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日头颇具震慑力，高大的梧桐树在微风里簌簌作响，挡了一部分的阳光后，空气里凉意微重。悍马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驾驶者凌厉的侧颜，王霏霏出了酒店的前门，将身上崭新的修身风衣拢紧，勾出纤细瘦削的身形，长发撩到侧肩，又严实的拢在衣领下，这才匆匆往悍马车边来。
车门关紧隔绝了外面的冷风，车厢里alpha的味道凌冽，王霏霏不适的打开车窗透气，脸也偏向车窗外，注意到她这个动作，郑希怡手上微动关闭了自己这边的车窗，垂眸注视相比较来说身形娇小的omega：“好久不见？”
悍马的车厢要开阔些，王霏霏看见对方的长腿随意伸展着，倒有些操心万一郑希怡一脚油门开跑了，她要怎么和酒店里洗澡的小崽子解释，她出门买些吃的，人却不见了。郑希怡还是老一套黑色风衣黑色皮裤，白色衬衫衣领开了最上面三个扣子，禁欲里又有一些威胁，黑色长发高高束成马尾，王霏霏看一眼她轮廓分明的脸，脑子里闪过白冰次次提及“阿琼”时温柔的笑容，还是很难想象郑希怡面对白冰时是否也是这样高冷威慑的模样。
“你来上海，有事？”明知故问的开头，王霏霏将脸转回来，刚被标记的身体很不适应与其他alpha独处的环境，特别是郑希怡的味道向来都带着血腥味，习惯了自己家的小孩子，王霏霏很难说服自己保持足够的耐心。
“你胆子不小啊？”郑希怡轻笑，声音里没有笑意，说话间一只手捏上她脖颈，也就顷刻间，高大的alpha凑过来那张稍带英气的脸，“这边来上海，那边静姐就收到了消息。
王霏霏皱着漂亮温顺的眉眼往后躲开alpha的靠近，但对方宽大的手掌就直直掐到她柔软的喉间，压迫窒息感袭来，她挣脱不开对方的手劲，郑希怡高挺的鼻梁凑近，旋即拧着眉偏开脸，眉峰狠狠拧起来：“你果然是来见情人。“情人？这个称呼让王霏霏也骤紧眉头，只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毫不退缩看着近在咫尺的alpha。
郑希怡对她带有愠恼意味的眼神很感兴趣，但也对她身上其他alpha的明显气味非常不满，手掌的力道微重，掐得王霏霏眼圈泛起了泪色，这才松开手靠回座椅上，看着王霏霏捂着喉咙轻咳：“我以为这么多人里，你是最难冲动得那个人，结果，omega离不开alpha是吗，就算是你也一样。“
“你来上海就为了和我说这些话？“
“静姐要你立马动身回北京，我是来接你的。“
王霏霏蹙眉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红唇轻抿：“我会回去，但给我一天时间把这边的事情处理掉。“
郑希怡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唇角勾起嘲讽的笑：“你有的选择？”王霏霏漠然，扭过脸去看窗外：“这套没必要放在我身上。”
还想说什么的郑希怡被口袋里的铃声打断，她看了王霏霏一眼，掏出手机来不甚耐烦的接了电话：“什么事情？”
王霏霏看着她原本轻松的脸色狠狠一沉，那双如鹰準般的黑眸直直投了过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
“可唯不见了？”
悍马飞驰过商业长街，车内的二人面色凝重，郑希怡将车速提到了最高，副驾的王霏霏手掌扣紧了安全带，手背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毕现，她无心窗外飞驰的路景，也不提醒郑希怡飙车式的超车方式不够安全，抿紧粉唇到唇色发白。
“你知道她在哪？”
郑希怡抽空从后视镜看了眼omega发白的脸色，面上神情不动，顾不上冷嘲热讽：“她知道我今天来找你。”
原本温吞逆来顺受的omega猛地爆发，她掌心用力拍上车窗，狭长凤眸瞪向开车的alpha，浑身弥漫出带有尖锐愤怒气息的信息素：“你怎么能让她知道你的行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是冰冰！”郑希怡扭头分神呵斥她，“是她去冰冰哪里套的话！”
“该死的！”alpha理亏，但涉及到另一个人，她收敛了浑身气势只能一掌拍到方向盘上，咬肌鼓鼓，黑眸凝重。
“你最好祈祷她没有成功跟过来！”郑希怡瞪了那罪魁祸首的omega一眼，然而同样愤怒的omega也反唇相讥：“你最好也祈祷，她没有跟到上海来。”
悍马一个甩尾停在郑希怡下榻的酒店前，alpha没来得及威胁王霏霏，安全带揭开就迈着长腿跳了下去，王霏霏也毫不拖沓跟着下车，郑希怡身形修长高大，步伐急速，身高和腿长不占优势的omega必须小跑跟得上，“她无法使用信用卡，在上海只要定位到她的消费记录就会第一时间被发现，她只有可能是跟着车队来的上海。”
王霏霏微喘着勉强跟着郑希怡，目光在酒店前的广场上搜索：“你们来了多久了。”
郑希怡看了她一眼，皱紧眉峰：“办理入住后三个小时。”
“她跑不远。”王霏霏脸色惨白，双唇也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郑希怡眸色微深看着她脸上慌乱的神情，心里的戒备慢慢放松了些，便不再为难她。
毫无疑问，如果可唯出事，王霏霏势必是最为担心的那个人，她不会否认这一点。
“喂，gps定位能定到可唯的行踪吗？”郑希怡按了按蓝牙耳机，一边走进酒店前厅一边询问技术人员，如果可唯真的在上海，她不可能保证自己可以完全脱离手机，但竖着耳朵在听的王霏霏没有感觉到郑希怡身上有任何放松的迹象。
不等omega询问，郑希怡主动开口和王霏霏解释：“没有迹象。”
“查她的手机记录，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王霏霏厉声命令，失控的omega毫不在意自己是在对一个alpha发号施令，但郑希怡没有时间计较她的语气，黑着脸拉住她的胳膊，王霏霏被拽得踉跄，回头凤眸愠怒，毫不怀疑，如果郑希怡不给她一个好的解释，她一定会甩开alpha的手，哪怕得罪郑希怡。
“她的手机是加密处理的，你知道静姐找的是军方技术，只有那边能有权限解开，我们来不及。”
“静姐知道吗？”
郑希怡在omega闪烁着一丝希翼的眼神里掐灭了那点希望：“知道。”
她们都清楚，如果郁可唯在上海出事，那么这个后果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
王霏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omega向来聪颖敏锐的思绪因为标记后的后遗症和情况的紧急而拉了后腿，低血糖的症状袭来，一阵眩晕她被郑希怡一把拽住拉进怀里，“你没事吧。”郑希怡的气息在头顶传来，没有过多的情绪，只不过是格式化的询问。
她努力站稳身形推开alpha，修长手掌按住太阳穴：“现在命令所有来上海的人，立马分散开整个区，不管他们用什么方式，哪怕人数不够也要包围式以酒店为中心向内地毯搜索，俩个队伍前后跟进，保证不要遗漏任何一个角落，安排技术利用关系申请调用本区交通监控，你和我一起围着酒店附近商圈的所有手机柜台，和街道维修贴膜的小店绕。”
“如果她真的在上海，要避过所有信息，她只可能想办法换部手机和号码，可唯很聪明，她无法使用现金支付，最大可能是——”
“抵押自己的手机换新？”郑希怡尝试着理解王霏霏的思路，在意识到omega的思考方向后迅速反应过来，“那么典当行也有可能。”
“这附近最近的典当行以可唯的脚程赶不到，她也不信任典当行，因为行业内部信息是互通的，她的手机来路太敏感，识货的人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很有可能会被盯上，除非她有意为之。”王霏霏语速很快的解释完，然后拽过郑希怡袖口，让alpha借些力气带着她走。
郑希怡拉住她纤细的手腕，黑眸深邃不合时宜的试探：“你知道她在上海的处境？”
“我不知道，但我脑子没坏。”
“上海是静姐的禁区。”
孟小太爷和老爹的视频电话被一通意外来电打断，换好了休闲运动装的人，嫌弃的接了电话，小李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来了：“鸽，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
“谁啊，牛头马面？好事儿啊，小李有人收了？”毒舌上来，孟小太爷没什么好气，耽误她和老爹通气姐姐的事情，白眼翻到后脑勺去了。
李斯在电话里呸了她一口，语气难掩嫌弃：“你记得郁可唯那个憨批二世祖吗？那个挨了你一拳揍的废物情敌？”
小孟在心里埋汰，什么情敌不情敌的，多掉价，王霏霏早就是她的了，她这么大度的人还小心眼啥莫须有的omega情敌哦，“不记得，说重点。”
“那个憨批昨天和我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今天上海见，说了她住的酒店地址，然后我以为开玩笑，一个小时前我姐突然没头没脑让她那几个贴身保镖出去一趟，位置正好也是那憨批说的地方，我寻思正好看看那货来了么，就蹭车坐到这边，结果还真给我遇着她了，你说巧不巧。”
“有什么巧的，合着她还追到上海来找我的王霏霏？”孟小太爷眼睛一眯翻过身托住腮帮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你给我盯着她点，不能给这个憨批机会打扰我和王bb的二人世界，我在培养感情呢！”
“感情个锤子，那傻缺儿，手机都被偷了，要不是我来撞见她，估计给人当流浪狗捡走了都！她没手机身上也没钱，我刚整了她一波，骗她我请她喝咖啡，现在我跑出来了说我出门挪个车，她等着屁股坐长疮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教训丫的，在北京没揍傻还想当我朋友，哼，在上海可是我们的地盘，给她整明明白白的！”
大仇得报，李斯语气里的兴奋难以言喻，虽然很想diss小李幼稚，但孟小太爷还是觉得心里那口恶气出得舒坦，不过考虑王霏霏这么紧张那个憨批，别让小李整惨了，回头回北京告她们的状吧，于是翻个白眼想告诉小李不要太过分，旋即脑子一抽意识到了姐姐出门得有四十分钟了也没回来，也没回复微信消息。
孟小太爷脸色一凝，整个人弹坐起来，呆毛一抓，翻车了，王霏霏不是去找小情人去了吧！
操！不能让丫得逞！还他妈阴魂不散追到上海！郁可唯，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你在哪？不是，她在哪家店？我去会会她！”孟佳抓了外套就出门，就差直接飞过去了。
李斯愣了一下，“鸽你想自己教训啊，那我去店里给你稳住军心，让她丫的别跑，等你来弄她！”
“少废话，报一下地址！”
“哦，我们在·——”
王霏霏和郑希怡在焦虑的二十分钟后，从酒店过去三个街区的一家星巴克找到了端坐在沙发上瞪着大眼左看右看的郁可唯，发现她们的时候郁可唯有一个要翻沙发溜掉的动作，王霏霏身边刮起微风，郑希怡已经上去顺理成章的捏住了人的肩膀。
“哎哟轻点儿，列琼你怎么回事！”郁可唯白净的小脸拧巴成了红薯，死命扒拉着郑希怡焊紧在她肩头的手掌。
还没等郑希怡注意到王霏霏的状态，一瞬间心情放松的omega因为透支精力就要滑到，郁可唯一直看着她，一个滑步从郑希怡手里溜出来接住了摇晃的人：“霏，你怎么了？哎呀你味道好重——”支撑不住怀里人的身体，好在郑希怡上前一手捏着她胳膊一手拦腰半抱王霏霏，将人接到卡座上休息。
“霏霏，你没事吧！”郁可唯半蹲在卡座边小心翼翼看着脸色苍白的人，郑希怡还掐着她手臂，她试图挣扎，无果。
“我没事，你呢？”王霏霏缓过劲来，仔细看了看毫发无损的郁可唯，眉头终于稍稍松了下来。
“得了，列琼你再掐我胳膊要断了，你去给我把咖啡钱付了，我快尴尬死了。”
“静姐正在找你！”郑希怡就差把人折叠起来抱在怀里以防万一了，语气都是狠的，郁可唯嚣张不起来，缩了缩脖子，论体格，她是真的打不过郑希怡。
只好把希翼的目光投向王霏霏，指望王霏霏给她说些情，可霏霏的眼神暗沉，即使是向来喜乐不流于形色的人，也在眉心拧出细纹来，郁可唯哑火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拿自己温热的手心暖着王霏霏微凉的手掌。
“你要找我，可以联系我，为什么要一声不吭跟着溜到上海？”王霏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试图不那么严厉，郁可唯蹲在她膝盖前，眨巴着桃花眼倒是有些无辜，她只好攥紧了郁可唯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以这个动作安抚自己的心。
“我这不是好奇吗？”假alpha盘腿直接坐在地上，单挑一边的眉，二世祖的混蛋样倒是让王霏霏意外想起来另一个人，她皱紧眉头倾身过去要拉人起来，郁可唯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好奇，离开北京城，到底能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简直荒唐！王霏霏胸口一阵滞闷，美丽的脸也冰冷起来，她狠狠盯了唇角带着嚣张笑意的人，回头对郑希怡道：“把她压上车，即刻返程！”郑希怡配合度极高的一把拽起单薄的人来，郁可唯反手敏捷的擒拿，反而从未预料过这一招的郑希怡第一次翻了车，被拧着胳膊错开身位，惊讶的眼神里，郁可唯捋了捋袖口好整以暇：“我说话也不算了是吗？”
王霏霏拧眉站起身俯视她：“你！到底想干什么？”郑希怡还想上前，被她伸手拦住，她一瞬不瞬盯着笑容逐渐怪异的郁可唯，古怪的感觉到，对方浑身的气势像极了她的母亲。
“你陪我在上海逛一天，我就跟你回北京。”郁可唯盯着她的眼睛提出交易，王霏霏从未觉得面前的青梅竹马如此陌生，心思一动，她蹲下身捏住对方的手臂，轻声试探询问：“你在北京做了什么？”
“我妈在上海。”
王霏霏身体一怔，郁可唯抬眼去看一边脸色巨变的郑希怡，又好心提醒，但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
“我另一个妈。”
小李特地等了有二十分钟才往回走，本着最后教训一次那个人的小心思，脚步轻快身心愉悦，但眼尖的看见她姐的保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丢了郁可唯那个傻蛋的星巴克门前，警铃大作后即刻打电话给孟佳，却显示通讯正忙。
从口袋里掏出装逼专用的太阳镜卡脸上，古怪的左右看看，悄悄给张小花发了信息探探消息，人假装无意的吹着口哨往星巴克里走，身前一晃被人拦下，她推了推眼镜咧开嘴：“啊，小张啊，咋了，要我请你喝咖啡吗？来我请！”她姐的保镖摇摇头，伸手将她往里走的身体推了推：“您还是换家店吧。”
“咋了，我姐来啦啊，我进去瞅瞅，你看太阳这么大，我口渴了都。”她还想往里溜，小张直接横步阻挡了她，小李计上心来，一把扯下太阳镜瞪着小张，“怎么回事，你还管到我头上来啦？”
“您最好离这里远一点，小姐在这里有事。”小张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坚定了立场。“如果您执意要过去，可以先打电话给小姐报备一下。”
李斯越过小张肩头透过玻璃窗看的模糊，瞳孔一缩，发现原本该坐在那里的郁可唯变成了王霏霏，郁可唯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姐姐，姐姐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就是保镖的黑色风衣alpha，脑瓜子嗡的炸了，忙不迭给孟佳发信息，
“出事了鸽，抓奸了！那东西找到姐姐了！”
“鸽你快来，肯定得有事儿，我姐保镖也在这边！”
“我咋觉得事情闹大了呢！”
就在她忙不迭通风报信的时候，咖啡店里也出了状况。
王霏霏正准备伸手将人拉站起来，身后越过黑影，郑希怡的身体狠狠撞了上来，在郁可唯放大的瞳孔中，她被郁可唯伸手抱住转身护在身下，重物摔倒在木制桌子上，桌椅被撞离原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郁可唯手掌护着她后脑轻轻闷哼一声，王霏霏能感知到撞击力隔着可唯的身体重重冲击到她身上。
待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她越过可唯肩头看见刚被人撞翻的郑希怡敏捷的从散落的桌椅里爬起来，长手长腿和俩三个人打斗起来，心脏在急速跳动，她伸手去扶身上的人，手掌刚碰到可唯短发，手心一片粘腻，心跳倏得停滞了几秒：“可唯？！”
她们被埋伏了？
头顶冒出俩道黑影，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左一右架起她身上的郁可唯往一边拖，明显受了伤的人毫无反应任由被拖走，王霏霏反身伸手拽住一人的裤腿，口中大喊：“yumiko！”
郑希怡拽起木制高脚椅摔向缠斗的人，几步跨过来，横踢一脚长腿带风踹向拽着郁可唯走的一人，那人失去平衡踉跄几步，手里松开失去意识的郁可唯，王霏霏瞪大了双眸看着人摔到在面前，顾不上膝盖和手腕的疼痛，狼狈爬起身扑过去，头顶上郑希怡带着风招招狠辣的逼向另一个人。
“醒醒，可唯！”她摸了摸人温热的脸，有一丝鲜血顺着郁可唯眉角往下滴落，看得人惊心动魄，她控制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孟佳这一会儿打了约摸有十几个电话，来不及多想她拨通了一个通讯录置顶的号码，还没有等电话接通，身后劲风呼过，本能已经帮不了她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后偷袭的人，被一条高脚椅击退，王霏霏的手机也摔滑到一边，李斯的呼声还没有传来，熟悉的气息笼罩她身后，孟佳来了！
小孩鬓角还有汗珠，整个人笼罩在她身后，李斯大喊小心，王霏霏回头去看，小孩半个身体护住她，转过身支起右胳膊挡住了刚被击退的人横踢的一脚，力道之大，孟佳生生往后滑退半步，在王霏霏惊魂未定之时，李斯手一挥五六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涌进乱七八糟的咖啡厅：“护着孟佳。”
但显然情况变得复杂了起来，王霏霏抱紧怀里的郁可唯，紧张的看着郑希怡招架俩个人的攻势，身后小孩催促：“去李斯那边！”“不行，我要保护可唯！”她厉声道。
孟佳颇有些气急，一个刚成年的小alpha哪里招架得住对面训练有素的袭击者，好在李斯带着一个人冲了过来，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还没来得及冲过去把不知道死了还是昏了的郁可唯拽扛起来，跟着李斯冲进来的张家保镖却有俩人没有去帮忙制服袭击者，而是站在王霏霏身前呈胁迫姿态。
“做什么？”孟佳护在了她们身前，长发凌乱眼神凶悍。
小张往前走一步，按着耳机倒是给了她几分面子：“孟小姐，我们家小姐的命令，把那个人交给我们。”
“佳，别让他们带走可唯！”王霏霏急急的喊她，孟佳毫不犹豫站在三人中间。
“小姐给的命令是保护好哪位小姐，孟小姐信与不信，我们都会这么做，如果孟小姐不让开，那就得罪了。”
孟佳吹吹嘴角的发丝，冷笑：“怎么，老孟的脸都不是脸了？在上海，还有人能这么对我说话？”小张面色如常，倒无丝毫怯懦，往前逼近一步，他们身后李斯重重摔倒地上，一边骂娘一边喊：“小张你怎么回事！还装逼我要给打散架了！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告诉你！”
小张皱眉，给了另一个人眼色，那人回头去护住李斯，李斯爬起来就跑过来，脸上还有淤青，抓着王霏霏的手：“跟我跑啊姐姐！”眼看王霏霏动也不动，又加了一句，“咱在这就是添乱啊！”
王霏霏双臂抱紧郁可唯，李斯就差骂出来了，伸手就给郁可唯扛在肩膀上：“你跟着我走！”
场面一度混乱，王霏霏咬牙，yumiko和张家保镖解决那边俩个袭击者是迟早的事，其他人也正在缠斗，孟佳护在他们身前，一时半会张家保镖不敢对她动什么粗手，为了可唯的安全，最优解就是相信小李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张眼神一凝出口阻止：“小姐让我们来保护这个人，你要添乱小姐饶不了你！”
李斯脚步一顿，回头呸了一句：“我自己给我姐把人送去，你干好自己的事儿吧！”说完就跑，王霏霏脚上一软，孟佳伸手拦腰抱住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急，我带你去。”
小alpha狠狠瞪了小张一眼，但看上去十分难缠的小张却没有任何举动，孟佳抱紧王霏霏往门口退去，yumiko注意到这边动向，正准备撤过来，小张对身边已经制服住袭击者的同事挥挥手，三个人转头围住了yumiko，看样子是倒转攻势了。
“yumiko！”王霏霏轻声在孟佳耳侧提醒，小alpha冷哼一声，压根没想给郑希怡解围，对她来说王霏霏比什么都重要，确认小张不会出手阻止之后转身大步往外走去，离开是非之地。
她们一前一后跑出咖啡店，李斯还扛着郁可唯呢，气喘吁吁回头：“妈呀她怎么这么死沉的！搞快点，我车停在那边！”
孟佳也微微喘着，颠了颠手里的姐姐，轻是轻，老抱着也手酸，但是alpha怎么可以丢人说自己不行？就在她准备喊李斯放下郁可唯去提车时，广场上的路人三三俩俩投来疑惑的视线，一辆保姆车越过护栏直接冲上人行道停在四人面前。
车门大开，半隐在光线死角的人长腿交叠，车内下来俩个身材高大的保镖，随着那人手一抬，一左一右站在俩边。
李斯抽着冷气偷偷说了一句“完球”。
张雨绮正主赶到。
“上车。”
轻描淡写的命令，四个人都没动静，王霏霏小声道：“不能把可唯交给她。”
孟佳拧巴一张脸，看了看车厢里的张雨绮，又看了看明显投降了的小李，撇嘴：“那就只能把我给她了。”
“瞎说什么！”王霏霏心神还未定，被她没头没尾一句话弄的皱眉，只能伸手掐了掐，然后认清现实，“算了，上车吧。”
孟佳连冲撞了几个医护人员找到了守在病房外的王霏霏，漂亮的脸上黑气氤氲，毫不怀疑她现在火气很大。
小李跟在她身后苦了张脸也不敢开口，还没到就远远给姐姐使眼色，生怕身前的人闹脾气。
结果孟佳气势惊人的走过去，黑着张脸，王霏霏一抬眼看见她，满脸倦容的伸出双臂，鸽子本能一样伸手温柔的抱紧了姐姐，半点怒意都没有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自己检查都没做完！”她将瘦削的姐姐抱紧在怀里，半蹲下身体将脸埋进姐姐发丝间轻嗅，因为不满微微蹭了蹭姐姐侧脸。
王霏霏嗅着自己alpha的味道这才稍稍从坐立难安的状态恢复些：“我怕可唯出事。”
李斯撑着膝盖喘着气道：“那不可能，这是我姐自己的地盘，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从这里没经允许带走个大活人，姐姐你就放心吧。”
孟佳不太开心的松开王霏霏，一边卷起她衣袖检查手肘上的乌青，一边说道：“她只是大头磕到地上了，流了点血，轻微脑震荡，哪有那么虚。”
“我姐来了。”李斯突然开口提醒。
三人往回看去，走廊转角，张雨绮身着干练的小西装，一头长发微卷，烈焰红唇，不紧不慢走来，视线落在愣住的李斯孟佳二人身上，扬了扬下巴：“滚开些。”李斯是打算圆润的离开，孟佳倒是倔起来了，就蹲在王霏霏腿边动也不动。
张雨绮皱着眉看着孟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护着王霏霏，想要冷嘲热讽几句，似想到什么，唇角狐媚的勾起笑意：“标记了？忙得挺快？”
即使是没皮没脸的孟佳，也被说得脸蛋发烫，身后的姐姐大概是清楚小雨姐姐是想单独谈话，便推了推她肩膀，轻声道：“你跟李斯先过去一会儿，我和张小姐谈谈。”
孟佳回头看着姐姐认真的眉眼，扯扯嘴角不情不愿站起身被李斯拽走，目光灼灼的盯着张雨绮后脑勺，就和她眨眨眼，王霏霏就要被生吞活剥了一样。
张雨绮先是站在病房门口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而后回过头悠悠看着站起身的王霏霏：“你倒是紧张她？”
“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美艳的alpha抱着胳膊展开了话头，在注意到王霏霏神色微变后满意的眯起眼睛，“你猜到了，不是吗？”
王霏霏错开alpha审视的眼神：“静姐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也无权探究，您今天出手帮忙，我替静姐谢谢您。”
Omega浑身写满了抗拒，张雨绮死死盯着瘦弱的人，嘴角勾起冷笑出声：“你到底是哪里捡回来的忠犬，恨不得把命都给你主子。”
王霏霏垂眸温顺的躲开对方的气息压制，孟佳的标记新鲜陌生，却帮助她能在愠怒的alpha面前站稳了身姿，对张雨绮和宁静来说，那些难听的话虽然刺耳，但完全是事实，她不必反抗与争论，总归是没有用的。“等可唯醒了，我自然带她回北京，一刻不会多留，不给您添麻烦。”
“我说过她能走吗？”张雨绮往前迈了一步，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磕哒一声却宛若落雷一般震在王霏霏耳边，“我说过你能走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稳住呼吸鼓起气力抬眼去看张雨绮。
那张美艳逼人的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嘲讽和星点算计：“她刚踏入上海，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整个大上海暗处的人都知道了，宁家那头母狮的幼崽现在就暴露在草原之上，你说是幼狮的命重要，还是母狮的脸重要？”
“你老板欠的人，欠的命，多了去了，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尾调熟悉的上扬，勾魂摄魄的情人呢喃一般，说着淬了毒的话，“一个最恨她，恨不得拆她骨饮她血，要她跪在我面前求饶的，普通仇人罢了。”
血蔷薇的香也染了毒，王霏霏脚下发软，往后退了几步，唇色发白，却努力扬着脸和凑近的张雨绮对视：“您开玩笑了，yumiko在您手上吗？”
“郑烈琼？当然在。”张雨绮挑起修得精致的弯眉，如刀锋一般，眼神也薄凉起来，她站直身体不再逼紧面前快要撑不住的omega，“你真该看看，她见到我的时候，那副见了鬼的模样。”
“说得也没错，我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鬼魂。”
王霏霏抿紧唇线，失去血色的脸更显惹人怜惜的素白：“我不清楚您和静姐究竟有过什么过往，但可唯对于静姐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您肯定心里清楚的，我和yumiko的命您随意处置，算是抵了您的怨，静姐在找可唯。”
张雨绮愣了愣，旋即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掩唇大笑，笑得娇艳妖媚，单手捂住腹部花枝乱颤：“我的怨？你和郑烈琼的命？你们也配？”
似是对王霏霏失去兴趣，张雨绮的笑意也渐渐止息，她指腹擦过自己嘴角的鲜红口红，确保自己依旧是完美的模样，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你能联系上宁静，告诉她，想要人，亲自来找我。”
她身后的病房门咔哒一声打开，张雨绮皱眉，顺着王霏霏的眼神慢慢回头，郁可唯穿着病服，右侧后脑还包着一块纱布，清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那双桃花眼盯着张雨绮一瞬不瞬，
“小雨姐姐。”
孟佳斜靠在医院走廊尽头的楼道墙上，抱着胳膊拿鞋尖在地上画画，李斯蹲在楼道内侧点了根烟，皱着眉吞云吐雾。
“那群人估计是我舅舅派来的。”李斯吐出一口烟圈，嘴角的伤口扯得疼，自己又伸手揉了揉。
眼前人影一晃，手里的细烟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夹走，孟佳坐在楼梯上，将烟叼在嘴角，一双下垂眼在烟雾里眯紧，透过烟雾望向她：“说。”
李斯抓了抓头顶一缕竖起来的呆毛，从靴子里套出打火机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根，尼古丁麻痹了神经她才敢悄悄开口：“这事儿除了你爸他们老一辈的知道，估计没什么人知道了，张小花是我姐生的。”
“你不是废话吗，除了她另一个妈是谁我不知道，谁不知道她这个妈是张雨绮。”孟小太爷抖了抖指尖的烟灰，鼻翼溢出一层薄烟，眉心微皱一脚踹到楼梯的扶手下端。
“我是说，张小花是我姐怀胎十月生的孩子。”小李狠狠抽了一口烟，咬着牙根把话说出来了，左手也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准确的来说，是怀胎九月。小花早产来着。”
孟佳手一抖，烟头顺着指尖掉落，星点燃着的烟草飞溅又熄灭，昏暗的光线里，那张白皙的脸像是见了鬼一般，“你姐一个alpha？生了孩子？”
李斯一脚踹到她脚跟骂骂咧咧：“你声音小点！你怕我死不掉吗？”孟佳根本没顾得上还手，瞪大了棕色的眼睛看着她。
李斯也知道这件事过于震撼，狠狠搓了搓脸才继续说：“女性alpha的生育器官严重退化，基本不可能受孕，我姐十几年前从北京回到上海，肚子里怀了个——我舅的话说，坏了个孽种，那是个绝对说不出口的耻辱，我后来听我舅妈提到过这件事，舅舅要她秘密打掉孩子，我姐拿剪刀抵着喉咙以死相逼，留下了小花，本来我舅妈以为孩子就算是她想留也不可能留得住，谁知道，我姐是真的狠，她为了保住孩子自己偷偷去找违规激素，背着我舅舅舅妈往身体里打了几个月的激素，差点丢了命。”
她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愣在原地的孟佳，咬着腮帮子道：“最后勉强保住了小花，她自己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孟佳脑子里的信息就和炸药包炸山一样，要不是她还喘着气，她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所以张小花，是小雨姐姐生的，那张小花的另一个妈，是个alpha，是个北京的alpha——”
孟佳在脑子里挑着精准信息疯狂串联，但显然是能力之外。
李斯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拿脚上的运动鞋狠狠踩灭，长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撑住脸一顿揉，力道怕是要把一层脸皮给揉下来：“所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要非问我为什么这时候告诉你，我也是脑子快扛不住了，觉得我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但一想到这件事我就浑身发抖。”
“谁？”
这还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吗？孟佳梦呓一般轻轻问出口。
“你心里没数？”
她可太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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