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健屋是在白雪巴的怀抱里醒来的。
只不过今天,等她睁开眼时,白雪巴胸口的斑驳似乎在提醒她,昨晚究竟是怎样一副疯狂的场景。她的身子并没有移动,将嘴唇轻轻凑到其中的一个咬痕上,吻了吻,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唔……花那……不要了……好累……”
仍然在睡梦中的白雪巴将手臂搂紧了一些,嘴里嘟囔着,禁止她的小野兽再次捣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健屋的手顺着白雪巴的腰往上抚摸着,她吸了吸鼻子,空气中似乎仍然存留着淫靡的味道。乖巧柔顺又妩媚的白雪巴,那样的场景怕不是自己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换来的吧?健屋的大腿不自觉地贴近了另一片温润的皮肤,脑子里又一次回味起了昨晚,自己将虎牙按上去时,听到的曼妙呻吟。
如果好听的声音可以称为“被天使吻过的嗓子”,那昨晚白雪巴的声音,大概是被魅魔亲吻过吧?
健屋想起被紫色浴衣腰带捆住双手的白雪巴,伏在被子上,对着自己求饶的眼神;想起她从后面进入那紧窄的触觉;想起她不知餍足的,一遍又一遍亲吻过的皮肤和唇。也许是当时的妒火与欲望灼烧得过于强烈,健屋已经完全将理智两个字抛诸脑后,她所想的,所期望的,就是将身下的女人变成属于她的,无论是气味,还是身体,完完全全属于她。即便只是在回味昨晚,她又觉得小腹发烧,也许昨晚白雪巴用破碎声音呼唤的没错,健屋就是一个初尝情欲的野兽,无论什么样的行为都无法满足她稚嫩的渴求,只想要一遍遍的去占有,去征服。
“花那……你还没……啊……别……”
终于,在她又开始忍不住地啃咬那有点红肿的乳尖时,白雪巴呻吟着睁开了眼睛,无力地推搡着。健屋将那美味的前端含在嘴里,说话都有些模糊:
“但是……巴真的好好吃……”
“……花那……哈……不要……一大早……”
这时。
白雪巴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空气中暧昧异常的氛围,健屋不舍地放开口中的珍馐。成功逃脱犬口的白雪巴好容易喘匀了气,用手指戳了戳健屋鼓出来的脸颊,笑着去接电话。可是没过几秒钟,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完全顾不得怀里还抱着的人,立刻坐了起来。健屋也是一愣,隐约可以听到电话中的表述很急切,而白雪巴的脸色则是越来越差。她没有说话,只是顺势也坐在了白雪巴的身旁。
“……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我现在没在……我立刻回去。”
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白雪巴逞强的语气里已经带了颤抖。她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双眼有些发愣,似乎还在消化着一些信息。健屋迟疑地开口:
“……巴小姐?发生什么了……?”
“抱歉……健屋小姐……我……”
白雪巴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现在不只是她的声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健屋连忙揽住她的肩膀,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许,现在有一点慰藉也是好的。
“我们得回去了。我爷爷他……状况不太好。我……我得去看看他。”
“……”
接下去的事情不需要白雪巴再多说什么了。健屋咬了咬下嘴唇,安抚地拍了拍白雪巴的后背,用沉稳的声音说:
“没关系。巴小姐,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去。”
她看着转向她的眼神,曾经那么冷静,克制,充满神采的眼神,现在变得慌张,迷茫,以及悲伤。健屋挺直了上身,一把将白雪巴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又说道:
“我在。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吗?不要怕,我在。”
“健屋小姐……”
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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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花那?你不是去连休了吗?怎么啦?跟白雪吵架了?”
因为假期过于无聊而在住院部坐班的早濑,看到穿着医师袍冲进来的健屋花那,瞪大了眼睛。健屋的眉头紧锁,对走姐的调侃充耳不闻,径直冲向了VIP病人放病例的地方。早濑似乎也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她从办公桌前站起来,问道:
“……怎么回事?”
“三楼的白雪先生……什么情况?”
健屋的手在那些病历上翻翻找找,很快就找到了写着白雪正造这个名字的病例,她立刻抓起来翻开,一页页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早濑在旁边叹了口气,说道:
“保守治疗的结果不太好。现在颅压过高的问题一直没有改善,腹水,昨天晚上已经出现了短暂的昏迷……嘛,总之。”
“…………教授怎么说?”
“教授已经亲自通知家属过来陪护了……恐怕……我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在健屋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紧紧攥着手中的病例,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行行掺杂在黑色字体中的标红部分。生命就这样被冷漠地书写着,被癌细胞残忍地吞噬着,而身为医者的她却毫无办法。愤怒,悲伤,无力,这些情绪没有一天不缠绕着她,今天尤甚。白雪巴已经去了病房,而她不能一起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的父母,姐姐,弟弟,都在那里。
她什么也做不了。
深呼吸了一下,健屋放下手中的病例,强打精神对早濑说道:
“辛苦你了,走姐。”
“我懂……小花那,你不要太苛责自己。我们只是医生,不是神。”
“嗯……但是……”
想到自己的爷爷,健屋的胸口仿佛被针扎得生疼,她找了把椅子坐下,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说道:
“反正也没什么更好的去处,陪你值班吧。”
“白雪也来了?”
“嗯……应该在病房吧。你明白的……我现在没办法陪在她身边。”
健屋只能想着,那人一路回来时脸上焦虑又难过的表情,而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就因为她是医生,就因为她太知道生命的脆弱,她根本没有办法轻巧地说出让白雪巴不要担心的话语。怎么可能呢?那是白雪巴的亲人,而自己又没有能力去拯救。她只能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陪着她,在下计程车之后松开那只手,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冲去三楼的病房。
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
她只能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假装自己仍然在陪伴,陪伴那个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只看了一眼就站起身子,又冲了出去。
“我在中庭……你能过来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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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医院中庭,黑暗让它看上去更加阴霾沉重,惨白的照明让一切都看上去更凄凉。健屋花那很快找到了裹着驼色大衣,坐在长椅上,脸色和空气中的寒意一样惨白的那个人。她走过去,坐下,没有说话。反而是白雪巴,伸出自己冰冷的手,握上了健屋的,然后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健屋的身子一僵,说道:
“……你的家人回去了?”
“嗯……但我不想跟她们一起回去。”
健屋用脸颊蹭了蹭白雪巴的头发,想尽可能地带给她一丝温暖和安慰。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健屋随后说道:
“我会在医院里。”
“诶……?”
白雪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又疑惑,健屋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说:
“我是医生。让我留在这里,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家,休息,然后好好睡一觉。你的身体不能垮掉……对不对?”
“健屋小姐……再陪我一会儿吧。”
“好。但是,你也要遵医嘱。”
“……什么?”
“替我照顾我最宝贵的人……你自己。剩下的事情,交给医生。”
也许健屋有些夸下海口,不自量力,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说出口的话。没错,她只是医生而已,并不是神,也不能决定人的生死,只不过……只不过。她握住白雪巴的手,在空无一人的医院中庭,依偎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守护着,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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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休结束后,白雪巴顶着黑眼圈走进办公室,精神很差。虽然她听了健屋的话,乖乖回家休息。可每次闭上眼睛,都能梦到很多不好的事情……而健屋似乎为了兑现对她说过的话,几乎24小时都呆在医院里。虽然她很感激,但她更想要健屋的陪伴……即便她不想这样去要求健屋。
“怎么了白雪,看上去精神很糟糕啊?”
“……神田前辈。”
白雪巴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但她依旧保持住了表面的礼貌。
“难道是在温泉太累了?阿啦……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神田前辈误会了……”
“白雪,你来啦?来我办公室一下。”
部长的声音突然中断了对话,神田挑了挑眉毛,一脸妒意地盯着白雪跟在部长身后走进那间透明的办公室里,悻悻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早上面对了糟糕的人,白雪巴的神色并不像之前那样镇定。部长沉吟了一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叹了口气:
“嘛。送走一个山本君,结果神田君倒是越来越过分了……”
“部长,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啊……我听说了白雪先生的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不过,不会影响我工作的,请部长放心。”
“嘛嘛,也不用这么紧张。虽然还没有公布科长的人选,但是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
“关于这件事……”
“另外,白雪,哪怕不是作为你的上司,作为长辈,你的婚姻大事也不应该再拖下去了。我最近在想,你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跟我的儿子一起吃个饭?”
“诶?”
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听到这句话的白雪巴本能地皱起了眉头,但她随后低下头去,沉默了。这位部长曾经是爷爷的下属,和父亲也是好友,对自己照顾有加,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时机,听到自己尊敬的部长说出这样的话。他口中尊重的前辈还躺在医院里,他所谓有信心有能力的下属,最终也不过是他提升势力想要联姻的潜在对象。这一瞬间,她对于这份工作,这个公司,拥有的那些幻想,灰飞烟灭。白雪巴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掐在自己的大腿上,强行让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冷静下来。淡淡开口:
“谢谢部长的抬爱。最近爷爷的情况真的不容我做其他打算,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先去整理一下工作内容,稍后会来提交一份正式的请假单。”
“啊,这样吗……嗯,也可以,那么你去吧。”
甚至不再愿意隐藏那突然变得冷淡的语气,部长挥了挥手。白雪巴站起来,鞠躬行礼,头也不回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