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3.04

Fan Fiction 同人 玖言 6188 Dec 19,2021
接下去的几天相当平静。
白雪巴自从那天晚上的放纵之后,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宣泄。除了享受屋子里久违的安宁以外,大多数的时间,她选择坐在温暖的客厅里,重新捡起自己很久都没有碰过的那些书。一些戏剧,一些恐怖小说,一些毫无意义的爱情故事。她有时抬起头望向窗外,禁不住有些恍惚。似乎她极少有这样宁静的私人时光——从小在相对热闹的家庭里长大、学生时代有很多朋友、然后就是忙碌的工作和生活,再之后就是……
健屋花那。
她放下书,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白雪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正式见到健屋花那时的样子。
少女穿着校服,看向自己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好奇。她肯定已经不记得,或者说从来也不曾知道,自己知道她的存在。白雪巴不想直视那双眼睛,于是她偏过了头。当无意中看到那个孩子眼角挂着泪,抱着玩偶安静地睡在椅子上时,她又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凝视那相似的面孔,几乎一样的泪痣。
“妈妈……”
在睡梦中的呢喃,那尚且稚嫩的恍惚嗓音流露出的脆弱几乎击垮了白雪巴的心。一方面,她始终对自己年轻时的放纵有着罪恶感,另一方面……她竟然发现内心里升起了一丝丝的怜爱。
“巴さん……我会想你的。”
脑海中的画面又突然跳到临走前,有些颤抖的消瘦肩膀紧紧挨着她,散发着热度。她听得到那孩子话语里的颤抖,莫名的恐惧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想到这里,白雪巴突然焦躁起来,她拿起手机,犹豫地咬了咬下唇,拨通了文美的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被接了起来。
“哟,怎么了?”
“文美前辈,早上好。”
“嗯!早上好,我正要跟健屋……啊,跟你家的小朋友上山去玩呢。”
文美似乎对健屋这个姓氏迟疑了一下,生硬地改口,反而听上去更奇怪了。白雪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电话里传来了拉门打开的声音,和窗外阳光一样爽朗又带着笑意的呼唤:
“文美さん————我都准备好啦!啊!抱歉,你在打电话吗?那我等下再过来!”
“啊、……诶。走掉了,本来还想说是你打电话来了呢。”
“……没事的,不用告诉她。”
白雪巴顿了一下,笑着回复到。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健屋花那说话……她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太少,而变故总是发生的太快。心情突然莫名变得放松下来,白雪巴的话里甚至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那,文美さん~你们要出去玩了吗?”
“喂喂……诶,你听上去放松多了嘛?和路易斯玩得还愉快吗?”
“我好多了……噗,怎么回事,总觉得,我像是个把孩子丢给保姆,然后自己出去玩的坏女人呢?”
“哇,那你记得付钱给我啊。”
“是是,您辛苦了。请务必寄账单过来。”
“呜,太恶劣了。诶不过……”
“嗯?”
“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
“嗯……我知道。”
“很乖,又有礼貌,昨天甚至还主动帮我打扫神社,洗衣服来着。”
“……真的吗?”
……明明在家的时候衣服乱扔,房间也一团糟,还不允许自己进去收拾。白雪巴忍住吐槽的话,心中变得颇有些不满起来。文美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
“其实她昨天还问我……你有没有打电话问她的情况。说是修学旅行要结束了,老师在催她回去,等明天跟大家一起返程。”
“是吗……”
“其实我在想……你要不要过来?”
“诶?”
“你看,那孩子手机也坏了,我总是不太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下山,回去什么的。”
“学校的话,应该……”
说到一半,白雪巴自己止住了话头,犹豫了起来。说实话,一开始学校放任健屋自己溜出去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去神社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另一方面,这样不负责任的校方令她十分生气,如果不是文美前辈的话,她也不可能放心让健屋一个人失联如此长的时间。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健屋已经变得不只是她的责任了。
“……让我考虑一下吧。”
“那个……巴?”
“怎么了?”
“不要勉强自己。”
苦笑着挂断电话,她不禁环绕四周,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身上。手指抚摸过吃饭的那张长桌,走进之前每天早晨忙碌的厨房,白雪巴打开水龙头,有些冰冷的水从她的掌中落下。时间仿佛静止在那里,而在她的背后,出现了无数虚幻的影像:
冷着脸跑下楼,头也不回的健屋花那;
蜷缩在沙发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健屋花那;
坐在餐桌另一侧,脸颊微红称呼自己‘巴さん’的健屋花那;
环抱住自己的,眼睛里还带着泪水的健屋花那。
那瘦小的身影来来回回,不停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原本以为,难得的修学旅行,可以让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暂时消失,让白雪巴找回属于自己的一段时间。
然而她依旧无处不在。
白雪巴突然想起路易斯在车上呢喃的那段话:
“当压抑的种子埋入心里,恐惧会使它成长,直至参天,变得再也无从掩盖。”
那她压抑着的,被恐惧灌溉的,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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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过的吧?将要日落的时候,就是逢魔时刻。颜色很美吧?”
看着白雪巴一边慢慢走上步道,一边还回过头去,望向落下的斜阳,文美依然是穿着红白两色的巫女服等在鸟居下,笑嘻嘻地双手笼放在宽大的袖子里,忍不住开口低声说道。林中清澈的空气带着一丝湿意,即将入夜的微风卷过,抚起了白雪巴脸侧的碎发。她抬手将头发理回耳后,仰头微笑:
“文美前辈还是这个习惯。”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贵客哦。”
“逢魔时刻啊……世界上真的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
“心魔总归是有的。”
清澈的眼神看向白雪巴的时候,她能从中读懂一丝担忧。摇了摇头,白雪巴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跟着已经转过身去的文美,一步步向神社里走去。
“巴さん……?巴さん!!!!”
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是子弹一样从门里冲了出来,直接扑进了白雪巴的怀里。出乎意料的是,健屋换掉了之前穿着的衣服,而是像文美一样穿着巫女的服饰,发梢还带着些许的湿痕,浑身充满着刚刚出浴的清香。文美看着这个画面,识趣地抬手揉了揉鼻尖,有点忍俊不禁地笑着说:
“我去看看晚饭,等下正好可以吃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先走了进去,只留下略感尴尬的白雪巴,不知所措的被健屋紧紧抱住,半天也没有撒手的意思。她最终还是拍了拍健屋的背,低声说道:
“先放开我……”
“啊……对不起。”
健屋不是没有猜到白雪巴可能会来——她只是不小心听到了文美打电话时说的只言片语,以及看到她们在山上踏青时那闪烁其词的表情,不过她不敢相信,白雪巴真的会来就是了。迎着渐渐昏暗的日光,健屋仰起头,仔细看着这张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的人。即便是极淡的妆容,也会让白雪巴那张漂亮的脸变得更加明艳;再普通的长裙,穿在白雪巴的身上也变得摇曳多姿。那双薄唇微微弯起,眼神似乎在打量她的衣服一般晃动了几下就挪开。于是,索性张开手,在白雪巴的面前转了几圈,健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文美さん的妹妹跟我身高差不多的样子,于是就把这身衣服借我穿了,好看吗?”
斜阳下的樱树旁,一个明媚的少女穿着巫女的服饰在自己面前转着圈,散着的头发随风飘起,正笑容灿烂地歪过头。这个画面莫名其妙的让白雪巴感觉呼吸有些停滞,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低沉起来:
“……别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你擅自溜出来的问题。”
随后她就看到,刚刚还一脸笑意的少女突然收敛了。如果那孩子有尾巴的话,一定也是瞬间就耷拉下来,变得乖巧。健屋往前走了半步,低着头拉住了白雪巴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对不起嘛……巴さん……我会反省的。”
“呵……”
明明只是微笑着,并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健屋的错觉,白雪巴居高临下的视线里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戏谑和不置可否,让她从心底升起一丝畏惧和……愉悦?健屋的膝弯变得有些酸软,她转过头,抿着嘴不敢接话。白雪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过了健屋花那。她恢复了那平日里温软的声线,轻轻说道:
“好了,进去吧?”
“嗯……”
健屋松开了白雪巴的袖口,紧紧跟在白雪巴的身后,向神社的里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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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一起睡?”
文美端着的茶杯晃了两晃,强行忍着不笑出来,轻咳了几下,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对面异口同声向自己瞪过来的那两个人。只不过,一个是惊讶,一个是惊喜。她索性放下茶杯,免得自己一个手抖将茶杯扔出去,说道:
“嗯——原因有点复杂。”
“什么原因?”
语气立刻恢复了冷静,但带着些质问感的声音来自白雪巴。
“……虽然神社很大,客房也有不少,但疏于清理的缘故,现在不能对外开放。只有一间经常清理干净整洁并且被褥齐全的房间,原本歌流多放假的时候会回来住,不过这个暑假她不打算回来。”
“真的可以吗? 那我现在回去整理一下!”
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说着话就要跳起来的人是健屋花那。
“坐下。”
“……哦……”
健屋刚直起半个身子,就被旁边一个冰冷的命令语气强行按了回去,乖乖坐好之后偷眼看向自己身边那个人——几天没见,怎么感觉白雪巴完全换了一个人格……不,难道说,这才是真实的她吗?
“文美前辈……”
“嗯?”
“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太好?”
“…………”
半截话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白雪巴眯起眼睛,索性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这位好友,心里翻江倒海。对啊?为什么不太好……她们是法律上的母女,一家人,退一万步说,同为女性,本就没有避嫌的必要性不是吗?为什么自己会第一时间这么抵触和这孩子共处一室?她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够传达到这份焦虑,然而文美像是很无奈般地摊开双手说:
“……那总不能,你跟我睡一间吧?”
“可以。”
“不行!”
又一次同时开口的两人让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
最终,在经过了整整两小时的互不相让以及健屋花那接近撒泼打滚的‘讨论’之后,白雪巴皱着眉跪坐在健屋房间里靠墙的位置,看着以同样姿势待在自己面前不远处,低着头,乖巧如鸡的健屋花那,气不打一处来。此时的夜已深沉,窗外时不时传来林中夜行鸟类的不同鸣叫。健屋花那不安分地动了几下,几次想要开口,抬眼看了看白雪巴,又闭上了嘴。白雪巴揉了揉已经变得有些僵硬的眉心,说道:
“……所以,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星川她们想开派对……我不想……”
“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和朋友一起玩不也是挺好的。”
“她们说想喝酒……”
“不去不就可以了?”
“呜……”
健屋花那发出一阵细小的悲鸣,不知道该怎么给白雪巴解释自己这一系列的举动。于是,她斟酌再三,最后低声说道:
“我没有那种心情和她们在一起玩……发生了太多事,我只想找个地方静静。我没想到这里是文美さん的神社,也没想到巴さん会这么生气,对不起……”
紧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健屋没有说谎,她最开始的初衷的确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自己的头绪,无论是对白雪巴这种莫名的感情,还是什么别的,当她发现这里是文美的神社之后,就更加想来。但是她不可能将自己的这种心思告诉白雪巴,于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而白雪巴看着面前的健屋花那,想的完全是另外的事。也许是健屋时不时流露出的早熟性格让她潜意识里将健屋当成了一个成年人,而忽略了经历过如此多变故的健屋仍然只是个孩子罢了。又过了一会儿,白雪巴才开口说道: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出事。”
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健屋原本覆盖在大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弯曲起来,揪住了自己的衣服。
“毕竟我是你法律上的监护人……如果你出事了,我……”
“巴さん会担心我,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监护人吗?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会觉得很麻烦吗?”
“…………”
健屋的声音有些低沉,变得好似少年一样,颤抖中透露着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这让白雪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并没有立刻回复。健屋继续说道:
“巴さん……对巴さん来说,我只是个负担吗?是一个你不得不管的小孩子吗?”
“不……”
“那是什么?健屋对巴さん来说到底是什么呢?健屋花那对巴さん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你怎么……”
“无论是照顾我也好,对我温柔也罢,都因为我是健屋花那吧?我是健屋,花那,对吗?”
“你……”
连珠炮一样的问句一下下砸向白雪巴,她看着面前这个扬起脸来,眼睛开始变得湿润的女孩子,一时间无比语塞。健屋花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要说这些,情绪冲动起来,一种想哭的情绪蔓延在胸腔,让她的喉咙变得哽咽。是啊……白雪巴会对她好,会对她温柔,会宠着她,全部都是因为,她是健屋花那,是妈妈的女儿,长着一样的脸,有着一样的泪痣。她早就该明白这一点的不是吗?其实,无论她做什么,做再过分的事,白雪巴都不会离开她。健屋抬起自己的手掌,笑着擦去眼角弥散出来的泪水,苦笑着说:
“不,没什么,抱歉,巴さん。好像有点困了,我来铺床吧。”
不等白雪巴再说些什么,她站起身,拉开壁橱,动作麻利地取出两床被褥铺好,甚至贴心的将两个人中间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健屋背对着白雪巴,开始解自己的衣服。白雪巴还在刚才那一连串的质问中没有缓过神来,注意到的时候,健屋已经褪下了绯袴和白衣,半长的肌襦袢并不能遮住那肌肤稚嫩泛白的双腿。猛地站起来,白雪巴冲向了门口,也将自己的背对着健屋,说道:
“嗯……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好的,巴さん,晚安。”
“晚安……”
健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恢复了常态,乖乖钻进自己的被褥里,软糯地道了晚安,便不再有了声音。白雪巴将拉门关上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吵到她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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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她只知道自己再一次发自内心的疲倦,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窗外的晨光将白雪巴渐渐唤醒,模糊的视线里,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原本侧睡的怀中似乎多了个温暖的躯体,正紧紧贴着她,均匀地呼吸着。散乱的碎发甚至顺着她的睡衣钻进了她的胸口。身体瞬间僵硬的同时,白雪巴完全清醒了过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侧,健屋的睡脸赫然映入她的视线之中。
这得是多么糟糕的睡姿才能让健屋几乎横跨了半个屋子,滚进了白雪巴的怀中,枕在她的臂弯里,脸几乎都要贴上她的胸。仍然在睡梦中的健屋似乎毫无知觉,还往上蹭了蹭,呢喃着:
“嗯……好吃。”
在说梦话?白雪巴疑惑地注视着健屋,正准备伸手推醒那个孩子的时候,一只手突然顺着她的腰际向上抚摸,裸露着的大腿皮肤贴在了一起,久违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停下了自己想要说话的念头,才能强行将喉咙里的低吟压了回去。
这孩子在干什么啊?
健屋的表现似乎完全仍然处在睡梦之中,她的嘴唇嗫嚅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呓语,在白雪巴的怀里有些不安地挪动着身体。
“……花那?”
她始终还是呼唤了这个名字,腿上的瘙痒让她颇为难耐,压抑着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助。
“…………”
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饱满的唇再一次往上蹭了蹭,贴近了白雪巴的锁骨。健屋花那刚刚开始发育的身体依旧贴着白雪巴的侧腹,散发出惊人的热度。一阵非常细碎的刺痛让白雪巴终究是没能压抑住喘息:
“啊……!”
健屋的虎牙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啃咬上了白雪巴胸口脆弱的皮肤,炽热的鼻息冲刷着。白雪巴猛地推开怀里的小孩子,笼着被扯开的睡衣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盯着健屋,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而健屋则似乎毫无知觉一般的悠悠转醒,也跪坐在被褥上,揉着眼睛说道:
“嗯?……?巴さん……?早上好……诶?……你怎么了?”
“……你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啊——我刚刚做了一个梦,里面有超好吃的奶油蛋糕,啊咧?原来是梦啊……呜,我记得那个好像很好吃……巴さん?你的表情好可怕哦……没睡好吗?”
那一刻,白雪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锁骨处的刺痛仍然还在,大腿上的触觉也尚未消失,而她终于意识到,现在最令她感到惧怕的,是健屋花那的眼神和笑容。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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