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光荣献身以后,戚小沐和傅卉舒越发如胶似漆,不见面的时候想,见了面还是想,想她的好,想她的笑,想她的坏,想她的一切。一切真理来源于实践,随着不断的实践,两人的床上功夫有了质的突破,对方有哪些敏感点,如何才能让对方得到最大的快乐,俩人都摸索的很清楚。
鱼水之欢这种事,尝到一次甜头就会尝起来没完,只要大姨妈不大驾光临,两个初尝人事的姑娘几乎夜夜笙歌,甚至让爱贴着墙皮“听歌”的常娥同志都听烦了,动不动就诅咒她们赶快得个叫做性冷淡的病,省得让她这位孤家寡人听了眼红。
女人的内心深处大都是渴望爱情的,特别是当身边的好友沉浸在热恋中时,看看形单影只的自己,这种渴望尤其强烈。
在戚小沐和傅卉舒甜蜜生活的刺激下,常娥找了第三位男朋友,打算也来一把甜蜜。
在戚小沐和傅卉舒刚表白那天,史诗曾这样鼓励过她——争取三恋十天,四恋二十天,五恋一个月,六恋四十天,六十恋一年,八十恋两年,九十恋三年,九十九恋黄昏恋,九九归一,恋完你就可以安息了。
苍天无眼,常娥同学十分悲催的被史诗说了一个准——三恋十天。
她朝着戚小沐和傅卉舒这对好朋友诉苦,刚说了一句“老娘又失恋了”,戚小沐就打断她,以肯定的口气说:“你又被那小子袭胸了吧?”
“你太能洞察了!”常娥崇拜极了戚小沐:“才十天就毛手毛脚的想袭胸,美得他!我还以为学平面的比学油画的正经呢,结果一路货色!么航航子!”接着发誓:“我要找个刘红……”
一想到陈航,誓言发不下去了,托着腮叹气:“看你们俩那么好,我真羡慕,就找了一个看着还顺眼的谈,谈了十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十天里他想亲我,我没让亲,想抱我,我也没让抱,昨天他急了,问我是不是有毛病,他娘的!谨慎一点就成有毛病了?能随便跟人上床的就没毛病了?也不怕得花柳病!咱们爹妈恋爱那会儿多纯呀,怎么现在都变成这样了!唉,这十天我就跟他牵了牵手,牵手也跟自己的左手摸右手似的,特没劲。小沐卉舒,我看我这辈子找不着白马了,我完了!”
戚小沐开玩笑:“白马找不着雄的还找不着雌的吗?母马总比公马安分点吧?我看史诗那头母马就挺靠得住。”
“史诗?别逗啦!自从她跟王灵分手,她对爱情这俩字好像没了一点兴趣,我看她可怜,想从网上帮她找个对象,没想到她竟然冲我发火,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史诗需要一段独处期,她要想开了,不用你找,她自己自然就会找。”傅卉舒半真半假的说:“说真的常娥,我觉得你跟史诗很配,女才女貌,配的很!”
“少拿我开玩笑!”常娥伸手打傅卉舒,心里却想,女才女貌,这个词真好。
常娥没有对朋友说,跟三恋男友在一起时,史诗没怎么跟她吵嘴,她很郁闷;她也没有对朋友说,当她想从网上给史诗找对象而被史诗怒骂的时候,她很开心;她更没有对朋友说,她好像越来越在乎史诗了。
越来越在乎是喜欢么?她不知道。自己会喜欢女生么?她也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像水中月,她想边走边看,一切随缘。缘到了,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公是母,她都不在意。缘不到,她也不会再刻意去找些什么了。
初恋三天,二恋七天,三恋十天,这些都是为了那幻想中高贵的爱情童话而刻意寻找的,却每次都以失望告终。现在受够了失望,不找了,都随缘吧。她是个开朗的姑娘,看的很开,她似乎天生不喜欢在情爱上纠结,随缘的想法一确定,她又活蹦乱跳了。
几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宝座,宝座上都写着一个名字,名字代表着梦想,梦想或者是权势,或者是金钱,或者是亲友,或者是爱情。
尽管她已打定主意一切随缘,而在她心中最醒目的那个宝座上,却分明写着两个字——史诗。
随缘而不随心,随心而不随缘,一旦有人夺去你的视线,心与缘,终究无法任其自然。
她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于是,她只能等等看,等等看,再等等看,一边笑着开心着,一边等等看。
跟王灵分手后,史诗跟她没了任何联系,她不愿也不敢再轻易去喜欢谁了,她跟以前一样,该说的说,该笑的笑,该和气的和气,该辣的辣,却把自己的情感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将心墙高筑,不让自己走出去,也不让别人走进来。
不知从何时起,常娥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有常娥在,她不会孤独,但当常娥交了第三任男朋友的时候,即便常娥在她身边,她也依然感到孤独。直到常娥分手之后,这种孤独感才渐渐消失。
她已然意识到了常娥的特殊,也接受了常娥的特殊,只是一直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十二月初的一个午后,枯黄的落叶铺满了林间的小道,风有点尖利,阳光倒是温和,晒在身上很舒服。
史诗抱着书,独自一人在山上赏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常娥发来的短信,用简短的文字损损她,倒也开心。
很不凑巧的,在山脚处,她跟刚从一辆红色跑车上走下来的王灵碰了面。
王灵把头发烫成了大卷,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成熟,她的面容依然俏丽,只是眉间多了一丝阴郁,她的手里夹着一根女士烟,烟已经燃了半截,她整个人就像正在燃烧的烟一样,惨白的灰里夹着若有若无的火星,有些疲惫的颓废。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李颖,李颖的嘴里也叼着烟,吊儿郎当的俨然一副大老爷们儿样,一如既往的容易让人把她的性别弄混。
现在王灵跟李颖的关系很难让人去形容,俩人名义上是情侣实际上连知心朋友也算不上,王灵对李颖根本没什么感觉,李颖对王灵也不是十分认真,跟柏拉图也有相当的差距。俩人是情侣没上过床,是朋友又偏偏扣着一顶情侣的帽子,总之她们的关系很难让人去形容。
按着王灵自尊的性子,如果对谁没有感情她是不会随便答应当人家的女朋友的,包括她的前两任男友,她跟他们谈恋爱也都是有感情做基础的,但是,世事弄人。
王灵跟史诗分手后很沮丧,她想挽回史诗,稍微平静一些后她给史诗打过几次电话,但打不通,因为史诗换号了,原来的号码成了空号。她彻底意识到她跟史诗是真的完了,就更沮丧了。有些自尊过了头的人,一旦自尊经受了打击就容易陷入过分的沮丧,进而对人生灰心丧气,甚至会有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就像王灵,她觉着史诗肯定是把她当成很随便的女人来看了,你不是觉着我随便吗?那我随便给你看!这样一赌气,她抽起了以前顶讨厌的香烟,又凑巧李颖追她追的紧,她把自己灌个半醉,就这么答应了当李颖的女朋友。
她是答应了当李颖的女友,却没一点当女友的觉悟——她一直拒绝李颖的求欢之举。李颖想吻她,她躲闪,李颖想跟她上床,她直接说不可以。交个女朋友不能动不能碰,李颖为这在背后没少骂娘。
王灵跟李颖在一块儿并不开心,越不开心她越跟李颖在一起,情绪上的沮丧让她愈发享受这种自虐式的痛快。在她眼里李颖只是个玩伴,既是玩伴就认真不得,她从来不对李颖说自己的过往,从来不对李颖说关于史诗的一切,她爱史诗,分手之后才发现她爱史诗爱的比想象中深刻的多,除了史诗她爱不上其他女人。史诗是她的宝,宝贝怎么能随便展示给别人看呢?不能随便给别人看!而李颖无疑就是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别人。王灵既然不提史诗,那么史诗身边的朋友,傅卉舒戚小沐她们,也就不可能提到。倒是李颖偶尔的提到过傅卉舒两次,王灵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由的想起了史诗,苦笑一下没说什么,这倒在无意中保护了傅卉舒。
从网下见面的那一刻起李颖就对面容姣好的王灵上了心,可能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面对王灵时她就一个想法——征服王灵。自然,征服王灵的想法并不妨碍她跟别的女孩调情,感情嘛,不必太认真。而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是挺喜欢王灵的,就像喜欢某个花瓶一样的喜欢,会把玩会欣赏也会不惜高价的把花瓶买回来,但不会拿着花瓶当饭吃当水喝,毕竟花瓶不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花瓶这东西,可有可无。
为了彻底征服王灵,李颖送她衣服首饰,请她去星级酒店吃海鲜,王灵对此全部拒绝,她住宿舍吃食堂,不曾接受过李颖的丁点“恩惠”。她终归是个有着很强烈的自尊心的女孩,她承认她爱名牌爱虚荣,但她更懂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些年的学不是白上的,那一堆堆的书不是白看的,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接受别人的礼物。史诗已经把她的自尊伤成了碎片,她可以忍受史诗对她的伤害,却无法忍受在李颖面前没有自尊,她答应当李颖的女友全是为了赌气,她不想欠李颖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顿饭她也不想欠。
她把李颖当玩伴,李颖对她也不认真,俩人脑袋上除了戴了一顶情侣的大帽子,别的嘛关系也没有,这样的关系设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么这个词只能是古怪——古怪的关系。
肖畅一开始没能看出李颖和王灵之间的古怪,她以为王灵跟李颖是真的谈上了恋爱。她跟李颖搞过对象,知道李颖那些花言巧语和烧钱方式顶容易让女孩动心,也知道李颖表面看起来似乎很强大,实际上骨子里透着懦弱,高中那会儿她跟李颖的关系一曝光李颖被老师一批评就立马跟她分手,这不是懦弱是什么?李颖的性向算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她老子不傻,自是也有所察觉,她却一直不敢对老子承认她的性向,原因就是她老子对同性恋深恶痛绝,一旦知道她喜欢女生非得断绝她的财源不可。瞒着老子无可厚非,但连连嘱咐圈子里的朋友不要在她老子跟前乱说话就有点怪异了,明知同类人一般不会在家长跟前乱说话,还去连连嘱咐,这种“连连嘱咐”不是懦弱是什么?
李颖到底是嘛样的人肖畅十分清楚,她很善良,不忍心看王灵重走她的老路,就一直陪在王灵身边找机会劝她,劝她想找对象就找个踏实的,哪怕没什么钱也没关系,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最重要,千万不能找虚浮的,要不等人老珠黄了想后悔也晚了。
当你感觉全世界都将你抛弃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能实心实意的为你着想,那么这个人就算不是红颜知己,也是良师益友。肖畅成了王灵唯一的知心朋友,她在肖畅面前敢大声的哭,敢大声的倾诉内心的苦,每逢这时,不多语的肖畅总是认真的听着,安静的陪着。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王灵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能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话的人。
得知王灵跟李颖的古怪关系后,肖畅打心眼里为王灵心疼,她怪史诗连一次改过的机会也不给王灵,实在太过狠心,又不由自主的去想假如自己是史诗,假如看到心爱的人随便跟别人接吻,自己会怎样?真的能轻易原谅么?这么一想又觉着感情这东西根本没道理可言,没法把罪过全推给谁,只能劝王灵快点跟李颖分手,快点把心思放到正经人正经事上。
王灵不怎么在乎李颖,但很在乎肖畅,起初她还没能从跟史诗分手的沮丧中恢复过来,肖畅的劝说她根本听不进去,等恢复过来了,肖畅再一苦口婆心的劝就很有效果了。跟李颖古怪了近两个月,够了,不能再古怪下去了,于是她今天把李颖约了出来,打算跟李颖断交。路上想起自己当过四个人的女友,前两个男友和李颖都是自己先提分手,只有跟史诗恋爱是史诗先提分手,是不是谁先提出分手就表示谁先不在乎?史诗不在乎自己,这个想法让她抑郁的不行,就点了一根烟来抽。可是她没想到竟跟史诗碰了面,看看身后那辆骚包的红跑车,再看看手中的烟,她突地很尴尬。
史诗对李颖没兴趣,没正眼瞧,只是惊讶的打量了王灵好几眼。短短几个月,王灵的变化太大,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的颓废手指头里还夹着烟的王灵跟她认识的那个清清纯纯的王灵差距太大,巨大的差距让她难过,难过的心疼,如果不是她,王灵会变成这种模样吗?不知怎的,常娥那恶婆娘的面孔突然浮现到她眼前,忍不住的,她暗自骂了一声大王八,也不晓得是在骂谁。
王灵见了史诗,眼睛隐隐的起了雾。史诗还是那个干净的史诗,自己却早已不再是那个纯粹的自己了。
史诗对她淡淡地笑一笑,淡淡地擦肩而过。
她听到李颖问王灵,刚才那个美女是你朋友?她听到王灵回答说,不是。
曾经的恋人,如今不是朋友。
五秒钟的相见,一秒钟的擦肩,没有只言片语。
只是,心凉的有点疼。
是太冷了么?史诗捡起一片落叶,夹到了书里。
王灵站在史诗身后,看着她捡起落叶,看着她越走越远,等那个背影远成一个小点,她扭头对李颖说:“本来我想对你说很多话的,现在又觉着没必要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咱们好聚好散吧。”
李颖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后悔还不晚,过两年就老了,等人老珠黄了再后悔就晚了。”王灵把肖畅曾劝过她的话轻轻复述一遍,又把包里剩下的半盒烟和打火机拿出来,摆弄片刻,自嘲的扬扬嘴角,扔入了路边的垃圾筒,“李颖,找个不图你钱不图你势真心对你好的女孩,认真一回吧。”
李颖把嘴里的烟屁股吐到地上,用脚捻捻,说:“你不图我钱也不图我势,我对你就是认真的。”
“这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王灵轻叹一声,捡起浑身重伤的烟屁股丢到垃圾筒,说:“算了李颖,咱们谁都不欠谁,就这么各走各的路吧。”
追了王灵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能真正把这块骨头啃下来,李颖也有点烦腻了,她身边不缺女伴,就无所谓的笑笑:“咱们还能做朋友吧?”
“不能。”王灵往高处看看,阳光正穿过冬日的树梢,在飘满落叶的小径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释然的一笑,转身走了。
冬天的风并不温柔,打到脸上生生的疼。她沿着史诗刚刚走过的路,裹紧大衣向前走着,什么也不想。
走累了找个台阶坐下,发会儿呆,给肖畅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我跟李颖分手了。”
肖畅说:“恭喜,恭喜你还懂得爱自己。”
王灵笑了,轻松的笑了,笑着笑着滑出了两行泪,她又想史诗了。
捡起一片落叶放到掌心,风一吹,叶柄颤悠悠的翘了翘,随之被风卷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