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了Anna自己,她一瞬间感到后悔起来。
她想起离家前妈妈跟她说的话——“别太依赖你姐姐。别给她惹麻烦。”
……我是不是已经给她惹麻烦了呢?
她忐忑地等待着,盯着床头的闹钟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缓慢的流逝——那是Matthews夫人在晚会点名时送给她的“礼物”。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房门终于打开,Elsa步伐轻盈地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进来。
“Anna,过来。”她把托盘放在了Anna的书桌上,朝Anna招手。
托盘里摆着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切成了三角形的火腿三明治,旁边是一个小蛋糕,还有一个盛着牛奶的马克杯。Anna惊喜地跳下床,“Elsa!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出来的?”
Elsa却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嘘……小声点儿,大家都已经睡觉了。”除了刚才被她从床上撬起来没收了储备粮的Honeymaren同学。
“唔……”Anna在她指尖的压迫下眨巴着眼点头,于是姐姐一笑,“张嘴。”
下意识听话张嘴的一瞬,一个什么圆圆的东西像是变魔术一样被塞进了她的嘴里,浓郁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唇齿间融化开,Anna眼睛一亮——巧克力!
Elsa就着那压着她唇的姿势将手指上移,点了点妹妹的鼻尖告诫道:“下次要再有这样的事,要早点告诉我,知道了吗?”
台灯的光圈被调到了最小,Anna挤着坐在姐姐的书桌边上,一边听那温柔的嗓音低声喃喃着缠绵热烈的台词,一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辍饮温热的牛奶,时钟的滴答声仿佛融化在了暖融的黄光里,除了Elsa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次日一早,突如其来的闹钟暴击将她吵醒,她一睁眼就看见Elsa俯身正拿闹钟贴在她的脑门儿上。大公主满脸无奈:“这闹钟的声音已经把整层楼的姑娘们都吵醒了,Anna,你再不起来,它又要响第四遍了。”
“我起了!起了!这就起!”
兵荒马乱地起床,赶在七点半的最后一秒从楼梯上跳下来,虽然挨了Matthews夫人一句不赞同地“Anna公主,别从楼梯上往下跳!”但好在一分钟都没迟到。
把书都塞进那个巨大的书本夹里,系上发带,领结拉好,和Loretta一溜小跑地避过Matthews夫人出门。今天不必躲开巡查的老师,在几乎每个路口都有老师伫立着,和每一个路过的学生打招呼问好。
女孩们衣冠整齐,神清气爽,彼此玩笑着快步走过,这个没有抄写的早晨看起来如此美好!
然后Anna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
新学期伊始,学生们要挨个到教务中心去选课,阿塔霍兰的课程太多了,Anna两眼一抹黑,本来指望着Elsa能帮她拿个主意,但是Elsa太忙了。中午回到宿舍点名,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住姐姐,Elsa就被人叫走了。
晚餐时好不容易在食堂碰了个面,又遇到有老师找。就这么一直到了晚上回宿舍,Matthews夫人主动来问她:“Anna公主,有空来和我聊聊吗?”
Anna无从拒绝,只得跟着那位夫人走进了她的办公室里。
宿舍一楼除了有那间大餐厅之外,还有Matthews夫人的房间和办公室,此外会客室,琴房,舞蹈练习室,画室,小厨房,洗衣房,储物间,杂物间等等配套的功能性房间都设置在一楼。
Matthews夫人与她的助理共享一个大办公室,房间外带了一个玻璃暖房,设置着对坐的沙发和桌子。她带着Anna在沙发上坐下,吩咐那个叫Ryder的年轻小伙子泡了一壶花茶来,温和地询问:“Anna公主,教务中心告诉我您还没有上交您的课程安排?”
Anna点点头,有些为难道:“我不知道选什么好……”她没好意思说有些课程她都搞不懂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倒也不要紧。”Matthews夫人笑着安慰道:“您还有一周的时间来决定,五年级的必修课也没有那么多,只是我建议您应该至少先把体育社团的申请表交了——您不希望错过网棒球队的选拔吧?”
“啊……您也知道!”Anna惊讶道,她确实不想错过网棒球队的选拔,阿塔霍兰的网棒球队很强,是全国比赛的夺冠热门,这整个学校对她而言,除了Elsa以外,也就只有球队还能令她感兴趣了。
Matthews夫人很是自得,“当然了,我了解我照顾的每一个孩子。所以我帮您把申请表拿来了,我建议您现在就填,然后一会儿直接拿去交给Amy——她住四楼西侧,她是玫瑰院的队长,这样您就能赶得上明天的选拔赛了。”
太好了!Anna接过她递来的申请表,简直立刻就想蹦去找那位队长,但是Matthews夫人显然还有别的话要说:“除此之外……您也该考虑一下艺术选修,您以往有什么爱好吗?”
“呃……”Anna摸摸鼻子,她不觉得自己真有什么艺术细胞,只能说是学过:“长笛?”
“这很不错!”Matthews夫人欣然赞叹:“我们玫瑰院的管弦乐队里正缺一个长笛手,您若是有兴趣,也可以考虑申请加入学校的管弦乐队。我会告诉Hywel先生,他一定很愿意在他的音乐课上给您留个位置。”
花费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Matthews夫人和她一起定下了大部分的活动申请和艺术类课程,但还有一堆主课没有着落。送她出来时Matthews夫人又提醒了一次:“虽然说最迟可以下周一才交,但是您最好还是早点定下来,Anna公主,有些热门课程可是很抢手的呢。”
Anna谢过了她往回走,她真的觉得她得找个了解这学校的人来帮她拿拿主意,可是什么时候才能等到Elsa有空呢?
当天晚上Elsa不知道在忙什么,直到她睡着都没有回来。
早上她起床的时候Elsa已经下楼去了,点完名还要去Matthews夫人的办公室商谈什么事情,Anna本想等她来着,可她早上要去参加网棒球队的选拔测试,因为大家都很忙,测试和选拔赛被拆成了几部分,见缝插针地塞进女孩们课程的间隙中。
这一错过,又是一天。
明明住在一个房间里,但Anna觉得自己每天见到姐姐的时间并不比其他同学多多少。或者说……还不如那些同学呢。
Elsa的同学们好像总是找她有事,合唱团和管弦乐队,戏剧社和马术比赛,某个课程的讨论小组,理科实验室的搭档,还有周末做义工的同伴。除了同学,还有老师,她总是被人群包围着,甚至要和她说上十分钟的话都需要提前预约的程度,Anna根本挤不进去。
何况,她也知道那些人找Elsa都是有正经事的,不像她,她只是想找姐姐陪而已,这样的理由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她闷闷不乐地度过了一天,一想到明天就是星期四了,她周五下午就要接受那个关于学校知识的小测验,而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周一要交课表,她也还没选好。她什么都不知道,可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
明明最该帮她的那个人……
不!不,你不该这么想!她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别给Elsa添麻烦,你难道是专程为了给她添乱才到阿塔霍兰来的吗?
醒醒吧!你从前一年也见不了她几面,如今你一天里至少能见她三次呢!
这难道还不该值得高兴吗?
你不该这么贪心,她对自己说:“……她不止是你的姐姐。”
她是王国的大公主,是宿舍长,是学生领袖,她不是只属于你的Elsa,她是……属于所有人的。
这天晚上,她垂头丧气地出现在三楼的公共休息室里,一些女孩正坐在角落里玩桌游,但大部分人都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她发现了,这所学校里人人都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而Loretta窝在一个单人沙发里,正戴着耳机玩手机游戏。
“嘿!Anna公主!”有人从作业中抬起头跟她打招呼,她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一个笑容,“你好!”
和她打招呼的女孩心满意足地挥了挥手,继续埋头写作业,Loretta见她来,在宽大的沙发里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
Anna谢过她的好意,拖来一个坐垫坐在了矮桌边的地上。Loretta也从沙发上滑下来,“您刚才变脸变得好快……这是什么特技吗?”
“呃……”Anna尴尬地揉揉脸颊,含糊地解释,“……就是习惯了。”
一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和她打招呼就会下意识露出笑容来,也算是当公主的职业病了吧。Loretta眼尖地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您在看什么?噢,对了,周五要测试是吧?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Anna苦着脸,“……一点儿没准备,我不知道要考什么。”
尽管Elsa明明承诺过会帮她划重点的,但是Elsa太忙了……她肯定已经忘了。
Loretta吃惊地看着她,自己想了想,“噢……”她显然也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没什么,我等会儿把我的学生手册拿给您,当初做的笔记都还在上面呢。您放心,这小测验一百年都没变过,就是那些老黄历,您只消看一遍,闭着眼睛也能过的。”
Anna很感激,又支支吾吾道:“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选课……我还没选好……下周一就要交了。”
Loretta不明白,“嗯……您为什么不问问您的姐姐呢?我是说……您和宿舍长住一间屋子里啊,我记得我当年转学过来的时候,第一次选课就是Elsa殿下教我的。”
Anna低下头……是啊,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就没有一点时间可以留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