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籍宇文家做的行商生意,经常往返于长安与潇湘一带,虽不是大富大贵,赚的闲钱也足以过上还算阔绰的生活。商队为首的是个骑在黑马上的红衫黑甲少年人,高马尾半束发,神采奕奕。她是宇文家独女,单名一个文,她从小就觉得这名字奇怪,父亲是希望她做个淑女文静一点。而宇文文自幼喜骑射好戎装,平日爱打抱不平,穿着像个男孩还喜欢被叫少爷,惹得父亲时常头疼,后来就干脆放手随她去罢。其实父亲不知道的还有,宇文文喜欢女孩子,而且四处留情。
盛春四月,长安街头,文人商客络绎不绝,春风拂面,勾得此间少年芳心荡漾。宇文文经常趁父亲忙着倒卖时溜走,徘徊在梨园青楼的莺莺燕燕中,这次来长安才停留了不到一个月,宇文文就已经拈花惹草般结下七八个“红颜知己”,留下十几个“定情信物”,反正她自己是这么跟人家胡扯的。每当姑娘楚楚可怜的问她什么时候带自己走,宇文文就会用深情目光熟练地承诺,等我。姑娘们看着那英气的剑眉星眸还能如何埋怨,只得自顾自的抹泪挥别。
当然也有搞砸的时候,当宇文文正在和新欢海誓山盟时,她上次来长安留下的一段孽缘找上门来,宇文文跃上她的黑马仓皇出逃,临走不忘凑到被自己吓到的路人姑娘脖颈旁嗅了嗅,姑娘抱歉,你的脂粉很香。在马蹄飒飒和那女子咒骂流氓的交替声中,宇文文大笑着飞驰骏马。四月长安,满城桃花一如少年人的风流倜傥,肆意地生长。
宇文文时常感慨自己才十七年的人生就已经欠下一身的桃花债,来世恐怕得当牛做马才能对得起五湖四海还在等她的姑娘。不过也说不准,谁会把儿时的海誓山盟当真呢,一生那么漫长,更何况本少爷志不在此,那花木兰英姿飒爽,本少爷也要名垂青史。宇文文没心没肺的安慰自己。
日落西山,宇文文回到商队歇脚的驿站,在经历了半个时辰逃亡后口渴难耐,便学着书里的绿林好汉有模有样地喊“小二,给少爷我拿一坛女儿红!”。当然,宇文少爷的酒量远远比不上江湖游侠,只喝了半碗不到就醉倒在桌上,红着脸迷糊间听到父亲说这次的西域奇货和南北商品置换充足,明日起身回巴陵了。
夜间苍穹,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星斗流转,冥冥之中,轻狂少年命已定盘。宇文文这夜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的她一生都在还情债,而梦的尽头站着一位黑衫女子背对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大海,她感到莫名的心痛,在梦里的世界这个女子好像是自己一生悬而未决的疑案。宇文文迫切的想要抓住那陌生女子却顿时烟消云散。
五更鸡鸣,宇文文在恍惚间醒来,一边疲倦的收拾行囊,一边回味昨夜的梦。胡思乱想未果,算了,指不定是哪位痴等她的姑娘托梦咒骂自己。本少爷走喽!宇文文随手折了路边野草叼在嘴里,跨上马背哼着小曲跟着商队刚要离去,便和一支七八人的官兵队伍撞在一起。“放肆!见到公...”一个侍从正要脱口而出就被为首的人轻拍肩膀示意。“哟,是官爷啊,本少爷得罪了。”宇文文谢罪的样子算不上诚恳,反倒有几分戏谑。“文儿,不得无礼!各位官爷赎罪,在下会好好教育小...唉,犬子。”宇文父亲赔笑道。为首的那人却被逗笑,“无妨,官民一家,不必在乎这些礼仪。”宇文文挑眉一看,这人长得不赖,过分清秀倒像个姑娘,宇文文咧嘴笑道“在下告辞,多谢各位官爷...还有这位姑娘。”后半句是稍稍凑前对着那人低声说的,女子果然脸上红晕散开又带着几分恼怒,宇文文仰天大笑驱马带队走了。
“公主,这小子好生无礼,言语污秽下流!”一旁的侍从嗔怒,公主叹了口气望着宇文文远去的背影道“罢了,我倒是羡慕这种自由的江湖生活。回宫吧,前线吃紧,赶紧向父皇禀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