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施展开美女拳法,或蹙眉捧心,或步步生莲,达尔巴也有样学样,或东施效颦,或宛若游蛇,直将旁人看得又是惊骇,又是好笑。
金轮法王早觉有异,连连呼喝,达尔巴竟恍若不觉,仍是跟着李莫愁起舞。她便觉时机已到,突使一招“曹令割鼻”,挥手在自己脸上斜削一掌,左掌削过,右掌又削,连绵不断。曹令是东汉时曹文叔之妻,曹文叔死后曹令回到自己家,其父劝其改嫁,曹令不允,乃自割其鼻以誓决不再嫁。此招本用来格挡一切朝面部的攻击,李莫愁稍稍一改,向后撤了寸许,这掌便打在自己脸上,她下手看似极重,实则落在自己脸上便无多少力道,达尔巴完全学她的样子,掌縁重重砍在自己面颊上。他神力惊人,每一掌都得百余斤力道,打得十下八下后,已像是烂醉如泥一般,摇摇晃晃便要跌倒。李莫愁恐他还有后招,抢上一步,一掌推出。
霍都大惊失色,抢上一步,拦在李莫愁与达尔巴之间,抬手打她胸口,意在逼她不得不回防自救,他哪里知道方才便是因为他对李莫愁胸口出掌,才惹得她现了杀机。
忽地白影闪动,只一眨眼的功夫,他面前就已非是李莫愁,而换成了那心狠手辣的稚嫩女子。未见她脸上有何别的神色,只见她双手皆抬,一手迫得霍都护住前胸,另一手手腕反击在他臂弯下一点,打得他手臂一时僵直,随后翻手一掌,印在他肩头。
这一击并不如何使力,霍都既然护住达尔巴,便顺势后退卸去劲力,忽地肩上一麻,他伸手去抓,不抓倒好,一抓之下,更是麻痒疼痛,几乎难以忍受。
李莫愁见达尔巴倒地,伸手擦擦额头,倒将额上黑灰擦去一些,露出明亮白皙的皮肤。她浑然未觉,走到小龙女身旁,小龙女便细心替她擦拭。
刚才那一掌,正是“赤炼神掌”,虽则那一掌并未打在霍都胸前,可是那飘渺无影、破敌中盘的意思已到,倘使拍在肩头那一掌含赤练蛇毒,就像了八九分。李莫愁忍不住夸赞道:“这是你方才偷学的?”
小龙女道:“方才正适合用此招,我便用了。”
“不错不错,懂得应变,可见十分聪明,不愧是我古墓掌门。”小龙女从未练过毒功,竟想得到以玉蜂针代替掌毒,连李莫愁自己都未曾想过,不由得一时称奇,心中痒痒地,恨不得立刻将小龙女拉回终南山,寻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瞧她练自己这赤炼神掌。这么一来,她又觉得旁人分外碍事。
甚少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的小动作,群雄只顾齐声欢呼,叫道:“我们又胜了第二场!”“武林盟主是大宋高手!”“蒙古鞑子快快滚出去罢,别来中原现世啦!”两名蒙古武士在纷乱中抢出,将达尔巴抬了回去。
金轮法王极是得意这两名弟子,可两人均不明不白地败于敌手,他已沉不住气,开口沉声问道:“你等何门何派?报上姓名!”
小龙女抬眼看着他,并不言语,李莫愁悄然挡在她身前,笑道:“大和尚,此乃我古墓派掌门,也是武林盟主,还不快来拜见?”
金轮法王见小龙女妩媚娇怯,年纪比李莫愁小得多,刚才出手时也并非有甚惊人艺业,只是霍都兵不厌诈才给她点中穴道。一派掌门该当武功最强者居之,他不信小龙女是掌门,只是朝李莫愁竖了下大拇指,道:“少年,你武功很好。她不配做武林盟主。”
李莫愁道:“哦?三局两胜,我且问你,你们是不是已经输了两局了?”
金轮法王不答,径自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轮,叮叮当当其响不绝,那金轮上刻有密宗真言,内藏九个金球,每晃一下,小球便相互激荡发声。
他那轮子指着李莫愁道:“你若能接我金轮十招,我就认你当这个盟主。”
小龙女立刻挡在李莫愁身前。
那移魂大法颇耗内力,李莫愁经历恶斗一场,现在还在她耳边兀自喘息不止,叫她再斗一场,如何使得?
“小姑娘,你让开。莫误伤了你,他又纠缠不休。”
李莫愁也在她耳边轻声道:“师妹,你退开些。”
小龙女只是摇头,对金轮法王道:“她听我的话,不会和你打的。”
李莫愁正欲再说话,小龙女扭头瞥了她一眼,一掌按在她小腹上,将她推得连连后退数步。
附近的人见此情景,大多觉得意外。方才那李姓青年与达尔巴过招时,显露出的不论是内功还是招式,均是上上乘的,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能一掌让她退后数步,当是有更厉害的手段。
旁人却不知两人私底下相处的情景。李莫愁的腰腹最是怕人触碰,小龙女迫她就范自然得有些手段。方才那一推里暗含数个变化,学的正是李莫愁“三无三不手”的精要:一招数分,无所不包,攻其不备。若是她挡住按向小腹的这一招,那么腰两侧必定中招,她更加受不住,自是只有老老实实挨一掌的份。
既然挨了这一掌,自然也就只有老老实实被掌门师妹送到一边去。
杨过急道:“我等已胜了两场,三赛两胜,你方言明在先,却又胡赖些甚么?”
金轮法王微微一笑,并不答他话,只对小龙女道:“你若接不住我十招,那又怎样?”
小龙女道:“接不住就接不住,又怎样了?”
蒙古武士听她口气狂妄,不知她本性如此,见她敢如此与金轮法王说话,都道她身怀比李莫愁还厉害的妖法,纷纷议论起来。
李莫愁手慢一步,没能将小龙女扯回来,就让她应了挑战,心中略觉后悔。但她自负武功了得,与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都过过招,当年二十六七岁时便能在这两人手下各走个十多招,金轮法王就算厉害,总不会比泱泱中原武功最强的几个还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