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ida从医院掉头赶回来,正好在路上撞见那位副团长,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像是要一口气走到世界的尽头去。
勋爵迎上前,未料到前面有人的Mulan就一头撞在了勋爵身上。
“啊……”软绵绵的胸口被撞了一下,饶是Alpha也是会疼的,Merida一手揉了揉胸,一手把人环住,问她:“Mulan,怎么了?你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Mulan原本绷着的脸一见到她就快要绷不住了,眼圈一瞬间就红了,然而她仍旧不想在勋爵面前哭,一面摇着头,一面关心问道:“对不起,我撞疼你了吗?”
“不疼,不疼。”Merida拉住她:“师长叫你过去说什么了?他给你处罚决定了吗?”
Mulan被困在她双臂之间,无处可逃,那些岌岌可危的,危若累卵的情绪就快决堤,她用手抵着勋爵的胸口,低着脑袋摇头:“没有……没什么……”
“Mulan!”勋爵强行拉住她,小个子的女军官被迫撞进她的怀里,脸埋进作训服厚实的布料里,埋进甜美热烈的气息里,埋进忽然而来的黑暗中。
她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着想要逃走了,她低着头抵在勋爵的肩上。好一会儿,勋爵感觉到她颤抖的呼吸,随后放松下来一般的依偎得更近了一点。
勋爵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姿势,生怕自己一丁点儿动静就又把这敏感脸皮薄的Omega吓跑了:“Mulan……”
“……我被停职了。”她声若蚊呐:“复职时间待定。”
Merida倏然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Omega猝不及防,狼狈露出通红的眼睛和流光一般闪落的泪珠。她躲避着勋爵的视线别过头,挣扎着不想被看见。
勋爵难以置信的将她重新抱回怀里,这一次是切切实实的,把人狠狠抱住了——她哭了。
“怎么会这样?无论如何这样的处罚都太重了,这和逼你自己辞职有什么区别?你等着,我去找师长……”
“别!勋爵!”Mulan惊慌之下也抬手抱住了她。
“不要去,不要去……”她在勋爵的怀里摇头:“不用,我已经跟师长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自己辞职的,要么他把我调走,要么把我开除。他不能的,是不是?因为女皇陛下那里没法交代,我给他,给你,还有二十四团惹了很多麻烦,我知道……对不起……”
“我说了,不要为不是你的错的事道歉!”
勋爵强硬地吼道,Mulan忽然噤声,她又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但这不是你的错……”
“Mulan,Mulan……”她把那Omega搂在怀里,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忽然Mulan快速地从她怀里退出来,一把推开了她。勋爵没防备,给她推了个趔趄,她正疑惑,就见Mulan既不自然地快速擦了擦脸,低着头退得更远了一点。
一个士兵从远处走过来。
勋爵恼火极了,就算军队里也没规定不准谈恋爱,不准结婚,同是在职军人之间的伴侣多的是,凭什么就她们……凭什么她们就得这样避人耳目!
她一时想到如果Mulan不在二十四团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追她了,只要她们俩不是直接上下级关系。可是转念一想,要是Mulan不在二十四团她还能去哪儿?女皇陛下亲自下令将她调来卫戍部队尚且是这样的结果,还有哪里能毫无芥蒂的接受Mulan?
勋爵脑子里飞快转过无数部队和将领的名单,倒是确实有些风气开放宽容的部队,也有些风评很好的将领,比如White公爵治下,比如北山军团那位Beta将军Elsa Brent。可是White公爵已经准备退役,后继者还不清楚是个什么作风;北山军团长年驻守远疆,Brent将军的第十三舰队更是一线出没的高危部队。
哪里都不合适,哪里都不放心,她恨不得能把Mulan带回去藏起来,谁也找不到,谁都不能伤害她,但又心知这位女战士绝不会答应。
Mulan稍稍平复了情绪,沉声道:“您放心,勋爵,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我……”她不好意思地侧过头盯着远处:“我曾经以为,这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从很早以前开始,从她的身份被揭穿,从她背井离乡自愿入伍,从她登上角斗场,或者……从她分化成Omega的那天起。
“我原本就已经准备好面对这样的事情了。”她甚至看着勋爵笑了笑:“一个不肯乖乖嫁人生孩子的Omega,被人讨厌,被人驱逐,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不管他们怎么骂我,怎么找我茬,我都不在乎。”
“我可以接受审判,我可以应付他们日复一日的挑衅和羞辱,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要让他们如愿。”
“不论如何,我没有想过要就这么算了,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生子,离开部队,不再开机甲——也许那是对的。但这是我的人生,我可以选择不那么‘正确’的方式去度过它。”
“即使这很难。”她是怎么,用那样平静的声音,淡泊的字句,说着这样凛然到惨烈的话的呢?
Merida一直觉得,或许黑色太深了,那双黑色的眼睛掩盖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每当Mulan不愿辩解的时候,每当她觉得痛苦却什么都不肯说的时候,她总是淡淡地垂下眼睑,只是这样,就把什么都掩盖了。
但她第一次发觉,黑色竟然也是如此耀眼的颜色。
当她直视着自己的时候,她当说“不论如何’“即使这很难”的时候,当她说“我不在乎的时候”,那黑色如同长夜,而长夜中燃烧着恒星炽烈的光芒。
黑色把什么都掩盖了,所以Mulan才能编织出那样故作轻松的笑容,耸耸肩说:“谢谢您。”
“勋爵……谢谢您,因为您,我才能进入二十四团。”
鲜艳的亮橙色跑车,艳丽的橙红色的卷发,明媚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像是光之子一样,出现在落魄的,绝望的我面前。
对我说“我是来接你的。”“我希望你留下来”“你是个比Alpha还要优秀的Omega”。
“因为您,我才能被团里的大家接纳。谢谢您,让我遇到那么好的一群人,让我知道还会有人把我当做战友,还会有人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甚至为我和人动手。还会有人在乎我的心情,会有人在乎我的名誉,会有人觉得……虽然我是个Omega,但他们……不在乎……我是个Omega。”
她该是怎样的幸运呢?在这样不幸的人生里,遇见了这样的人。
在已经决心独自一人赴死般决绝地活下去的时候,遇见了这些,还能让她感到温暖眷恋的人们。
还能有这样快乐的记忆,经历了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人生中第一次参加了舞会,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分化成了Omega,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因为遇见您,所以……谢谢您,勋爵。”她抬头微笑着对Merida说。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去他妈的什么大庭广众吧。
Merida再也无法忍受,就算旁边有人又怎么样,会被上头条又怎么样,难道竟有人能看着心爱的女孩子哭而不去抱住她吗?
虽然她还没哭……天啊,怎么会有人眼睛都红成那样,泪珠都挂在睫毛上,居然都能忍着不哭出来?
可是勋爵尊贵的心脏,已经因为没有主人而痛得快死掉了。
她忽然紧紧的抱住Mulan,不顾对方的惊讶和推拒,拼命的紧紧抱着她。
然后勋爵吸了吸鼻子,孤注一掷般问:
“我们结婚吧,Mulan。”
“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