痛还没彻底侵吞他的头脑之前他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神晃,这个混蛋秃子可没告诉自己他女儿是山地大猩猩啊。第二次咒骂神晃是晚饭期间,炒完时蔬的坂田银时一转头就看见神乐抱着电饭锅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一整锅白米饭,他冲过去夺下饭锅,里面已经干净到没有剩下一粒米:“喂你这小鬼不是吃饭是在喝饭吧,一点菜都没就还能喝这么多饭上野动物园里的山地大猩猩都没你能吃吧!”
“吵死了这么点量还不够本工厂长塞牙缝的。”神乐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冷眼看着面前大惊小怪的男人。
“你可是连阿银的份都喝完了啊!还有工厂长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是十四岁的女高中生而不是什么未知生物吗比如新的大猩猩亚种?!”
神乐到坂田家的第一天,所有的存粮被席卷一空只剩下食盐和白砂糖后银时又生无可恋地带着她去下了一趟馆子,而在神乐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引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时神晃的信息终于发了过来:
我的宝贝女儿比较能吃,你注意一下。
比较能吃?喂大叔这个比较是什么意思啊!你在跟我说同一种语言吗,在你那里“比较”的意思难道是超级无敌能吃可以比肩一群Gorilla gorilla gorilla[2]的意思吗?!给我把话说清楚啊白痴秃子!!坂田银时额角青筋狂跳,几乎要把手机捏碎,打字时泄愤似的把屏幕敲得嗒嗒响:除了生活费和伙食费外你最好还准备了我的精神损失费。突然他想起屏幕对面前国际刑警现大型国际安保公司骨干成员的身份,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还在津巴布韦的话阿银可以宽限你回纽约了再打过来。
噱头漫画般的相遇。
04、
坂田银时很少抽烟,比起尼古丁他更喜欢糖果,倒是在这比被猫玩过的线团还乱的思绪里他咂摸出了香烟的好处,也许真的是年纪到了,他更频繁地回忆起从前,尽管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在阳台隔着窗户玻璃沉默地望着楼下绿化带里的那棵树,但无数件没有价值的小事一窝蜂地找上了他,比如刚刚过完一遍的初遇和初夜。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西,当时他震惊于神乐的大胃,可现在已经是如果哪天她没有吃够一升米自己会主动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的局面了。就像他白风衣上的油指印,最开始银时还会站在一边监督罪魁祸首把污渍洗干净,然后在她嚷嚷一天到晚穿便宜拖鞋的家伙外套邋遢一点也不会减多少分时给她一记爆栗,而如今他已经习惯了忽视那些浅黄的痕迹,面不改色地跟别的衣服一起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能洗掉多少全看运气和折价促销的洗衣液质量。然而神乐带来的改变也并非全是坏事,坂田银时不自觉地为她找补,至少他在外喝得烂醉回来昏睡在玄关时这个只堪堪到他胸膛的小孩会视困倦程度把他扛到沙发上或者连拖带拽地送他回房间,最次也能保证他醒来时身上会有一床毯子,虽然这家伙煮的醒酒汤一直都很难喝。似乎是想起了那股搅合了酸辣甜的怪异味道,坂田银时感觉自己的口腔分泌出了不少唾液,这算什么,巴普洛夫的铃声变种吗。他吸了一口烟,用焦油压下突如其来的记忆,随后吐出一个形状标准的烟圈。
无聊的成年人,在身心都被社会痛殴过后只能从这些浅显的感官刺激中寻找活着的实感。如果说二十七岁的自己还是在青年的此岸远眺名为中年的彼岸的话,现在三十岁的自己则是已经淌过了这条分隔了两个阶段的河流,并且触摸到对岸上坚硬湿滑的礁石。他再次想起神乐,曾经十四岁的神乐,现在十七岁的神乐。他苦笑。
十四岁,多方便的年龄,怀揣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的天真与单纯也不会被苛责,她可以自诩成熟也可以随意依赖身边的大人,他可以说她是小孩子不需要承受太多而伸出援手,也可以声称她需要磨练而作壁上观,即使是再亲密的互动也难以招来流言蜚语,倘若真的遇上非议他也可以毫不心虚地反咬一口对方才是癖好独特心术不正。但十四岁,又是那样微妙的分水岭,好像十四岁生日一过女孩们便以雨后春笋般的速度成长——不管她们自己是否愿意——直至成长为被世界偏爱的少女,被蒙上圣洁滤镜供人瞻仰怀念,又被打上色情烙印承载无数下流幻想。这几乎是每辆列车都将驶过的站点,而坂田银时仿佛对时间的流淌毫无知觉,他以为神乐还是那个十四岁的神乐。
直到某个下午,十五岁的神乐敲响他的房门,平静地催促他去给她买卫生巾,迟钝的大人才发现与去接她那天相比,她已经长高了一大截,下巴显露出尖细的形状,甚至连肢体线条都似乎柔软了不少。和神乐表现出来的坦然不同,银时忽然有些局促,连外套也没披就出了门,晚秋的寒风兜头盖脸让他连打了两个喷嚏的同时也让他清醒过来,她不是小孩了。坂田银时思索了一会,在各种型号品牌的卫生巾堆了小半个购物车后又跑去拿了新的衣篓和水盆。“到了一定年纪后内衣就一定要跟老爸的分开来洗,阿银可不是不懂少女心思的玻璃心白痴大叔——虽然我也不是你这家伙的老爸”,回去后在神乐边搓洗带血迹的内裤边抱怨他有钱买这些不如多给她买箱醋昆布时,他倚在浴室门口故作蛮不在乎地回答。出于同样的心思,未来他也会在神乐像以前一样抱住自己胳膊撒娇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并用留下暗示尾韵的言语掩饰自己拉开在他眼里可以称为合适的距离时的刻意,只可惜十五岁的少女好像从未读懂过他的良苦用心,她照样会在同他并肩行走时去牵他的手挽住他的胳膊,当时没有多想,甚至在重复这样的过程几次后又默许了她的“僭越”,他当时是怎么考虑的?神乐只是还跟以前一样习惯了依赖自己,还跟小孩一样喜欢用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喜恶,一味的退避只会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怀疑,再加上也是叛逆期的年龄了要是闹个离家出走什么的话他可受不了了。
但此时尼古丁稍微让他被糖浆浸到发齁的思绪清楚一点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也不失为一种神乐对他擅自设下隔阂的反抗,也许从他没有意识到这点并对她的反抗表示了顺从时,他就已经走向错误且没有回头路了:十六岁的神乐打碎所有枷锁,抓住了他的手,将逐渐成熟的躯体袒露在他眼前,不容拒绝。
或许只是他不想拒绝。他早就分不清对与错的界限了。
坂田银时抬头,看到一片不知倒从哪里来的薄云钩住了弯月。
他听见身后阳台拉门被拉开的动静,如果这是一部俗套的爱情文艺电影,那么下一个镜头就该是穿着清凉的女主角或风情万种或弱柳扶风地走到他的身边,低头衔住他指间的烟吸上一口,然后呼出来——也有可能被呛到——他则贴心地脱下外套为她披上。但可惜,坂田银时只拥有现实,并没有编剧和导演们精心编排设计的情节台词和分镜,而打破他此前二十多年都可以称得上“平静”的生活的女主角也不是一般人,总之坂田银时在等到也许永远不可能出现的能与他分享一支香烟的女主前率先掐灭了还剩许多的烟卷,放进口袋。
“怎么醒了?”他问。她没有换上自己的睡衣,还是套着等他回来时的那件粉色衬衫。
“有点口渴。”神乐确实是因为这个理由醒来的,但她一进客厅就看见了本应躺在她身边熟睡的坂田银时待在小阳台上发呆,“月亮晒久了会冷的阿噜。”
他弯起唇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他偏过头去看她,十七岁的神乐肌肤依旧过分白皙,只是不再像小孩子那样泛着粉,此时在月光下似乎如夜雪一般反射着盈盈冷光。月亮不冷,倒是你啊神乐。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一是太像中年失意大叔的抱怨,二是他向来不喜欢在她面前展现不那么“大人”的一面——虽然他平常的形象也跟靠谱成年人完全沾不上什么边。
“而且月亮晒多久也消不掉小银身上这股甜腻腻现在还混着烟臭的大叔味阿噜。”神乐边说边凑近他的肩,小巧精致的鼻翼夸张地翕动着,银时好笑地伸手点在她额头把她的脑袋推远:“毕竟阿银已经三十了嘛。”神乐倒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爽快地承认而没有像以往那样用“还在看JUMP打柏青哥喝草莓牛奶的男人永远是少年”的离谱论断来反驳她,于是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捧起他还残留了些许烟草气味的左手,手指轻轻扫过他清晰的掌纹,坂田银时低头看她翻过自己的手掌,神乐的手掌比他的小了一圈,手指也细上不少,他几要疑心这双雪一般的手是否下一秒就会化在他的掌心,而他抬起头就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绮梦。银时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手,是温热的。神乐抬眼看他,清澈如玻璃珠的眼瞳被夜幕渲染成浓重的蓝黑色。也许合情合理,也许不合时宜,他想起了那句已经被思春期少年和文艺青年们用到烂的“今晚月色很美”,这位不太称职的国语老师不显山不露水地赶走了这个想法,虽然保持了快一年的床上关系,对彼此的肉体已经熟稔,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太早同她谈论爱。
“回去吧。”他开口,嗓音有些低哑,“月亮晒久了会冷的。”
05、
其实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再早一点,要再把时间往前拨一点。
15岁时那盒没有在情人节当天送出去的义理巧克力最后被她撕掉了包装纸孤单地躺在冰箱而无人问津足足一个月后才等来了同居室友——志村新八的回礼。
反正小银总是偷吃她的零食,巧克力被他吃掉了那就跟送出去的没什么区别吧。神乐把它摆到最显眼的位置时是这么想的,她精挑细选,确保它能从草莓牛奶和布丁中脱颖而出,但那盒巧克力一直完好无损地待在原地,热爱甜食的坂田银时好像看不见它的存在一般,也没有开口过问它的来历,可手作巧克力的保质期清楚明白地标在那里,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天,它被神乐拿去当作茶点招待“希望坂田老师能多照顾一下我家苍介”的家长。银时多看了几眼摆在白瓷盘里的被她顺着格纹切成方块的巧克力和从切口处露出的草莓冻干,他丝毫没有主人自觉地只给客人留了一块,同时若无其事地想去瞄神乐的表情,只是她已经拍拍屁股回房间了。及时放下是好事,恭喜啊神乐同学,终于摸到大人阶梯的扶手了。他从浓郁的可可香气和草莓甜味中咂摸出一点庆幸余味。不过离成为真正的大人还是太远了。
神乐用后背抵着门板将其关上。死天然卷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小心翼翼干什么。她一阵烦闷。
这年她准备了两份巧克力,是陪阿妙去买她打工的那家酒吧情人节回馈常客用的义理巧克力时才想到要买的,虽然几分钟前阿妙问她有没有想送的对象时她一撇嘴角生硬地否认。直到和阿妙在商业街的路口告别后她才反身进了一家甜品店,再出来时手里多出来的包装袋里是深粉和蓝色外壳的两盒巧克力。
给新八准备的那份虽然过程不像其他人之间的那样温馨和谐,但好歹是送出去了。
神乐拿出巧克力时新八正好进教室,他向神乐打招呼,她托腮回应,只是放在桌肚里的那只手就没这么淡定了,她反复地把盒子挪出来些许又迅速推进去,来来回回几乎快要磨擦出火星子,就这样犹豫到上课铃响前的一两分钟。烦死了只是副戴着人类的眼镜架而已!她皱了皱鼻子,捏着盒子的一角走过去往新八的桌子上一丢:“喂眼镜架,好好感谢本女王大发慈悲阿噜。”这是新八今天第一份也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份来自阿妙之外的巧克力,他自然是很高兴:“小神乐,谢谢你啊。”说完还有些难为情地抓了抓后脑勺。“新八你这语气好恶心,还是还给我吧。”神乐瞪着豆豆眼就要拿回来,但新八先她一步抓过巧克力护在怀里:“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啊!”
神乐俯视着他,像电视剧里的不良那样从喉咙里发出气势十足的反问嗯声,圆圈眼镜似乎反射出了灼白光线:“你这小子是想反抗我吗?”她伸手就要去抢,只是铃声比她更快了一步,难得没有迟到的坂田银时敲了两下门板:“上课了,都回自己座位上去,精力充沛的小鬼们。”神乐抬头看了他一眼,安静地回了座位,然后银时才看见新八抱着的是一个深蓝色的礼品盒。
接着她几乎走了一整节课的神,思考了无数个把还躺在她制式书包夹层最深处的巧克力送出去的方案,但最后被她否决地只剩下中午和放学回家再说两个选项,自从神乐在课间吃掉便当后又拽着银时去食堂吃了快四千块的午饭后银时就会给她准备两份便当,并且第二份在午餐时间前都由他保管,不然她只会在课间把两份一起解决,所以她可以去拿便当的时候顺便把巧克力给他,至于回家那就更不用说了。但是,神乐快把脸皱成一团,也许是平时插科打诨太久,突然要正经地送出巧克力反而显得奇怪。
难为情!越想越难为情,果然还是算了,当成今天下午的点心自己吃掉算了!
讲台上的坂田银时凭借地理优势把神乐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挡在前面的拿反的课本完全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这小鬼干嘛呢,难不成是便秘了?坂田银时参不透少女心思,还在木讷地兀自感慨,原来神乐已经到了不好意思上课举手说要去大便的年纪吗。还好神乐听不到他的心声,不然现在那盒去向尚未明朗的巧克力现在就会立刻扣到他脸上。最后这盒巧克力一直在书包里待到了放学,神乐隔着书包皮料戳了戳夹层里硬质盒子的边角,抬起头时坂田银时已经戴好了头盔在等她。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送出去吧。神乐这样想着,到家后把巧克力放进了冰箱。
坂田银时只是想拿个草莓牛奶,架不住他一打开冰箱视觉中心就是这盒粉色心形包装的巧克力,他只知道今天神乐给新八送了一份,没想到原来还有第二个人的份。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因为害羞没法送出去只能带回家?在女高中生里这种情况确实不算罕见,可如果这个人是神乐——他强硬地止住自己的念头。脑海里场面诡异快要起一身鸡皮疙瘩,比起带着没送出去的巧克力回家,总觉得还是她直接把人打晕扛回家更合理些——不,这样也很可怕。银时再次打断自己无厘头的思考。出于摄取糖分的需求他本能地就想拆了吃掉,但最后还是只拿走了下面那盒甜到发腻的牛乳饮料。他又不是那家伙的老爸,没有立场去对少年们刚萌芽的青涩的情感指指点点。而且这包装一看就不好吃,就算是阿银也是会嫌弃的喔!他关上冰箱门,看到神乐的卧室从门缝透出光亮,他是因为加班改作业脑细胞罢工了一大片后才出来找甜食犒劳自己的,这家伙怎么还熬起夜了。坂田银时看了眼冰箱,他啧了一声后不免觉得郁闷,在学校里对着一大帮小鬼也就算了,为什么回家了还要照顾小鬼的心思啊,他愤愤地又拿了个布丁。最后还是没有动那盒巧克力。
“神乐,早点睡觉,老师我可不会因为你赖床就同意请假的。”他敲了敲门。
安静了一会儿后才从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知道了。”
神乐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她是在银时背对着客厅洗碗的时候把书包里的巧克力放进去的,不知道他现在看到没有,看到了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是太迟钝了!她正懊恼着,往常准时造访的睡意罕见地失约。等门外传来银时关上他卧室门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散开的头发已经因为她对着枕头一顿蹭而乱七八糟了,她干脆从床上坐起,按灭灯泡的开关后也没有躺下,反而是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墙,这面墙的后面就是银时的卧室,虽然没了眼镜的辅助她的世界只剩一片模糊,但心底的迷雾却被缓缓揭起一角。
为什么,给小银准备的巧克力会送不出去呢?
从神乐第一天上学就是从坂田银时的小摩托后座上跳下来时起,他们就没有掩饰过目前住在一起的事实,坦荡反而难以滋生绯闻,在最初的那一阵八卦热潮过后大家都表示了见怪不怪,偶尔被别班的学生问起,他们也只是用司空见惯的模样回答:坂田老师是神乐的监护人。坂田银时是知道这种状况的,于是在最初的提心吊胆后他也逐渐放松了警惕,直到志村妙在放学后站到了他面前。彼时他正在堆满了JUMP的工位里翻找教案,志村妙敲了敲打开的办公室的门板后就径直走到他这个唯一的活物前,“坂田老师。”她像平常那样眯眼笑着,“今天小新和小神乐负责公共区域的卫生,我在等小新一起回家——老师也在等小神乐,对吧?”银时从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嗅到了不对劲,因此他停下,正对着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志村妙又绕过他,到窗台前往下看去,几个面生的男生正在清扫落叶:“你,还只是小神乐的监护人吗?”银时一时语塞,也许是因家庭变故而被迫早熟让志村妙格外敏感,也许是在酒吧的兼职培养出了对暧昧气息异常灵敏的嗅觉,他试图辩解,在心里酝酿的词句却突然仿若千斤重,最后只是保持可疑的沉默,而在这样的情形下,志村妙自然可以将这当成他对某种事实的承认,于是她回头,黑褐的眼沉静地望进他眼底:“一些错误是少女们独有的权力啊,老师。”她只留下了这么一句朦胧的话就离开了办公室,她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以这种戒备的目光看坂田银时的,直到上周,中午她拿着给神乐准备的本命巧克力路过办公室时从敞开的门里看见这个顶着天然卷的老师笑着向面前的神乐讨要情人节巧克力。她自然是听朋友们说起过的,“坂田老师从来没有收下过学生们的礼物,无论是甜品还是从家里偷偷拿的烟酒。”
坂田银时觉得额角发痛,但也确实再次把一个事实毫不留情地拎到他面前:神乐已经16岁了,他们不能继续再像以往那般亲密无间。何况坂田银时并非真的对神乐的成长无知无觉。少女常会因为一些表象而对自己身前只留下一个背影的年长者产生好感,她们可以称其为“爱”,而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挡住她们面前的光的长者都该为此羞愧。如果坂田银时还有一点身为合格的监护人和老师的自觉,那他就该不管神乐如何反对都自觉且坚决地后退一步,留出不会被指摘的距离。他理应如此。
“小银!”神乐一边高声叫他一边飞快地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跟志村姐弟道过别后兴奋地问他今晚吃什么,由于不久前的那一出,坂田银时觉得阿妙现在随着神乐的身影而投过来的视线别有深意,他借抬手从外套内袋里掏东西的动作把胳膊从她怀里抽了出来,他本来想点一支烟,只是低头看见神乐头顶那个不甚明显的发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最后只拿出了那袋被他的体温捂得有些发软的胶质糖果。
“马上你就该高考了啊。”坂田银时突然感慨,揣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有想过吗,是回国还是去别的国家留学?”
“明明还有一年呢。”神乐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等他把糖放进嘴里后又去挽他的手臂:“我还是想留在这里阿噜。”
“就是要趁年轻到处看看才好啊。”坂田银时想故技重施,但在对上那双常掩在圆圈镜片的澄澈如矢车菊蓝宝石般的眼睛时,这个念头就自己烟消云散了。
“可我更想待在小银身边。”
过早下的定论往往到最后都会被自己推翻的。银时踩上一片在这个季节中显得突兀的干燥落叶,清脆的碎裂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神乐或许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在身边人耳中可以理解成怎样沉重的承诺。
一周前是神乐到日本后经历的第二个情人节,有过去年的经验后把巧克力送给新八的时候就轻松自然了许多。今年也同样收到了阿妙的本命巧克力,跟在她身后的柳生九兵卫看见是神乐后戒备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她在去年知道阿妙已经送出了本命巧克力后跟同为阿妙追求者的近藤勋大打了一架,扔出去的椅子砸破了窗户,两人除了被罚写检讨外还被教导主任训了快一个小时,但近藤明显不像她这般友好,此时他正挂在窗户外面一边鼻涕眼泪留了满脸一边大喊阿妙的名字,吓得同在风纪委员会还是副委员长的土方十四郎连掉在地上的蛋黄酱都没顾上捡就冲到窗边一边大叫“会长你在干什么啊”一边试图把他拽进来,冲田总悟则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往土方的蛋黄酱里加了不明物质后也跑过去拽人,而另一边的四人早就对这种乱象见怪不怪,拿上各自的便当盒就要一起去吃午饭。
至于银时的那份巧克力,她自然也还是准备了。
坂田银时也跟往年一样,嘴里念着“果然还是要有JK的巧克力才有干劲啊,说不定已经有一堆躺在讲台上等着我呢”之类的话走出了办公室,背后是其他教师们诸如“没有师德”“迟早被起诉”此类的嘘声,正在翻看上上期JUMP的服部全藏头也没抬,是一副很了解他的口气:这家伙也就嘴皮子利索了。事实上也跟他说的差不多,坂田银时任教了这么些年,的确有不止一个女学生在他下班时红着脸送出过本命巧克力,但都被他一句“还是等你前凸后翘了再说吧”给堵了回去,服部有幸在现场围观过一次,那时他正弯腰去捡地上的笔,从门口看进来确实是只有坂田银时一个活人,等女生跑开后他才揉着发僵的腰起身:“早就想说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因为性骚扰学生被起诉也算奇迹了。”
今年的冲田和土方也依旧凭着出色的外貌被巧克力包围,新八也再次收到了神乐的义理巧克力,她放进冰箱的时候还对正把JUMP盖脸上打盹的银时喊这是给新八准备的,让他不要嘴馋偷吃,“烦死了你这没良心的臭小鬼,最应该谢谢的难道不是阿银我吗。”他没把书拿开,因此声音听起来格外沉闷,也是因此他只听到了神乐哼的一声气音,没有看见她别过脸时鼓起的腮帮子和微红的耳尖。虽然他确实没有去吃给新八的礼物,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内心不平衡。于是这个厚脸皮的大人就在神乐来向他要便当时伸手扯住了她的运动服袖子,另一只手把她的便当扣在怀里,凑近了问:“今天没有什么东西要给老师我的吗?你都送新八两次了。”神乐夸张地往后仰,脸上写满嫌弃眼睛却有些慌乱地往旁边看,错开了他直勾勾的视线:“向花季少女讨要巧克力,小银你真的不觉得丢脸吗?”心里想着要不今年他那份巧克力还是自己吃掉算了。“为什么眼镜架都有就老师没有,这不是很不合理吗!”银时躺进椅背,深红的眼睛还是这么目不斜视地盯着她,控诉她的行径,银时捏着她外套袖子的手依旧没撒开,于是神乐的胳膊就被他拉起。“本工厂长这是为你好,小银你再这么摄取糖分马上就要得糖尿病了!”神乐拽过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抢过便当就跑,“而且大叔预备役收不到巧克力很正常阿噜!”
“好过分啊神楽ちゃん,老师可是会伤心的哦。”他还冲着她的背影喊,话是这么说,笑意却爬上眼角眉梢,连万年不变的死鱼眼看起来都精神了些。
服部再次揉着发僵的腰从办公桌下起身,这次他是在捡掉地上的便利贴:“我看错你了,果然你还是被起诉比较好。”
“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痔疮吧。”银时回呛。
“……”就算服部的眼睛常年掩藏在刘海下,也能从他此时向下扯的嘴角看出他此时分明是被坂田银时的无耻再次刷新了认知。
跑出办公室的神乐放缓脚步,她深呼一口气,拍拍自己发热的脸颊,果然没有把巧克力一起带过来是正确的选择,不然这个卷毛自大狂该得意成什么样。而且,她回头看了眼办公室,哪里有这样突然向别人伸手要的嘛……
被腹诽的卷毛自大狂下班后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往小摩托走,远远地看见神乐在车边上跟学校里那条品种不明的流浪狗玩,她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定春”。他之前还想过,这条比楼下老奶奶养的秋田都要大一圈的狗通体雪白不掺杂色,应当是品相不错的那一类,怎么会被丢了。少女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银时于是喊她名字,神乐抬头就看见他在招手,她揉了一把定春的脑袋后起身伸长手臂给他回应,刚换过鼻托的眼镜稳稳地架在她的鼻梁之上,他却忽然有些想看看藏在镜片后的那双透蓝眼瞳了。
“定春,我明天再来陪你玩哦!”跨上后座时她向还摇着尾巴的定春告别。
“定春是不是胖了,你们这些小鬼给它喂太多了吧。”坂田银时看了眼后视镜里在原地坐下目送他们离开的白色大狗,总觉得它脖子比以前短了。
“我可是有每天陪它锻炼的!”神乐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袋薯片嘎吱嘎吱地吃起来。
“你只是在跟它闹吧,神乐同学。”坂田银时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戳了几下,“喂,你是不是又把零食渣擦我衣服上了。”
“才没有,污蔑青春美少女可是大罪阿噜。”神乐矢口否认,仔细把手指上的调味料蹭干净后把剩下的薯片往嘴里倒。
坂田银时目视前方,光听动静就知道身后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没有青春美少女的吃相是这样的。”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又觉得口袋一沉,“青春美少女,垃圾请自己处理好吗。”
“小银的碎碎念好烦,这是女王的恩赐,MADAO只要闭嘴跪下谢恩就好了。”神乐拉上书包拉链,只看了一眼白外套口袋里露出个那个粉色边角就急匆匆地移开视线。还好小银衣服的口袋都很大。
“在这里跪下会出交通事故的混蛋。”
神乐没有理他,迟钝天然卷不配收到情人节巧克力果然是真理啊真理。
这个迟钝的天然卷是到家后做好晚饭后在衣服里找糖开胃的时候才发现口袋里多出的东西不是垃圾而是一盒巧克力,这个牌子还挺贵的。他转身想说自己的嘴吃不了太金贵的东西别浪费零花钱时才发现神乐早就回了卧室,已经是会害羞的年纪了啊小神乐。
“出来吃饭啊小鬼!”他冲神乐的房间大喊。
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喜欢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啊,干脆这几天多往她饭里打个鸡蛋得了。银时在神乐洗完手坐下时退出浏览器,比对了“给十六岁女生回礼什么比较合适”“十六岁女生喜欢什么”“送十六岁女生的礼物推荐”里一堆莫名其妙的内容,他还是觉得这个方案最经济且实在。
正经的回礼是在之后才补上的,神乐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购物,银时边剥橘子边看JUMP,瞄了眼屏幕后跟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又看上什么小鬼特供了?”
神乐剜了他一眼,挺起胸脯:“你才小鬼,本女王已经是能撑起旗袍的成熟女人了阿噜。”
“你哪来的旗袍,清醒点别做梦了。”
“在以前的家里没带过来而已。”她眼里露出些怀念的情绪。
“现在应该没什么人穿吧?”坂田银时抛开各种漫画游戏和影视作品里的刻板印象想了一下。
“臭大叔,这可是本传里本女王的角色记忆点啊!”神乐抽出背后的靠枕朝他砸去。
“别随便打破第四面墙!”
互联网的方便之处就在于他不用跟无头苍蝇一样满东京乱窜才有极小的概率找到这家旗袍定制店,老裁缝是被来留学后打算定居日本的女儿接来的,她推了推老花镜看着银时根据神乐最近买的衣服推算出来的尺码,操着口音极其洗脑的日语说如果没有本人试过做出来旗袍可能会不够好看,银时抓抓后脑勺,叹了口气说这样也没办法。为了惊喜只能做出一点必要的牺牲。似乎是赶上淡季,而且他提出的要求也很简单,旗袍完成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到家时神乐趴在沙发上玩手机,估计是在跟朋友们聊天,银时把东西扔到她旁边,“商场打三折就买了。”
提起来看见是一件正红色的旗袍后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来挂到他身上,“谢谢小银!”只是不会有人把两个多月后才收到的礼物跟情人节回礼挂钩的。
06、
坂田银时又想起了志村妙的话,他总是在不适宜的时机做不适宜的事,比如现在,神乐已经缩在他身边熟睡,他跟她一起沉入梦乡才是合适的,可他却偏偏想起志村妙那句“一些错误是少女们独有的权力啊,老师”,也许是他大脑对这句话进行了再加工,她的声音比镇宅的刀剑还要凌厉。他侧身,视线于黑暗中描摹少女的轮廓与眉眼,她睡得很安稳,除了脸型没那么圆润,闭上眼时似乎还是十四岁的神乐,他伸出手松松地把她揽进怀。他被她牵着手,顺从地越界(那点挣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后悔的话该怎样补救?银时没想出答案,他给出的行动只是不主动但也不拒绝,虽然实践到现在都像被手指用力抹过的铅笔字一样模糊了。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是情侣撑死了也只能算炮友,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吧,他给了自己一个蹩脚的理由。他原本是没打算这么早同她谈论爱的,但她直接越过了这个环节登上了大人的阶梯,这又该怎么算?他干脆闭上眼睛,放弃这无意义的思考。
事实是不管他承不承认,一些变化不是忽然而至的。
坂田银时霸占沙发而神乐不想席地而坐时她就会一屁股坐到他的肚子上,然后趁他鬼吼鬼叫想要推开她时挪回沙发边缘,用背不由分说地把他挤成侧躺的姿势再舒展手脚往后仰,她总是看不下去这个长手长腿的大人铺满家里唯一的沙发。后来为了自己的肚子少遭这么一趟罪,银时看见她过来时就自动给她腾出空。再比如银时卧室那个被换掉的枕头和换上的双人枕,清洗掉因性事留下的痕迹后神乐就自然地提出要跟他睡一起,银时不想戴上她准备好扣他脑袋上的“拔○无情”的帽子,就只能同意,之后神乐再掀开他的被子钻进来不管他清醒与否都会主动后退,然后在她躺好后伸手圈住她,至于后面那个就是神乐要去习惯的了,在坂田银时第一次于清醒状态下做出这个以往他在她睡着时才敢实施的动作时,她从脖子红到了耳尖,始作俑者倒是笑了,关了灯后还要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做作地说一句晚安,她梗着脖子生硬地回他“小银好烦”。
他大概也觉得这样就够了。
07、
“因为坂田老师跟神乐同学住一起嘛。”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在他进办公室前截住了他,把贴着红色桃心贴纸的信封举到他面前,“帮个忙啦,老师。”
他看看信,又看看眼前这个笑得莫名爽朗的学生:“可以是可以,到时候没有回信可不怪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然后报了一连串稀奇古怪到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名字。
“是林崎啦林崎,老师真会开玩笑。”这位林崎同学看了眼手表,朝他鞠躬道别后还不忘再叮嘱一遍,而银时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这帮小崽子太好了,看着他跑回教室的背影,银时面无表情地吹了个泡泡,破开时手里的信也已经被他揉作一团。少年的暗恋注定是无疾而终的,因为已经有恶劣的大人用承载了这份年轻感情的信裹了没味道的泡泡糖后漫不经心地扔进垃圾桶了。
神乐这家伙有什么好的,光是饭量就吓死你啊小朋友。
今天的教室值日里有神乐的名字,于是在随便收拾了东西后银时慢悠悠地晃去教室,神乐正在擦黑板,他就倚着门框看她。“让美少女吸二手烟是犯法的哦,小银。”神乐擦掉最后一行字迹,放好黑板擦后蹦跳着来到他面前,少女背着手凑近他的脸,坂田银时掐了烟扔进口袋,又捏了把她的脸,神乐兴致很高地问他,“小银要给我什么?”坂田银时不明所以,少女突然就生起气来,“原来那小子在骗我!我就说小银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大方!”她挥着拳头就往门外的走廊看,当然是什么都发现,银时依旧没有理解现状。
“有个路人男突然过来说如果跟他加上Line就告诉我一个小银的秘密,然后他就说今天你有东西要给我。”神乐怒气冲冲地划拉屏幕把人找出来指给他看,“居然敢耍本女王,看我不把他装桶里灌水泥沉进东京湾啊混蛋!”
“当黑道这种事阿银我是不会同意的。”他戳了一下张牙舞爪的神乐的脑门,看清林崎这两个字后才想起来那封早早被他处理掉的情书,面色不改地说,“别随便跟陌生人聊天,男人都是禽兽,毛没长齐的也是。”
小姑娘依然生气,牵着他的手一甩一甩的,后槽牙都快被磨平了,银时看着她觉得好笑,“小银我们今晚吃什……”没料到下一秒她就抬头撞进他的眼底,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腾地冒了起来,踮起脚在他耳朵边大喊,“你这白痴天然卷居然敢嘲笑本女王?嗯?!”
银时连忙偏头去捂她的嘴:“谁嘲笑你了啊,冤枉人也不带这样的!”
“好啊!本来善良的阿银还想带你这忘恩负义的小鬼去吃烤肉的,现在阿银耳朵聋了,烤肉钱变成医药费了!”
“烤肉!”神乐瞬间两眼放光,抱住银时的胳膊就想挂他身上,“对不起嘛,小银最好了!”
所谓爱是能给予人安定的东西,坂田银时自然知道,就像他知道每个宿醉回来的深夜都是神乐在他肩上盖一床毯子,也是因此他深知此刻在身体里乱窜的丑陋情绪其实全部来源于他自身,比如此时,他凝视着吃得满嘴油光的神乐,“怎么会有少女的吃相是这样的,”他嘴上嫌弃但还是把刚烤好的五花肉夹进了她的盘子里,“这位小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喝了口泡沫丰富的啤酒,想起躺在她联系列表里的那个新名字,银时清楚这只是个开始,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怀着从他身边带走她的目的接近,自深处弥漫的占有欲啃食着他的神经,而这只是因为他在害怕,害怕某一天她离开那个小小的公寓潇洒自在地迈进辽阔的天地,尽管这是他一直期望的——或者说是他以为的自己所期望的——情景,但他又是如此抵触着这个可能性。他觉得自己就像自私的花匠,花朵即将绽放,而身为定期浇水除草的栽培者,独享她盛开时足以照亮黑夜的莹润微光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可他又是如此矛盾,他是如此深切地明白,神乐并非是名正言顺地独属于他的盆中花朵,至少现在不是。他越放纵自己享受她独一份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