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上的显示救生舱外面的温度是零下二十度,Anna 拿走了内舱里一些必备物品,然后打开舱门。
她的救生舱斜斜的插进了雪原坚硬的地面,她爬出来以后试图打开救生舱的储物箱,但是储物箱的门被一起插进了地里。
她只好又爬回救生舱里,从内部拆掉了座椅,拿到了应急背包。
穿着能适应各种极温的宇宙作战服并不会觉得特别冷,只是关掉供氧以后进来的自然空气有点冰爽刺激,她放出了几个小侦察机,一边信步乱走,一边试图了解周围的环境,以及——看看 Elsa 在哪儿。
最后跃迁的时候救生舱是挂在荷鲁斯的机腹的,所以有一定的几率 Elsa 会和她坠落在同一颗星球,当然,相距多远就不一定了。
好在侦察机放出去以后没有飞多远就发现了一大片坠落撞击的痕迹,Anna一边往那边走过去,一边继续探查,终于在画面中看见一架坠毁的荷鲁斯 X-3 战机。
说实话,她军校毕业之后直接就是中尉,本身的专业又是长期待在星舰上,除了在陆战军团历练的那段时间和偶尔撞上军演,还真是很少会遇到这样需要她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徒步跋涉的情况。
跃迁后遗症让她头晕目眩,走着走着还两眼发黑恶心反胃,就算平时短短的一段路走起来大概也觉得长得没有尽头了,更不要说从侦察机传来的画面看,她和那架荷鲁斯之间至少隔着好几公里。
只希望 Elsa 平安无事。
唯一幸运的事,是温度虽低,但是雪原上竟非常平静,连风也不大。她手脚乏力,花了几个小时才走到荷鲁斯身边,一口气没歇就爬到战机上。
从空中还不大看得出来,到了眼前才发觉荷鲁斯看上去比她的救生舱惨烈多了——整个机尾都被炸烂了,残破的碎片大概从高空就开始坠下,带着燃烧的痕迹绵延洒了几公里远。
机身外壳被烧得厉害,整个机身外轮廓都严重变形,但好在着陆姿势不错,落地时应该是平稳的滑行以机腹着地的,没有翻滚也没有直接撞上什么东西。
她爬上驾驶舱的位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变形的救援开关,打开了舱盖。舱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弹开了一半,Anna 扒着边缘往里面探进去,一路上因为疲惫而空白发麻的脑子忽然放松了下来,她还是觉得脑子发麻,但是却笑了出来。
严格的来讲,这真不应该是个让人笑得出来的境况,但是看见 Elsa 好好的躺在驾驶座上,安全带将她固定的牢牢实实,驾驶舱很完好,她看上去没有任何外伤,生命体征的的指示灯也绿着,面罩下的脸虽然苍白却让人安心——她平安无事。
Elsa 苏醒又是几个小时之后了,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她感觉到自己在移动,而后勉力睁开了眼睛。
Anna 用战机的残骸做了个十分简易的‘雪橇’,将她和从战机、救生舱里带出来的物资一起捆在一片装甲板上,用拆下来的缆线拖着在雪原上缓慢的行进着。
她虽然睁开了眼,却觉得身体像是瘫痪一样毫无知觉,连移动自己的脖子都艰难万分。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和四肢,也没有力气说话,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钧重的石头,纵然想叫 Anna 也发不出声音。
还好,看 Anna 的样子应该没有受伤。
躺了好一阵子,Anna 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她醒了。
“Elsa!”她隔着面罩叫道,然后发觉这样 Elsa 应该听不见自己说话,便鲁莽的打开了面罩,冷空气瞬间激得她脸都皱起来:“你没事吧?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痛?”
Elsa 费劲的摇了摇头,她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这个暂时不必告诉 Anna。
女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心的揭开她的面罩,喂她喝了几口水对她道:“天快黑了,我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继续走了,这块地方大得要死。”
Elsa 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内置对讲机。”
“哦对!我忘了!”Anna 终于想起头盔里配置的小范围备用通话系统,连忙把面罩放下来打开了对讲系统,然后帮 Elsa 也打开了。
她继续拖起‘雪橇’上路,Elsa 有气无力的问她:“知道我们在哪里吗?”
“报告长官,不知道。”她的声音夹杂着沉重的喘息,让 Elsa 觉得有点心疼,不过她自己倒是毫无自觉,还开着玩笑:“说不定落到了哪个无人星球,我刚有发射求救信号,不过什么反应也没有,搞不好我们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二人世界了。”
Elsa 自动过滤掉她的最后一句话,看了看周围的一片雪白:“总之水是不缺,空气里的氧气含量也比较充足,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有害的气体。重力好像也与白鸟星比较接近。”
“实际上,要重一点。”Anna 艰难的补充道:“不过还好,最多也就是让我觉得自己变成了 Beta。她听见 Elsa 笑了一下:“不知道‘黑太子’怎么样了。”
“我觉得她那种人命应该挺长的,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们落在同一颗星球上。不过她那战机那么黑科技——一架战机居然还能跃迁!说不定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如果说 Anna 之前看脸还对那个‘黑太子’有点好感度的话,现在真是直接降到负了:“不过,你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
“嗯。是比较熟。”Elsa 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很年轻的时候就进入军队了,也很有天赋,所以很得她父亲的喜爱,你也知道那位皇帝十分崇武尚军。我前些年还在当分队长的时候就和她正面交手过。”
她又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趣:“不知道算不算她倒霉,她在别的地方都挺顺的,就是在我手里从来没讨到过便宜。”
Anna 悻悻酸道:“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她一边跟 Elsa 聊天,一边往前走,差不多到天都黑透,才走到一座山脚下,找了个背风的凹陷处地方把折叠合金帐篷支起来,然后把 Elsa 搬到了帐篷里。
外面渐渐开始起风了,温度骤然降低,但是 Anna脸上隔着面罩都能看见汗水,她一刻不敢停歇,忙着把暂时不用的东西用雪和石头压好,又把那块当雪橇用的装甲板竖起来挡在灌风的地方。
Elsa 身体还有些麻木僵硬,却还是挣扎着起来,想要帮忙,Anna 一把按住她:“你好些了吗?”
Elsa 点点头:“没事了,我来帮你吧。”
Anna 也点点头:“帮我把你自己放回帐篷里。”
她不由分说就把 Elsa 塞了回去,Elsa 此刻跃迁后遗症严重,浑身无力还手脚不协调,又挣扎不过她,只觉得妹妹这样强势让她十分不习惯——往常她
一直都是照顾人的那个,现在倒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处处都要 Anna 照顾她。
Anna 一直到收拾好一切,把电热炉和食水拿进来给她,才累得瘫坐在地上哀叫:“啊要死了……我觉得我又回到了生存训练的大考上。”
Elsa 把水袋扔在电热炉上加热,帮她除下头盔,拉开衣服领子,抹去她的汗,轻轻皱着眉,嘴上轻骂:“都说让我帮你了,让你逞能。”
年轻的 Alpha 眼里亮晶晶地看着她,像是疲惫透顶,却打从心底里透出喜悦:“Elsa。”
“嗯?”
“太好了。”
“什么?”Elsa 忙着给水袋翻面让它加热均匀。
“太好了,你没事。”
水袋忽然从 Elsa 的手中掉了下去,她镇定的脱去手套重新把它放回炉子上,又拆开她最讨厌的单兵食品看了看:“罗勒茄汁鸡胸肉。”
“我弹射出来以后没有看见你,都快吓死了。”
Elsa 换了一包看看有没有不同的味道:“茄汁香肠焗鹰嘴豆。”
“为什么没有坐救生舱出来?”
“茄汁肉丸奶酪意面。”
Anna 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后勤部到底是有多喜欢茄汁。”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吗?”眼里的喜悦已经退去了,像是星星露出光芒背后的瘢痕:“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细长白皙的手指逐渐用力捏紧了那袋意面,她记得这话,Anna 之前也说过。
“我知道你很厉害,要不是我在那儿,你说不定能把‘黑太子’打下来,我也是傻……留在那里那么显眼,早知道你和她要在那儿打架我早就走远一点了,我……”
“不是的。”Elsa 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Anna 抿紧了唇角,很小声的说:“我只是……很担心……”
“万一……再也见不到……”
“不会的。”她把那些真空食品全部丢到一旁,靠近了 Anna,像是想要抱住她但又有些犹豫,她低头凑近 Anna 脸边:“对不起。”
Anna 抬手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