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缝眼使出了全力开始向上攀登。
“耗子你他妈给我回来!”老夏大喊。
我呆呆地看着眯缝眼的背影,他身手矫健,头也不回一会就爬很高了。
“正视现实,不要逃避。”老夏喃喃地说着。
“是我没有给欢欢充足的自由,是我的狭隘和霸道使她不得不把心里话说给耗子听,是我害了欢欢,是我不顾一切地吵着要和耗子来到这里决斗...“
我一愣:“决斗的地点难道不是眯缝眼选择的吗?”
老夏摇摇头:“是我选择的。后来,欢欢被误杀,我心灰意冷,我抱住他和他一起冲下悬崖想要同归于尽...“
我转头看着眯缝眼越发渺小的身影,他已经爬上了有几层楼高的高度,他壮硕的身影开始变得单薄和渺小,但却始终透着坚定的信念。我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生平最讨厌的三件事:欺骗,耍花招,亏欠他人。
而这三件事却都在他最好的兄弟老夏身上出现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矛盾的集合体,一边厌恶着一边却不得不选择接受,眯缝眼几番挣扎,最后还是不得不成为了自己所厌恶的人,无论是那把假枪,还是那把象征着忠诚的刀子,他选择改变自己利用谎言履行起欢欢的遗言。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眯缝眼在隧道中无意间对我露出的那个笑脸,那笑脸是那么真诚而阳光,我想,那一定就是眯缝眼的本心。
看着眯缝眼越发渺小却十分坚定的背影,荒原上的阳光正好照耀在他鲜血淋漓的背上,我仿佛看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倔强,我相信他和老夏都是真实的,他们都将永远存在于我的记忆中,就算这一切真的只是幻象,它们也会在我的脑海里永生。
那个夜晚,眯缝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如果你早知结局是现在这样,你当初还会那么选择吗?“
”会的。“
一滴滴眼泪开始顺着老夏的眼角流淌下来,老夏仿佛在一瞬间就衰老了许多,他无助地看着眯缝眼远去的身影,直至那身影变成了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小点。
忽然,那个小黑点停下来了,他不再移动了。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发生了什么?眯缝眼是不是爬不动了?!
我和老夏都怔怔地看着高空,就连眼睛被荒原上的光线晃花也不肯睁眼,
我依稀看到遥远的眯缝眼正把脸颊对向无尽的荒原,他在寻找方向!我看不到眯缝眼的表情,但从他的动作上,他好像很迟疑,似乎爬了那么高他依然不能准确的辨明方向。
是爬得不够高,还是荒原上的地形太过复杂?
眯缝眼迟疑了一会,又开始向上爬了。
我走到老夏身边,想把老夏扶起来,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发热,而是像一具尸体一样开始失去体温。
“老夏,你振作一点!”我大声摇晃着他。“我们别让眯缝眼的付出白费,我们在这里等他下来。”
老夏摇摇头,悲哀地仰望着天空中的身影:“那个笨蛋,他已经不可能下得来了。”
我抬头看着眯缝眼还在攀爬的身影,脑子里实在想不到安慰老夏的话语,是啊,那么窄的梯子,那么高的高度,他怎么还能平安的下来呢?
眯缝眼再一次停下来了,这一次我几乎看不到关于他的任何细节了。只能半看半猜的推测他还在观察。
这一次,他比之前肯定了一些,经过了一番观察之后,他慢慢的举起了他的左手。他先是将手臂伸直,他的手臂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蘑菇塔楼左侧的某个方向,我不知道是东南西北。
“老夏!看呐,眯缝眼帮咱们找到回家的方向了,咱们回家!”我大声喊着奋力地开始把老夏从地上扶起来。
老夏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腿像面条一样软,几乎没有一点支撑力了。我们两个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
“走,老夏,不要让欢欢和眯缝眼白白牺牲,面对现实吧!”我一边拉着老夏一边大声说:“回家,从此不再有仇恨,离开这片荒原,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
我感受到老夏扶着我肩膀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听懂了我的话的。我们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荒原辽阔,荒草无边,我和老夏缓慢地向前走着,仿佛花上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片草原。很快我就感觉气喘吁吁,眼冒金星。
但我不能停下来,想到身后的眯缝眼把自己变成指南针牢牢地攀附在梯子上,正一动不动,伸出左手臂坚定地指着方向,就算走死,我也要走出荒原。
脚下突然出现了一条大腿深的沟壑,我和老夏一个不注意一起摔倒在了泥地上。
“老夏!你没事把?”我吃痛地翻滚着,爬到老夏的身边。
这时,我突然听到距离我们不远处,传来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嘿!快看,塔楼楼壁上有个人!天呐,他不要命了吗,爬上那么高?”
“这人简直是疯了,他体力耗尽后就会掉下来摔死的。”
“不对劲儿,你们看,他为什么一直朝这边伸着手?!”
“这个方向是...不好!他好像是在给别人指方向,荒原里肯定还有人!”
“对,方向正是这边,看来就在附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些人的声音一听就是诊所的人。我听到他们开始分开在我们周围的荒原里巡视,其中就有一个人开始朝着我和老夏的方向走过来。
“完了。”我的心一下子陷入了绝望。
他们有好几个人,而且又携带武器,我和老夏一旦被发现,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可是,我怎么能就这么抛弃老夏呢?
我四处寻找着大一点的石头,打算等一会那个人过来就和他们玩命。
“阿良。”
这时,我听到老夏轻声喊我,我转头一看,他又睁开眼睛了。
“阿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老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