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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和阳春矛盾大爆发!从本章开始,小说中的主要矛盾逐渐浮出水面。知音童年被冤枉的事情均为本人的亲身经历。
(长评送实体书哟)
01 诗词
大二在不知不觉中临近尾声了。这一学期总算是没辜负。英语方面通过了四级考试,声乐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参加的几个比赛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知音创作的《蝶恋花》也和《荆棘鸟》一样被阳春作为范例在课上展出。
蝶恋花·冬雪
榭外秋来多寂寞,
鹊踏枝头,
听尽青梧落。
欲赏芬芳春已过,
冬无聊赖炉边卧。
白雪作花凇作果,
兴致勃勃,
看遍银装裹。
休恨愆阳愁煞我,
惜时莫把琼英错。
两首作品的作曲,尽管存在一些问题,但作为选修课的作业来说完成度很高。阳春答应知音空闲时可以帮她修改。
但是知音并不为此高兴,因为这学期结束了,阳春就不在西南音乐学院工作了。她要去华夏音乐学院西南校区(简称西华音院)任教。华夏音乐学院是全国顶尖音乐学院,其中作曲系是全国第一。本校校址在首都北京,2010年开始建设西南校区,耗资数十亿,学院设施、规模与本校相同。尽管校区刚建,实力不如西南音乐学院,但是如果去西华音院任教,会有机会往北京调。
知音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五味杂陈。她一边由衷地希望阳春有更好的工作前景,但一边又难掩对阳春的眷恋,为此数日不思茶饭,辗转反侧,昼吟宵哭。知音写了一首词,委婉地向阳春表达了她的不舍与祝福。同《蝶恋花》一样,她还藏了一点小心思在这首词中。
长相思·待别离
念绪浓,怅绪浓。
一曲骊歌白雪中,行人陌上空。
望无穷,恨无穷。
折尽残枝春又逢,阳关大道通。
阳春看到这首词时,深受感动,安慰知音,西华音院就在市里,知音可以去找她叙旧。虽然如此,但以后见面的机会终归是少之又少。唯一能减少知音失落感的,就是七月五号阳春在大剧院的个人音乐会。
02 告白
阳春答应要送她一张好票,于是她在微信上问道:“白姐姐,我看见音乐会的海报了,你那里有票了吗?我可以来找你拿吗?”
她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我在琴房,你现在方便过来吗?我正好有事找你。”
知音兴高采烈地奔向阳春琴房,敲敲门,只见阳春开门时脸色阴沉。知音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容,便听见阳春质问:“你为什么总喜欢偷听我的曲子?”
知音被问得一头雾水,能言善辩的她只挤出了一句话:“就是好听呀!”
“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可以不追究责任。”
“什么责任?”知音被吓得心脏一紧,无辜的她倒显得有点做贼心虚。
“这首歌是不是你上传的?”阳春用手机播放了一首歌曲。
“不是呀?”知音不知所措,一脸茫然地听着,“这个旋律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抄袭了我的曲子?”
听了这句话,知音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本想直接否认,但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话:“除了我,你还怀疑过别人吗?”
阳春一时语塞。
“所以,你只怀疑我一个人。”知音红着眼眶,整张脸都在发烧,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在晃动。她叹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当你的曲子被抄袭时,你唯一怀疑的人就是我,那我说不是我,有意义吗?你信吗?”
“你不止一次偷听我正在创作的曲子,真的没有目的吗?你主动帮我打印的谱子中就有这一首,你确定你没有拿吗?”
“从这一学期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偷听过你的曲子。我的练耳很差,作曲也只学了皮毛,你觉得我可能把你的钢琴曲记录下来再改编成歌曲吗?我帮你打印谱子时,根本不知道是你创作的,你也没和我说过。如果这些理由不足以洗清我的嫌疑,如果你非要我说出一个偷听你曲子并且愿意帮你跑腿的理由,好,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爱你呀!”她的理智随着情绪激动土崩瓦解,“我爱你”这三个不该说出口的字被她带着哭腔喊出。
“你胡说些什么?”
“我爱你呀,我爱你呀!”知音抱着头,哭着蹲在了地上,“我爱上你了呀!”明知道这些话不该说,但她的理智已是一片废墟,她索性任情绪支配她的声音。
“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是我没有调查清楚,你先回去吧,等我查清楚再说。”阳春意识到自己不够谨慎,知音突如其来的告白把她吓得不知所措。
“我为什么要冷静,每次见到你,我都逼自己冷静,生怕表现得太过热情让你厌烦,可是我得到了什么?”知音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降低了音调说,“我以为我们交流了那么多次,就算你没有把我当成知己,也好歹算个朋友吧。就算谈不上朋友,我们也算关系较好的师生吧。就算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陌生人,你也不该没经过调查就怀疑我吧。”眼泪越擦掉得越多,索性任它流个痛快。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伍雅告诉我,我为音乐会创作的曲子被人剽窃还发在了网络上,我最恨这种行为,所以气昏了头。我会好好调查的,你先回去吧,别哭了。”
“不,我要说清楚。你最恨别人剽窃你的作品,那我也最恨别人冤枉我,而且还是我最爱、最信、最崇拜的人冤枉我!”
“我……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当妹妹。我们是师生关系,你怎么可以爱上我呢?”
“首先,你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和妹妹,没有谁会第一个怀疑自己的朋友和妹妹。其次,我爱你就是我爱你,跟你是不是我老师没有关系,我只是单方面爱你,不是要跟你谈恋爱,不用拿师生恋不合伦理来教育我。最后,我比你还恨剽窃和抄袭!”知音憋着一口气,语气强硬地说完了这三点,转身离开了。
她对阳春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后悔万分,她明明可以理智地和阳春解释,但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爱阳春,是的,她终于肯承认长久以来对阳春的感情,只是爱而已。她恨被冤枉,她不止一次承受着冤屈,从幼儿园起……
03 童年受欺·冤屈
回到宿舍后,她打开电脑写下了这样一篇日志:
我想凭着记忆去还原一个真实且孤独的童年。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情景历历在目。那天外婆和母亲拿着二叔给我买的猴子书包,送我到了幼儿园。老师表示小班的孩子还不需要书包,于是外婆和母亲拿着书包准备离开。我看见她们要走,“哇”一声哭了。那时,我大致明白,我要留在这里上学,外婆会在放学后来接我。接受这个事实后,我一边抽泣着,一边拉着老师的衣襟,死活不肯和小朋友们坐在一起。几十双眼睛注视着我,我却紧紧拉着老师的衣服。或许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是“孤独者”“少数派”。
刚入学的那段时间,我始终和班主任袁老师拉在一起。袁老师年轻漂亮,她身上有妈妈的感觉。她在讲台上,我就在讲台上;她下楼,我就跟着下楼;她去办公室,我也去办公室,一步不落。我的行为无论在老师眼里还是同学眼里都不可理喻。学生或多或少有些怕老师,而我却能感受到袁老师的亲和力,尽管她也不喜欢我老跟着她。
入学一段时间后,我逐渐习惯了学校的环境,愿意和同学们坐在一起。关于小班第一学期的回忆到此为止,第二学期的回忆接踵而至。
幼儿园的课桌是长方形的,六个小孩围坐在长桌周围。第一天开学时,我和几个男生分到了同一张桌子。老师叫了两个同学为我们分发点心,可是同学似乎没注意到我,从我身边迈了过去。我生怕拿不到点心,主动把手伸向了同学的筐里。吃过点心后,老师让我们画画。老师将纸笔发给了我们。我不会画画,用红色的水彩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椭圆。这个椭圆占满了整张纸。我想画一个人,可是我也不记得那个椭圆是人的头还是人的肚子。但显然,无论是头还是肚子,我已经画不下四肢了,我顿时手足无措。一桌的男生看见我的画作都嘲笑了起来。我感到很窘迫,慌乱之中给椭圆画上了两个眼睛,更丑了。再看看他们的画作,一个个小人,有头有脚,有鼻子有眼睛,唯独我画的,这么怪异丑陋。
我仔细去思索着值得记录的东西,却发现,竟没有一处美好。胆小、懦弱、爱哭、笨,注定了我只能被欺负。
妈妈给我买了一个杯子,让我吃课间餐用。杯子上有西瓜图案,很漂亮,这是唯一令我骄傲的事。没有自带杯子的同学,只能用学校提供的没有图案的钢杯。所以,他们总是对我的西瓜杯子虎视眈眈。所有杯子都放在教室后面的柜子里,吃课间餐时就自行去取。我动作慢,等我到柜子前时,要么杯子已经不见了,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杯子被别人拿走。我不敢抢回来,也不敢告诉老师。有时我“哇”的一声哭出来,老师闻声赶来后会帮我要回杯子,可绝大多次,杯子还是被别人享用。
胆小如我,却会被人冤枉打架。有件事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天快上课时,学校里的一位老师气呼呼地领着一个同学来到我们教室。她即是老师又是那个同学的妈妈。她问袁老师,俞知音是谁。袁老师指了指我,然后那位老师就骂了起来。
“是不是你打的我儿子?”她拉着那个孩子,指着那孩子的脸,那脸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小口子。
我不知所措,因为跟我毫无关系,我连自己的杯子都保护不了,如何去打她的儿子。
“你看这脸上全是你用手挖的口子!”
我被吓哭了,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流泪。
“你还好意思哭!是不是你干的?我孩子回来说就是你!”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孩子估计也不知道打他的人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妈妈问了起来,于是便随口说了个知道的名字,我的名字不幸被他说中。
“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手剁下来!”
听着这毒恶的话,我委屈极了,明明被冤枉了,我却懦弱到不敢说不是我。再看看那个被打的孩子,他麻木地看着被冤枉的我,眼神里的冷漠让我不寒而栗。
那位老师骂完我之后就离开了,本以为这事结束了,可没想到同样的事又发生了。几周后,那个孩子的脸又被抓烂了,而他又来找我背锅。欺软怕硬,在一个仅3岁的孩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也许他依然不记得“真凶”的姓名,但他明明可以让他妈妈帮助他找到“真凶”。他不在乎自己不止一次被“真凶”欺负,也无心让“真凶”得到惩罚。他只想随意找个人背锅,好向妈妈交代。我无辜被冤枉,无辜两次被人恐吓要砍我手,而我将这委屈告诉父母,父母却不以为然。
读大班时,我又一次被冤枉。冤枉我的是和我玩得很好的女生。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但因为她很美丽,就叫她小丽吧。我很喜欢小丽,因为她看上去文静、淑女又漂亮,我把她当妹妹,经常和她一起玩。有一次我们排队玩滑梯,我让她排到我前面,对她说:“你是我妹妹。”有个男生想插到她前面,我竟然鼓起勇气阻止了那个男生。小丽很开心,并得意地对那个男生说:“我是她妹妹。”
我以为我们会像真姐妹那样友好。可是有一天三叔来接我回家时,小丽和她奶奶拦住了我们。她奶奶说我欺负她,打她,害得她生病去医院。我的世界昏暗了,这莫须有的罪名,为何又一次降在我身上?连我最喜欢的小妹妹都冤枉我。可我依然不敢否认,三叔也真以为我打她了。回到家我像发烧一样躺在床上,脸上火辣辣的,委屈得直哭。三叔说:“打人你还好意思哭!”
为什么那时的我会软弱到不敢去否认,只能忍受?
上了小学,我终于为自己不敢喊冤付出了代价。那在我整个小学生涯里,都是个巨大的阴影。一次语文课下课,我像往常一样将书本收拾到抽屉里。我正准备关抽屉时,“啪”的一声,同桌霍嘉的文具盒掉了下来。
他捡起来怒视着我说:“你把我笔盒打烂了。”
我根本没碰过他的文具盒,我关抽屉时,他刚好拿着他的文具盒,他自己没拿稳,却怪罪于我。他扭着我不放,非要我赔给他。同样的,我依然连句“不是我干的”都说不出口。
第二节课上,他一直用脚踢我,我默默忍了一节课的委屈和眼泪。至今我也不懂,他到底真以为是我干的,还是只想找个替罪羊。但我想,应该是后者吧。这件事情,纠缠了一个月。
他的文具盒,很精美很华丽,打开以后像一搜游轮,有好几层。当时值7块钱,我一顿早饭只值1块钱,平时也没有零用,7块在我眼里就是天价。他每天下课都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要我赔偿。我不敢告诉父母,晚上睡觉全身针扎一样难受。我梦见了一棵树,树干上开了一个小门,门后就藏着一个文具盒。为这件事,我甚至撒谎说生病了,请了病假。本来是撒谎,可我却真的病了,还吐了。但是学校总要去的,他一看见我就阴魂不散。
周末放了两天假,周一我怀着他可能忘了的侥幸心理去上学,可是升旗仪式上,他却对我说:“我爸妈是警察,我要让他们把你爸妈抓去坐牢,不给饭吃,免得你们再干这么多坏事!”我被唬住了,尽管我知道我没做坏事,但是,他那副仗着父母是警察的嘴脸让我既害怕又恶心。
一天晚上,我在喝牛奶时,难受得把牛奶喷了出来。我忍不住了,哭着告诉家人我把同学的文具盒摔坏了,但我并没有说我是被冤枉的。
妈妈给我买了一个新文具盒,但那个文具盒远远赶不上霍嘉的,所以霍嘉没有接受,还是要我赔。我让外婆去找班主任说这件事,上课时,班主任简单批评了霍嘉几句,便不了了之。
霍嘉继续逼我赔钱,外婆替我赔了他3元钱,因为他奶奶和我外婆是旧相识。我本来以为这事终于了了,但第二天放学时,他拉住了我书包,要我把另外4元钱还给他。幸好当时奶奶来接我,赔了4元,他才放过我。过了几天,他买了新文具盒,可嘴里还是念叨着:“都是你打烂我的笔盒,害得我爸爸又辛辛苦苦给我买了一个。”
买个文具盒会有多辛苦?倒是他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才辛苦吧。从此,霍嘉成了我最讨厌的人。我想他当然知道文具盒的事与我无关,但他把我当替罪羔羊后便自我催眠,认定文具盒就是我摔坏的。
这些陈年旧事早该随风而逝的,但如今她又一次被冤枉,并且是被最爱的人冤枉,曾经的那些屈辱又涌上心头。
她把所写的文字发在了QQ空间的日志里。这些事,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她很想把这些事发给阳春,可当她产生这个想法时,便狠狠地嘲笑了自己。白阳春怎么可能会无聊到去看她的长篇累牍?她是音乐家,是大学老师,没有任何理由去关心一个选修课学生的成长经历。
白阳春后悔不该因为伍雅的主观猜测就怀疑知音。当作品完成后,伍雅很急迫地去找白阳春。她说在一个原创音乐网站上听到了和白阳春的作品十分相似的歌曲,歌曲点击率相当高。
白阳春怀疑自己的作品被剽窃了,但是这首曲子没有公开过,连谱子都是刚打印出来的,曲子是怎么流传出去的?她完整地听了那首歌曲,歌曲的旋律与她所作的钢琴曲的主题旋律几乎完全一致,不由得怒火中烧。
可她想不通曲子是如何被人窃取的,除了自己和几个学生以外无人听过,即使是学生也没有谱子。她联系上传歌曲的人,没有得到回复。
此时,伍雅却提到了知音。伍雅心想,知音曾在门外偷听过这首曲子,也不知听过多少回,有没有录音记谱。况且知音以前也做过这偷听偷学的事,没准儿这次就是她干的。自从那次聚餐,伍雅对知音就没有好感,她认为知音高傲自大,爱出风头。每次在学校看见知音都装作没看见,即使知音热情打招呼,她也冷眼相待。上次她开门知音刚好在门外,她便觉得知音心怀鬼胎。剽窃事出,便认定是知音。
白阳春在气头上,听完伍雅的分析,联想起知音帮她打印过曲谱,便不再细查,直接质问知音。知音的反应令她始料未及,突如其来的表白也令她无法接受。她不知道该对知音说什么。音乐会即将开始,她不得不修改作品。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去关心知音。
事情在一周后水落石出。剽窃者是五月末将歌曲上传至网站的,而阳春六月初才让知音帮她把谱子打印出来,知音的嫌疑大大降低。但这更让阳春百思不得其解。歌曲上传时,曲子还没有定稿,只有阳春的手稿,而手稿除了阳春以外没人见过。
伍雅、舒心帮白阳春联系上传者并在歌曲的评论中指责作者剽窃,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但是她们通过搜索上传者的网名,查到他是某学校音乐系的学生。白阳春想起她去过那所学校讲学,去讲学时带了曲子的手稿,打算趁空闲时再改改。估计手稿在当时遗失了一份,但是因为有几份复印件,所以她没有注意到。也许是上传者捡到了手稿,上面又有涂改的痕迹,猜到是未发表的作品,便改成了自己的歌曲。向来谨慎的白阳春,想到自己如此疏忽大意并且冤枉了知音,羞愧不已,但如何向知音致歉?
知音收到了舒心发来的微信。
“剽窃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了,已经查明,是姐姐弄丢了一份谱子。”
“所以呢?”
“姐姐说非常对不起,希望你能谅解。”
“那为什么她没有和我说这件事?”
“她可能不好意思主动向你道歉,毕竟她是老师嘛,所以她特意要我代她向你道歉。”舒心用语音向知音解释道。
“就因为她是老师,所以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肯亲口说吗?”知音也回了语音。
“你也别为难她了,她知道冤枉了你后很过意不去的。”
“我只是想她亲口告诉我事实而已,哪怕她不道歉都可以,我为难她了吗?难道我就活该受这几天委屈。我那么崇敬她,那么在乎她,我却连丝毫信任都得不到!”语气中的失望与委屈仿佛要从手机屏幕溢出。
“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舒心语气突然严肃了。
“什么?”知音心里有些忐忑。
“你是不是对她表白了?”
“她告诉你了?”
“嗯,所以她才不敢向你道歉。”
“这跟我表白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是嘱咐过你吗?她最讨厌有人对她是那种喜欢了,你冒犯她了。”
“如果不是被冤枉,我也不至于情绪失控把那句话说出来,但是我喜欢她是我一厢情愿,又不要她做出任何回应。”
“可她害怕……”
“害怕我对她有非分之想?”知音冷笑了一声,“我和她聊过那么多,她对我就这么不了解吗?”
“哎,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之,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知音没再说什么,想趁着中午空闲时间去找白阳春。此时,天空阴沉沉的,知音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暴雨就要来临的气味。那是一种温热的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气味,专属于夏季的气味。
04 孤野式爱情
“怎么是你?”知音敲门,白阳春开门看见知音,面露尴尬,“嗯……那个……舒心跟你说了吗?”
“说了,可是白老师,就算你是老师,也应该亲自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
“哦……最近太忙了!对不起呀,是我错怪你了,别生气了!”
“就因为你知道我爱你,所以你连句抱歉都不肯说吗?”知音按捺不住,发泄似地喊了出来,眼泪也决堤了,“哪怕你只说一句这事跟我无关也好呀!”
“你……你别哭了,我……我对不起你。”看见知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阳春慌忙地从包里翻着纸巾。
“我做错了什么呀?你要这么折磨我,我只是想和你成为朋友。”
“你没有做错,是我的错。”白阳春无奈至极,有气无力的语气显得苍白又无情。
“我知道你不喜欢恋爱关系,我也一样不喜欢。我只是想单方面爱着你,哪怕暗恋都可以。连这样都不行吗?”知音泪眼婆娑地看着白阳春,极力的哭泣让她感到有些眩晕,强烈的情绪驱使她抱向了白阳春。
“你别这样。”白阳春排斥地推开了知音。
被白阳春推开后,知音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尽管拥抱只维持了几秒,但白阳春怀里的香味也令知音平静了一些。她擦了擦眼泪,说:“我对你没有任何觊觎之心。理智无法控制我对你的感情,爱你就是爱你,但是理智可以控制我的行为,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一件超过朋友关系的事。”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你可以找到一个爱你的人。”
“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知音在说这句话时,眼里的泪水熠熠生辉,这是她在《百年孤独》里看到过的话,一见倾心,“不会有人爱我,也不应该有谁来爱我。我要孤独终老,然后死去,没有葬礼,也没有哀悼。”知音说完这句话,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白阳春觉得振聋发聩,她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当这句话被知音用坚定且绝望的语气说出来时,白阳春竟感到心如刀绞,她极少心痛。
“你让我静静好吗?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不温不火的语气,更让人觉得冷漠。
“我承诺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以后无论我有多强烈的情感都只会埋在心里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连陌生人都不如。”
酝酿已久的雨终于倾盆而下。知音注视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帘,竟有种想要痛快淋一场的冲动。
“白老师,我走了。”
“这么大雨,你带伞了吗?”
“我不喜欢打伞。”
“还在打雷呢。”
“雷只劈瞎许诺的人。”说完,知音夺门而出,快速下楼,冲进了雨里。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痛快地笑了。
白阳春倚在窗边,看见知音伸展着双臂迎接着雨的洗涤。她既有几分怜悯,又迫切地希望雨能下得更大、更猛,可以浇熄知音对她的热恋之情。
当知音的身影被大雨吞噬消失不见后,白阳春的双手在钢琴上弹奏起了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雨声、雷声和琴声交织在一起,这是白阳春赠给知音的最隆重的告别礼。
05 孤独
这场雨大得宛如瀑布,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雨里还混杂着冰雹,学校好多低洼处都被淹了。这场暴雨真是罕见的大,连新闻媒体都报道了。知音被冰雹砸了满头包,连上苍都在帮白阳春惩罚她。
往后的十多天里,知音化悲痛为力量废寝忘食地练习或复习期末考试的科目。她的目标是一等奖学金。她想通过增加压力让自己少受些感情上的折磨。但是,她不敢听到钢琴声,无论是在琴房听见同学练琴的声音,还是手机、电脑里播放的钢琴曲,只要一传入耳朵,每一个音符都会化为钢针,将她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她尽可能不去听钢琴曲,但是练歌合伴奏时,还是无法避免。幸而期末考试要唱的曲目之一是亨德尔的咏叹调Lascia Ch'io Pianga(《让我痛哭吧》)。隐忍的眼泪终于可以借这首歌正大光明地流淌。声乐考试结束后,叶老师表扬她歌曲的感情处理得很到位。这句话倒是起到了一点儿止疼的效果,她决定考完所有科目后去最爱的火锅店饱餐一顿,作为对自己表现良好的奖励。
最后一科《外国民间音乐》的考试结束了。回想起刚才在考场上,身边的同学神色紧张地翻着小抄而自己却对答如流,她体会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惬意。连考试都不会作弊的人,竟然会被当成剽窃者。她嘲笑白阳春冤枉了这个世界上最清白的人,又嘲笑了自己多年来遭受的委屈。
她回到寝室,看着面容憔悴的自己,该好好梳妆打扮了。她慢条斯理地化着妆。除了镜子里的自己以外,她什么事都不去想。她注视着有毛孔、黑头、痘痕的脸在粉底的修饰下变得精致光滑;凝视着单眼皮的小眼睛在眼线、美瞳的装饰下变得神采奕奕;欣赏着生了两个漩涡的杂乱的眉毛在修眉刀、眉粉的打理下变得整洁美观。她觉得自己漂亮得不像话,她笑了出来。再一无是处的人也有自我陶醉的资格。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找不出丝毫丑陋,难道这张脸,在别人眼里不长这个样子?还是说,人看自己总是美的?
她以为自己在白阳春面前真心实意地塑造了一个知己的形象,而现实却是白阳春连信任都没舍得赠予她。
妆化好了,她换了一条吊带碎花长裙。这裙子是在淘宝上花49元买来的,布料很柔软,她喜欢穿。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门,时间还早,她去了趟图书馆,借了一本书,打算暑假带回家读。
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6点半,这个时候去吃饭刚好。她悠闲地走在路上。此时的空气很闷热,她庆幸自己穿的是吊带裙,上身十分舒适,没有任何束缚。她的这身打扮让她显得既风骚又廉价。廉价到一个名牌包,一辆豪华车,一张美好的面孔便能换到她的芳心。但,这取决于,这包是否能装下几本破旧的书,这车是否能载动一台廉价的钢琴,这面孔是否属于白阳春。
走到了久违的小火锅门口,店里的香味刺激着唾液的分泌。一条街上开了近十家火锅店,唯有这家最合她心意。不仅是因为味道不错,还因为这家火锅店的特色是一个人一个小锅。即使她独自一人去,也不会觉得尴尬。
她刚推门进去,便看到一桌熟悉的人,已经踏进去的脚慌乱得差点收了回来。那桌人正是白阳春和她的学生们。白阳春要走了,学生们一起请她吃饭,为她践行。知音正想离开,服务员已经热情地招呼了她,白阳春也看见她了,她不知该留还是走。若留,她不知如何心平气和地吃完这一顿,无论对白阳春视而不见还是一如往常都会显得十分矫情;若走,便更说明她无法控制对白阳春的感情,更显得矫情。当爱上一个没有爱上自己的人时,无论做什么事都显得矫情,正如同人不可能不媚俗一样,也不可能不矫情。留或走总得选一个吧,她选择了留下。
白阳春神色尴尬地朝她点了点头,她也僵硬地笑了笑。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坐在了一个可以背对白阳春的位置上。她刚松了口气,舒心看见了她,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知音,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皮肤好白呀!”舒心羡慕地夸赞着,知音的皮肤确实白皙,尤其是夏天,在阳光的照射下,胸前的皮肤白嫩如霜,“你一个人来的吗?和我们一桌吧,我们这儿还有位置。”说到这儿,白阳春扯了一下舒心的衣角,对舒心使了个眼色。动作虽小,却没逃过知音的眼睛。知音料想白阳春肯定是不愿意和自己一桌吃饭,便拒绝了舒心。
知音随意点了几样菜,本想大快朵颐,可食欲荡然无存。没想到白阳春竟如此厌恶自己。吃不下,只好点了一瓶酒。
说起酒,知音七岁时就会喝了。八岁过儿童节,她去同学家吃饭,买了两瓶酒。她一人喝一瓶,另外四个同学一起喝一瓶。她喝了个醉,在同学家里耍酒疯,借着酒劲儿向同学们哭诉自己在家里在学校受的委屈,一反平时乖巧、懦弱、内向的形象。长期压抑的性格通过酒精得到了释放。那以后,每当和父母在外面吃饭需要和客人干杯时,她会主动提出喝酒。因为喝得不多,父母也不反对。她觉得喝酒的样子酷极了。初三毕业时的同学聚会上,她开怀畅饮,豪爽地和每一桌同学干了杯。大家都被她一反常态的性格惊住了,她一直是全班最孤僻最冷漠的人。到了高中,她会在考试失利或者心情极度抑郁的情况下喝酒,虽然只有两次。
她并不喜欢喝酒,甚至很讨厌酒的味道。以前饮酒只是对成年人的模仿,想像成年人一样通过酒来释放心中压抑的情绪或者麻痹自己减轻痛苦。上大学以后,在任何聚餐上她都表示自己不会喝酒,甚至以对酒精过敏来拒绝喝酒。因为她不再需要去模仿成年人,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她足够的清醒和理智,不需要借用酒精来逃避任何事。但当她面对着白阳春的冷漠时,她输了。
当第一口酒流入咽喉时,她觉得奇怪极了,明明酒的味道那么苦,简直难喝得要命,为什么会有人爱喝酒。他们爱的究竟是酒的滋味还是酒的内涵?
06 反性骚扰
思考之际,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了知音身旁。那男人约二十来岁,上身一件白色背心,下身一条掉档裤,脚上一双人字拖,邋里邋遢。那男人脸颊一片酡红,一看便知道喝醉了。他露出轻佻的笑容,满口酒气地说:“美女,一个人呀?”
知音知道他是喝醉了来搭讪的,心里有些紧张,但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我朋友马上来!”
“怎么还不来呀?让你一个人等那么久,我来陪陪你。”男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知音胸前白嫩的皮肤,并试图把手搭在知音光着的背上,知音闪开了。
“不用了,我男朋友马上来!”
“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扔在一边的不是好男人,跟我聊聊天吧。”男人嘴里的酒臭味和身上的狐臭味熏得知音直犯呕,她起身想走却被男人抓住,“别走呀,只是聊聊天嘛!聊得好就开个房间嘛!”
白阳春那桌的伍雅看见了知音和那个男人,便问:“那是她男朋友吗?”
“不是吧,知音没有男朋友。”舒心说。
“那个男的搂着她呢?”
“那个男的好像从别桌来的。”
白阳春也注意到了知音,她知道知音不爱与异性亲密。那男人对知音动手动脚的样子让她觉得可疑,便留心观望了一会儿。
“我没兴趣和你聊天!”
“不白聊,给钱的,你值多少?”
“我值五个亿!”知音没好气地说道。
“哎哟!美女有性格呀!是处女吗?处女也值不了这么多吧?”
“我是处女,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处女!”知音对男人的话嗤之以鼻。
“我以为?我以为的是哪种?”
“那种被作为祭品奉献给阴茎的初女。”
男人不懂知音的意思,只听见了阴茎两个字便兴奋得胡说八道,手也不安份地在知音腿上抹了一把。知音心生一计,用娇滴滴的语气问道:“帅哥,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动物吗?”
“我懂,你肯定是喜欢捷豹,路虎,要不就是天猫!”男人以为知音在用网络上的段子消遣他。
“答错了,我喜欢蜘蛛和螳螂。”
男人不解。
“蜘蛛又叫黑寡妇,母螳螂在交酉己后会吃掉公螳螂。”知音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酒。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冰恋吗?你玩儿秀色吗?”
“什么?”
“冰恋就是恋尸癖呀!秀色嘛,秀色可餐呀!”知音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机搜索相关资料给那男人看,男人打了个寒颤,“我们先去开个房间,然后慢慢玩儿。你一定愿意主动把自己给我吃吧?你的肉好吃吗?一看你就秀色可餐。”知音说着,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男人感觉事态不妙,知音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单纯。
知音用手勾了勾男人的下巴,对着男人的耳朵用诱惑的声音说:“玩儿不玩儿?你哪块儿肉最好吃呀!”
男人有些害怕了,推了推知音说:“还是不玩儿了吧。”
知音突然狠狠地推了男人一把,吼了一句:“玩儿不起还不快滚!”知音把全部的怒气都集中在了这一句话上,再加上她深厚的声乐功底,洪亮的声音中带有强烈的共鸣。男人被吓了一大跳,饭店客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知音和那个男人身上,男人落荒而逃。
知音发泄完,全身已无半点力气,像蚯蚓一样软塌塌地摊在座位上。喝了口酒,冰啤下肚,怒火得到了暂时的平息。身后有人叫她,是舒心。舒心担心那男人会回来找知音麻烦,故邀请知音同桌。知音对白阳春先前的行为耿耿于怀,有些犹豫。舒心表示不用放在心上,知音答应同桌。服务员把知音的餐具移了过去。
知音坐在舒心的旁边,舒心问起了刚才的经过。知音看见了白阳春,不知怎的,竟安心多了,便说起了刚才的经历。
“我让那男的猜我喜欢什么动物,我说我喜欢蜘蛛和螳螂,因为母的会把公的吃了,哈哈哈哈……”知音一边喝酒一边笑着,样子放肆极了,“我又问他,你玩儿冰恋吗?玩儿秀色吗?把那家伙吓得哟……哈哈哈……”
“冰恋是什么呀?”舒心问道。
“就是恋尸癖呀!秀色是SM中的一种,S会把M吃掉,是真的吃掉哟!就像母螳螂吃掉公螳螂一样!”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知音见众人吃惊的样子,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此时她的脸已经红成一片,吊带裙的肩带也不小心滑落到了肩膀处。认识她的人知道她是个学生,不认识她的人还以为是KTV的陪酒小姐。
“我跟你们说,对付变态的唯一办法就是比他更变态!他以为女孩子一个人喝酒就可以占到便宜,在我这里可没门!没门!哈哈哈哈!”知音已经醉了。
白阳春看着知音,一言不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知音。知音已经喝了两瓶酒,还想再要一瓶,被白阳春阻止了。
“白老师,你都不在我们学校工作了,我们也不是师生了,你管我干嘛!”
“俞知音,不要再任性了!”白阳春板着脸,严肃地说。
“不喝就不喝嘛。”知音不想惹白阳春生气,“不过,你们必须得夸我,刚才那件事,我做得漂亮吧!女生在面对流氓时,就应该硬一点!”
“知音,你怎么一个人来,也不找个朋友呀?”舒心问道。
“我以为我有个朋友,但只是我以为。”知音的语气弱了下来,舒心明白知音的意思,不愿意再惹她伤心,便聊起了别的话题。
半小时后,众人酒足饭饱,便按计划去玩狼人杀。知音不懂什么是狼人杀,向舒心告别,但醉酒头晕,走路都晃晃悠悠。舒心怕她一人回寝室不安全,便邀她一块儿去,等结束后送她回寝室。
07 孤独·孤野式爱情
一行人来到了预定好的房间,知音不会玩儿,便躺在一旁的沙发上休息。白阳春对逻辑推理类的游戏有一定兴趣,大家特意邀请她一起玩儿。
知音迷迷糊糊地听着大家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词汇。她知道她与主流世界格格不入。白阳春偶尔还可以融入大家,而她则像被世界孤立,或者说,是她孤立了世界。
大伙儿为阳春订了蛋糕,此时蛋糕已经送来了,蛋糕上画了五线谱和音符。杜娟点亮了蜡烛,大家依依不舍地对白阳春说了许多祝福的话,除了知音。白阳春为大家切蛋糕,却发现蛋糕盘少了一只,与其说是少一只盘子不如说是多出了一个人。舒心说她愿意和杜娟共用一个盘子。白阳春把蛋糕按人数平均分好,装盘时不小心让其中一块掉在了桌子上。众人都发出了惋惜的声音。知音徒手抓起掉落的蛋糕往嘴里塞,喝了一肚子酒,几乎没吃东西的她感觉到了饥饿,没两口就吃完了蛋糕,然后舔着手指上的奶油。伍雅无比嫌弃地瘪了瘪嘴。
众人一边吃蛋糕,一边愉快地聊着天。吃罢,伍雅拿出了自拍杆,招呼大家合影。知音愣在一边,大家拍了几张才发现知音没在。舒心邀请知音一块儿,知音不好意思推辞,只好加入。拍完照,大家筛选着照片。照片上数白阳春最美,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姿色,唯独知音呆若木鸡的表情和大家格格不入。伍雅抱怨知音影响了整体效果,知音难为情地说把有她的照片删掉。她不希望和白阳春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毕竟白阳春太美,而她却不堪入目。除知音以外,其他人又重新拍了几张。拍得高兴了,大家索性不玩儿狼人杀了,玩儿起了自拍。众人三两结对,或摆剪刀手,或嘟嘴,或搞怪,一张又一张地拍着,千姿百态,美不胜收。玩儿得兴起,伍雅抓起了吃剩的奶油,整蛊了杜娟,大家都笑做了一团。
正笑着,白阳春往知音处瞟了一眼,只见知音十分恬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时不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白阳春感到自惭形愧。
“你还是挺关心她的吧?”舒心注意到白阳春正盯着知音。
“她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还能看书?”
“嗯……来的路上路过药店,我陪她买了醒酒药,刚才又睡了一会儿,估计没事了。”
“醒酒药?”白阳春不自然地笑了笑,“头次听说故意喝醉的人会主动喝醒酒药。”
“你也觉得她今天是故意喝成那样的吧。”
“不知道。”白阳春冷漠地应道。
“刚才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掉泪,但她怕你看见……”舒心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儿,“她……真的很爱你呢。”
白阳春没有回答。此时,其他人越来越吵闹,伍雅凑过来,见白阳春正看着知音,不屑地说:“这会儿还看书,真装!”
白阳春听了十分不舒服,骂道:“少议论别人!”
伍雅自讨没趣,吐了吐舌头又去和众人嬉戏。
白阳春对舒心说:“她和我是同类人,我知道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会被大多数人理解。她虽然不合群,但她是我见过的对音乐,对艺术,对生活以及对我最真诚最热情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她对你还不够好吗?”
“正因为她太好了!”白阳春感叹道,“好到我真的希望能有个人来爱她。明明我自己就是独身主义者,可当我听见她要孤独终老时,却心疼不已。”
“那为什么你不去爱她?”
“我……我是她老师呀!”白阳春目光躲闪。
“可现在已经不是了。”
“好吧,我没有办法,我给不了她完整的爱,我怕她不幸福。她值得比我更好的人。”白阳春坦白道。
“可是,对她来说你就是最好的人。”
“不,她如果真的了解我,就知道我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好。我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才对她那么冷漠,想让她对我死心。”
“那你的音乐会还邀请她吗?”
“不了。”白阳春的坚定中有些许残忍。
“何必这么绝情呢,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见面的,不如让她……”
“不!”白阳春没有让舒心说完。
“哎,说白了你只是不爱她而已。”
“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够爱上她,但是除了音乐,没有什么能让我心动。”
“希望她能早点忘了你吧。”
聚会结束在12点,白阳春祝福了学生们后便要离开。知音叫住了她,却突然把想说的话忘了个精光,最后只说了句萨特的名言“他人即地狱”。白阳春懂得她的意思,但只回了一句路上小心,便快步离开。知音立刻向舒心告别,说她可以一人回宿舍。舒心说顺路,执意要送知音。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舒心感觉方向不对,才发现白阳春正在前面。知音是为了跟着白阳春才想一人回去的。舒心明白她的心思,并不制止。跟了一段后,知音说:“我们回去吧。”
“不跟着她了?”
“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好啦,表达完思念就够了,再跟踪下去就是性骚扰了。”
“啊?性骚扰?你们是女生呀!”
“跟性别无关,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只要跟踪她就是性骚扰。”
“哎,要每个人都有你这么理智就好啦!”
“我根本就不理智,我只是不想做感动自己恶心别人的事。我不希望在她心里是战强那种人!”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舒心姐姐,谢谢你了。我今天失态了,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当二人快走到宿舍楼下时,知音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忍住。”知音不想让舒心心烦,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无奈泪腺太发达,怎么也抹不尽。
“你就那么爱她吗?”
“我知道她讨厌我,我不会再打扰她的。”
“她不是讨厌你,她是怕给不了你幸福才疏远你的,毕竟你们都是女生,你别怪她,她也有她的无奈。”
“幸福不是谁给予的,是自己创造的。她欠我的不是幸福,是信任。我那么真心对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换不来!我要怎么才能不难过?在她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知音知道自己控制不了情绪,便让舒心先走,她不想再给舒心添麻烦。舒心离开了,知音哭了近二十分钟才回宿舍,她不想打扰室友。
下章预告:知音和家里的矛盾大爆发,知音的父亲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知音为何如此反感婚姻?知音危在旦夕!
涉及话题:家庭暴力/父权/婚姻反思/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