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兰,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较重的惩罚?”
瞬间感觉到不祥,我不安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
“火族主系在人类聚集地擅自打群架是禁忌,严重违反当地管理机构的规定。更何况她们这次引发了一定程度的火灾,惩罚在所难免比起以往加重。”
“那如果是别的族群做这件事呢?下场会是怎样?”
“火族主系之外的人?火族主系善斗是天性,尚且还能网开一面。如果是其它族群?恐怕面临的是刑罚层面了。”
刑事惩罚?炽焰还那么小,怎么可以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以后该怎么办,她的一生要被毁了啊……
不,不可以!
隔着大楼,眼睁睁见炽焰被当地管理机构强制带走,我急得快要发疯。作为姐姐,我怎么会接受自己这么看着而无动于衷。
“鸢兰,火族主系打架斗殴这件事,会由谁来处置?”
“应该是火族次系,或者火族主系受到拥护的人。毕竟火族的事一般都是由她们内部解决,尤其是发生在人类聚集地的琐事。”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直接站起来,起身往外走。
“云纤月,你要去哪里?”
“秘密。”
最后的一根稻草,我要将它紧紧抓住——炽烈。炽烈,是我唯一认识的火族主系。她会帮助我的,一定会帮助我的,对吧。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找到了正当理由,多年有意无意间的挂念,在这一刻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再次踏上一直害怕的那条路,从晴朗至暗色,依旧有所胆怵。我不后悔,直到炽烈所在教育机构的门口。暗灰色的天际血色翻涌,隐隐听到来自里面生死场的嘶吼声。同当时被黑影捉去所行的封禁区那样,只是少了几分濒死的无望。
推开校门,只听到“吱呀”的一声刺耳声。整个成人教育机构沉寂地可怕,如井底一谭浮有青苔的枯水。没有多少植被,顶多地上有几坨靑褐色的草丛。风极大,温度比仙界普通地区低太多。
根本找不到人,甚至连人类的声音都听不到。我只能任凭视觉和感觉,像个无头的苍蝇在教育机构里乱晃。手腕处系有一装有圣水的小瓶,是当初和炽烈在花城花神庙时独行者送给我的。此时的圣水散发出的白色光芒愈发强烈,奇怪的是,附近光亮的黑色元素比之前更加浓烈。
蓦然间,一道闪电打破灰黑色的天际。圣水光芒随之化为漂浮的众多光点,铺在某个渐行渐远的道路上。顺着这条线,我走向前去。光点越发暗淡,地面愈加崎岖。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我。路那边深不见底的尽头仿佛是有种魔力,类似于对某种事物的渴望,我就这么一直走着。
路的那头,究竟会是什么呢?
我还在想,四周突然被侵袭来的黑色浓雾所包围。尝试跑开,可无论怎样都无法摆脱。层层缭绕的氤氲之间,只见一悬浮的人影若隐若现。
“你是谁?”
来自前世久违的危机感瞬间上涌,我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夙落沉渊。你认识我吗?”
诡谲多变的雾气拨开一层,她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眉毛高挑宽度偏中,看我的眼神尽是轻蔑之色。似乎万物在她的眼中皆贱如蝼蚁,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游戏。
天生昳丽的容貌点染几分墨黑的气息,空有一副好躯壳。发丝全程轻度弯卷,末尾勾起肆无忌惮的角度。波动起伏不定的情绪,与性格使然的戾气叠加在一起,令人不适。她的灵力极高,我的灵田隐隐有被冲撞的痕迹,她大概已位至神位。
“不认识。”
既是回答,也是事实。不想和她对视,我垂下眼眸。却不想,她直接凑近捏住我的下颚,抬起朝向她。
像是一件物品,被她细细地打量和品鉴。四肢不敢反抗,或许是我傻了眼。在我错愕的眼神中,她满意地点点头。
“不愧是圣女花游选中的人,很是纯洁。只可惜这纯,是不谙世事的愚纯。随便来个人有意戏弄,轻而易举就能被染指。比起尘儿,还有小游,简直是差太多。”
“你想做什么?”
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摆脱开她的束缚。
“别害怕,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这种货色,我看不上。不过……我未来的女儿,应该会很喜欢你未来的女儿。呵,对人形活体玩具的那种喜欢。”
夙落沉渊冷笑两声,走上前掐把我的脸左右核察,宛若验货的最后一道流程。终于,她松手推开我。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张纸巾,她嫌弃地擦擦手,眼底尽是厌恶之色。
“嘶~”
我吃痛地揉了揉略微泛红的脸,惊恐未定。夙落沉渊……我终于想起来了……竟然是她!此人行径相当鄙劣,虐待手段层出不穷。不好,快走啊!
我转身试图逃开,跑了几步,然而还是无法逃出这迷雾。
“未来的亲家母,你要跑到哪里去?”
她如影随形般悠然飘过来,伸出手臂拦住我。
“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我不明白夙落沉渊为什么要折磨我,我根本不认识她。
“放过你?你发灵誓,把你未来的女儿许给我未来的女儿,我就放过你。
你觉得你会接受吗?就算你发了灵誓,若不生子就暴毙而亡。即便如此,你是否选择生子还是一个未知数。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一个陌生的生命不受苦难,宁愿选择去送死,这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样也不可以,那样也不可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侵犯主义的人往往比被伤害者想到更多预防反抗的方法,心思相当缜密。
“我最享受的虐待方式,就是不需要我表面强迫一分一毫,让猎物心甘情愿跌进我给它设置的陷阱里。我在等待一个时机,毕竟人类是最容易出现缺陷、步步倒退的生物。
至于现在,云纤月,你所要做的,就是活着。活生生的人,永远是侵犯主义最大的财富,无论最终的结果怎样。你不敢死吧,云纤月,哈哈哈哈哈哈……”
夙落沉渊所说的,非常符合我的实际情况。是啊,我怎么敢死呢。主次母宁愿牺牲掉炽焰的抚养权也要救我,炽焰失去原本幸福快乐的童年,筱恬缈和鸢兰作为亲近朋友一直关心我,师傅视我为家人无微不至。如果我自寻短见,我该背负多少人的失望。
就在我沉思之际,夙落沉渊貌似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她突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直接抓住我的脖子,紧紧掐住提起。
“呕……”
脚离开地面的那一刻,身体的全部重量转移至我的脖颈处。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来自气管里没有空气流通的窒息感步步紧逼。四周狂风跟随夙落沉渊的心境剧烈地呼啸着,烟沙四起苍茫。
天旋地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撞入我的脑海。前世杀我的那个蒙面人,手持利刃,一剑刺破我的胸膛。她的身影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乎是我今世身边的人,而且这个人我很熟悉。她,究竟是谁呢……
一朵纯白的木槿花忽然浮现在聚焦区,将蒙面人的身影淡化开。“嘶”的一声,我灵识空间里的符纸碎了,那是炽烈送给我的。
“没想到不止小游和红绫仙子,造梦师沐槿也插手了这件事。不过根据你刚才的前世回忆,我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云纤月,你的过去有点意思。以后再见,总会有机会的。”
应该是找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契机,夙落沉渊得意洋洋的狰狞面容显而易见。她扬长而去后,我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咳咳咳。”
我的眼里全是呛到的泪水,来自脖子的感受火辣辣地痛,无论是外面的皮肤还是里面的声带处,应该是勒伤了。
模糊的视线里,开始有个人影逐渐靠近。
“是谁?”
夙落沉渊走了,我怕又来一个恶人。嘶哑的喉咙隐隐作痛,尽管我知道没什么比夙落沉渊更糟糕的。
“云纤月,是我,炽烈。”
来不及过多的犹豫,就这么猝不及防,我重新落入那久违的怀抱。这火热的温度,只有她才能给予我前所未有的感受。
“炽烈,真的是你吗?”
“纤月,是我。”
泪水流逝,视线慢慢清晰起来。依旧和我印象中的那般沉稳,多了几分经风吹雨打洗礼后的故事感。开始能够控制住偾张血脉与生俱来的那份狂野,不再令我下意识地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融于世俗的暖意。
“炽烈,你终于出现了。刚才我真的好怕,怕见不到你,呜呜呜呜呜呜……”
紧紧地抱住炽烈,一整天受到各种惊吓的我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哭起来。或许只有在炽烈的面前,我才能无所保留,把最脆弱的那一面给她看到。
“纤月,我不走了,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只想陪着你,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