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
张小花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从鬓角编了俩捋麻花辫垂在锁骨上，其余披散在后背，踩着白色小皮鞋哒哒哒从自己房间穿过走廊，她脸上是明晃晃的笑，等走近书房门口这才放缓脚步，小心捋了捋裙摆的褶皱，深吸一口气敲敲门。
“进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门板，颇有威严。
张小花推开门先探出小脑袋，圆圆的脸上还挂着天真无辜，“爷爷？”像极了鬼鬼祟祟偷吃奶油的小老鼠。正对她坐在深色书桌后的人不再是她母亲，而是个鬓角才显白的高大男性。
张老爷子现年也才未及六旬，虽喊一声老爷子，但身形高大模样儒雅，穿着西装端坐在书桌之后，比起她妈要更有威慑力些，早些年她尚且年幼时总是害怕这个不苟言笑的长辈，爷爷与别人家的爷爷总是不一样的，即使张家现在是张雨绮掌权，可谁都知道话语权依旧在老爷子手里。
因张家的好基因，老爷子领她出门还被错认为张家的二千金，闹过不少乌龙。
“站直了些说话。”老爷子靠在真皮座椅上，带着结婚戒指的右手正翻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看了她一眼才开的口，“为什么没拦着你妈？”
“我拦不住呀。”小花关了门挺直了后背，双手也背在身后像是被罚站一般，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诉委屈。
老爷子把文件丢回桌上，皱紧了眉去看她，鹰一样的眸子略有深意，但张小花像是毫无察觉般依旧讨好的乖巧笑着，他便有些气急，抬手拍了拍椅子扶手：“我看你是满肚子小心思，连我都骗！”张小花养得好，养得实在是好，明明是他张家养大的，骨子里还是像极了远在京城的那家人，张老爷子只瞪着那张肉眼可见委屈可怜的脸，身上的怒气就被压了下去，像是重拳砸在棉花上。
“您要是赶在她出发之前回来，也拦不住她，这我可没说假话。”瞅见老爷子气消了些，张小花轻轻提醒着。说完话抿嘴甜甜一笑，仿佛刚刚那句话就是简单和长辈撒娇一般。
早些年她尚且年幼，张老爷子望着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些复杂，可疼爱是骗不了人的，越长大那种感情越掩饰不了，张小花如他所愿出落得亭亭玉立，从小便懂得讨人喜欢，随年级增长越发乖顺，那些复杂的感情终究是被压了下去，无论如何，含韵姓的还是张。
“你妈现在下落不明，你也笑得出来。”
“爷爷都不操心，有爷爷在我就不怕了。”她笑得乖巧，张老爷子看着直拧眉。
“你先去医院，把人从医院带回家，我安排了人去看着，金家的小女儿也在，你是知道的吧。”他吩咐张小花，语气有一丝试探，“我晓得你和孟家的那小鬼玩得好，你要是真提，爷爷不会强迫你。”
张小花一愣，乖巧道：“爷爷，我知道啦。”
老爷子摆摆手让她走，临走前提醒：“不要感情用事。”
张小花开门的动作一顿。
安静的书房里，张老爷子伸手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眉峰深皱，宁静已经不欠他了，但怕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她亏欠的人比她想象的要多了去了。
手边的电话响起，张老爷子分神去看，那是个熟悉的号码，看得他眉头深锁，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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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晨从保镖哪里吃了瘪回来，一脸便秘的躺回椅子上，郁可唯笑眯眯过去戳她，王霏霏伸手拦着省的郁可唯再得罪人，假alpha丝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贴过去：“我瞅着你这上门女婿也不好当啊，他们也没拿你当人呗。”
金大喜看她一眼：“我还以为李斯说得夸张了些，你果然是实打实的讨人厌来着。”郁可唯龇牙一笑，就和被夸了一样，挪了屁股坐得靠近了些，“你不是和李斯不一样吗，你可是要和张家联姻的，我寻思你怎么也得比李斯得宠吧，难不成是张小花和你关系不好？”
金晨戳着手机翻白眼。
“关系好着呢，你操心这么多，多操心你自己，我可是来给佳鸽守着王姐姐的，等会儿出事儿了翻车你自己翻车，我带王姐姐先跑路。”
郁可唯咂咂嘴端起小茶杯，兰花指都翘起来了，眯着桃花眼笑：“所以小花儿她妈长啥样，我是说小雨姐姐的omega，瞅着张小花长得挺好看，小雨姐姐也是个颜控，她妈是不是也特好看。”
金大喜跟见鬼一样看她，手机都塞回口袋里了：“你可千万别在小花面前提这茬儿。”顺便正襟危坐，左右看看，凑过脑袋顶着郁可唯脑门儿小声bb：“小花生母身份是迷，那omega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是生了小花就没了，还是生了小花就跑了，早些年小花在张家还被排挤，所以张姐护着小花，佳也护着小花，李斯更护着她。”
郁可唯桃花眼弯弯，却下意识看了一眼王霏霏，一边坐得离二人近些的王霏霏虽然身形端庄，却也时刻注意着这边，约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侧脸与她对视一眼，只一眼就意识到郁可唯状态不对。
郁可唯又扭头大惊小怪的小声问金晨：“张小花不得宠？怎么可能耶，小雨姐姐这么疼她还敢有谁欺负她？”王霏霏竖着耳朵去听二人谈话，眉心皱起淡淡的纹路来。
金晨噘嘴不疑有他的解释：“她爷爷呗，张姐和张家爷爷关系不好，很多年都不好，矛盾很大的，按理说哪有隔代仇的，但是小时候她爷爷就是不待见小花，或许是因为小花是个o，也就这几年才好的。”
王霏霏心里一咯噔，凝眸去看郁可唯，那人侧脸凝重，分明是想到了些事情，她压下心悸，不自觉的觉得呼吸滞闷，便开口参与谈话：“倒是看不出来张家老先生居然也歧视性别。”
金大喜眯眼笑，她生的好看，笑起来也明媚，嘴角翘翘的，“大家族还是有些讲究的，终归是alpha要拿得出手，王姐姐怕是不知道佳分化的时候，孟叔可在家宴上给不少人包了红包，李斯给我显摆了好久，可惜我那会在国外念书。”
这话说出口郁可唯脸色微微变了，只维持着嘴角得体的笑，眼底却没有笑意，王霏霏看在眼里伸手安抚式的按在她手背。
本以为又是一场alpha的自我身份认同，但金晨却话锋一转：“我不这么觉得，alpha也罢了，omega也罢了，靠着第二性别给人分个尊卑也太不现代社会了，王姐姐你也看见了，订婚宴上的黄圣依和张萌，可都是omega，这俩位姐姐，也不是家里没有alpha继承家业，偏偏坐上了家主的位置，所以还是有些手段的。”
“孟叔叔当年那么高兴佳是个alpha，多半也是怕佳长得好看分化成omega后，惹来是非，毕竟难管的alpha要比难管的omega相对省心。”
“再看看张家姐姐和我，还有佳，都是出了门容易让人认成omega的，我寻思着不仅不该弄个歧视出来，更不应该规定同性就不能结婚恋爱。”说着往椅子上一靠，美滋滋的笑开了。
郁可唯毫不留情的戳破她：“别想太多，就你看得开，就算你说的对，孟佳心上人在这儿呢。”金大喜迅速回神，眨巴眨巴眼睛，一巴掌捂脑门上，重重叹了口气。
倒是这段话让郁可唯眼底恢复了些笑意，她回捏王霏霏的手让王霏霏稍微放心，这动作被金晨发现了，漂亮的alpha一巴掌拍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知道是佳心上人你也敢伸手，你怕是个卖帽子的alpha，难怪李斯这么嫌弃你。”
郁可唯揉着手背可劲吹气，拿眼瞪她：“你和王霏霏不是情敌吗，怎么看着她比孟佳看的还紧。”
“我是有任务在身上的！”别不是个大傻子。
二人闹着，门廊外穿过一排保镖就挤出来个小小的身影，王霏霏眼尖回头便看见了张小花，小花冲她摆手摆得起劲，提着裙角就下了阶梯奔过来，郁可唯和金晨已经大眼瞪小眼瞪上了，张小花一溜烟就站在她身边，甜甜的喊她：“王姐姐！”
王霏霏与她相熟，就伸手亲昵的抱了抱她，许是想到刚才金晨说她自小没有母亲，古怪的染上了些情绪，不算是心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便抱得用力了些，分开时张小花眼底有迷惑，看着她许久，她便开口：“怎么了？”
张小花眨眨眼，脸颊泛了红：“没，王姐姐身上，好重的佳鸽味道。”
腾得一下，不止张小花脸红，王霏霏强装镇定再次撩了撩后颈的长发，心底已经颇为后悔没有贴个膏药出门，那小孩的味道居然这么重，重到只要接近她的人都能嗅得出来，这哪里是做了标记，这怕不是用信息素给她全身都洗了一遍，占有欲过了头，真像那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奇怪的是金晨看见张含韵神色却有些不对，狐疑的看着她，不像是看见未婚妻的模样。
张小花眨眨眼，眼神在她和郁可唯之间来回转，“来找你们玩啊，佳鸽说她等会儿过来。”
金晨哦了一声，起身去把杯子里的水倒了添新茶，让出个座位给张小花来，张小花提着裙子也不客气就坐了上去，甩了甩小腿：“怎么又多了这么多保镖，我妈安排的？”
“不清楚，也是刚到了不多久。你要喝茶吗，茶得新泡。”金晨晃了晃茶壶没什么水了，抬眼问她，张小花脆生生的答应了，金晨便起身去倒水。
一手掏出手机看了看，张小花乖巧得很，也跳了起来主动要陪她：“我也去。”
待二人回去倒水，王霏霏收回目光对上郁可唯的视线，深秋的日光下，郁可唯的笑意冰凉，冲她眨眨眼：“你有什么想法？”
“要变天了。”
金晨遥遥看一眼被保镖围住的庭院，张小花在她身边哼着不知名的歌，心情颇好，像极了飞出笼子的鸟，与这禁闭空间里压抑的气氛全然不同，便加快了脚步走进走廊，张小花没她腿长，跟着跑着才靠的近些，岂料一个金晨一个转身，她便撞进她怀里。
“做什么，干嘛突然停下来。”
“你跑过来做什么？”金大喜没了刚才在庭院里的轻松，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掏出手机来晃了晃，翘了翘唇角，“可别说，是来等着佳和李斯，你们家都闹翻了。”
张含韵冲她乖巧的笑：“那与我又没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伸手去抢alpha手里的手机，“佳鸽和你联系了？”
金晨手一扬躲开了她的意图，看着她半晌，皱眉叹口气有些无奈：“你不要掺和进来，张家的事情是张家的事情，真与你无关倒是好事了。”
张含韵婴儿肥的脸上是纯良惹人怜的无害，嘴角翘了翘：“我们还没办婚礼，你就操心起我们家的事情了？”说完往墙上靠了靠，鬓角的小麻花晃了晃，“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吧。”
金晨皱了眉：“佳托我来这陪王姐姐，你该知道什么意思，怎么闹都别闹到佳哪里去。”
“我爷爷要郁可唯，王姐姐不会愿意跟郁可唯分开，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小omega倒是主动坦白，但金晨垂眼看着她一会，琢磨出了个笑来，轻声道：“你别骗我，你真想我帮你，就别这么对我。”
“你和爷爷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傻白甜的人设别人吃了就算了，我还能不清楚。”
“你别忘了，这几年是我陪着你过的生日，是我在李斯和佳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带着你玩儿。”
“也是我主动去应了订婚的婚事。”
金晨一句比一句轻，也一句比一句重。张含韵没了笑，仰头看着她好久，接了茶壶往前走，她长手一伸给小omega拽回身边，目光灼灼看着小omega。
张含韵猛一挣扎，脸上向来乖巧的笑也没了，鼻翼奶里奶气的呵出声来：“你应的婚事也不过是我爷爷要的联姻，难道不是我和你谈的？还能是单纯为了我吗？”
“我是不是为了你你心里不清楚?”金晨被她这幅不讲理的态度惹得皱眉，手也拽住了张含韵细嫩的手腕，“孟佳给我发消息让我守着王姐姐，谁来都不能带走郁可唯，怎么就这么巧你就赶过来了。”
“我要带人走，这是张家的地盘，你能挡得住？”张含韵一反平日里乖巧甜妹的模样，扬起小脸居然有几分惊人的气势，金晨在她眼里看的不真切，却十足笃定自己看见了陌生的情绪，这让她愈发起了弄清楚原因的念头。
许是看着向来陪着她疯闹的alpha绷着脸不高兴了，张含韵垂了眼稳定了情绪，再抬眼时又是平日里乖巧的模样：“我不会伤到王姐姐，你放心就好了。”
金晨用力拽紧了她手腕，力道大得小omega手腕泛疼，“你爷爷到底要你干吗？”
Alpha又放缓了语气，见她眉眼紧皱，松了手上力道，轻问：“别为了你爷爷做错事。”
为她爷爷做错事？张含韵低着头笑，笑得清脆，再看向金晨严肃温柔的脸，眼底有光一闪而逝，“这次不是了。”
“我没想到，你是唯一一个会操心我的人，唯一一个会担心我听爷爷的话做错事的人，但是这次不是我爷爷，也不是我妈，是我自己。”
金晨皱眉不知所云，张含韵踮起脚靠近她，“你知道郁可唯是谁吗？”
“北京宁家的继承人，怎么了。”
“她是我姐姐。”
金晨一怔，眼角扫到身后有人，转过头，脸色凝重的王霏霏暴露在二人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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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就这么轻松的抖了出来，真相来得猝不及防。
Alpha的气息不对，车厢里像是压抑了一场声势惊人的雷暴，白冰已经脸色苍白了些许，若不是郑希怡一直搂着她用自己的味道安抚omega，身为车里唯一的omega，她比众人要更难熬些。
说是这样，李斯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个稚嫩的小alpha，被更强势的alpha气息劈头盖脸的压着，连大气都喘不匀，下意识去关切的看着她姐，偏生张雨绮坐得端正似乎毫无影响，自己鄙夷自己一下，还是忍不住下了车呼吸新鲜空气去。
可她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听见车厢里乱了套，连忙回头去看，宁静一手撑着车门神色不对往下来，居然身形一晃险些跌下车，若不是郑希怡在身后搀扶——
孟佳往前迎了一步将人撑住，出乎意料的是，宁静衣料下是相对于普通alpha来说单薄过头的身体，这个气势惊人的alpha轻到孟佳反应不过来，下一秒宁静抬手推开了她，碎金般的眸子昵过，将小alpha逼退了些许，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失态并不存在。
但那是真切存在的，因为白冰紧跟着下车轻轻搀扶住了人，动作轻柔眉眼关切，孟佳皱紧眉去看这个人，慢慢意识到停车场里白冰那个向前一步要搀扶的动作是有意味的，也慢慢意识到宁静皮肤的白皙是不正常的苍白。
“你怎么了。”孟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线去问。
白冰警告意味甚重的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见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可她不问有人会问，越过宁静肩膀，小雨姐姐的神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宁静的身体——
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真的？”没有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年长的alpha摆脱白冰的搀扶单手捏住了她领口，那只手细长白皙，苍白的肌肤下裸露着青色的经络，微微用力那些青筋就愈发明显。
宁静压低的嗓音里还有微不可闻的慌乱，那是极其罕见的情绪，或许是错觉，孟佳居然从那双向来薄凉的碎金眸子里看见了一丝哀求？
张雨绮起身要下车，却被郑希怡拦在车厢里，孟佳收回视线，眉眼认真的对alpha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alpha徒然撒开手，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却反手推开了要来搀扶的白冰，面目冰冷又带着些嘲讽，“当真是，该我的命，不亏，是不亏。”
待再抬眼时，那碎金眸子里已染上了深重的冷，如同雾气浸染一般，望着孟佳像是拽着小alpha也进了刺骨的秋雨之中，小alpha挺直了后背抿紧唇。
“你，很好。”
意味深长的话，复杂的眼神，宁静移开视线，抬手示意郑希怡下车。风衣衣摆浮动，郑希怡人已经站在她身后，宁静轻声道：“你带着白冰去找可唯。”
郑希怡轻声问她：“那张雨绮？”
“我和她去一趟张家。”
“不行！”白冰匆忙开口，俏脸含霜，“你这么做太危险了！而且你的身体——”
宁静伸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她身后的张雨绮却听得分明，“你的身体怎么了？”
宁静僵直了背，缓慢转过身去，她的金丝雀绷着脸还挂着讥讽的笑，可眼底的关切藏不住，真是一点也没变过，她垂下眼眸轻笑：“老人家身体不好，折腾不起。”
她身形单薄摇摇欲坠，却又站得笔挺仿佛悬崖边迎着风雨的劲松，孟佳见她唇色没了血色，心底泛起浅浅的后悔，或许她不该插手宁静和张雨绮的事情，但事已至此没有后路可退。
“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后招，你答应过我，不拿小雨姐姐做筹码。”小alpha深吸一口气，手掌握拳捏得死死的，她也毫无底气，从绑上宁静上了贼船开始，她就把赌注全下在宁静身上。
宁静深深望进她眼底，莫名的，眼前的alpha给了她极大的勇气，哪怕宁静勾着嘴角眯眼来了一句：“我答应了你，但是我的确没有后招。”
真不知道她们都中了什么邪，非得跟着这么个什么时候了还能如此坦然的alpha死心塌地，孟佳腮帮子咬得死，破罐子破摔揉了揉眉角，事到如今她也确实没得选，在宁静和她之间，王霏霏不可能选择她，没有什么万无一失，所以孟佳只能求着做那个唯一的选项，可明明是必输的局，那为了王霏霏，她只好把自己和宁静绑的死了，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了也没得后退。
“你别把自己玩脱了。”小alpha叹口气，手掌插着兜摸出手机来，“在这之前，兑现你的诺言，把王霏霏还给我。”
宁静像是看见了什么离奇的稀罕事一样，眉梢一挑竟笑出声来，小alpha白净的脸有些泛红，那是恼的，却无可奈何只能瞪着她，“你还真是可爱，你以为，霏霏是我栓了电子项圈的宠物吗？语音解锁后就能变成自由身？然后你再让她带上你的项圈？”
她语气里的轻挑惹怒了年轻的alpha，孟佳捏着拳瞪着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猜的对，霏霏欠的是我一条命，只有我说话才算，”欣赏够了年下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宁静停下了笑淡淡道，“但我对霏霏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可唯。”
“哪怕有一天我死在她面前，她眼皮也不会眨，因为她要守着的人是可唯，从来都不是我。”
这就是孟佳死也不想承认的真相。
“你自认为王霏霏是靠你救赎的柔弱omega，你以为那你做了一切就会成为她的英雄，你假象我是那头恶龙，但可怜的，你知道什么是羁绊吗？那是你永远赢不了可唯的地方，因为陪伴着霏霏走过半生的是可唯，那半生，她身边只有可唯，没有你。”
“黑暗里那仅有的光亮永远比普照众生的阳光更有意义，王霏霏和你不是一路人，你知道的不是吗？”
“否则，你怎么会心甘情愿与我这头恶龙为伍。”
“因为你自己也在惶恐，害怕这才是真相。”
那毕竟只是个孩子，刚成年不久的alpha红了眼圈凶狠了目光，却只能站在原地，捏着手机看着她不发一言，像是狼群里被驱逐的幼崽，冰天雪地里不臣服是死，臣服了面前的狼王又生不如死。
也许是见她太过可怜，白冰上前一言不发站在了宁静身边，无声打断宁静对她的精神霸凌。
僵持之时，反而是靠在车门边的张雨绮打破了平静，那逆境之中依旧美艳到张扬的alpha越过宁静的肩头看向孟佳：“哎，你怎么知道王霏霏不想着你去——那叫什么？救赎？”
“说那些神叨叨的话有什么用，王霏霏心甘情愿被你标记的，没有心动，哪里来的标记，你要是听她的话，那就该丢了这里的人，现在步行回家上楼裹着被子抱着奶瓶慢慢哭，然后花半年时间整理伤痛，再去找下一个omega，毕竟对你来说根本没有损失，有损失的是被你标记的omega才对，不是吗？”
孟佳神色凌乱像迷茫的幼兽，她越过宁静望向张雨绮，小雨姐姐的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嚣张笑意，话里带着刺去针对宁静，但言辞犀利的打醒了她，像是大海中突然出现的浮木。
“不是所有人都吃你这套阴暗理论，什么救不救赎，整得和小说似的，什么都不敢，只沉溺在过往的人，即使装上最坚硬的壳，也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乌龟王八蛋，这样的alpha，才是真的该被骂的人。”张雨绮美目轻挑盯着宁静的后脑，嘴上恶毒轻挑，借了孟佳的手，轻描淡写的怼着那个习惯控制一切的alpha。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张雨绮开了口后，由宁静身上悄无声息蔓延开的压迫感在收缩，孟佳迅速清醒的意识到，宁静刚才的确是有欺负她刚成年的嫌疑。
真的是丢人！小alpha恨恨盯了她一眼，换来宁静挑眉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角，看起来这个人对自己的恶劣行径果然是不知反悔。
“我是不会放弃王霏霏的。”她往前走一步，盯着宁静的压力与这人对视，那双狗狗眼里复苏了些野性，倒更像是要成年的狼崽了。
宁静晃了神，在那双年轻的眼睛里看见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固执发狠，不撞南墙不回头，生机勃勃，清澈又决绝。
“你如果没有后招，让她带着白冰姐姐去找郁可唯也没辙，既然小雨姐姐已经说话不算了，剩下的事情也就没什么悬念。”孟佳退了开头脑清晰的跳到下一个环节，“那就弄清楚到底是谁要对付你，又要从你这拿到什么吧。”
也就是刚刚那场微妙的转变，小alpha像是蜕变了一般，不再指望着把主动权交给面前的人，而是开始做决定，她环顾了眼前几人，低头扬起手机：“不如我们直接问清楚？”
这是上海，这不是宁静的地盘。
孟小太爷缓慢又清晰的意识到，为什么一开始宁静就需要借助她来做事，因为从一早踏上上海地界的时候，她和宁静就不对等了——
在张雨绮冷笑着看好戏的目光里，这场戏台上的各个角色神情不一，她对孟佳的表现很满意，满意到甚至有些后悔为了和金家联姻放弃了孟佳，但下一个打破平静的是李斯的手机。
站在另一边看了好一场大戏的小李看见号码第一时间就走到孟佳身边，轻轻嘀咕一句后接了电话，接完电话后眉头深锁无助的下意识望向张雨绮，然后眼睛盯着宁静在孟佳耳侧说道：“大喜说王姐她们出发去我们家了，小花亲自接的。”
众人神色各异，连孟佳也有些意外，她望着李斯：“金晨怎么说的？我让她去医院就是看着姐姐和可唯。”小李瞪了宁静一眼，轻轻道：“是葵那个傻叉要求的。”
“她知道小花身份了。”
除了宁静，她们面前的所有人都皱紧了眉。
“看来我们只好都得接着走这一趟了。”孟佳用着宁静几个小时之前的语气对宁静本尊这么轻声说道，“抓紧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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