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从学校彻底搬回家来了，她很少和爸妈打电话，偶尔联系，也只是会附上和姐姐在一起的照片。拿着剥削老孟的钱买了台相机，专门用来拍姐姐，学了几年摄影的半吊子技术，但孟佳镜头下的王霏霏，永远都是出了奇的好看。
偶尔会撞到姐姐给她妈打电话报备消息，在她妈妈面前，王霏霏担任着监护人的角色，听着姐姐官方的发言，孟佳干脆拿着相机怼到姐姐脸上去拍照，扰乱她们就自己这个月表现的谈话进程，当然，姐姐永远是说好话的那个。
孟佳很努力的想要弥补她和王霏霏错过的这些年，努力蹭吃蹭喝的同时，也努力亲近姐姐，王霏霏开始占据她生活的绝大部分，即使是王霏霏不在身边，她也总能闻到空气里的鸢尾花香味，她把王霏霏的照片发给了李斯，在李斯酸唧唧的口吻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仿佛王霏霏的美好被这个世界公认也算是她的隐秘骄傲。
即使是学校有比赛，孟佳也天天往家跑，哪怕训练得再晚再迟，她回家的时候姐姐永远在客厅给她开一盏灯，准备一杯热牛奶等她。
孟佳进了决赛，学校的比赛她通常都没有那么上心，但这一次孟佳邀请了王霏霏来学校看她比赛，少年人的脾气很简单，哪怕是在上海混天混地的孟家小祖宗也一样，她想让王霏霏看见自己出色的一面，她想站在众人欢呼声中，看见王霏霏在人群中遥遥看着发光的自己的样子。
王霏霏只是在诧异后就答应了，当时她坐在沙发上翻着新出的时尚杂志，孟佳扎着软萌的双马尾穿着短裤抱着抱枕坐在沙发边，抬着头眼巴巴看着她，王霏霏忍了许久没忍住，伸手摸了孟佳的脸，看着她撒娇的哼唧，也看见了她膝盖上的淤青。
她可以不必这么辛苦，王霏霏收回眼底的心疼，佳有着完美舞者才有的身段，哪怕是放在身段更为柔和的Omega舞者中，孟佳也毫不逊色。
李斯在这半个月中打过一次电话，说要来北京玩一趟顺便看看心爱的狐朋狗友，孟佳一边警告她不要把张小花带来一边心情不错的说了会带姐姐请客吃饭的话，事情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顺利到孟佳忽视了那些她一直在努力忽视的不寻常。
决赛那天，姐姐失约了。
孟佳在人群里看见了拼命招手的狗友李斯，还有她身边穿着皮衣画着夸张眼影的甜妹张小花，可亲友席位，她没见到姐姐。说失落是肯定的，孟佳在后台化好了冷艳的妆，在同学的欢呼中走到台前。
全场灯光暗淡，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拉扯出纤长的影子。孟佳长发微卷，眉眼冷艳，单手环绕腰身，李斯勾着张小花的肩膀，在音乐刚起的时候就吹起口哨，满脸没心没肺，舞台上，孟佳跟着音乐逐渐起势，现代爵士舞的魅力在于舞者流畅持续的动作经常被用来强调修长的线条和曲线，而孟佳的身体是有先天优势的，她长发因为头部跟随肢体动作方向的变换，不停飞扬，有着芭蕾和现代舞的基础，孟佳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远比同学要更出彩，即使是一起学舞的李斯也不得不承认，孟佳在天赋和努力上从不输给任何同龄人。
比赛的结果不出意料，孟佳举着奖牌被众人踊簇，视线扫过台下，第一次觉得赢了比赛也蛮无聊的。
李斯和张小花在后台找到了翻着学校历届比赛冠军花名册的孟佳，李斯上来就拦腰抱住她使劲在她肩膀上揉捏着：“佳鸽就牛掰！”孟佳嫌弃的推开她，同学正好过来给她登记表彰信息，张小花老久没见她了，直接跳到她身上，双腿夹住她腰身，还穿着舞台裙的孟佳差点没接住，撞到身后的同学，张小花在她耳边尖叫：“佳鸽你太帅了，啊啊啊啊啊啊，我跟我妈妈说我也来这个学校当你师妹吧好不好！”
李斯脸色瞬间黑掉，别，小花要过来上学，她肯定跑不掉，八成也会被她姐逼着过来上学。
孟佳一边托着张小花，一边往后撑着桌子，把花名册给碰掉了，刚刚被撞的同学不得不伸手去捡：“佳，你真得很厉害，不愧是王学姐的妹妹。”
“？”
孟佳扭过头呆滞的看着同学，同学笑着指出花名册上三年前冠军表彰页飞舞的姓名，王霏霏的大名赫然在上，“我听学姐学长提到过，你入校那天是王学姐陪着一起来的，那时候学校里就说，你肯定很厉害。”
姐姐，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这就是为什么姐姐要陪着她一起来学校报道的原因——因为这是王霏霏的母校。
王霏霏也是会跳舞的！
孟佳突然哽住，被太多的信息塞爆了脑袋，一边高兴着王霏霏居然真的会跳舞，一边不明白为什么王霏霏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这些。
不，王霏霏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过多的自己。
不止是学校，连她的工作，连她为什么会认识宁静，孟佳都一无所知——
李斯看着她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伸手将她拉过来：“怎么了，没事吧？”张小花也不跳了，凑过来看着孟佳凝重的表情，伸手握住她的手掌：“佳鸽，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就是跳完舞有点累，我训练了一个星期，精力透支。”孟佳扯扯嘴角假装什么事都没有，李斯慢慢放松了表情，顺手勾上她的肩膀，咧嘴一笑：“怎么，要不要带着我一起感受一下北京的夜店啊？小姐姐多不多？”
“我也要！”张小花跳起来，李斯伸直了手臂将她抵在一米外，“你要个什么啊，你乖乖在酒店呆着，下午办了入住就跑来看佳鸽比赛，你现在不困吗？回去好好休息。”
“你要是敢不带我去夜店，我就回去和我妈说你从上海夜店蹦到了北京夜店，来看佳鸽都是假的，你就是想鬼混，你看我妈还给你零用钱不。”
“张小花，你是不是有点过分，我是不是来陪你看佳鸽的？我零用钱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掐起来的俩人没注意孟佳的笑容过于勉强，就在二人打闹的时候，孟佳收拾了一下东西说：“我今天累了，先回去等姐姐下班，明天和姐姐约了跟你们一起吃饭，然后再一起去玩吧。”
李斯不怀好意的盯着她：“哦，等姐姐啊，明天带姐姐来和我们吃饭，是不是要官宣啊，我还打算看看姐姐真人是不是有照片那么好看呢！”
孟佳翻了个白眼懒得嫌弃她口吻里的阴阳怪气。
孟佳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的，也不知道该放心还是该担心，姐姐答应了要来看她比赛，如果姐姐没来也没回家，那就是姐姐真的有了紧急的事情，但现在已经很迟了，姐姐还没到家，孟佳只好坐在沙发上，学着姐姐等她一样，等着姐姐回家。
电视机上那张原本的写真已经在孟佳强烈要求下换掉了，现在挂着的照片是孟佳的手笔，相框里，王霏霏靠在她肩膀，在长椅上低头浅笑，风吹起姐姐的长发，半遮半掩姐姐唇角温柔的弧度。
她盯着相框，无意识的在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过画面。
李斯的视频电话是紧跟着打进来的，孟佳刚换好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卸完了脸上的妆，也不知道这家伙这时候来招人嫌是干嘛，接通后就被那边震地的音浪差点吵聋，李斯的脸在闪动的彩光里格外滑稽，孟佳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大声冲她说：“你找死啊你！好吵！”
李斯慌忙转过摄像头，对着夜店里她们隔壁的卡座无限放大，孟佳被她手抖晃得眼花，然后听见李斯撕心裂肺在音浪里喊道：“佳鸽！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姐姐！我怕我认错了！”
孟佳一愣，对着手机死死盯过去，在晃动的镜头里，橘红色卡座里，有一个短发的休闲西装少年斜斜靠着，他或者她腿上，一道曼妙的紧身短裙女性身影暧昧的跳着lap dance，黑发红唇，线条分明的肩颈线条，少年起身拥抱身上的人，在孟佳愈发激烈的心跳里，抬手抚过女人脸侧长发，露出熟悉的轮廓。
孟佳站起身将电话切成语音，“发个定位给我这边。”
叫做illusion club的夜店就坐落在距离小区俩公里左右的繁华闹市，孟佳从计程车上下来后，在门口看见了焦急等着自己的李斯和小花，李斯脸色有些难看迎了过来，在看见孟佳的脸色后更加慌张：“是不是我认错了？那可能只是和姐姐长得像而已。你有给姐姐打电话吗？”
孟佳捏了捏手机，手机信箱里确实有一封短讯，也就是她换衣服的时候姐姐发来的，只是说会晚一些回家，要她不要担心。
但电话没有打通。
小花过来拽着她的手往里跑：“佳鸽，快点抓奸，那个坏女人还在里面呢！”孟佳被动的被拽着，在上海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夜店常客，自从来了北京，跟在王霏霏身边，她甚至没有出门去玩的念头，如今第一次迈进北京的夜店，居然是因为要找王霏霏，这股荒唐的感觉让她自己也难以置信。
这叫什么？恶有恶报？老孟会把嘴巴笑歪。
孟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脑海里的姐姐从来都是温柔有烟火气的女人，她幻想过姐姐的工作，也许姐姐只是个普普通通上班的白领，但视频里身材火辣跨坐在别人腿上跳舞的女人，和王霏霏那么相似，无情的碾碎她岁月静好的幻想，将她拽向岌岌可危的可能深渊。
小花拉着她的手汗津津的，在夜店群魔乱舞的暧昧光线里，挤过人群来到视频里的卡座上，张小花指着隔壁卡座：“佳鸽，那女人现在不在了，刚刚还在呢！”
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孟佳视线在搜刮那个可能的身影未果后，感觉心脏重重落回到肚子里了。
隔壁卡座坐着四个身影，因为李斯刚才放大了正对他们的位置，孟佳没有注意到其他人，那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少年斜靠在卡座边角，一张精致的脸在灯光扫过时有莫名的熟悉，他身边还有三个人，俩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喝着酒，还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紧贴着少年耳鬓厮磨，但那女人不是她的姐姐，孟佳又在人群中左右看了看，也没看见视频里和姐姐相似的那个舞娘，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卡座上，端起李斯的酒杯一饮而尽。
“佳鸽，你没事吧。”小花靠过来搂着她肩膀，孟佳挑眉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李斯跟了过来喘着气坐下，眼巴巴的看着她，生怕她脾气上来了干出啥不好的事情。
“我和你说我刚给你打听了一下，那家伙，那个二世祖一样的家伙，旁边那俩是她保镖，听说来头不小，刚才跳舞的是不是姐姐我也不确定，可能是我看错了，你得冷静哈！”
孟佳撇一眼她，忍不住嘲讽：“不是上海的地儿，你也怂呀，这还是当初在夜店打架斗殴被叫去喝茶的小李吗？”说完还是忍不住去看隔壁卡座，那个漂亮的少年正好斜斜抬眼往这边看，对上了她的视线，微微颔首笑得非常好看。
惹，丫是女孩子吧，哪有男孩子笑的这么好看的。
孟佳僵着嘴角对对方回了个假笑就移开眼神了，赶着舞台上换了dj，音乐突然开始缓慢了起来，李斯给她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挑眉：“你可别说，在上海我都没敢这么横过了，没佳鸽罩着，小李也心虚呀。”说完没心没肺的傻笑，就跟说真话似的。
李斯的卡座靠近舞台，这会音乐变了有漂亮的男人女人顺台上举着牌子依次走过来，李斯凑近和她咬耳朵：“你跟我说，有没有看上的，我给你叫个号？”张小花掐着她手臂给她掐了回去，“你又在和佳鸽说什么！”
“我觉得她腿上那个就挺不错。”孟佳白净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拿酒杯遥指隔壁卡座的少年，刚才还贴着少年咬耳朵的女人，已经学着刚才视频里像姐姐的舞娘一样的姿势爬上了少年的腿，细软的腰肢在少年身上晃动，不过看上去少年并不是很情愿。
李斯拿肩膀撞了她一下：“这家伙不是我们佳鸽在上海的待遇吗？”
孟佳心里还记着事儿，也没打算多待，准备喝完酒扯完皮就走，笑闹间，张小花突然抓住她手臂指着对面：“佳鸽，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孟佳心里一咯噔望过去，昏暗的光影下，视频里穿着紧身黑色短裙披着长发的女人从卡座后方绕了过来，修长的双腿踩着妖娆的步子，脸侧长发被撩到耳后，露出一张漂亮极具侵略美感的脸，等孟佳看清那张脸，她手里的酒杯重重摔碎在地上，整个人如同被寒冰冻结一般僵在原地。
王霏霏。
她不会认错日夜相见的女人，即使王霏霏此刻勾着上挑的眼线，穿着性感的衣服，李斯和小花在说什么她都听不太清，只顾着盯着陌生的姐姐看。
那是截然不同的王霏霏，那是充满着妖艳气质和危险侵略感的王霏霏，她手腕上还带着孟佳上周精挑细选送给她的手链，视频里看的模糊，但是现场看，孟佳更不会认错她挑了三天的手链，王霏霏站在少年身边，双手环抱自己手臂，居高临下露出冷艳的笑，似乎在说些什么，少年腿上的女人不情不愿从他腿上站起来，王霏霏歪了歪头示意那女人走开，剑拔弩张的气势一触即发，即使隔着卡座，那股嚣张不屑的神情，也能清楚的传递着她的势在必得。
那女人不甘愿的对着少年说话，王霏霏似乎不耐烦，抬腿跨坐上去，稳稳落在少年腿上，手臂勾着少年的脖颈低下头，从孟佳的角度能看得见是一记缠绵悱恻的吻，王霏霏咬着漂亮少年的唇瓣微微撕扯，抬眼去看女人，占有欲极强的宣誓主权，即使是在夜店，这幅场景也颇为让人面红耳赤，那女人终于知难而退，在少年配合的搂上王霏霏细腰时，气急败坏离开卡座。
孟佳大脑一片空白。
姐姐。
一股子从胸口涌向四肢的愤怒焦虑左右了孟佳的思绪，李斯只来得及看见她白净漂亮的脸蛋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甚至没来得及动手拦着，在小花的尖叫里，孟佳直直站起身，迈着长腿动作潇洒的跨过卡座直奔隔壁卡座，李斯就眼睁睁看着那俩个保镖直接站起来要拦着孟佳，一把拉着小花吩咐一句：“打起来你先跑，回头打电话给你妈和孟叔捞我们。”就紧跟着上去，生怕孟佳被伤着，张小花愣在原地有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孟佳根本就无视了警惕站起来的保镖，站在少年身边，也许是因为有人靠近，伏在少年身上的王霏霏拧着眉心松开少年红润的唇，抬头看向来人，这么一抬头，她身上锋芒毕露的气势消散的一干二净，眼神徒然松软，张张湿润的唇瓣，失了神般喊出了孟佳的名字，“佳？”
小alpha身体在颤抖，王霏霏忘记了动作只注意到了孟佳漂亮狗狗眼里陌生的猩红，心中一慌想要坐起来，她身下的少年这才奶里奶气的开口：“霏？你们认识啊！”
孟佳抿着唇侧过眼神去看王霏霏身下的人，发现原来是个短发少女，白净的脸，一双桃花眼弯弯，说着话时双手还搭在姐姐腰上，咧着被姐姐吻过的唇笑，刺眼极了。
李斯冲过来挡在眼神不善的保镖和孟佳之间，嬉皮笑脸：“都是熟人，打个招呼，打个招呼，别紧张二位，千万别紧张。”
她话音还没落，回头就看见孟佳一把扯开失神的姐姐，单手揪起傻笑的人衣领，捏紧了拳头一拳砸上那家伙的脸，一瞬间场面全部乱套了——
李斯随手抡起酒瓶砸到最近的保镖头上，抬腿就踹向另一个人，二话不说人冲向其中一个，抱着对方肚子把对方撞倒在卡座里，周围人在尖叫，她回过头去看，孟佳已经砸了第二拳了，“孟佳！你疯啦！”
一声尖叫也让一旁被拽开的王霏霏如梦初醒，她冲上去推开孟佳，一把拽起倒在卡座上的人，那张精致的脸上已经染上了鲜血，她慌乱着给人擦着血，抬眼冲还要冲上来的孟佳大喊：“你住手！”而后紧张万分的捧着怀里人的脸喊着，“可唯！可唯你没事吧！”
孟佳举着的拳放了下去，人也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停在原地，恍恍惚惚的看着二人。
直到李斯一声痛呼后，眼角一个人影闪过，被绕开李斯的高大保镖扑了上来，孟佳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闪身躲开朝着脸来的一拳，跟着李斯她就没少打过架，这会红了眼，砸了酒瓶子就上，吓得王霏霏花容失色：“停手！佳！别伤着她！别伤着她！”
那边李斯翻身骑在另一个保镖身上，拳拳往脸上砸，狠厉的不给对方还手机会，喘口气就要爬起来去帮孟佳，又被满脸血迹的保镖拽着小腿摔回地上，桌子被撞得一震，桌上的酒瓶摔碎一地，人群在尖叫，音乐依旧大声，光怪陆离的世界，有人暴力宣泄着情绪。
王霏霏声嘶力竭，脸上的妆早就花了，豆大的眼泪落在郁可唯脸上，浑浑噩噩的人终于缓过神来了，看着王霏霏近在咫尺哭花了的脸，连忙爬起来不顾衣领上的血大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保镖听见下意识停下手，可李斯和孟佳不会，李斯又招呼了缠斗在一起的人一拳，这才后退着去拉孟佳，入手都是温热的血，吓得她顾不上盯着别人，一把把孟佳拉回身边，“你疯了！你想闹出人命啊！”
定睛一看，那血却是孟佳自己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握上了摔碎的酒瓶口，倒是没捅到人，自己手臂全鲜血淋漓的，看着骇人。
她们这边刚停，王霏霏就撞开郁可唯扑了过来，一把捧过孟佳的脸，自己脸上全是泪水，慌乱的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好在除了唇角挨了一拳破了点皮，这张漂亮的脸算是保住了，王霏霏又捏上她手臂，满手是血，颤抖着双手掰着她手里的酒瓶口，使了浑身力气，一边颤抖一边掰，却抵不过alpha爆发的力气，最后虚脱般挂在她身上，沙哑着嗓音带着哭腔道：“佳，你松手，松手让我看看。”
抵不过姐姐的眼泪攻势，孟佳走神就松开了手，酒瓶口摔在地上，王霏霏捋着她袖口检查，有一道三公分长的伤口皮开肉绽，她左手袖口的血就是这么来的。
那白嫩的手臂上满是鲜血，孟佳在她眼里从来都是乖乖的瓷娃娃，如今这鲜红的血液像是烫手的火焰，灼得她双手颤抖，心头狂跳，她气急怕急去质问小alpha：“你要我怎么和叔叔阿姨交代！”
孟佳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那双向来灵动的狗狗眼哀伤的看着她，跟她现在浑身狠厉的气势不一样，像极了被欺负的负伤萨摩耶。
“姐姐。”
孟佳如梦初醒，猩红的眼圈掉出眼泪来，定定的看着王霏霏，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太像自己的声音，更像是是天外传来的回音。
“你不用和他们交代了，以后都不用了。”
王霏霏根本就没在意过这句幼稚的话，她在意识到孟佳死脑筋的解决问题方式时，就恢复了理智，对孟佳身边看上去痞帅但愿意为孟佳挡拳头打架的李斯点点头：“你们能等我一下吗？我来处理这件事。”
李斯被这漂亮姐姐的变脸速度吓到了，她对王霏霏的第一印象来自孟佳给的照片，照片里王霏霏穿着居家装在厨房做菜，仅是一个回眸，就能从镜头里感觉到全世界的温柔，而刚才抱着孟佳慌了神哭得梨花带雨的姐姐也是她，仅仅是几秒钟后，这幅压倒性家长气势的女人也是她，李斯嘴角尴尬的咧开，一时半会望着孟佳又望回王霏霏，不知道该顺着谁的心去办事儿。
王霏霏没有再理会这俩个人，回过头去检查旁边傻站着的郁可唯的伤势，二世祖憨憨的笑：“霏，你生气了？”王霏霏很难对着她流露更多的脆弱，只是拉着她坐下，抽了纸巾一遍遍的检查她脸上的伤势，甚至抬起她下巴凑得极近去观察，郁可唯乖巧的任她摆弄，衣领上沾了血，等王霏霏检查了一会才开口安慰：“我没事，她力气还没我妈大，这血也不是我的，都是她的。”说着她握住王霏霏的手拉下去，指了指一边动静蛮大的李斯。
王霏霏回过头去，孟佳被李斯抱着腰拦着不让走，眼看着李斯脸都憋红了，她站起身喊住孟佳：“站住。”
孟佳停下脚步，执拗的不回头，李斯小心翼翼松开手，就觉得这姐姐真的是训狗的，把佳鸽这鬼见愁的给训得非常好，尴尬的赔笑，眼角仔细关注着站在她们身边的俩个满脸鲜血的保镖，生怕形势一变她和孟佳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王霏霏侧脸对懵逼的郁可唯小声说：“联系一下其他人，今天晚上让他们送你早点回家，静姐那边我自己去交代，算我请个假，这俩个人我先带走，可以吗？”她看着郁可唯的眼神里有恳求，短发的人没刚挨揍的自觉，笑得依旧很欢：“你带她们回去吧，她的手受伤了，蹭我一脸血，需要联系白姐姐帮忙看看吗？可能会留疤的，她这么好看，留疤不好。”
王霏霏轻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然后点点头要带俩个人走，郁可唯的保镖一前一后堵住了她们的去路，王霏霏皱眉看着他们，双方稍稍对峙起来，她伸手拽过孟佳没受伤的手，握紧在手里，坚定了自己的立场，郁可唯站起身，变了副脸，颇有些冷淡味道的看着保镖：“听不懂话？霏要走，还有事？”
这么放了话，保镖才慢慢退开，李斯心有余悸的跟着姐姐拽着孟佳的步伐赶紧走出人群，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夜店角落包括门口都聚集了一些穿着西装的高大保镖，心里暗自谢过满天神佛，看向王霏霏背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到底还是姐姐牛掰。顺手给人群中惊魂未定的张小花揪出来，拽着跟王霏霏走出了夜店。
“你没受伤吧。”王霏霏在夜店门口转过身轻声询问李斯，张小花往李斯身后一躲，偷偷摸摸看着漂亮的姐姐，李斯尴尬的摸摸头顶上的呆毛，然后发现手上有干掉的血迹，抽抽嘴角连忙摇头：“就给那二世祖——不是，那个小姐她保镖揍了俩拳，全揍在腰上，应该没啥事儿，倒是佳鸽，流了不少血。”
王霏霏点点头，然后道：“我带佳去找我一个医生朋友看看，你明天去医院检查下，如果有什么问题，联络我。”年长的姐姐语气温柔但不容置喙，李斯很难相信面前的人是个刚才哭得梨花带雨的omega，只能应着声傻乎乎的点头。
说完王霏霏拽着孟佳就要走，却没拽动。
孟佳眼圈还是红的，瓷白的娃娃脸还有挨了一拳留下的伤口，但是坚定的站在原地，倔强得停下了脚步。
王霏霏转过身靠近小年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到孟佳嘴角，疼得孟佳皱着眉往后缩，这么一碰孟佳往后退了退，她眼底那点泪意也浮了上来，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姐姐是在强忍着情绪，她保持冷静的开口：“你身上不能留疤，我带你去看医生。”孟佳咬着唇瓣看着她，却倔强的依旧动也不动。
僵持着，幼稚的选择冷战。
王霏霏手心还有湿润的血迹，她绷不住的靠近孟佳，声音颤抖：“佳，我可以不计较你今天晚上这么鲁莽，但是如果你现在选择不听话，我以后都不会管你，我以后也不会见你，就如你所愿。”
李斯倒吸一口冷气拉着小花往后退了退，姐姐简直是胆大包天敢对孟佳这么说话，肉眼可见原本僵着身体的人浑身颤抖，像是在克制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连空气里弥漫的酒味都变得明显起来，掺着姐姐身上淡淡的鸢尾花香，古怪的和谐，又古怪的血腥。
李斯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敢对着一个盛怒的alpa这么说话的omega，更何况这个alpha叫孟佳。
“如我所愿？”孟佳干巴巴的重复一句，抿紧的唇毫无血色，也不知道是怒气攻心还是失血过多，只是那双发亮的狗狗眼颤巍巍的挂着泪痕，看上去倒是毫无气势，加上她说话时鼻尖泛红，还有鼻音，明明身体被气得发抖，模样看起来却是无比可怜。
她盯着王霏霏的脸，脑子里不停质问自己，王霏霏凭什么，凭什么让她这么动怒，凭什么让她到现在还觉得心脏收缩控制不住，下一秒在夜店里打架发狠的alpha转头就跑，生怕自己再多留一秒钟就会失控失态。
但是姐姐比她反应更快，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踉跄着从身后拦住了她，双臂紧紧揽住她的腰，整张脸也埋在她肩头，紧贴的身体能互相感知对方身体的颤抖，那是不受控制的情绪表露，王霏霏努力的克制着嗓音：“佳，站住。”
这俩个字就和有魔力一样，李斯牙疼的捂住腮帮看着孟佳动也不敢动，拽着小花偷偷溜，小花不听话一个劲往那边看，被李斯直接扛着抱走，佳鸽算是颜面尽失了，她根本懒得多留一秒，也许早点溜了也是好事，被揍的地方还疼着，她宁愿现在回酒店休息，然后再找小雨姐姐哭诉一波，先恶人先告状的占了理，免得张小花把自己卖给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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