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王城走后,我想换个地方住了,这里充斥着太多的回忆,每到夜晚,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悲从中来,以至夜不成眠,每次听到许巍汪峰的歌,王城的抱着吉它的身影就会浮现在眼前,我一直不能接受他已经离去的现实,或者说,是不愿接受。
我总也想不明白,我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为何会这般对待我们?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命中注定,只是命运在作怪么?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我陷入了情绪的牛角尖,所以,我想我该离开了,换个地方住,也好调整一下心情。
许若知道我想离开这儿,很是高兴,她说我一时也找不到房子,就先搬到她那里吧,我起初拒绝了两次,后来许若又说起,我刚说了一个“不”字,许若便黑下了脸,她说:“刘淇,你这人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去我那里怎么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再不走我就打劫了!”
看许若如此真诚的邀请,我抽了一下嘴角,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拒绝过两次,再拒绝第三次,也实在是太不给她面子,只好把头点了下去。
周末休息时,许若开来了一辆SUV,她帮我把东西收拾好,都搬到了车上,车够大,我的东西不够多,许若笑着说:“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开我的车来了”。
“呵,有钱难买早知道”,我又巡视了一遍房间,这里虽然破旧,可毕竟住了一年多,有了感情,我在这里曾度过我最落魄的时光,在这里曾流下过我初恋的眼泪,在这里曾唱起过梦想的歌曲,在这里曾认识过一位像哥哥般的大男孩,现在要走了,纵有万般思绪,也只能汇成一声叹息,一呼而出。
我和许若将房子重新打扫一遍,将玻璃重新擦过一遍,我认真打扫着,不放过一个角落,力求不落下一粒灰尘。曾经住在这里的人,虽然穷,但很干净,我们干净着来到这里,自是也要干净着走。打扫完后,我去阳台拿起那盆我刚来时在地摊上买的仙人掌,再次环顾一遍,关门离开。
到了许若家里,许若让我先休息一会,我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还做了梦,梦里有王城,有许若,王城邀请我和许若去他的小别野里作客,我们坐在长满鲜花的草地上,笑着,聊着,是那么惬意,那么自然。然后王城的身影渐渐隐去,只留我和许若坐在那里,云雾在我们身边升起,我们在带着诗意的天地间拥吻,吻的那样用心,那样真诚。
感觉脸上有些痒,我半睁了眼睛,许若正坐在我身边,用手指轻轻划着我的脸,我把头埋到她柔软的怀里,温暖溢满身体,呵,这样就好,梦醒梦还在。
许若亲着我的脸,问:“醒了?”
“嗯”。
“做梦了吗?”
“嗯,梦到你了,还有王城,梦到我们在他家里作客,很开心”。
“呵,傻瓜,起床吧”,许若拍拍我的头,站起身,拿出我的衣服一件件挂起来,说:“你衣服也太少了些,等过两天我陪你去买几件吧”。
“不用了,衣服少有衣服少的好处”。
“什么好处?”
我指着她的衣服,认真的说:“你看你这么多衣服鞋子,穿的时候一定要选择一下,还要认真搭配一下,想想怎么穿才能即入时雅观又大方得体,我就不同了,衣服少,没有选择的余地,有什么穿什么,这样一来,我不仅节省了钱,还能节省很多时间”。
“呵,歪理一堆,女孩子要打扮的啊”。
“是啊,女孩子也要有资本去打扮啊”。
“算了,我挣不过你,既然你不想买,那我的衣服你随便穿总可以吧,你过来一下”。
“干吗?”
“过来啊”。
许若把我拉到镜子前,对着镜子好一阵打量,“嗯,你比我瘦一点,从现在开始我得把你养胖一点,你太瘦了”。
“还好吧,哪有你说的那么瘦”。
许若指着我的胸,“你看看你,前些日子你这里还肉肉的,现在好了,快前边后边一般平了”。
“色狼啊!”我拍掉她的手,突然觉得来许若这里是个很危险的选择。
“我不是色狼,我是只色你”,许若勾住我的脖子,在我嘴上亲了亲,“走了,去超市逛逛,买点东西”。
这些日子,许若总时不时搂住我亲一下,我从开始的脸红心跳到现在的默默习惯,经历了一段相当坎坷的历史时期。我曾经喜欢着这种亲密,又抗拒着这种亲密,只怕自己会重蹈覆辙,再一次万劫不复。但自从王城去世,汶川地震后,我开始慢慢坦然下来,人生短暂,且充满未知数,又何必去计较那么多有的没的?既然喜欢了,就好好去喜欢吧。
是的,我喜欢许若,我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若的身影开始占据我的大脑,从毕业到现在,已经两年了,我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只有许若,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以一种由表及里层层渗透的方式打入了我的内心,让我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她曾指着我的心脏说我要慢慢走进你这里,我想,她已经做到了。
想到这里,我拉住了正在门口弯腰换鞋的许若,许若抬头看我,额头上写着一个问号,我俯下身,拨开她的刘海,对着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许若猛地睁大眼睛,摸着我刚刚吻过的地方,愣了好久,才惊喜的喊:“刘淇,你竟然亲我!你竟然会主动亲我!天啊!我该去买个黄历看看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我脸上的温度直升不降,别扭的转开脸,快速换上鞋,拧着声音说:“快走了”。
“好好,快走快走”,许若换好鞋,孩子一般兴高采烈的挽起我的手,和我一起下了楼。
周末了,超市里的人很多,我和许若推着购物车慢慢逛着,许若跟我不一样,我拿件东西,总是先看看价钱,她却是看到什么拿什么,顺手拈来,从不看价。看着渐渐满起来的购物车,我逼不得已的去感叹有钱真好。
许若问我:“想什么呢?”
我做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你刺激到我了,跟你在一块,你总能提醒我,我在物质上是多么匮乏”。
许若愣了愣,又回神笑开,说:“我就喜欢刺激你,喜欢看你一边受刺激一边又安于现状的样子,可爱极了”。
“你就拿我寻开心吧”。
“谁让你是我的开心果呢”。
手机响了起来,我从口袋里拿出来看,是滕言的短信,她只说了六个字——下周,我去找你。
我有多久没想起过滕言了?从准备考研,到考研失利,再到王城去世,这么久的一段时间里,我亲眼看着身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现实与理想,物质与精神,文明与邪念,道德与欲望之间,是在如何巧妙又不觉的错位,这么久的一段时间里,我好像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对她思念入骨。
这段时日,是许若一直在陪着我,一直在我身边安抚着我,许若早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从习惯她的存在到习惯她的暧昧,从习惯她的气味到习惯她的亲吻,种种习惯加起来,她俨然已堂而皇之的侵入我心,使我防不胜防。习惯,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啊。
收到滕言的短信后,我条件反射一般先抬头看了看许若,许若问我是谁的,我嗫嚅着说是滕言的,许若拿过手机,看了看,又放到我手里,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的又抬起,眼睛里放着神秘的光泽,“刘淇,你今晚正式入住我家,咱们庆祝一下吧”。
我迷惑的看着她,一时跟不上她的思维,只呆呆的点了点头,任她拉着,继续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