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大学作为全日本最著名的高等学府之一,坚持自由的学术氛围,理、工、农、医,及社会学科具有全日本最高的研究水平,科研综合实力稳居日本前6,世界100至150位。这些数字在常人看来已是一流的学术境界,而这所学校却始终次于东京大学。
这也是宫野志保初来乍到便成为全校师生心中传说的原因。
当初这个女人在招聘会前一周来到札幌,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只丢了一封信给学校最高层的管理人员,几乎没说几句话,居然就这样直接通过了招聘会,得到了生命科学院唯一招聘的教授职位。
为了让招聘信息透明化,校长将宫野志保留下的信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学校官网上,上面是哈佛生命科学院数十位资深教授和博士后导师的联名推荐,以及这个女人的各种生化研究成果,几乎每一项都曾让全美生化科研领域轰动。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年创造出这样辉煌成就的人,竟然才双八年华。
这样一看,反而让人感到深深的困惑:以她的才华,此人在剑桥牛津哈佛任教都绰绰有余,为什么偏偏到居于一隅的北大来。
这种困惑本来就为这个新晋的教授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神秘感,而宫野志保来到这里后,竟是出入无迹,似乎是云里来雾里去,除了生命科学院的学生之外,没有多少人见过她。
而这个教授上任不过才一个星期不到,便向教务处称病告假,需要一周时间休养。
所有人对此议论纷纷,有些认为宫野教授孤高自傲,以此来彰显才华和个性,有些认为她性格古怪,与人不和才借此调整,有些认为她这种天才思维方式定与常人不同,估计是在实验室里忙呢。只是没人想到,宫野志保是真的病了,病得根本下不了地。
北海道市立医院里,宫野志保靠坐在白色的病床上,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单,脚踝处裹着厚厚的纱布,她看向窗外,那里秋天清晨的阳光缱绻着漫进来,照得一整个房间灿烂通明,恍惚间有春天来临的错觉。
“冬天还没来,这么快就想到春天了?”宫野志保嘲笑那一刹那的恍然。突然,她偏过头望向门口,耳尖微微一动,又把摊在边上的被单盖回腿上,向下拱了拱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吱呀———”
病房的门轻轻被人推开,接着是放轻了的脚步声。
“嘘-----她睡着了。”宫野志保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听到有人低声说。头顶有人的体温呼地扫过去,然后是柜子上的一声轻响。
“哎哎,夏川,我把花和水果放这里可以吧?”有人压着嗓子问,生怕吵到躺在床上的人。
安倍泉朗?宫野志保心头一惊,睫毛抖了抖。
“嗯。”对方轻轻回应。
感觉到灼灼的眼神投在自己的脸上,宫野志保眼眶紧了紧,压迫感随之而来。
“那既然她没事,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看。”安倍泉朗的语气一松,“解剖课的作业我还没做完呢,就怕下次她找我麻烦。
“你还没写?那你快去吧,先做了那篇论文再说。不然她回去不知道怎么整你呢。”夏川隽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宫野志保,“宫野教授要是知道你没做作业,估计又会被你气倒。”
“那我走了啊。”安倍泉朗的语气陡然惊惧起来,看得出他的确是很害怕,“我下次再来。”
安倍泉朗离开病房后,夏川隽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坐在床沿,看着闭着眼睛的女子,伸手把落下来的被单拉上去,掖了掖没有盖住宫野志保肩膀的被子。然后从柜子上的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用开水烫了一下,便坐在那里一点一点地削着皮。他动作有些笨拙,像是从没有削过水果皮一样,削下来的苹果皮不时地断开,然而男人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认真。
过了好一会,苹果终于光光地躺在手心,夏川隽源呼出一口气。这还真是件体力活。
“哎,我说你可以了吧?”夏川隽源抬头,好笑地看着头侧过去还在睡着的宫野志保,终于憋不住拆穿对方的伪装,“都这么久了,你可以醒了吧?”
宫野志保睁开眼,撇过头淡淡扫一眼坐在床边的男人,继续回过头去闭上眼睛:“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还要休息。”
“现在已经早上了,要休息你早就睡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装吗?”夏川隽源不以为然,“你这家伙,装睡可真的很差劲。”
“···”听闻此语,宫野志保顿时吃惊地回过头,抬起蓝色的眸子愣愣地看着一脸不屑的夏川。夏川隽源背对着阳光,金黄的光芒柔和地勾勒出他挺拔英俊的轮廓,唯有脸庞藏在暗影中,似真似幻。
“怎么了?”夏川隽源看着女人惊异的目光,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哑然失笑,“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宫野志保失了神一般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对方的面颊。夏川隽源则诧异地看着她苍白的手靠近,吃惊地看到上面有大片的伤痕。
“哎,你的手又怎么了?”夏川隽源叹口气,并没察觉到彼此之间奇怪的气氛。他伏过身看着宫野志保蔓延着伤疤的手,阳光刹那间从他身上抖落,“这是被某些化学物品烧的吧?”
“啊?”宫野志保恍然地怔了怔,见到清晰了的男子的脸,突然回到现实中来,眼中的迷离瞬间消失了,语气倒是没什么所谓,“嗯,以前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装三聚硫酸的瓶子。”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在等待APTX4869试验品出来的时候,一整瓶20%的发烟硫酸从高架上掉下来,她躲避不及,大半瓶三聚硫酸浇到了她的手背上。为了保证试验品的质量,她并未立刻处理,只在伤口处用清水冲洗了十五分钟。试验结束后她才走出门一脸淡定地告诉博士自己被硫酸泼到了,而博士则马上焦急地打电话叫来了江户川柯南。
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博士要喊工藤来,她自己不是没想过博士的意图,可是始终没有想通这个问题的答案。
“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那么拼命做解药。”江户川柯南斥责茶发女孩,对方显然不给他面子,只是低头把自己从医院带来的药往手上抹。“害我听得都吓死了,专门赶去医院问了医生才带了药过来,你真是麻烦精。”
“我也告诉你了,我做的不是解药,是APTX4869试验品。”灰原哀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说,她看着放在桌几上的半成品,“很遗憾,又失败了。”
“可是我不要看到你用这些伤口换来解药。”江户川柯南心疼地看着灰原哀手上的伤,“要是这样的话我宁可变不回去。”
茶发女孩看着柯南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她眨眨眼赶紧低下头去假装查看自己的伤口,不想让男孩发觉自己内心的忐忑惊慌,她试图嘲笑他,“身体变小了脾气怎么也变幼稚了?还是你脑子也被硫酸烧了?”
“我说真的,生化这东西太危险了,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幸好只是手伤了。”柯南郑重地说道,语气不知不觉变重了,“三聚硫酸如果入了眼是会失明的你知不知道?解药的事情你先放放吧,我真不急。”
“这么关心我啊?”哀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柯南认真的脸。
“当然了,你是我的朋友啊。”柯南暖蓝色的眼里渗出笑意,“别太紧张了,先养伤。”
只是朋友。
一语成谶。
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见她说得风轻云淡,好像手背只是被凉白开泼到一样。夏川隽源倒也没吃惊,只是用叹息的口吻说:“要爱惜自己才是,幸好只是手受伤了,要是三聚硫酸入眼了怎么办,那可是会失明的你知不知道?”
“······”宫野志保愣愣地望向夏川隽源,眼里瞬间又失了焦。
“怎么了?”夏川隽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该不是真有什么吧?哎呦,我的帅脸啊。”
“你说话的语气真的很像某个傻傻的男人。”宫野志保差点被他最后一句弄得笑出声来,而她也只是勾勾嘴角,有一丝明朗的笑意照亮了她秀丽的面颊,“真的很像。”
“谁?”夏川隽源听了觉得有根刺刺痛了耳朵,“你的初恋?”
“不,是我一个男性朋友。”宫野志保直接否认了他的答案。
“哦。”夏川隽源语气突然有些闷闷的,他把手里的苹果塞到宫野志保的手上,“吃苹果吧,吃完了就好好休息。”
宫野志保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果肉被削得惨不忍睹,表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她不禁嘲弄道:“这苹果削得真是好看。”
“哎,这不是不太熟练吗?下次我削得一定比这次好,快吃吧。”夏川隽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宫野志保咬一口苹果,有意鼓励自己的学生:“虽然样子挺奇特的,不过味道还是很好的。”
夏川隽源嘿嘿一笑。仿佛是真受了激励,刚刚闷闷的表情立刻变得明媚了。
“医药费是安倍同学付的吗?”宫野志保吃着苹果地问道。
“不是,我们对半付的,因为把你撞倒的罪我也有份。”夏川隽源耸肩,“那次我是要揍他,他才跑的。不然也不会撞到你。”
“幸好撞到了我,否则你们就不会接到那条提醒你们看时间的短信。”宫野志保冷笑着说,“我的第一堂课你们就旷课,真的是存心要挂红灯吗?”
“也不是,我对解剖课真是没啥兴趣···”夏川冷汗直冒,“不过为什么那天我们赶到课堂去的时候你才点名?”
“我已经猜到你们会迟到,所以我和全班同学就等了你们二十分钟。”宫野志保含着苹果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觉得在这二十分钟里面你们要是赶到了一定会从后门溜进去···”
“宫野。”
夏川隽源突然喊住了正在说话的女人。
宫野志保奇怪地看着夏川隽源蓦然凝固的神情,不自觉便停了下来,她口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苹果,甜蜜的果汁停留在唇齿间,正等待对方的下文。
“你有初恋吗?”夏川隽源一出口便是这样一个略显唐突的问题,让宫野志保一下子噎住了,不止如何作答。
“···没有。”宫野志保摇摇头。下意识这样回答,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轮廓清朗的脸庞。
夏川隽源把脸转过一个小小的角度,正好迎着阳光看向靠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茶发女人。光芒笼罩住他线条利落的侧脸,宫野志保恍惚间失了神,仿佛看到了某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在对自己微笑。
“那,我做你的初恋如何?”
接着是苹果滚落在地面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