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在迈出第三步时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他挣扎着还想爬起来，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老夏脸部朝下怪异地大笑起来：“想不到老子有一天会落得这步田地，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啦。”
眯缝眼停住身心，但他的伤口也被撕裂了，鲜血无声地流向地面，他说：“我可以把一切都还给你，只要你能把欢欢给我。”
“你配嘛？”老夏冷笑着摇摇头：“一个面对危险会下意识把女人推出来的男人，你不配得到杨欢！”
杨欢？
听到这个名字，我忽然一愣，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我冲到老夏跟前想把他扶起来，老夏却一把抓住我，他抬起那张苍白而宽大的脸说道：“阿良，来，杀了我。”他费力地掀起自己的上衣，指着后腰上的一块皮肤说：“阿良，来，帮我把刀子拔出来，往这扎，这里有一条刀疤对吧？那就是老子曾经为了救他留下的，后悔啊！动手，杀了我，我死在你手上也不至于太窝囊！”
老夏一边牢牢地抓着我，一边指着后腰，然而，那里的皮肤十分完整，根本没有任何刀疤。
“老夏你冷静一点。”我有点呆愣地说：“你的腰上没有什么伤疤。”
“没有！?”老夏瞪大了眼睛，他使劲抬起脑袋弯过脖子想要看到自己的腰，可是他始终都不能如愿。
“怎么可能？老子帮他挡了一刀，当时去医院缝了多少针？！后来留下了一条褐色的疤，欢欢和耗子都见过很多次的！怎么可能没有？是我指错了？没错，是这边儿啊！”
眯缝眼也有些吃力地走了过来，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老夏后腰上平整的皮肤，脸上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不顾老夏的咒骂，把老夏后背附近的皮肤全都看了看。
“这怎么可能？”眯缝眼脸色失常，他站起身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黑黝黝的上半身，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全身上下，他的身体虽然壮硕，但除了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一路上的擦伤磕伤以外，没有任何伤疤。
“怎么会这样？”眯缝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老夏瞪着眼睛死死看着眯缝眼，惊异地问道：“耗子，当初酒吧里着火，你前胸一大片皮都给烫伤了，你的伤疤呢？！”
“是啊。”眯缝眼皱紧了眉头。
“阿良，帮我看看我背上，有没有刀疤？”老夏大声说道。
我赶紧伸手掀起他的上衣，他的背上什么疤痕都没有，空空如也，所有的伤都是新伤。
眯缝眼看着自己的全身上下，从动作上来看，他十分清楚自己身上每一处疤痕的位置，然而现在，他连一处伤疤都没有找到，他和老夏的皮肤仿佛重获新生了一般，变得让他们自己感觉陌生。
眯缝眼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他干瘦的脸上布满阴郁，半晌他才转头看向我：
“阿良”
“恩？”
眯缝眼皱紧了眉头，语气中出现了一丝少有的颤抖：
“可以把关于精神迷宫的事情再说一遍么？”
我愣愣地看着眯缝眼，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精神迷宫已经不存在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别再耽误时间，有什么事情逃出去再说吧！”
眯缝眼的脸色变得死灰一般，他沉默着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老夏和我，最后才说：
“我怀疑，我们就身处在另一个精神迷宫里面。”
这句话一下子把我惊呆了。
我愣愣地看着眯缝眼，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看着面前这栋高耸入云的蘑菇塔楼，看着我们被血液浸湿的破烂衣服。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湿答答的，衣服传来混合着汗液血液和泥土的气味，荒原上的风一阵阵吹拂着，老夏的头发被吹乱了，我闻到荒原里泥土和荒草的味道，眯缝眼正虚弱地站在我面前，老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那把刀子插在他的腿上，鲜血还在流。
不，不可能。
我使劲摇头，我看着老夏和眯缝眼大声说道：“精神迷宫早就已经毁灭了，你们不是跑出来约架掉到悬崖下面才来到这里....”
眯缝眼喃喃地接过我的话头说：“我们三个人，都是从诊所里逃出来，现在又都受到了诊所的追捕...”
“诊所...”
听到眯缝眼说出这个名词，我浑身一僵，这一刻，我猛然间想起“杨欢”这个名字到底为什么耳熟了！
我从无愁村诊所逃出来后在没遇到老夏之前，我沿着村路闯进了其他的诊所，当时在那个诊所里我曾看到一个目光呆滞明显是成为了孵化者的女孩，我还记得她的胸牌上写的名字，就是杨欢！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仔细回忆着那个女孩的样子，可是由于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我根本记不得更加详细，只能依稀记得是有一头乌黑长发在后脑勺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我声音颤抖着把这唯一的特点说给了眯缝眼和老夏，我多么希望他们一听会摇头说：不，欢欢是短发...
然而，老夏和眯缝眼都被我的话语惊呆了。
老夏艰难地从地上直起上半身急声说：“她还有什么特点？”
我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老夏惊喜万分地大笑起来：“会不会是欢欢也没有死？她也被诊所的人救下啦！所以你才会看到她。”
“不可能！！”眯缝眼大吼道：“欢欢，欢欢她根本就没掉下悬崖，在我们摔下来后，她已经被其他人就地埋葬了。”
老夏瞪了眯缝眼一眼固执地瞪着我道：“如果欢欢死了，那阿良看到的是谁？欢欢一定还活着，她是不是来诊所找我们啦？”
我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就摔倒在地。
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
我看到的是杨欢的孵化者，也就是她的本体，而老夏和眯缝眼口中死去的，只是杨欢的一个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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