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雷丝承认自己头一回在艾黛尔贾特面前一败涂地了。
作为败者需要履行的义务，就是听从未婚妻的安排，乖乖上床睡觉。
等两人在柔软的床上并头躺好时，时钟已经悄然指向了半夜十一点。贝雷丝看着天花板出神，接着感到身旁的艾黛尔贾特似乎轻轻翻了个身。她转过头，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老师呢？”
艾黛尔贾特的称呼又变了回去，但贝雷丝暂时不该再拿这件事捉弄她了。
“我也没什么睡意。”
“这种时候要是能出去走走就好了，我还没有和老师在月光下散过步呢。”
“最好暂时不要。”
“也是呢，毕竟我们都还置身于危险之下。唉……”艾黛尔贾特轻轻叹了口气：“抱歉，不该把你也卷进来的。”
“别说这种话，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哦。”艾黛尔贾特真心诚意地笑了笑：“你说得对，一直这么消极或者总是道歉是无法继续前行的，我们不能始终处于被动状态，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进行有效地反击呢……”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一切都应该谨慎。”
“看来只能暗中调查了，我会让修伯特去搜集资料。父亲大人那边似乎也知道些什么……”艾黛尔贾特的眉渐渐蹙紧了：“蕾雅大人那边……会不会也有一些线索呢？”
“艾黛尔贾特，”贝雷丝伸指按上她紧锁的眉心，一点一点地揉开：“别担心，我会帮你的。如果这件事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艾黛尔贾特有些意外，她知道贝雷丝的承诺并不仅仅代表她个人，也代表她的父亲、兄弟，甚至是她家族背后的圣教会：“老师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会和你共同进退。”贝雷丝平静地回答：“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和你并肩面对一切困难。”
这是比预想中还要沉重的承诺，对艾黛尔贾特而言，这句话甚至比婚礼上的誓词还要郑重与重要。
“老师……不，贝雷丝，你真的决定了吗？”艾黛尔贾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以至于只能发出低哑的声音：“和我在一起，意味着会被卷进连绵不断、或许会持续一生的麻烦与危险中。还要面对那些贝雷丝不喜欢的社交与商业政治……真的没问题吗？”
“艾黛尔贾特，如果我不愿意，没有人能逼迫我做出决定。既然我出现在订婚典礼上，就表示我已经准备好承受与之相伴的风险。”贝雷丝轻抚着她的未婚妻的脸颊：“这些比起和你一起度过余生来说，都微不足道。”
艾黛尔贾特头一回如此明确地听到贝雷丝诉说了对自己的心意，她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口。
“很抱歉任性了这么久，或许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贝雷丝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随即变得专注而郑重：“我喜欢着你，不是作为师生、友人或是其他任何一种不求回报的喜欢，而是作为恋人、作为伴侣想要共度一生，得到同等回应的喜欢。”
“贝雷丝……”
“你对我，也有这样的感情吗？”
“这么直白的问题……让我该怎么反应才好呢……？”
“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就好了。”
“我的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也许你也察觉到了，从很早开始，我就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注在你身上。”艾黛尔贾特苦笑道：“这次的事或许是一个让我们跟进一步的好机会，但我依旧感到遗憾……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关系被注入任何政治上与利益上的因素，可惜事与愿违。”
“过去的事谁也无法改变，”贝雷丝温和地道：“但你无须证明什么，因为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这样就够了。”
也许是贝雷丝的声音过于温柔，艾黛尔贾特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样纵容我的话……会让我变得越来越任性的。”
“就算对我任性也没有关系，”贝雷丝小心翼翼地靠近，将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她轻轻贴着她，像是怕惊吓到艾黛尔贾特一样，丝毫不敢用力：“我想看到……更多真实的你。”
“那样的我……说不定会很丑陋哦。”
贝雷丝微笑着摇了摇头，在她耳边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你，都是‘艾黛尔贾特’。只要是‘艾黛尔贾特’就没有关系。”
艾黛尔贾特抚上她的面颊，目光逐渐变得异样。
“什么样的我……都没有关系吗？”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艾黛尔贾特终于被赋予了足够的勇气。她一点一点地凑近贝雷丝，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极近极近，她却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旅行，她的唇翻越万水千山，终于虔诚而郑重地落在了说出令人动容的誓言、且包容了自己的任性的唇上。
在暗中恋慕着自家导师的那些时光里，她也曾偷偷遐想过与她心爱的人亲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一切的想象在现实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仅仅是轻贴着贝雷丝温软的唇瓣，就让艾黛尔贾特的心脏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般，酥麻得浑身发软。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喉间因为灼热的焦渴感而不断吞咽着。她想要进一步、更进一步，又怕亵渎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但贝雷丝却比她想象得更加急切而主动。
她轻轻按着艾黛尔贾特的后脑勺，启开唇，以不容她犹豫退缩的气势入侵了她的领地。
与艾黛尔贾特唇舌交缠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贝雷丝忍不住纠缠不休，直到两人都快要呼吸不过来，才稍稍分开。
还没等艾黛尔贾特缓过气，她又追逐上前，继续她们的第二个吻。
“唔……老师……”
此时此刻的艾黛尔贾特完全看不出作为级长与家族继承人时的游刃有余与威严，她在不熟悉又令人迷醉的情热中载浮载沉，信任地将自己交予心爱的导师来掌控。
也许是察觉到她真的快要喘不过气了，贝雷丝终于稍稍与她分开，却仍不舍地将她紧紧用在怀里，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艾黛尔贾特无力地将下巴抵在贝雷丝的肩膀上，轻轻喘着气，任由灼热的气息裹挟着那揉着异样情愫的声音萦绕在贝雷丝的耳畔。
“贝雷丝……”
她感到贝雷丝的背部陡然僵硬绷紧了，不由有些疑惑，又唤了一声。
“贝雷丝？”
“我说过……别那样叫我……”
贝雷丝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艾黛尔贾特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她本就染上情热的脸颊顿时一片滚烫，她不知怎么地，抬起手，轻轻遮住了贝雷丝的眼睛。
“艾黛尔贾特……？”
“在这种时候……贝雷丝确定自己还要这么叫我吗？”
贝雷丝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艾尔。”
“嗯……”
“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呢？”
“……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令人难为情的自己。”
“我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的‘艾黛尔贾特’都没有关系。”
“就算是……渴求着贝雷丝的‘艾黛尔贾特’，也没有关系吗？”
贝雷丝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拉下来，艾黛尔贾特此刻的样子也一点一点地映入眼帘。
正如她所说，那是“渴求着贝雷丝的艾黛尔贾特”的样子，但也是让她欣喜的，属于真正的艾黛尔贾特的面目。
她紫罗兰的眼眸早已不复清明澄澈，她可以轻易在她的眼睛里找到赤裸裸的情热与被努力压抑着的欲望。
然而她的眼睛里也倒映着真正的贝雷丝，同样渴求着心爱的人，想要得到更多的贝雷丝。
此时此刻，似乎什么话语都是多余的。
她闭上眼睛，今晚第三次吻了艾黛尔贾特的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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