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心烦意乱也不再和她多说,转身走了。
现在我根本没有放弃,这点困难就想阻止我回家么?我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我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问出租车司机。每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都是活路标,只要这个火车站真的存在,他们就不可能不知道。
我走到路边看着过往的汽车,伸出手开始拦车。
每座城市的出租车配色都不太一样,这座城市的出租车更加奇怪,竟然是灰色与白色交织的。
那种比银色暗淡,比黑色浅淡的灰色,很苍白很不真实。
这些灰色的出租车车顶上方粘着一个三角形的白色车牌,车里面的乘客灯是红色的,从暗淡的车窗中能够看见汽车里面雪白的车座。我注意到每一辆出租车的后视镜上都系着一条丝带状的白色布条,系法很细致,看起来应该是这座城市所有出租车都有配备的一种装饰。
但是这装饰看起来太奇怪了,有点像灵车。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摇下,一个中年男人歪着头看我大声问:“去哪?”
“新火车站。”我看着中年司机的眼睛说道。
”新火车站?“中年男人皱眉嘟囔了一声问:”不是无愁去离别路的那个?“
“不是,是另一个通车的新火车站。”我心里面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司机想了想,接着就摇摇头关上车窗开走了。
难道,连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新火车站吗?
我不甘心地继续站在路边拦车,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火车站怎么走?难道,这里的人都不坐火车吗?
接下来,我先后拦了三辆车,司机都表示只知道无愁区离别路的火车站,不知道所谓的新火车站。
我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举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无声地停在了我身后,我听到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问:
”请问,你要坐车吗?“
我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去,只见一辆灰色出租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一个带着墨镜和黑帽子的男人正把头伸出窗外看我。
我愣了愣,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他的装束,和那些古怪的黑帽人有点像。
可是这样的装扮在白天,好像又有没有问题。
“喂,你到底坐不坐车。”司机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我压下心中的疑虑试探着问:“我想去新火车站,你知道怎么走么?”
出租司机的嘴巴微张似乎在思考,随后他朝我伸伸手示意我上车。
“你知道怎么走?”我一阵惊喜。
“知道,上来。”出租司机肯定地点点头。
我喜出望外,赶紧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一上来,我就发现这辆出租车有些与众不同。
这辆车里既没有计价器,也没有乘客灯。司机是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穿黑色长袖,黑色长裤,黑色鞋子,看起来身材有些健壮。
我心里面一紧,难道这是一辆黑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清了清嗓子重申:“师傅,我要去的不是无愁区离别路的火车站,我是去坐火车的,新的火车站。”
司机把带着墨镜的脸转过来,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低声说:”我知道。“
我看了看外面,低声强调:”如果不是我要去的地方,我可不给钱的。“
司机没有接话,一脚油门汽车就开走了。
我们迅速驶出这条街道,那个被拥挤人群占满的珠宝店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汽车拐入了另一条马路,等候了一个信号灯之后驶上一座立交桥。
我看着外面越来越陌生的景色,心里仍然感觉没底,我问:“师傅,新火车站距离这里远么?”
“不远。”司机动作缓慢地驾驶着汽车。
“那还有多久?”
“二十分钟。”
“那新火车站在什么区?“
司机把脸转向我,似乎有些不耐烦说:“河澄区。”
“河澄区?”我心里面咯噔一声。
我说:“师傅,这座火车站是不是很难找?我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
司机的嘴角弯曲透出一丝不明的意味,说:“不难找,可能去了那里的人都没打算回来吧。”
我怔怔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思索着司机说的这句话。
去了火车站就是为了离开这里,离开的人都没回来,留在这里的人也就不知道火车站在哪....
我问:“为什么他们都不打算回来?”
司机双手握方向盘直直地看着前方说:“也许他们觉得不属于这里。”
我紧张起来了:“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司机慢慢转过脸来对着我,低声说:“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
我震惊地看着司机脸上那漆黑的墨镜,一时语塞。
我想了想问:“难道,就没有人坐火车从别的地方来到这里嘛?”
司机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说:“那你怎么知道火车站在哪?”
司机戴着墨镜的脸如同面具一般僵硬说:“我送过别人。”
很快,我们就穿过立交桥,又向前开了一会拐入了一条宽阔的大路,然后一直向前开,道路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方形大楼,楼顶一个巨大的时钟静静地矗立着,时钟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新火车站。”
一看到这几个字我就放心了不少,从远处看来,这栋楼与之前的火车站有些相似,看样子最中间的那栋楼肯定是候车室没错了。
我高兴起来。无论如何,回家的事情终于是有着落了。
司机又向前开了一会,一直把我送到了站前广场。
“到了。”司机说。
“多少钱?”我从兜里掏出钱来。
司机看了看方向盘上的位置,语气平静地说:“我忘了带计价器,这次就不要你的钱了。”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司机,我从没遇到过不要钱的司机。
我来不及疑惑,现在我本来就缺钱,我一边道谢一边匆匆下了车,生怕他反悔。
我刚关上车门,这辆出租车立刻绝尘而去,似乎也不想和我再产生任何纠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