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空多是分成块的,高楼宛若悬崖峭壁,阻挡了人们的视线,那一双双急于奔走的脚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乎没有停歇,似是全然忘了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吕楠能在桑榆面前忍,能在好友凌嘉和黄蔚然面前忍,并不说明她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能忍。
自己心仪的对象凭白无故的被人诬蔑,自己的肚子凭白无故的被人死踹,这对吕楠来说是无法忍受的。
吕楠以最快的速度,打听清楚了秦怡所在的那家动画公司,知道了秦怡的舅舅正是这家动画公司的老板,动画公司不算大,但效益还不算错,吕楠冷笑起来,秦怡能有这么暴戾的性格,全拜她那还不算坏的家庭所赐吧?你不是眼里无人么?我就让你目中无人到底!
通过层层人脉,再加上黄蔚然和凌嘉的帮助,吕楠鼓动朋友收购了那家动画公司,大公司收购小公司的进程通常是比较快的。往往,女人做事要么不做,要么狠绝,在朋友慢慢收购公司的同时,吕楠又让人家随便说了个由头,炒掉了秦怡,并四处放风说秦怡这个人多么没职业道德,使得这个城市的一些大动画公司没人敢要她,逼得秦怡不得不暂时做起了无业游民。
周末,吕楠加班。
桑榆应吕楠的请求画了几张服装效果图,来到吕楠的公司,交到她手里,桑榆第一次来到吕楠这儿,新鲜感一上来,便四处观望,吕楠自动做起了导游,亲自带着她游览公司,桑榆看着那一排排的厂房和职工宿舍,还有那座颇具现代感的办公楼,惊叹不已,她问吕楠:“这么大一家公司,年代一定很久远了吧?”
“算不上久,”吕楠浅笑,“这是我爸从80年代初期才开始创建的,二十多年下来,才积攒成现在的规模,那个时候的人,只要脑袋活泛,又肯拼命去干,一般创业都会成功的。”
“是啊,现在中国不少企业都是那时开始创办的,可惜能一直好好经营下去的不算太多。你爸现在还工作么?”
“嗯,但没以前那么拼命和勤快了,公司只要一直按着它的轨道运行就好,他年纪大了,也到了该享受晚年的时候。”
“呵,你和你爸关系好吗?”
“还好吧,”吕楠自嘲的扬眉,“我以前沾花惹草的,我爸看了不顺眼,打过我好几次,可惜都没打到。”
桑榆惋惜的叹道:“你爸没能打到你,还真是让人觉得遗憾。”
“是啊,不管我爸表面上对我怎样,只要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是很爱我和我弟弟的,这就够了。”
“嗯,以后对父母好点吧,别跟他们犟嘴。”
“好,听你的。”
回到办公室,吕楠毫无隐瞒的对桑榆说了她对秦怡的所作所为,桑榆淡淡而笑,说:“现在总算明白了,武则天能做成皇帝,到底杀过多少人。”
“唉,可惜啊,泱泱中华五千年,只出了一个武则天。”
“那个时代能出一个武则天,哪怕仅仅只有一个,也足以名垂千古了,也足以说明,自古以来,中国的女人都不可小觑。”
“我可以把这句话认为你是在夸奖我吗?”
“随你便。”
吕楠环住桑榆的腰,低声笑语:“桑榆,其实你很护短呢。”
“我一直都很护短。”
“每到年底总是忙的像陀螺,我很累呢,”吕楠轻轻靠在桑榆身上,“总算快到年底了,到时你陪我一起休息好不好?”
“我还要陪父母的。”
“忙年,忙年,你父母到时一定很忙,你还是陪我好了。”
“到时再说吧。”
吕楠见桑榆没有直接拒绝,嘴巴都快乐歪了,她逮住空子,对准桑榆的嘴唇便亲了一口,咂嘴道:“真香啊!”
桑榆早已适应了吕楠的偷腥行为,她推开吕楠,故意唬着脸说:“你若再这样,我……”
桑榆想说“你若再这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谁知刚吐了一个“我”字,剩下的话便被吕楠的一个突袭,吻回了肚子里,吕楠极尽所能的挑逗着桑榆的唇舌,惹的桑榆的身体微微起了燥热。
逮住喘息的工夫,桑榆快速推开吕楠,抽身出来,脸上还挂着潮红,狠狠瞪她一眼,拿起包愤愤的转身离去。
吕楠看着桑榆的背影喜不自禁,她打一个漂亮的响指,很好很好,暧昧升级!
二月初,临近年根了,各个单位各大公司大都放了年假,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终于能趁着这段时间,回家与亲人团聚,与亲友走动,一时间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纷纷嚷嚷的火车站和汽车站里,都排起了要买票回家的长队,人们拉着大包小包,不顾严寒,在队伍里踽踽而行,待得票之后,又满脸兴奋,似乎那些等待与寒冷,并算不上什么。
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练,桑榆终于完全适应了吕楠的厚脸皮,但她依然不能放下路璐,路璐的影子就像一个魔,总在她不经意时浮于眼底,桑榆想,总归还是需要时间的吧,待心情真的能平静下来之后,一定要去看看路璐,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这些日子,吕楠逮住机会就会对桑榆做点暧昧的小动作,每每都惹得桑榆脸红心跳,桑榆无奈之后,只能对自己一遍遍的说要忍要忍!
有时吕楠应酬的晚了,来不及给桑榆送上晚安,这时桑榆就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但她并不想去弄清楚究竟少了什么,她极力忽略着明明已有的答案,只因她怕,怕很多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经过一个多月的冷战,秦浩在睡了一个多月的沙发后,终于能重新进入卧室,与梅馨重归于好。
尽管有凌嘉和吕楠的劝说,但黄蔚然对秦浩依然没有完全死心,只是秦浩对她的电话从来不理不问,她也只能无可奈何。
凌嘉和路璐的小日子依然甜似蜜,凌嘉不时从吕楠那里得到些桑榆的消息,路璐知道桑榆对吕楠已有所动心之后,舒心之余,又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她只愿桑榆能真的放下过往,真的幸福。
天空飘起了雪花,雪不大,也不密,就如屋檐下凝成的冰凌融化后慢慢滴答的水,一片片指甲大小的雪花落到地上,迅速消失踪迹,落到脸上,迅速游离。
大街上撑伞的人并不多,人们似乎都很享受这自然的恩赐。
袁圆一早就放假了,只是她忙着帮导师翻译,拖延了回家的时间,看看现在已经到了大年二十七,该回去了。
袁圆出于惯性,碎碎念着火星撞地球的可能性,不抱任何希望的找到了正在工作室忙于设计图案的路璐,秦浩梅馨和小牛,在昨天忙完之后,今天一早都坐车回家过年了,工作室里只剩下路璐一个人。
凌嘉要到明天才能休息,路璐一人在家总觉无聊,索性来到工作室提前忙些年后的工作,过年的时刻总叫人格外想家,有事可做,至少能让自己不用胡思乱想。
路璐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常回家看看,这大抵是个未知数,一眨眼,五年已过,漫漫无知的岁月内,藏着太多晶莹剔透的泪,为父母,为自己,为爱情,为生活,流下的是泪,带出的是痛。
路璐知道在父亲没让自己回家之前,她若回去只会得到两种结果,一是再惹父亲生气,二是低头向父亲妥协,这两种结果显然是她都不愿去看到的,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勇敢的向前迈步,在傲然的姿态下悄悄地清洗泛着血丝的伤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带有父母遗传下的痕迹,怎么可能不去想家?
窗外泛着灰的云向着天边无限的延伸,窗内泛着冷的人对着电脑不住的圈画,在这个万鸟归巢的节日将要到来之际,路璐显得格外孤单。
袁圆来后,二话不说,先是不客气的从路璐口袋里搜出一百块钱,拉着她去附近超市买了一堆零食,路璐买了些礼物,让袁圆回去后好送给父母,她不敢回家,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买点礼物以表孝心了。
等回来后,袁圆窝在沙发上抓起一盒果冻惬意的吃。
路璐帮她打开一罐雪碧,说:“你还整天嚷嚷减肥,你这种吃零食法,怎么可能减的下来?”
袁圆抱怨说:“我喝口凉水都能增肥,还减个屁!”
“唉,做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那边有电子体秤,你自己看看多重了。”
袁圆找到秤,站了上去,一阵惊呼:“妈呀!我这两天吃的挺多呀!怎么比前天还轻了两斤!”
“多重?”
“117。”
“再除去你的衣服和鞋子,顶多115,不胖嘛,”路璐损道:“我看你不用减肥,你天生长的圆,整个儿一圆柱,老天都没办法,你若是男的,再走个鸭步,说不定还能去当个樗里疾二代。”
“樗里疾怎么了?人家至少还是丞相!哪像你,空有一副皮囊,一看就是祸国殃民的主,”袁圆早已习惯了路璐的那张损嘴,也早已习惯了与路璐斗嘴,她拽过路璐,说:“我看你最近好像圆润了点,你来称一下多少斤。”
路璐故意踌躇着,“我怕你受刺激。”
“有刺激才有动力,快来称一下。”
路璐上秤,低头仔细看看,面带哀色的对袁圆说:“我对不起你,我才103,我看起来圆润,那是因为寡人精神好。”
袁圆把果冻一口吃下,没好气的说:“我不跟你比!你就是浪费粮食的货!”
“跟你这擅长囤粮的粮仓比,我还真是浪费。”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你个头这么高,才103斤,浑身竟排骨,没劲!”
“别看体重轻,该有的地方我可从来不少一两肉,倒是你,”路璐坏坏的伸手戳戳袁圆的肚子,“你该长肉的地方都长到肚子上去了,得有两个游泳圈了吧?”
“一个也没有!你少诬陷我!”袁圆用力拍掉路璐的手,大是愤愤然,“你今年回不回家,若是回,咱们就一起走,现在应该还能买到票,实在不行,大不了我陪你坐汽车回去。”
“你看我现在还在工作室里忙,就知道我又没时间回家了,”路璐苦笑一声,依然说着工作忙的借口,推辞了袁圆。
“天下就你一个人忙!”袁圆突然很想打路璐,“我每次回家你爸妈都会问我你过的好不好,每年初一我去你爷爷奶奶那边拜年,他们也常常问起你,大过年的,我看着他们就心酸,你就不知道关心关心他们?”
“知道啊,”路璐的眼眸煞是黯然,“可我忙的脱不开身,又有什么办法?”
“跟你一起的秦浩梅馨都回家了,就是轮也该轮到他们忙了吧?凭什么只让你一个人顶着啊?”
“没办法啊,”路璐信口胡扯道:“我想买房子,总想多挣点,所以就忙点啦。”
袁圆悻悻的踢着脚,说:“你这么多年都没回去,就不想家?”
“想,怎么可能不想?你是下午六点半的车票,到时我送你去车站吧。”
“好吧,从你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你到底想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出人头地之后再回去。”
“女人!你已经出人头地了好不好?”袁圆大叫:“你挣得钱不知道比我多多少倍,你是故意刺激我的吧?我看你找个老公嫁掉算了!”
“咦,你还好意思说我,”路璐打起精神,调侃道:“女博士,你的出嫁可很是个问题,到时千万不要出嫁不成,反是出家!”
“滚你的!你再喊我女博士我打你!”
“女博士怎么了?我想当灭绝师太还没那资格呢,”路璐学着谦谦儒生,拱手相拜,“师太,尔为计划生育之国策,做出了不可磨灭之贡献,阙功甚伟,学人共仰,小的这厢有礼啦!”
“姓路的!你有种!我恨你!”
看着袁圆不断的跳脚,路璐大笑,可一想到家,笑意又僵在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