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几分钟后，我找到了一家社区卫生站，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已经深夜了， 街道上只剩下明亮的灯光，这家小诊所位于一个路口附近，它的牌匾上写着：“可澄卫生站。”这五个字是可以发光的，但现在应该是快没电了，光芒十分暗淡。
卫生站的玻璃门关着，从里面照出幽暗的白光，柜台那里好像是有人。
我把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推门走了进去。
卫生站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身着护士打扮的大妈，她正在用手机看电影，听见声音就抬起头来看我。
“您好，我受伤了，想包扎一下伤口。”我对大妈说。
大妈眨了眨眼，站起身对着屋里面喊：“小蓝呐，这有个人要看病。”
随后，一个同样身穿护士服，长的眉清目秀的年轻小护士就从里面走出来，她目光淡然地看了看我说：“过来吧。”
我跟着这个护士走到了卫生站里面的病房，这卫生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小护士把病房的灯打开然后轻声说：“先找个床坐下。”
我赶紧说：“我只想包扎一下伤口。”
护士有点没耐心地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然后她就出去了。
我就近坐在了一张床上，目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看向城市安宁的夜色，已经夜里十点多了，外面的街道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路灯安静地照耀着，远处的一些房屋没有亮灯，窗户里面黑压压的，一阵风吹过窗户，只能听到路边种的几棵柳树在悄悄的摇摆。
我告诉自己，现在，我已经回到城市，我安全了。
可是，我怎么总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外面的那种感觉，和在无愁村诊所时是一样的呢？
这时，那个护士进来了，她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摆放着海绵还有酒精等瓶瓶罐罐，她把推车推到我面前坐在我旁边。
“上衣脱了把伤口露出来。”她在小推车上整理着，捏着两根棉签。
我全身上下多处都有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伤是手臂上被野兽刮伤的口子还有在逃出河澄培训学校时腿上的伤。
我脱下了上衣，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我遍体鳞伤的上半身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全身上下数不清的擦伤碰上，手臂上的两条伤口更是吓人，伤口周围泛黑，有的地方已经结痂，有的地方却还在流血。
护士看了看我的伤口，脸色瞬间就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
她小心地握住我的手臂，慢慢地拉到面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两道伤口。
“动物咬的？”她抬头看我，皱着眉头。
“是，是狗咬的。”我吞咽了一下说。
“不可能，狗没办法造成这么长的伤口。”护士充满怀疑地看着我，她本就白净的脸在苍白的病房里看起来有点不真实。
我解释道：“也许不是被咬的，是被它的爪子划伤也说不定。”
“划伤？”护士更加怀疑了，她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我。
这时，我忽然发现，这个护士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的头发高高挽起，五官清秀，看起来很柔和但其实又有点冷冰冰，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我努力地回想着，是江小幽嘛？夏朵朵？任潇？好像都不是。
这时，护士的话打断了我：
“你想什么呢？”护士疑惑地瞪着我，眼神中又有一些不耐烦了。
“没事。”我赶紧摇摇头打消念头。
“你这伤口已经三级暴露，必须接种狂犬疫苗。”护士平淡说。
“大概要多少钱啊？”
“185元。”
疫苗要将近200块钱，我叹了口气，现在兜里总共就900多块，还不知道坐火车回去要多少钱。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性命都没了，还怎么回家呢？这个疫苗一定得打。
我点点头说：“好。”
护士从白褂里取出带着包装的药品，然后缓慢地打开包装拿出里面一个玻璃小药瓶子，这个价值185元的小瓶子只有3厘米高2厘米宽，感觉里面装的药还没有一个瓶盖里装的多。
护士握着小药瓶子上上下下地摇晃了好几次，又从推车里拿出一个带包装的注射器撕开包装，把针头插进去慢慢把里面的药液吸出来。
吸完之后，护士把针管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半天，似乎在确认药液已经吸出来了。
我一直观察着护士的动作，觉得她好像有点业余。
虽然我不常去医院，但印象中护士在做扎针工作的时候动作都很利落，没有人像她这样缓慢。
护士似乎确认没问题了，举着注射器看我：“把手臂伸出来。”
我把左手伸出来给她，她在我手臂上涂了一圈酒精，就把针头插进了我的手臂上。
随着注射器的推进，我感觉不到有任何药物进入我的身体，我看了看那个小药瓶子，觉得瓶子里好像还有一点药液没吸干净。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这个护士是个新手，她没把足够的药液吸出来或者是她不小心把药物浪费了一点，她出于逃避责任的心理把这一切隐瞒下来，而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未得到足够剂量的药物而发病死去，这算不算是她害死了我？
想想这个世界上，我们明明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却在医院里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一个陌生的大夫。
护士总共给我扎了两针，两个手臂一边扎了一个，接着她又从小推车上拿来绷带和消毒棉签，开始帮我清理手臂和全身上下的伤口。
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她清秀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一种淡淡的不耐烦，而与之相应的，她的动作也显得快速而粗鲁。
我腿上的伤是筋骨受伤，表皮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护士对我进行了膝射反应，发现骨头并没有损伤，无需进行特殊处理。
最后，她从推车上拿起两瓶点滴挂在了我床上。
“还要打点滴么？”我问。
护士仔细地链接着点滴用的导管说：“你伤口周边有发炎迹象，必须得消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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