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犯下怎样的错,无论怎样伤心,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梅馨的人生字典里,可以有沮丧,但永远不会有颓废。
一宿没睡,流了一晚的泪,疲惫至极的梅馨依然强打精神,化了淡妆,努力掩饰掉无精打采的情绪,和秦浩一起去做他们没完成的墙画。
秦浩买来了早点,梅馨没看也没吃,更没同秦浩说一句话,只冷着脸出了门。
秦浩垂着头跟在梅馨身后,目不斜视的盯着脚尖走路,一边担心梅馨没吃早餐会不会饿,一边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抓头发,他了解梅馨有多倔强,他怕梅馨会跟他分手,他很后悔,也很自责,可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挽回梅馨那颗被他深深砍过一刀的心。
世人常有人生在世不称意的感慨,却少有明朝散发弄扁舟的豪迈。
梅馨和秦浩一前一后的默默走着,路边的行人几乎都能看的出他们是一对情侣,几乎都能猜得到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年小的孩子眨眼好奇,年轻的伴侣哀声叹息,年老的长者微微而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岁月的前移,年纪的差距,总让人们在面对相似的事物时,用不同的态度去诠释。
若说人的出生是一幕喜剧,那么人的去世则是一出悲剧,喜剧孕育了悲剧的诞生,悲剧提升了喜剧的价值。史河长流,精彩纷炫的大千世界里,总是充满了种种相似又不相同的悲喜剧。
冬日的阳光总是带着清冷,即便浑身被它覆盖,也会感觉到凉。
这天,一起画墙画的时候,路璐总觉得怪怪的,她看的出来,梅馨和秦浩正在闹别扭,可这次别扭,闹的似乎与平时一点也不一样。
平时梅馨和秦浩闹别扭,梅馨会停不住的对路璐发发牢骚,秦浩也总会嬉皮笑脸的凑上去哄梅馨,可这次,梅馨一直红着眼圈没说一句话,秦浩也低着头,一副谁也不敢看的样子。难道出事了?路璐寻思,看他们的样子,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看起来还不小。
中午的时候,路璐拉梅馨出去吃饭,秦浩想跟在后边,路璐瞪他一眼,说:“你别跟着来,在这儿吃面包吧!”
路璐说完拉着梅馨就走了,走过十字路口,来到一家面馆,路璐要了两份菜和两碗炸酱面,她问梅馨:“你和秦浩怎么了?”
路璐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梅馨的眼泪立刻又啪啦啪啦掉了下来,路璐一惊,赶快坐到梅馨身边,着急的问:“你们以前闹别扭你都没哭过,这次到底怎么了啊?”
梅馨哭的更厉害了,路璐见状,摇摇头,把梅馨抱到怀里,由着她哭泣,哭吧,等哭完了,才有心情说心事。
梅馨憋了一天的坏情绪这一刻总算得以宣泄出来,她趴在路璐肩上压抑的哭着,惹的面馆里的客人主人都忍不住的往她身上瞧,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哭的这么伤心,几乎每个人都悄悄的在心里为她的哭泣编织了一个或好或坏的故事。
等梅馨哭的差不多了,路璐拍拍她的背,掏出纸巾一点点的帮她擦泪,再把她散在胸前稍显凌乱的长发理好,心疼的说:“你说你怕看到我和桑榆哭,我也很怕看到你哭好不好,本来眼圈就一直红红的,这一哭更肿了,这副模样,哪里像是爱美的梅馨啊?昨晚一定没睡好吧?你看你,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干吗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是不是秦浩出什么事了?”
梅馨哽咽着,艰难的说:“他昨天……跟黄蔚然一起……上床了。”
路璐一听,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想了想,握着拳头又坐了下去,黄蔚然这个人,路璐还是有些了解的,她问梅馨:“出了这样的事,有什么打算么?”
“不知道,很乱,很憋屈。他现在就能这样,我不知道等结了婚,未来还会怎样。想分手,舍不得,想牵手,又不甘……很迷茫啊。”
“唉,”路璐握住梅馨的手,劝道:“梅馨,不管等你冷静之后做出什么打算,都不要轻易说分手。我和桑榆就是因为分手这两个字错过的,你和秦浩不能再走我们的老路啊,看看现在这些男人,有几个心思是干净的?秦浩真的已经很不错了。你们相爱七八年了,这么久这么深的感情哪能说丢就丢得掉?没有不吃腥的猫,不管是谁,都难免会犯些错误,他犯了错,只要罪不至死,你可以骂他打他惩罚他,但不能推开他,不能因为这一时的错误,就错过这一世的情感啊。”
“我知道,你说的我昨天晚上也想过了,可我见了他就生气,就失望,就想把他阉了,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是喝了酒,但没醉,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怀里的女人不是我……若真想控制,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控制不住?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秦浩了……我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个什么……”梅馨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要轻易怀疑自己,嗯?梅馨可是一直都很自信的呢”,路璐把筷子放到梅馨手里,说:“再说,你想阉了秦浩,也得先吃饱饭有了力气才能举起刀来啊,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吃饭,吃不下也得吃,你要知道,你现在在这里哭,黄蔚然可在一边笑呢,你跟秦浩闹的越厉害,她笑的越厉害,你干嘛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合算吗?值吗?”
梅馨听了路璐的话,想了一会儿,终是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路璐松了一口气,尽管梅馨吃的不多,但总比一点也不吃的好。
午饭之后,路璐和梅馨回去,秦浩见到路璐那双对他怒目而视的眼,明白梅馨已经对路璐说过他的光荣事迹了,当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路璐想骂秦浩,更想揍秦浩,可她知道梅馨这个时候需要安静,便忍住了怒气,保持沉默。
下午趁着梅馨去洗手间的工夫,路璐卯足了劲,一脚踹到了秦浩的屁股上,秦浩立刻向前趴去,前面是墙,他一头撞到了墙上,还没等他站稳,路璐又一拳揍到了他脸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
秦浩不敢回手,只能捂住头任由路璐揍。
路璐一边踢打着秦浩,一边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混账东西!臭小子!不知道学好的畜生!是个女人你就上啊!你下边那活儿上就没按个警铃吗!若不是为你的子孙着想,我一定把你下边那个零件卸下来,省得四处去惹是非!梅馨对你哪里差了你还在外边找女人!要是梅馨在外边随便找个男人你会怎么想?你凭什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出轨?下面多个零件就了不起了吗!你跟梅馨认识这么多年,有多少比你强比你有钱的男人追过她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她干吗不选他们偏偏只跟你吃糠咽菜?那是因为她爱你这个混账啊!一起吃苦的时候你能守身如玉,现在日子刚刚好过一点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今天我能劝梅馨去原谅你,不等于以后我都会劝她原谅你,你以后要再不知好歹的见腥就吃,我就是顶着被雷劈也会劝梅馨跟你分手!黄蔚然昨晚拿什么诱惑你了?说!”
秦浩摸摸被路璐揍得生疼的脸,低下头,说:“她说要介绍客户,我和她喝了些酒,然后她往我身上蹭……我知道我不对,可,可那会儿我控制不住……”
“真是混蛋啊!明知道黄蔚然对你有意思,你还和她一起喝酒,你以为你是柳下惠吗?你比人家可差远了!”路璐突然问:“昨晚你带套了吗?”
秦浩一愣,尴尬的摇了摇头。
路璐怒极,一脚踹到了秦浩的下体上,秦浩痛的弯下了腰,双手捂住那里,冷汗立刻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路璐觉得不解恨,抓起调色盘一下又拍到了秦浩头上,“混账王八蛋!不知道想想后果的王八羔子!你就不嫌脏啊!你就不知道为梅馨想想吗!你以为跟你鬼混的是个跟你一样的男人或人妖啊!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好不好!万一她有了你的种我看你怎么办!到时即使梅馨原谅了你……妈呀你这个混账!”
秦浩被路璐的话吓到了,本就因疼痛而稍显扭曲的脸突地变的煞白,“万一万一她她有了……怎怎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最好祈祷你的命中率不要那么高,天呀你这个没数的东西!”路璐又一拳捶到了秦浩脸上,她转念一想,沉吟道:“不过黄蔚然看起来不像那种随便就让自己怀孕的女人,她应该有避孕措施吧……唉,但愿有吧,你真不是个东西!”
秦浩稍微松了口气,他想到黄蔚然做事一向周到的性格,想来她应该有避孕措施才对,他擦擦唇角,那里已经被路璐揍出了血丝,“我知道我不是东西,你能打我骂我,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点,不像梅馨,一句话也不说……”
“你能指望梅馨对你说什么?她没对你说分手,已经很仁慈了!”
“那,那……”秦浩犹犹豫豫的问路璐:“梅馨能原谅我吗?”
“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反正你做好受罪的准备就是了,明天后天的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被传染上什么病,没事最好,以防万一吧,梅馨那么爱干净,你为了她也得去检查,听到没有?”
秦浩面带难色的点了点头。
路璐拉着秦浩坐到地上,拍拍他的肩,“咱们从一开始办工作室到现在,中间吃了多少苦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再苦,有我们刚起步那会整天吃馒头咸菜的日子苦么?你怎么就学不会知足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没错,可往高处爬的同时也得知足啊!以后黄蔚然介绍的客户,我们一概不接,秦浩,钱永远也挣不完,人却永远只有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总是想不透彻?你和梅馨刚看了房子没多久,你是为房子的事一直烦恼吧?首付一掏,你们剩下的就没多少了对不对?我现在住在凌嘉那里,不用买房,你们要缺钱了,就先把我的钱拿去用着点吧,反正,以后你那个脑袋里,别整天因为想着钱就把人给忽略了。我当时就是因为整天想着多挣点钱,忽略了桑榆,她才对我提分手的,我和桑榆流过泪你也想流一遍么?好自为之吧。”
秦浩鼻头一酸,眼眶开始发热,“其实想想,我和梅馨的钱已经不算少了,都怪我太贪心,一直想多挣点,看别的男人想给女友买什么就去买什么,再看看自己从来没给梅馨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总觉得……不管怎么说,我的确做错了事,活该被梅馨不理。路璐,谢谢你。”
“你还记得丁老常常吟诵的那句诗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路璐抬头凝望蓝蓝的天空,“人生短暂啊。人比人气死人,咱们平时对那些有钱人骂归骂,嘲弄归嘲弄,可这些东西真的比不得。秦浩,我知道男人多有雄心壮志,但能拥有一个不平凡的梦想,脚踏实地的做个平凡的人,过平淡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只有这样,你那个不平凡的梦想也才有可能会实现,即便实现不了,你也足以骄傲的对你的子孙们说一句,我这辈子一直是揣着梦想,挺着脊梁走过的。一个人若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了,即便身缠万贯又有什么意思?你没给梅馨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梅馨怪过你么?她从来没有怪过你,反是一直体谅你的压力,这么好的女人你若真的错过了,我敢打包票你这辈子别想再找到第二个,你也别对我说什么谢谢了,多少次的回眸,多少辈子的造化才能成就一对情人,身为你们的朋友,我只能劝和不劝分。黄蔚然和凌嘉是好朋友,到时我让凌嘉帮你打听打听她的肚子有没有问题,这段时间你不要再去找黄蔚然了,你根本不用对她负什么责任,你真正需要负责的人是梅馨,你还是多拿出点心思来想想该怎么去哄好梅馨吧。”
秦浩垂头丧气,“我从没出过这种状况,女人心海底针……你们女人最了解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哄她啊?”
“能怎么哄啊?”路璐狠狠的剜他一眼,“首先,你先得做到洁身自爱,你要再做出昨晚那种事,梅馨想阉你,我一定帮她递上一把刀!其次,多点殷勤,做饭洗衣做家务买花买小礼物那些事不用我教你吧?再说这本来就是你平时做的,以后你做的更好点就是了,最后,给她捶捶腰啊洗个脚啊就可以了。”
“我都没给我妈洗过脚……”
“妈跟媳妇能一样吗?你妈能给你生孩子能跟你过一辈子吗?说你没数你还真没数给我看!”路璐听到脚步声,赶快拉着秦浩站起来,往他手里塞只画笔,催着:“快画画快画画,什么也别说了,梅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