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近日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不仅吃的越来越多却日渐消瘦,还患上了嗜睡症。刚开始只是从每天卯时起床变成睡到午时才将将醒,后来干脆在接风絮令的路上都能被瞌睡绊倒,最严重的一次是前日在枫林里遇上巨大尸傀,还没等双手灵力凝聚成刃,便忽然意识全空倒头睡去,要不是一路暗中保护的花陵飞身上前一招制敌,险些就小命不保。
“前辈,你说我这是咋回事啊?”掌门坐在廊前扶额叹息,忧心忡忡,“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不治之症,命不久矣了吧?”
“好夫人,都成婚这么久了,还管人家叫前辈?乖,叫郎君。”花陵从背后把掌门揽入怀里,轻轻地撩动她鬓边的青丝。
三月前吉日——
花家宗主迎娶泰重门掌门的消息霸占了大雍上到官方头条下至八卦小报的所有头版,全城倾心花陵的女子一夜失恋,掌门荣登“大雍女子最厌恶的女人”排行榜榜首,三个月都不曾换届,坊间更流行起一句“世间再无紫衣公子”,还有,几乎所有花陵的话本全是他x掌门BE……
成婚后掌门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生怕半夜有人来砸窗户。不过花陵看上去倒是一点不在意,甚至在夜半红烛翻云覆雨后调侃道:“世间确实再无紫衣公子,世间只余掌门夫君。小娘子,叫声郎君嘛。”
掌门自成婚后该做的都做了,只是嘴上称呼一直没改,也不是不想改,是着实觉得这古代称呼太羞耻叫不出口,但越是害羞越引得花陵想要捉弄她,每每在耳鬓厮磨时都要故意逗她喊声郎君,听她终于羞赧地从齿缝中挤出这二字后,床笫间便更是佳人似水春色旖旎。
但是下了床,掌门依旧唤他前辈,仿佛一切不曾发生的亚子。
——婚后生活浓情蜜意,却不想掌门出了暴食嗜睡的毛病。
“我都这样了你还打趣我,你都不关心一下我的吗?花 前 辈?”掌门着重地一字一顿的强调了这三个字,就是想小小报复下他。
不过花陵倒是没有接话,搁以前的话,他早就一把抱起这小娘子丢进芙蓉帐好好“折磨”到她连声讨饶,而这次他却安安静静地在背后抱着她,一只手抚着她的长发。
“……前辈?花陵?花宗主?”见他没有反应,掌门反倒慌了,“你别当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心里不好受……”
掌门心里清楚得很,她的夫君怎会不关心她?婚后她仍想发展门派搞事业,他嘴上说哪有夫人不顾家,却身体力行出钱出力地支持;她天资太差修为见久不见长,他嘴上调侃必得双修,实际上却想着法子淘来各种宝贝帮她修灵;她接了风絮令说不想靠别人一定要靠自己,他就算手上有别的事也推掉,悄悄跟在身后保护她,又要小心不被她发现。
花陵对她的真心日月可鉴,虽然嘴上皮了点。
“好了丫头,不想这些了,我们去林中散散步吧。”
二人牵着手在九曲障林里散步,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了下来。掌门在湖边找了块大石头拉着花陵坐下,说要同他一起看日落。
花陵将外衣脱下披在掌门肩上:“天黑了会凉,你这小身子骨又差。好了别闹,你就披着吧,或者……你是想让我抱着你吗?”
掌门看着眼前这人间尤物,一时色从心起,说:“那也不是不行,反正这林子里没别人。”
花陵一愣,旋即泛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夫人今日怎么突然开窍了?竟懂得夫妻情趣了,往常不都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掌门脸颊攀上一丝红晕,花陵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搂,说:“既然这样,郎君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掌门依偎在花陵肩膀,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掌门心说,抬起眼又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一双桃花眼脉脉注视着前方,长长的睫毛好像沾上了雾水kirakira的,“呜呜呜好看!”掌门心里老鹿乱撞,“我何德何能拿下这种级别的美人,怎么看都看不腻,永远一张初恋的脸,阿伟出来死一百遍!”
“嘟囔什么呢?”花陵低头,冰冰凉的前额碰上掌门的额头,眼睛弯弯的,简直勾人心魄。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着前辈怎么这么好看……”掌门红着脸小声说道。
“原来你只不过因为人家长得好看,才答应嫁给人家的吗?”花陵佯怒,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当然不是!额……不全是,我的意思是,长相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但我嫁给你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花陵转过身来面对着掌门,两只手一起攀上她的腰肢。
“旁人都说你神秘莫测、危险可怕,但我懂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而我也想真心待你好,我想永远在你身边,我想守护你……我喜欢你……”掌门顿了顿,随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与花陵目光相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花陵,因为我爱你。”
花陵显然没有料到掌门突然的直球表白,他的表情从惊讶,到惊喜,再掺杂着一些羞涩。
“人间绝色!”掌门心里默念一百遍。
本来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认真。两人虽然已成婚三个月,车速早已二百八,但更多的是互相调戏挑逗,这样直白的情话鲜少说过,最多也就是在欢好时说几句,尤其是眼前的丫头目光真挚,看得花陵一阵脸热,他那绝色容颜又添香几分。
“人间真绝色!”掌门心里狂念一千遍。
花陵定了定神,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把她搂回身侧,清了清嗓子说道:“丫头不是说要看日落吗,快到了。”
“就这?”掌门突然跃起,一不做二不休地面对面坐到花陵腿上,两手搂住他的脖颈,双腿盘上他的后腰,“花宗主,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花陵顺手扶上她的腰,明知故问地反问回去。
“哦,这糟糕的姿势!没眼看没眼看!”嗣灵突然上线。
“闭嘴,然后滚回去修炼。”掌门暗骂,这厮可真不会挑时候。
“月下花前,四下无人,宜双修,加油。”然后嗣灵就下线了。
花陵看着怀中的人似乎走神了,便故作骄矜地说道:“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郎君长得难看,连夫人正在温存时都会思虑翻飞,不知想谁去了。”
“胡说什么玩意!”赶走嗣灵,掌门回来继续与美人调情,“有此等美人在怀,谁还有心思想别人。这位公子,方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还需要说么?”说罢,花陵吻上掌门的唇,用舌头轻轻撬开她的齿贝,逗弄她的丁香小舌,她也热烈地回应着,两人在落日余晖中缱绻交缠。
她睁开双眼,正巧迎上他同样炽烈的目光,是心有灵犀,是心照不宣。花陵支起一片灵障,将掌门抱起轻轻放在地上,“丫头,你可愿意?”掌门点点头,示意花陵不要紧搞快点不就是野战吗多来几次就适应了。
她的脸颊红的娇艳欲滴,身体无处不散发着蓬勃的情欲,惹得花陵也意乱情迷。他解开她的裙带,用右膝轻轻抵在她两腿之间,又一粒粒解开上衣的盘扣,用右手慢慢探进她绣着紫藤萝暗纹的肚兜抚摸她滚烫的肌肤,左手小心地扶着她的头,而后低头轻吻她的额头、鼻尖、脸颊、嘴唇,又一寸一寸地吻过她的颈项、锁骨,一番下来掌门已是呼吸急促、眼神迷离。她胸前的一对玉兔呼之欲出,花陵索性解开她身上这最后一件衣物,白兔跃然而出,他用舌轻扫她的乳//尖,不时的用齿轻轻刮蹭一下,掌门禁不住这番肆意的逗弄,身体已然春水泛滥。
“前……前辈……”
“说多少遍了,要叫郎君~”
花陵的膝盖还抵在掌门两腿间,能感受到她的湿润,这更点燃了他的欲火,琥珀色的眸子里浸染着占有的欲望。
“唔……不要再戏弄我了……”
“叫声郎君,叫了就给你。”
“……郎……郎君……”
这声“郎君”和着娇声喘息,磨得他心头直痒,一刻也再忍不下去了。
“娘子……丫头……”
他含混地叫着她的名字,俯身舔舐她的耳垂,撤出膝盖分开她的双腿,不需要再多润//滑,腰身稍一用力便顺利交//合。
“唔……”他喉头发出一声低吟,伴着掌门的轻声呜咽,轻轻抽动起来。
他早已深爱上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无处安放的焦虑不安、不可言说的切肤之痛,那些伤害过背叛过他的一切,都在她这里得到释怀,他的灵魂在她的一次次拯救中获得救赎。他欺骗过、中伤过、疏离过,可终究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以为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不需要光,可她偏偏是太阳,她向他散发出的温暖、信任、包容,就像阳光一样在他周身包裹,他的自负与戒备在她的怀抱中溃不成军,回过神来早已深陷其中,离不开了。
故而他不顾一切敝帚自珍,故而他为她痴狂一往情深。
“不要离开我……”花陵在掌门的耳边呢喃,一遍遍唤着她的小字,下身更加快了抽送,“不要走……你不要走……”
“唔嗯……不走……说好……要永远在你身边的……”掌门的话被愈加猛烈的撞击碎成只言片语,一字一句地撞进花陵的心。
说话算数,丫头。
夕阳渐落,天幕缀上黄昏晓。夜色笼上这片林地,仿佛此时此刻这天地间谁都不存在了,只余这春情旖旎的二人。
良久,花陵翻身躺在地上,把掌门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将些许灵力输送给她,平复她的心。掌门抬眼看着已暗下的天空,也不知是星星还是萤火虫,明明灭灭的。
“这就叫以天为盖地为席了吧,小娘子你可快活?”
“快活,难道前辈不甚快活?”
“哦?郎君可是满意的很呢~不如以后就寻这样野地做好事吧?”
卧槽,难不成给他开发出了什么新癖好?
整理完衣装,花陵并没有回去的意思,掌门拉过他的手却被他反用力拉回湖边坐下。
“你看这月亮。”
掌门顺从地抬头,顺势靠上他的肩膀,说:“嗯,今天是下弦月呢。”
“在你的家乡,可也能看到?”
掌门点点头。
“看到的,是同一轮月亮?”
“前辈,你问的好奇怪,当然是同一轮月亮。”
花陵轻轻叹息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丫头,从来都是你问我的故事,今日可否讲讲你的故事?”
“花前辈,我的故事你还不了解吗?来来回回都要说腻了。”
“本来我以为我了解,我知道你的家乡话,知道你家的风土人情,知道你家的风俗特产,可越是了解越觉得虚幻,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丫头,不要骗我。你真的,来自这个世界吗?”
掌门愣住了,她没想到对话会这样展开,一时间哑口无言。
花陵扳过她僵直的身体,直视她的眼睛,“除了你从未有过你的同乡来过,你亦不曾有过旧友来访,大婚时也未见你告知双亲……”
“那、那是因为我是事故之体,家人不爱我,所有人都怕我,从没有过人喜欢我……”
“我曾派人四处打探走访,想寻到你的家乡,带点你喜欢的玩意儿回来,可是遍寻无果,你说的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无人知晓无人到过的世界。丫头,我好怕你同那个世界一样,到头来全是一场大梦。”
掌门无言,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现在她整个脑子都乱掉了,怎么回事?
“只有娶你回来日夜守着你,我才安心,即便如此,我也夜夜梦魇,怕一睁眼你已不见了。丫头,丫头……”花陵拥住她,一双眼眸泫然欲泣,声音愈发嘶哑。
“前辈,”掌门回抱住他,“你既然想听,我就把所有一切坦诚告诉你。”
夜深了,初秋的夜晚寒意更盛,花陵把外衣又披上掌门肩头。
“和我想的八九不离十吧。”花陵淡淡地说道。
“你既然都猜到了,为何又这样问我,刚刚那样作态又是诳我了?”
“这些话,我还是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们是夫妻,理应互不欺瞒。”
掌门张口想反驳,却说不出口,是啊,自己何尝不是一直在欺瞒他?想到这里,她的心头涌上层层愧疚,最后竟落下点点珠泪。
“丫头?”花陵显然被这一哭弄得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住她。
“前辈,你可怪我?是我贪图你,妄想能在这里和你一生一世,却给不了你,你想要的安全感,我给不了你。我一度也很矛盾,想着要不要告诉你,可是越到后来我越说不出口。”掌门呜咽着,断断续续地陈情。
“好啦,我何时说过怪你?别哭了,看得郎君心都痛了。再说了,凭你这点灵修,想回去还早着呢。”花陵安抚着她,待掌门平静些,才说道,“刚刚也并非我诳你,我说的话句句真心。”
她望向他,他的脸还是那样绝美,只是神情早一扫初见时的神秘狡黠,现在的他是一个袒露着自己的脆弱、情真意切的花陵。
“话说回来,近日你多食贪睡,许就是魂体不合的缘故。以往有这躯壳原主魂灵的碎片支撑,再加上你体内有个灵识镇场,是能让你如常人一般生活。可现在,原主的灵息似乎已经消失了。”花陵扶住掌门的后背,用灵力探了一遍,“只余那灵识,而它近来修为愈加深厚,现在修炼也需要暂借这躯体了。”
“所以就类似于,我内存不够了,魂儿被暂时挤出去,因而才无缘无故睡着?一个身体现在要养两个魂,所以得吃多点补充补充?”
花陵笑了笑,“可以这么理解吧。只是……这实在危险,现在你的魂魄只离开身体一小会,还没有什么大碍,就怕这身体本就是借来的,它离开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可能某一天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花前辈你又吓唬我了……”
花陵皱了皱眉,正色说道:“我并非吓唬你,这一切都可能发生,魂魄游离在外没有归宿的话,只消七日便会魂飞魄散。”
“可那些孤魂野鬼,不也好好的吗?也没见魂飞魄散啊。”
“情况不同,孤魂野鬼本就生于这里,只是身体消亡,但魂魄仍有执念。而你的魂来自异界,躯体尚在,又在这边借了一副身体,本就天道不容。”
掌门慌了,她早在这里生出了许多牵挂,以为自己修炼得缓慢,就可以多在这个世界停留,和心上人走完这一生再了无遗憾地回现世,可是没想到事实竟如此弄人。怎么办?难道世间真无两全的办法?
花陵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捧起她的双手说道:“自从我猜到这一切起,我就开始找能够留住你的办法。如今还真让我找到了。”
“真的吗?”掌门眼底浮现出一丝期望。
“郎君何时骗过你?”花陵笑着说,“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你不会又是想把我做成傀儡吧?”
“傻丫头,傀儡无心,一个没有魂魄的躯体,我要那何用?我要的是你,这样爱说爱笑,爱哭爱闹的活生生的你。”
说罢,他在掌门的额前浅浅一吻,然后拉着掌门往林中走去。
林子越走越深,越来越茂密,天已经黑透了,树叶将月光挡得严丝合缝,慢慢的连萤火虫都不见几只了。要不是花陵一直牵着她的手,掌门怕是一步也不敢再向前。
“到了。”
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空地,像是最近才被人暴力开发的样子。地上是用什么黑褐色的东西画着奇怪的图样,扭曲蜿蜒着爬满了整片光秃秃的地面。
不等掌门发问,花陵便开始解释道:“这是合魂阵,字面意思,就是能让你的魂体相合。古书有过记载,曾经也出现了如你一样的人,他在这里安身立命,娶妻生子,却得知自己不日便会魂飞魄散。他的妻子也是修者,她想尽办法,不惜动用上古禁术也要留住他的魂魄。那禁术就是你眼前的阵了。”
“禁术……你若动用禁术,岂不是也会形神俱灭?”
“别急,听我把故事讲完。那人自然也知道,怎么都不肯让妻子涉险,于是妻子想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原本这阵要献祭七种灵兽,将兽血炼制调和画就,又得在灵脉最盛处才能成阵,欺天灭地,故为禁术。二人只为长相厮守,不愿伤及无辜,所以妻子便采了自己的血。”
“……后来呢?”
“后来……他们成功了,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幸福的走完一生。”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人最后,可有回异世?”
“没有。阵法施成之后,魂魄就固定在这身体里了,从此都只能做这里的人,在这里轮回。”
“……”
“丫头,你可愿为了我抛弃你在异世的所有?你的父母亲人、你的生活、你的躯体,可都愿抛弃了?”
“我……”
“噗哈哈哈哈!”
“???”
“看把你吓得。后面这些是我编的,哪有异世魂魄在这里轮回的道理?”花陵摸了摸掌门的头,看着眼前这左右为难的小可怜,不禁又亲了亲她。
“放心吧,哪日你想家了,想回去,郎君自是有办法的。来吧,站到阵中间。”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掌门委屈得哭了出来,“若是这阵法是真真的禁术,你就不该动它,我哪怕魂飞魄散也要护你周全!若是必须要我抛下那边的一切,我也做好了准备,只要能和你共度此生!我是胆小,贪生怕死,可是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了,只要想着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花陵的心一沉,紧紧抱住她:“丫头,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不过事成之后你得给我整个门派重新翻修一遍,还得给我们前厅里装个琉璃大灯盏才行!”掌门收住眼泪,破涕为笑。
“好,都依你。”
花陵拉着掌门走进阵中央。
“丫头,你就在这坐下,闭上眼把灵力在周身运转,可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幻听,不要理就是了,专注运转灵力,直到我说停,明白了吗?”
“嗯,那你呢?”
“我就在你旁边,如果你觉得怕,就牵我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说罢掌门闭眼,照着花陵说的做起来。
花陵看着她的侧脸,似有晶莹的露水落在她的睫毛上。
丫头,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哪是什么合魂阵,哪有这种东西。他每日来这里,用心血一滴一滴绘成的阵,是为打通异世的门好将她完整的送回去。
曾经得知心上人会魂飞魄散,他近乎发狂,寻遍古法禁术,翻遍藏书遗篇,可是无解,终究没有一种办法能强留她。
魂飞魄散,便意味着再无可能。从此不论大雍或异世,她都不在了。
只剩最后一种,把她送回去。这的确是真真的禁术,取他心血不说,更要耗尽他所有修为,更甚,他会形神俱灭,永世不入轮回。
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活着,就好。
花陵收回看着她的眼光,阖眼抬手,屏气凝神,将灵力附着于衣袖中的傀儡线,而后四射而出,在空中盘成了一样的阵形,霎时间四周风起云涌,雷电轰鸣,他逆天而行,腹脏承受着巨大压力而逐渐撕裂,他的嘴角渗出血丝,喉咙发出痛苦的低吟。
掌门听见异响,又不能睁眼,便用手摸索着紧紧攥住花陵的手。
丫头,我若说实话,你定不会答应。
花陵回握住她的手,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你,马上可以回家了。
掌门的灵力运转受到波动,不知怎的,意识内竟突然白光四起,像极了她来时所见。
“怎么回事?花陵!这到底是什么?”
她的意识在呼喊,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开不了口,仿佛躯体被禁锢住了。
“丫头。”
意识内出现了花陵的声音,而后浮现出他的身形。
“花陵,你必须解释清楚,你到底在干嘛!”
“别生气,丫头,我不得不这么做。你必须回去,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你又骗我!说好了陪着我,说好了要共度此生,你竟然如此欺骗我!我不回去,花陵,求求你别让我走!”
“来不及了。”
“为什么抛弃我?我恨你!我恨你!”
“丫头,和你成婚这三个月,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他伸手想要触碰,可是转瞬间白光消失无踪,天地俱寂,再也没有任何回响。
结束了。
花陵疲惫的睁开双眼,她的手还紧紧攥着他,只是这幅躯体再也睁不开双眼,再也无法唤他郎君,再也不能那样深情的抱着他了。
他将她搂在怀里,看见她紧闭的双眼却满脸泪痕,终于眼泪还是冲出眼眶,和着鲜血滴落在她脸上。
“先前你说你爱我,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想说的好多啊,丫头,我想带你去吃所有你爱吃的,我想带你去看所有你喜欢的景色,我想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的睡脸,我想你永远都不离开我,我想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这是花陵生前最后的陈情。
天亮了,花家上下遍寻不到花宗主与夫人,听过路人说曾见二人往九曲障林去了。数日后,在障林深处发现花夫人的尸体,而花宗主却遍寻不见踪迹。有人说是花宗主厌弃了夫人,寻个由头把她带到这毒虫横生的林子里自生自灭,自己不知去哪逍遥快活了。坊间八卦传得甚嚣尘上,世人都说这花宗主薄情狠厉,女子万不可嫁这样夫君。
只是这世间谁人不薄情,浅情人不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