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在海上漂驶的第三天船上唯一的医生受到指示来到了整艘船上装修最豪华的休息室,船医实际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拎着箱子停在休息室门口,不清楚好端端的alpha怎么就生病了,大老板隔了好久才给他开了门,白色衬衫黑色高腰长裤,alpha高盘银发笑眯眯站在他面前,面色健康如常没有半分需要他来瞧一瞧的需求,“进来吧。”鹤熙招招手温声细语拉人进了休息室,宽敞的房间铺上地毯,中间是一个小矮桌铺满茶具,对着甲板的小窗户飘来微风,一口吸过去都是典雅茶香,大老板的书桌对着窗户电脑还开着屏,外套搭在书桌前的椅背上,这休息室和货轮低调破旧的外形可格格不入,船医进了门不晓得自己该站在哪里,他们大老板性格看起来很好见谁都没什么架子,伸手提他接过手提箱,还问他要不要喝茶。
算了吧,早点办完正事儿他还得回去补觉呢。
“您身体不舒服?”大老板这三天几乎没在外面露过面,据说饭菜都是助理端进休息室的,可船医怎么看都没觉得大老板有生病的迹象,摸了摸头有些不安的问。
鹤熙摇摇头也不说话,长腿几步拉开休息室里侧的帘子,那里面是她休息的卧室,随后从帘子后面牵出来另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扶着护着,看上去就和托着什么宝贝儿似的。
嗯,确实是个宝贝儿。船医稍稍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跟着大老板跑船也不是长年累月在海上跑,特别是他作为船医不跑船的时候几乎都是自有假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水手,但眼前被大老扶着出来的女人明晃晃的就是个怀了孕的漂亮omega,有多漂亮不说,怀着孕出现在大老板私人休息室这个事儿就挺大的。
海上航行的货船很少愿意在长期跋涉旅程里接纳船上有omega的存在,即使是有也通常是负责些特殊工作,当然有部分包括不能言说的慰藉船员的工作内容,omega的身体素质不适合体力工作的货轮航行,除非是船员的家属上船否则大多数人不愿意带着矜贵的omega远航,毕竟分神照顾随时可能出问题的omega对工作来说实在有很大影响。
但大老板居然悄无声息背着全船的人带了个明晃晃的怀孕omega女性上了船还金屋藏娇,这事儿,船医抽抽嘴角有点头疼,怀孕的omega,看对方的样子还是个矜贵要死的omega,这要是被外面那群傻瓜嗅到味道,肯定要生些事端。
鹤熙将凉冰扶到茶桌前的毯子上坐下,半蹲下身来提凉冰掖好裙摆避免omega白玉似的腿露出太多,黑发omega长发也盘在脑后,留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侧,骄矜的脸上还有难以掩盖的疲态,臃肿的腹部即使是宽松的长裙也掩饰不了,被扶着贴心照顾坐在地板上眼尾还斜斜勾了银发alpha一下,颇有几分不耐烦,而后才慢悠悠望向船医,眼神里挂着淡淡的审视。
船医被那太后一样的目光扫了一下,脑子里噼里啪啦都是八卦的火苗,左看右看大老板这上赶着照顾对方的身份应该显而易见,整了半天这是怀孕上位的omega呢,连着海航大老板也给带着,这不完了么,他都多少年没咋给这种矜贵的女性omega看病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饭碗不得砸了。
鹤熙拿来一块白绒毯子盖在omega小腿,体贴温柔的替凉冰将脸侧的长发捋到耳后,露出omega小巧的耳垂,又顺着不怎么高兴的omega额前摸了摸,回头和天人交战的船医解释眼下的情况:“她低烧烧了三天了,退烧药也吃了,怎么还烧着,你给看看?”
船医忙不迭应着就顺着地毯跪下去贴近二人,那娇贵得有些骄纵的omega皱眉看着他似乎有些抗拒他的靠近,船医懵了一会求助似的望向大老板,这老板的宝贝儿不高兴那到底看宝贝儿的脸色还是老板的脸色呢?鹤熙冲他狡黠的眨眨眼,给了他底气他才放心去开箱子拿出听诊器:“您这用体温计测了吗?”
“三十八度,一直这个温度,夜里会烧厉害些。”
“得罪了哈。”挂上听诊器船医伸手拿着听筒冲omega讨好的笑,换来omega一个冷冷的白眼。
还是鹤熙会做人,她坐在女人身后正好环住女人上身让那女人靠在自己身上,堂而皇之把下巴搭在omega瘦削的肩头轻声的哄:“让他瞧瞧才知道什么情况。”换来omega回手不轻不重的一肘子,被撞了也不生气,依旧顶着那张菩萨似的脸笑眯眯,只是手上动作加大正好禁锢住女人臃肿的腰身。
凉冰知道鹤熙是按着好心要找人给她看看,但这幅恨不得让这傻乎乎船医误解两人关系的小动作太多太讨厌,于是没好气的耍着脾气,“你在我眼皮下消失半天我就自己好了。”不嫌恶心人呢。
“行行行,看了没什么事儿我等会儿出去半天,让你清静清静,好好休息。”银毛慢悠悠应付着,就和哄生气的女友一样,任打任骂二十四孝没脾气,坐实了船员的误解,眼底划过的都是白毛狐狸才有的亮光。
凉冰也懒得理她,翻了白眼希望她等会儿真记得这满嘴跑火车的承诺,放自己清静一会儿。她以前怎么没觉得鹤熙这么粘人呢?这三天仗着她夜里烧得难受要照顾她为理由,鹤熙这家伙夜夜爬床,她就不明白自己一个浑身都是凯莎味道的人,连小红毛闻了都不舒服,鹤熙怎么做到舔着脸躺在她身边的。
船医小心看着鹤熙的脸色才伸手把听诊器放在omega胸口,虽然大老板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随着他手上动作慢慢移动,没什么温度的视线静悄悄落在他脸上,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心率挺正常,船医又常规性的检查了几项指标,最后无奈的看着omega因为困意已经开始对大老板开眼镖了,才开口问:“您给吃的什么退烧药呐?”
鹤熙慢悠悠起身去里面拿出几盒药剂递给他,还想回去重复刚才的坐姿,被omega瞪了一眼,耸肩笑眯眯蹲在omega身边,也委屈那双长腿这么曲着了。船医多少有些无奈:“您这药是开给alpha的退烧剂,消炎药的剂量也是按照alpha配的,按照alpha的标准喂omega,哪里能对呀——”
鹤熙尬在原地,凉冰不轻不重软绵绵的眼刀已经过来了,她无辜的眨眨眼问船医:“退烧药的剂量这么精准吗?还分a和o?”
服了这个笨蛋,凉冰撑手托住下巴,脑子里突兀的划过念头,鹤熙这个招蜂引蝶的alpha为什么连基本常识都不清楚,难不成她那么多的风流韵事绯闻女友都是假的吗?
船医古怪的感觉大老板这幅临时求知欲只是为了避开女朋友愤怒的目光,但盯着这虚假的求知目光他耐心的给大老板解说基本常识,好不容易解说完了才告诉她:“船上不一定有omega用的退烧剂,如果待会儿没找着的话,您就按着退烧剂减半消炎药加三分之一的剂量勉强先用一下,我明天再来看看,如果三天都不退烧的话,咱们就得想办法去弄药了。”
鹤熙颔首顺着他答:“好呢,那你先去瞧瞧还有没有药,不过摆脱请保守秘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这不是废话吗,但就算告诉他们你是大老板规矩还不是你定,有什么区别嘛!
“我也不想给大家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困扰。”您直接给一个怀孕omega带上船了,还怕有什么困扰吗?先斩后奏玩得六!
船医忙不迭的答应,把吐槽压得死死的,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得脚上抹油就跑了,留两个人在休息室对峙。
凉某人其实脑袋昏沉沉的,但是盯着鹤熙那美得模糊性别的脸还是忍不住冒出问题来,猫唇勾得狡黠,下垂眼流转雾蒙蒙的光:“我说鹤熙大小姐,您是没照顾过女朋友吗,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呀,该不会那些名模女友都是假的吧。”
鹤熙干脆坐在地毯上,手腕搭在膝盖上,眨眨眼冲她笑得迷人:“确实都是假的,其实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tui!”凉冰果然没理她疯言疯语,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一直低烧的脑袋晕乎乎的,没怎么吃饭猛一起身还有些眩晕,被鹤熙眼疾手快拦腰抱住,alpha脖颈处是一股子雪莲的香味,又冷又柔和,即使她怀着孕也没有对这样的信息素产生很强烈的抵触,然而鹤熙这狗女人不知有意无意唇瓣蹭着她耳尖就过去了,一边温声关心她一边也没松手。
凉冰站稳就推了推她示意可以手脚干净点放手了,没想到鹤熙直接给她打横抱起送进了卧室,柔软床铺上雪莲味清爽,凉冰没好气问:“你不是说等会儿出去让我清静半天的吗?”
“我等会儿还得给你喂药呢!”狗女人笑得温良要死,为什么没有牙膏广告找鹤熙去做代言,瞧她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多适合居家产品的代言。不过这满嘴跑火车的毛病大概是晚期了,凉冰真想劝劝鹤熙去找船医开点哑巴药治治她的嘴。
“我自己会吃,我知道剂量了。”
“那我等会儿要开个会,得留在这里。”
“这他妈网也不好你怎么开会。”
“网不好也要开会,哪有做上司的因为客观原因就放松以身作则的基准要求,这样可就不能服众了。”
“鹤熙你脑子有毛病吧。”
“小凉冰你打算改名了?”
“滚啊!”
“你睡着了我就滚。”
真他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凉某人从小嘴皮子就没鹤熙来得溜,要论阴阳怪气鹤熙绝对算得上拔尖儿,贱就贱在鹤熙这张脸太有欺诈性,即使是阴阳怪气也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真情实意的在说话。
她脑袋还晕乎乎的,出逃那天淋了雨就一直没好,懒得分神和鹤熙斗嘴,把毯子一裹包住头就背对鹤熙,明明是三十岁的孕妇了,这动作和小时候倒是没什么区别,落到银发alpha笑吟吟的眼睛里,alpha眼底划过真切的笑意,侧躺在她身后,美丽清隽的脸撑在手腕上不再出声,倒算是安静的盯着omega的后脑勺,就和研究那后脑勺上长出多少根头发丝儿似的,孜孜不倦的把视线黏着在上面。
一个二个都是神经病。
傍晚时分凉冰从睡梦里清醒,也许是下午鹤熙哄着她吃下了正确剂量的药,一直持续的低烧真的退了,不过这次醒来她仍旧感觉到天旋地转,因为她醒是真的被船摇醒的。休息室的窗户关紧了,但能听见海上的暴风雨声音,晃来晃去的船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凉冰撑起身护住腹部,瞧着放在床头用来吃药的玻璃杯就这么掉在地上碎得壮烈。
船舱里没有鹤熙的身影,她避开脚下的玻璃碎渣扶着床往外走,赤脚踩在地毯上差点被船身晃动带得身形不稳倒在地上,把她自己吓得一声冷汗,好在扶住了书桌这才站稳,鹤熙的电脑没关,上面是一大堆复杂的财务报表看得人眼睛疼,也亏那年纪不小的银毛能在船上还惦记着工作,常人眼睛早就瞎了。凉冰透过窗户往外居高临下看着甲板,三三两两的工人从甲板拎着临时器材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正看得出神身后的门开了。
“怎么下床了?”回过头撞上银毛微微严肃的脸,凉冰还没想好怎么让鹤熙别多管闲事,发现对方手里还端着牛奶和三明治,也就把自己不识好歹的话吞掉了。
Alpha在晃动的船舱也能稳稳托住托盘,凉冰倒是很惊讶这天赋技能是不是都点满了,鹤熙利落放下托盘去里面给她拿鞋,再露面时脸上严肃的表情就更明显了:“杯子碎了你也敢赤脚下床,不是从小就怕受伤留疤吗?长大了就不怕了?”
小时候的事儿还记这么清楚,凉冰真怀疑鹤熙是不是在脑子里藏着个她不知道的u盘专门用来储存记忆,她看着银发alpha走过来蹲下身给自己穿鞋,古怪的觉得自己玩过了,就站得稳稳的不让鹤熙这么屈尊放低身架。
“鹤熙。”她喊她,语气有些犹豫。
美丽端庄得有些假的alpha应了一声笑吟吟抬头。
“你不会是变态吧,想姐妹通吃?”恶劣的笑绽放在猫唇上,乌黑的眸子流露轻挑的意味。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alpha愣在原地,然后那一如既往的假笑挂上嘴角:“被你发现了。”
冰凉的手捏住她纤细的脚踝,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一只脚抬起,另一只手耐心套上毛茸茸的拖鞋,恍惚间银发alpha的笑容有几分危险,连带着脚上的拖鞋也不再柔软,像极了沉重的镣铐,凉冰收了笑容,脸色微沉。
“你要是我姐姐就好了。”她不轻不重的呢喃,半真半假。
捏住脚踝的手掌不留痕迹的用了力,凉冰的眉宇更冷了些。
“是吗,我不算你姐姐吗,小没良心?”
试探被悄无声息的弹回来,眼皮底下的人身后恍惚出现了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
真他妈完蛋儿,凉冰狠狠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告诉自己。
在海上的第八个日出时,凉某人从床上醒来第一次没发现银毛alpha和自己躺在一起,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手掌拂在自己稍有压迫感的腹部,没有凯莎的味道围绕身边,这孩子似乎不太高兴,逐渐开始不想让母亲好过。
在清醒后的第三十分钟omega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来到休息室,站在鹤熙从来不关机的电脑前很久,还是堂而皇之坐在了椅子上,打开鹤熙的通信录仔细翻看。鹤熙的通讯列表被梅洛的各个群组塞爆,除了几个单独交流的私信头像,打开后的内容也全都是工作相关,某种意义上鹤熙比凯莎还要工作狂,凉冰撇撇嘴。
她还年少的时候作为世交家的独生女姐姐,鹤熙就一直存在在凯莎的身侧,如果凯莎是绝对的金色太阳,威严耀眼象征权利,那笑面虎一样的鹤熙就是伴生的银色月亮,月华之姿独悬夜空,在日光照耀不到的位置主宰暗影。梅洛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物都由鹤熙出面解决,挂着一个虚衔做着凯莎暗处的影子,理论上来说,凉冰曾认为如果陪伴在凯莎身边的人不会是自己的话,是鹤熙也没什么接受不了。
排除性别原因,鹤熙是最为与凯莎匹敌的存在,也是最为与凯莎匹配的存在。
她知道鹤熙能留存在电脑上的账号一定是工作相关,所以也就肆无忌惮的没了窥探隐私的道德约束,顺着列表不停下翻翻了好久才看见凯莎的名字,看见鹤熙给凯莎工作号备注的名字,omega噗嗤笑了出来,桃花眼里盛满了兴趣,点开了“老妖婆”的聊天页面。
但是内容很无聊,汇报,约见,汇报,指示,汇报,协商。
像极了两个工具人的ai对话,没有半点青梅青梅之间该有的气氛,连句闲话都没有,这倒让凉冰更好奇二人私下交流的账号里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稀奇。
“在看什么?”突兀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凉冰身体一弹扭过头,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弯腰看着自己的鹤熙。
捂住嘣嘣跳的胸口她瞪着鹤熙:“你属猫的吗,怎么走路没声音?”倒打一耙没让鹤熙有丝毫神态变化,依旧是完美到有些虚假的笑容,鹤熙冲她眨眨眼无辜道:“看你看得认真,想看看你都在看些什么,所以不想打扰。”
银面狐狸眼波流转闪过妩媚气质,接着挑眉:“但是没想到你才离开凯莎几天,就想联系她了。”
仔细听这狐狸的口吻像极了抓到女友红杏出墙的幽怨调调。
凉冰没有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呛她,反而少见的沉默,狐狸也装不下去了,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一手合上电脑一手搭在椅背上,巧妙地将omega圈在自己的身影之下,让凉冰只能抬头仰望她:“今天船上会有交易,所以你要乖乖的,我应该不会来打扰你,你开心吗?”
“交易?”凉冰冷嗤一声,如果鹤熙是银面狐狸,那恢复生气的凉冰就是祸国殃民的赤狐,即使是冷嘲热讽,那张自带妖冶气质的脸也流露出狡黠的试探。
她知道鹤熙的交易都是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鹤熙也没瞒着她,瞧见她恢复得很好,红唇优雅又迷人的勾起:“是的,交易,不过交易对象特殊,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吃药吃饭睡觉等我回来,我会把门从外面锁上。”
“防谁呢?”
“防你。”坦荡荡的回答,俯下的柔和容颜,凉冰猝不及防,鼻尖上蹭过鹤熙红润的唇。
不等omega反应,鹤熙重新起身往外走去,手腕摆了摆就当做打招呼,随着门关上门锁的确从外面转动了几圈,她被反锁在了里面。
窗外的日光稍显刺眼,海面波光粼粼看上去风平浪静,凉冰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皱紧的眉就没放下去过,透过窗户俯视甲板,今日甲板上的人似乎多了起来,果真是有大事要发生。
按照货轮的航行速度,她们现在理应处于大洋交界处,见不得光的交易通常很少选择这样危险的位置,地位敏感的区域虽然少有海上巡警路过,却也因此不乏海盗的活动,万一被海盗招惹上,也只能吃一鼻子灰认栽。
不过如果交易对象就是海盗的话,一切也都不成立了。
凉冰托着腮盯着货轮甲板上爬上来的七八个武装整齐的海盗,慢悠悠的想明白了,梅洛走私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商品能在海上旅途如此顺遂,想要打通每个区域的海警难度稍高,但如果能吃下海盗们,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鹤熙还真是大胆,竟选了与那群亡命之徒做交易,也不怕某天翻了车。
银发alpha站在那群海盗身前,斐然卓绝的气质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凉冰看着鹤熙的背影不合时宜的从记忆里试图挑出可以重叠的画面,但似乎她与凯莎断交的那些年,身为凯莎影子的鹤熙与她也成了陌路的平行线,她对鹤熙的印象只留存了站在凯莎身侧被模糊的身影,似乎她从未回头看过鹤熙的背影。
不知为何,这个没心没肺的发现在此刻没给omega带来任何恶毒的宽慰,凉冰静静缩回卧室,整个空间都被鹤熙的味道占据,她却感觉胃部越发沉了下去,一股超脱控制的不安萦绕思绪。
“凉冰,你怎么笃定鹤熙会帮你?”死寂里似乎卡尔曾经的问题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从不笃定鹤熙会真的帮她,但要逃离凯莎就不能留在凯莎势力笼罩的范围里,要越远越好只能离开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然而出海的第一步就被控制的死死的,想在凯莎眼皮底下溜出去,她只有鹤熙一个选项,至少在这一道关卡这里,她只能选择鹤熙。
只怕卡尔都没想明白她这个出逃计划的初始蓝图里,就带着赌的成分在里面,她去执行这样的计划,也纯粹是为了执行而并非十分在意结果。又或许卡尔猜到了,却还是放任她无底线的任性,这点凉冰无从而知,也没必要深思其果。
毕竟相比较卡尔的动机,这计划真正成功的关键,竟来源于鹤熙的倒戈。
和海盗们短暂会面后的次日货轮偏离航行停在了一处无名岛处,凉冰半梦半醒晃出卧室正看见银发alpha站在窗前看风景,今日鹤熙看上去没那么狼心狗肺,也许是与对方日夜相处太久,凉冰竟能轻而易举感知到区别于对方模块式笑容下的情绪波动。“怎么不去甲板看风景。”鹤熙回过头看着还有睡意挂在眼角的孕妇,偏偏脑袋答:“今天是第一批交货期,我可能会一直很忙,所以现在多花点时间和你在一起。”
“那倒不必。”细白的手扶在臃肿的腰身上,黑发映衬下显得肌肤苍白病态的omega不出意料干脆利落吐出字来,倒是与这幅温软易让人欺负的无害外表格格不入。
但这就是凉冰才对,银毛狐狸笑眯了双眼走上前,孕期的omega已经不再防备她,见她靠近的小动作也没有要后退的意思,只是斜着一双又纯又欲的桃花眼,打着呵欠雾蒙蒙的望着她,可爱的像极了观景箱里打盹的宠物蛇。
鹤熙就得手贱的去摸,还非得摸七寸,掌心按在omega手背上同凉冰一起感受腹部不安分的胎动。
凉冰没好气的抽手拍她手背,明晃晃的红痕绽放在alpha雪白的肌肤上,鹤熙也不恼慢悠悠的伸手托住骄纵孕妇的后腰,掌心贴着那层略有脂肪的肌肤揉捏按压,受孕中期反应而腰酸背痛的凉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有拒绝她好心的按摩。
鹤熙越凑越近,凉冰眯着眼任她有力道的按摩侧腰倒没发现银毛狐狸的脸挂上了奇异的笑,等那明显的酸疼缓解,omega才注意到自己被鹤熙近乎整个揽在怀中,侧脸只能对得上鹤熙贴紧自己耳侧的下颌,眉心一皱刚准备说话,后腰被轻轻一托,臃肿的小腹抵在alpha身前,那股清冽的雪莲香扑鼻。
银毛狐狸的唇贴着她耳垂蹭过,呼吸轻缓,这个蹭就成了亲昵又过界的吻。
凉冰一个激灵要给人推开,鹤熙却先一步识相的放开了她,顶着一张察觉不出异常的笑脸欠啊欠的说道:“怀孕的omega居然还真有奶香啊。”
贱不贱呐,凉冰倏得冷下脸,却又见着鹤熙凑近那张美得没有侵略性且模糊性别的脸,星蓝色双眸深邃,又轻又冷的嘱咐:“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声张哦。”
外面是海盗的大本营,她是喜欢作,但没那么喜欢死,被海上的亡命之徒发现她这么个孕期omega,她当然知道有多危险,鹤熙的嘱咐听起来就像是在哄三岁小孩,如果不是从对方的眼眸下看见了谨慎的认真,她会错觉鹤熙是在阴阳怪气她。
货轮停在小岛的一天与在海上航行的一天没什么太大区别,时间对于嗜睡的凉冰来说都会在下一次睁开眼睛时流逝一部分,唯一的区别是鹤熙今天的确很忙碌,以至于来送午餐的都是几日不见的船医。
夜幕微临时,凉冰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甲板上搬出来的货已经陆陆续续清了大半,只剩下零散的货尾,货轮的工人配合着小岛码头为数不多的起重机在进行收尾工作,但是除了监工的海盗鹤熙的身影不见去向。她心里古怪的察觉到片刻不安,门外异样的敲门声响起,这个点应该是船医来给她送晚餐,但看起来船医今天晚上有点着急,连带敲门的声音都重了几分。
希望不要是鱼类或者意面,她已经吃腻了。
“进来吧。”她给船医回复。
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回复,反正钥匙在对方手里,她从里面也打不开。
门被从外向内推开,入眼的是摔到在门口生死不明的船医,和端着牛排和沙拉的高大陌生alpha。凉冰微微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对方迷彩短装和腰上别着的枪,眼神往下一扫,靴筒里还绑着匕首,得,她不去找死,却被海盗先找到了。
皮肤黝黑留着胡子看上去身高得有一米九的男性alpha可十足具有压迫感,站在门口像是一座小山,海水的咸腥和男性身上的汗味掺在一起,这味道扑面而来盖住了休息室里残留的雪莲香,亡命之徒确实不一样,都比军哥哥要臭点,凉冰在对方惊喜又贪婪的目光里抽个神吐槽。
“哟,我就说,在鹤熙那娘们儿身上闻得到omega的味道,这不就找到了?”海盗身后又冒出一道沙哑的声音,等第二个人现身,凉冰孤零零站在地毯上仔细思索,才想起来这第二个人就是前天在甲板上和鹤熙对话的海盗。
端着托盘的海盗视线搜刮了女人臃肿小腹,舔了舔嘴角蹲下身把托盘放在地毯上,随手冲着凉冰招手:“被关久了吧,哥哥带你出去。”他身后的男人拿腿踢踢他提醒:“还学着人家绅士风度呢,还不趁着那娘们儿没回来赶紧把她带走。”
“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omega,总得留点好印象。”
“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好嘞好嘞。”
又湿又脏的靴子要落上白色地毯,凉冰眨眨眼冲对方笑着提醒:“这一脚踩上来,可就坐实了谁动的手,要留脚印的呢,不怕鹤熙?”她往后稍微推了推,后腰磕在办公桌上,微微回过头依旧没在甲板上看见银毛身影。
高个儿海盗默默缩回了腿,但那矮个儿的就没那么好糊弄了:“把毯子掀了直接给她裹回去,动作快点。”
凉冰烦死脑子会急转弯的海盗了,她一向生长在上流社会,哪怕离开凯莎工作了,也都是在象牙塔,这扑面而来的腥臭alpha味道实在让人作呕,她退无可退倒是难得感受到这让人恐惧的力量悬殊。
“鹤熙能给你肚子搞大,哥哥也能给你肚子搞大,试试什么叫真正的alpha,保证你喜欢。”那大高个儿一把扯起地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一边笑一边举起毯子。
真服了这群野蛮人,alpha的劣等基因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也不知道这时候顾不上这娇嫩的嗓子大叫还来不来得及,凉冰看上去像是被困入陷阱的无助omega,可冷静过了头的模样倒真没几分害怕的意思流露。
这也挺让海盗意外,但没能唬住高大的人影往她步步逼近。
估计她能在对方打包她的时候夺走对方腰间配枪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倒是绑在长靴里的匕首可以试一试,匕首杀伤力不够大,真抢到手里了对面还是两个人,虽然她理论上也算两个人——好吧,肚子里这个小孽畜现在除了拖后腿还是拖后腿。
白色地毯像裹货物一样裹上了omega的身体,为了避免她乱叫,跟进来的矮个儿海盗把窗帘撕下一小块揉成团粗鲁塞进她嘴里,凉冰冷着眉眼和被抓住的猫儿一样,她生得矜贵又娇嫩,常年在海上飘荡的男性alpha没见过细皮嫩肉的上等omega,被这么瞪了竟然色胆包天的想凑到她脸上来上一口。
真要被这臭烘烘的嘴啃了,她得把半张脸皮都撕下来,凉冰恼了被堵住的嘴巴发出呜呜声,眼见着对方的气息都喷涌过来,从头发丝儿到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恶心,估计这气味她肚子里的小崽子也不喜欢,就在这会儿不老实的动了起来,踢得她脸色苍白。
枪声,重物倒地。
这个恶心的吻没落到她脸上,抱着她的海盗被人从后颈摁住,雪莲味肆意蔓延开,一头银色发丝从海盗肩膀露出,凉冰终于翻了个白眼顺便松了口气。
“松开。”这冷得让人发寒的语调哪怕细听都不像鹤熙的,凉冰也顾不上那么多,狐假虎威的从被堵上的嘴巴里呜呜出耀武扬威的气势。
高个儿海盗举起双手不打算跟脑门口顶得枪过不去,慢慢回头似乎依旧束手就擒。
快到难以反应,男性alpha一手拦住鹤熙举枪的手,弯腰下闪躲避枪口,另一只手顺着靴筒抽出匕首从下往上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向鹤熙腹部,这动作在凉冰眨眼间完成,而鹤熙速度更快,伸手握住匕首抬腿提膝反击他下巴,在一声清脆骨裂声里,男性alpha后仰倒在地上,银发alpha抬手眼都没眨开出四枪。
两枪冲着手掌,两枪冲着膝盖,留了条狗命,但不会再有反击的能耐。
凉冰愣在原地后背沁出冷汗,随即试图从裹得糟糕的毯子里挣脱,鹤熙左手将染血的匕首丢出去老远,从她口中拽出那团窗帘布料:“没被吓到吧。”
Omega脸色傻白如女鬼,刚恢复自由的手就拽着身上地毯拉扯,她鼻尖满是鹤熙握刀左手指尖染上的甜腻鲜血味道,惹得她胃部不适。
两个海盗一死一残,男性alpha在地上含糊不清的呻吟,成了诡异的背景音,凉冰手上拉扯的动作越来越没有章法,鹤熙放下枪上前隔着毯子把人抱在怀里,完好无损的右手贴着黑色发丝拂过,轻笑着安抚:“怎么还急了呢,小凉冰你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吗——”
“闭嘴。”
Omega喘息着命令,她可是亲眼看着那匕首离鹤熙只有一寸距离被鹤熙用手握住,虽然鹤熙还能用受伤的左手扯下她口中的布团至少证明骨头没问题,但如果刚才她多眨了一次眼看着匕首捅没鹤熙腹部,那就不是骨头不骨头的事儿了!
第一次,凉冰微微发抖的意识到,梅洛那光鲜亮丽的雄伟帝国,都是由多少次刀锋舞蹈换回来的。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半年前在保姆车上听到鹤熙谎报军情说枪击案时也没有刚刚亲眼目睹片刻变故来的震撼,但是上次似乎也是这狗女人受了伤,为此还养了几个月的腿来着。
她于心不忍,轻轻伸手攥住了身前alpha的衣摆。
气急败坏。
“还真不要命了,你可真会为凯莎出生入死!”
“这是诬赖,我刚刚可不是为凯莎出生入死,我是为你,小凉冰。”
狗女人笑眯眯的凑过来,染着古怪气息的吻这次是奔着她的唇去的,在极度起伏的情绪里,凉冰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是说着没心没肺的话,鹤熙亲吻她的力度像极了对方才是那个害怕的人。
她甚至不敢去推搡这昏了头的alpha,因为鹤熙情绪不对。
Alpha用布条随意裹了裹露出白骨的左手,船医死了,她也没耐心仔细照顾伤口,拽着半死不活的海盗往外走之前,鹤熙稍稍停了下来,回过头将手里的枪放在还没回过神的omega手边。
凌乱的黑发苍白的脸,被她吻得泛红的唇,鹤熙垂下眼睑,颇有深意贴着omega耳边:“希望等会开门的人,如果是我的话,你能分得清,别用这把枪。”
凉冰垂着眼不言不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我去给小凉冰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