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完澡,凌嘉躺在床上,突然很想和路璐聊聊天,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再拿起,再放下,终是把手机丢到床角,捂上被子,合上了眼。
她知道自己在想路璐,她很想听听路璐的声音,甚至想听她再讲讲熊的故事,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这样,她不想弄清楚这股声音究竟来自哪里,纠结一番后,沉沉睡去。
路璐回家后,毫无睡意,索性拿起速写本随手涂鸦,等涂完才惊觉画上的那个人,是凌嘉与她共舞时的表情,路璐把速写本合上,丢到一边,拿起手机,翻到凌嘉的号码,想了想,又颓然放下,不过一次偶遇而已,她一边努力警告自己不要想太多,一边拉过被子,狠狠的闭上了眼。
转眼,又是一周。
鸟儿鸣,花儿艳,天儿蓝,云儿白,气温虽有些高,压的人稍感沉闷,但整体看来,还算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个周末的下午,路璐忙完了该做的活,想放松一下,便背上画夹去山上写生。
这个周末的下午,凌嘉望着晴朗的天,想放放风,换上便装,独自去山上散心。
路璐寻到一个阴凉处,支起画架,捕捉着瞬间万变的色彩,一笔一笔的在画纸上涂抹,很快的,纸面上浮起青山的影子,小溪的踪迹。
凌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远远望见花丛中带着遮阳帽的那一抹倩影,立时住了脚,是路璐吗?她不确定,唯有上前看个究竟。
走近了,才发现,确实是路璐。
帽沿宽大的白色遮阳帽为路璐增了几分俏皮可爱,她立于树荫下,草坪中,正愉快的与色彩嬉戏,画画很专心,凌嘉静悄悄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笔笔的将美景纳入纸上。
这是第一次这么安静的看她作画吧?凌嘉想,画的着实不错呢,用色很大胆,笔触变化多端,可以看出画者不羁的性格,难怪她不像普通人一样去公司上班,还是老丁说的对,这样的性格,的确是不适合被公司束缚。
路璐直到站的有些累了,才想放下调色盘坐下休息,她一转身,看到身后的凌嘉,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连帽子都跟着一惊,从头顶飞了下来。
路璐捂着胸口不满地嚷道:“你鬼啊!怎么不知道出点声的!吓死我了!”
凌嘉看着路璐跳脚的模样,哈哈大笑,她捡起路璐的帽子把玩着,“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我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你怎么来了?”
“这个地方贴着你的标签么?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路璐被问的无语,乍见到凌嘉,有惊有喜,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思很久,路璐才说:“我为你画张相吧。”
凌嘉说:“不要把我画丑。”
路璐皱皱鼻子,没说什么,只拿出一张干净的素描纸,摸出铅笔,坐在草地上慢慢画。
凌嘉也没说什么,坐在路璐对面,看她头也不抬的埋头作业,心里还疑问:这个人画画都不用看人的么?
她又怎会知晓,路璐早已将她的样子记入心底。
凌嘉沉默半天后,犹豫的问:“那次跳舞,你和那个女孩……小牛,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路璐一边画画,一边看看凌嘉,“接的活多了,我们忙不过来,便让丁老推荐了一个人过来。”
“你和女孩子都是那么亲密的么?”
“亲密?有亲密么?”路璐坏笑,“你吃醋啊?”
凌嘉吃瘪,带着几分赌气,悻悻说道:“吃你的醋?我的犯得着么?”
路璐笑着,黯然低头,的确犯不着。
八月底的天,还是个娃娃脸,说变就变。
路璐刚刚画完,天色突然变暗了,云层似是浓墨一般,铺天盖地的压过头顶,像是马上就要塌陷下来。
路璐见情况不妙,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嘴里嚷着:“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赶快找个避雨的地方去。”
凌嘉帮她收拾,说:“雨又淋不死人,你这么急做什么?”
“淋不死人可能淋死画啊,我刚画的呢。”
正说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落,路璐折好画架,背起画夹,挎起包,拿起帽子想也不想的一下扣到凌嘉头上,接着拉过她的手,往大山深处跑去,这座山她常来,山里有什么东西她都了如指掌,她知道这座山里留有当年抗日时挖的防空洞,路璐现在的目的地,正是这个防空洞。
凌嘉一只手扶着帽子,一只手被路璐握着,心头划过一丝异样,还没等想想这是什么异样,便被路璐拉着往前跑了。
来到防空洞,路璐松了手,凌嘉的手上少了路璐的温度,竟有点难过。
凌嘉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些,贴在身上,曲线尽显,路璐怕犯错误,看了一眼没敢再看,她撇过头,说:“先在这里避避雨吧,等雨停了再走。”
“好吧,”凌嘉摘下帽子,拿在手里,她的衣服被淋湿了,可头发却没事,她看一眼路璐,眼神极为复杂。
路璐的衣服也被雨淋湿了,头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肩上,凸显了一层颓然美感。凌嘉看着路璐的身形,暗自赞叹,没想到她看起来这么瘦,身材倒挺好,该有的地方还是有的,一点也不含糊。
凌嘉环顾着这个洞,四壁空空的,洞口有几株树枝挡在那里,她说:“这么隐蔽的地方也能被你找到,我以前来的时候还从没注意过。”
“你也常来这个山?”
“是啊,常来这里散心。”
“我也是。”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问句里有个‘也’字。”
“你厉害!”
“过讲!”
路璐拿出刚画的画,递给凌嘉,“送你。”
凌嘉接过来,仔细看,一个女人迎风立于山顶,身边是一棵挺拔的松树,远方有只苍鹰隐入云端,过腰的长发随风而舞,飘逸的裙摆错落展开,女人身影孤单,带着傲然,还有丝丝寂寞与不甘,线条细腻,眉眼传情,人景交融。
画里的女人是她。
凌嘉没想到,路璐竟能捕捉到她的内心世界,进而在画里表达出来。
凌嘉笑了,她说:“我的头发没有这么长。”
“我加长了。”
“你喜欢长发?”
“嗯,长发女孩惹人爱怜。”
“难怪你留这么长的头发。”
“呵,只是喜欢而已。”
路璐找到两块半大石头,擦干净,让凌嘉坐下,两人肩并肩的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转眼到了下午5点,雨没停,反是越下越大,这样显然是没法出去的。
路璐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和面包,问凌嘉:“你饿不饿?”
凌嘉没说话,只起身从路璐手里把食物拿过来,准备坐下来吃。
路璐撇嘴,这人真没礼貌,连个谢谢也不说,她就一瓶水一块面包,凌嘉都拿了过去,她饿也只能干忍着。
凌嘉打开矿泉水,喝一口,说:“过来一起吃。”
路璐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赶忙凑过去,说:“虽然你有洁癖,但这种情况,你还是忍忍和我一起吃吧。”
“谁跟你一起吃?”凌嘉把面包掰开,“咱俩一人一块。”
路璐接过面包,看着矿泉水,心想她不会把水也倒出来一人一半吧?这里可没杯子啊!
凌嘉看出路璐的心思,说:“水一起喝吧。”
两人默默无声的吃着食物,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而雨,非但没有停的迹象,反而引来了雷,轰隆隆的雷声一响,震得凌嘉和路璐心里皆是一阵哆嗦,几乎同时在想,刚才雨大点,还能冒雨冲出去,现在雷都来了,在这高高的半山腰上,可该怎么出去啊?
路璐见凌嘉皱眉,小声劝慰:“大不了在山上过一夜,没什么吧。”
“黑灯瞎火的,怎么过夜?”
“等会要是还不停,我就去找点干木头,有火能驱蚊子,还不用害怕。”
“嗯。”
七点,雨依然没有停,雷声也一直在响,路璐心想这下可回不去了,她让凌嘉在洞里等着,自己出去找干柴。
阴雨天气,天黑来的早。
这时的天已经全黑了,凌嘉自己一个人在洞里害怕,也想跟路璐一起找柴禾,路璐制止,说:“我对这山比你熟,知道在哪里有干柴,你可别添乱了。”
凌嘉无语,只能听话,她自己一个人在洞里,听着闷隆隆的雷声,吓的半死,也担心路璐出去会不会有什么事,心神更是不凝。
下了两三个小时的雨,想找干点的木头着实是件难事,好在路璐对山形熟悉,也有在外露宿的经验,没多时,便在一棵大树底下旁边的一个山窟窿里,找到一些半干的枝叶,收一收,掏出头绳捆绑好,弯腰抱着它们以防被雨淋,快速往回走去,山路泥泞,走的又太急,弯腰重心还不稳,路璐差点跌倒。
等路璐回到洞里,刚把柴禾放下,凌嘉便不由分说的一下给了她一个熊抱,刚才有只老鼠从她脚底下跑过,可吓坏她了,她慌里慌张的说:“有老鼠,好大一只老鼠!”
路璐听着这孩童一般的话从凌嘉嘴里说出来,一阵想笑,她拍拍凌嘉的背,示以安慰,“别怕别怕,有老鼠才正常,我找到柴了,等会生起火,老鼠就不敢过来了。”
凌嘉抱着路璐好一会才放松下来,问:“怎么生火?”
“我有打火机,”说着路璐用手机照亮,从包里掏出了打火机。
凌嘉看到路璐包里有盒女士香烟,问:“你吸烟?”
“偶尔吸。”
路璐从画夹里拿出几张画纸,先点燃,再慢慢的往上堆枝叶,很快的,一个火堆烧了起来,路璐看看天色,知道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这些柴也不够用,看来她还要再出去两趟。
她对凌嘉说:“有火了,你不用害怕了,我出去再找点干柴,你等着。”
“我和你一起去。”
“听话啊,山路不好走,我自己就好。”路璐不再给凌嘉开口的机会,说完就跑了出去。
路璐第一次像哄孩子一样对凌嘉说话,这让凌嘉感到很别扭,又很温暖,她抽一根树枝添到火堆里,心里一片澄净。
路璐来回跑了三四趟,终于找够了可以应付一晚的柴禾,她的头发和衣服也早被雨淋的湿透了。
凌嘉说:“你把衣服脱下来,烤干后再穿吧。”
炎炎夏日,路璐只穿了一件吊带和牛仔短裤,本就穿的极少,这一脱,里面岂非全光了?
凌嘉笑道:“你还害怕我对你非礼不成?都是女人,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路璐被凌嘉一激,自顾自的把吊带和短裤脱下来,穿着内衣内裤坐在火边烤衣服。
凌嘉没想到路璐脱的这么突然,她看着路璐的身体,眼睛开始发直,那线条,那起伏,无一不刺激着她的视线,她在摄影杂志上看过不少女人的身体,可她觉得,那些身体都没有路璐来的让她心动。
凌嘉别扭的撇开头,不语。
路璐只穿着内衣内裤烤衣服,心里也是别扭的紧,她以前和桑榆赤裸裸的相对都没现在这么紧张,等烤到半干的时候,路璐赶快背过身穿上,不干就不干吧,总好过心里别扭。
两人都望着火堆不讲话,9点了,雨还没停,雷声也一直在隔三差五的作响,看样子,今晚是彻底回不去了。
人有三急,路璐和凌嘉不是神仙,都是人,在洞里呆了这么久,当下都有了内急。
可这个急该怎么解决?两人憋的面红耳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最终,路璐先憋不住了,她站起来,说:“我要去外边一下。”
“干吗?”
“方便。”
凌嘉没想到路璐说的会这么直接,她看着洞外黑漆漆的天,撅起嘴,抱怨般地说:“外边还在下雨。”
“那也不能被尿憋死啊。”
路璐带上帽子,拿出纸巾,说完便走了出去,顾不得被雨淋,赶快在洞口边的大树底下弯腰解决问题。
问题解决了,路璐舒服的呼出好长一口气,她就着雨水洗洗手,跑回洞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凌嘉,说:“你有需要就赶快去解决,我不会说你什么。”
凌嘉被憋的够呛,实在不好再憋下去,但外边的雨又不停,这一出去,衣服不就全淋湿了么?路璐看出凌嘉的担忧,她拿起画夹,把里面的画和备用纸张抽出来,拉着凌嘉走到洞口,说:“我拿着画夹给你挡雨,你快点。”
凌嘉不可思议地看着路璐,她何时在别人面前做过这种事?
路璐好心地笑笑,说:“你别不好意思,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人有内急又不是错,如果内急是种错,我宁愿错上加错,放心吧,我不看你。”
凌嘉的脸涨的通红,也不好再说什么,让路璐看到虽然不雅,可也总好过尿裤子,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路璐把画夹撑开,平放到凌嘉的头顶,双手抬着,尽量不让雨水落到凌嘉身上,她自己倒是又被雨淋了一个透彻。
凌嘉完事后,拉着路璐赶快跑回洞里,她看着又衣衫尽湿的路璐,一半尴尬一半感激,一波又一波心动的情愫飘入脑海,想挥都挥不掉。
路璐想找点事做,便拿过了包,掏出速写本,一盒酸奶从包里滚了出来,路璐大喜,没想到还有能吃的东西,她看看凌嘉,把酸奶递给她:“喝吧。”
“你呢?”
“我不饿。”
骗鬼啊!明明听到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凌嘉坐到路璐身边,说:“一人一口,一起喝。”
路璐玩笑道:“这样的话,我们可就是间接接吻了,你家狗熊若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直接接吻都有过了,还怕间接接吻么?”路璐提到向云天,莫名的让凌嘉感到很不满。
路璐听到凌嘉的话,想到二人曾有过的两次亲密接触,有些难言的心酸,便转了话题:“说说你和狗熊吧,你这么漂亮,怎么会看上他的?”
“你夸我漂亮,我真感激,”凌嘉思索片刻,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上他的,当时和初恋刚分手不久,心情很低落,孤身一人,也常常感到孤独,总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起也好,他正好来到我身边,体贴入微,嘘寒问暖,我也渐渐习惯了他的陪伴,就这样。”
“你爱他么?”
“爱么?不知道,或许爱,也或许不爱,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
“那……你爱你的初恋么?”
“爱,几乎每个人的初恋,都是认真用过心的,你不也是一样的么?”
“呵,”想到桑榆,路璐苦笑着认同凌嘉的话,又问:“你现在还爱他吗?”
“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放下了,他也早就有了妻子孩子。”凌嘉拿起一根树枝放到火堆里,又略俯下腰,抱住双腿,“想想人生也挺有趣,你当时觉得此生非他不可,过些日子就会觉得,也并非非他不可,时间是种很有魔力的东西,而人这辈子,也总要经历一两段刻骨铭心,痛过苦过之后才能真正明白,遇上了,就要好好抓住,好好珍惜,否则一旦错过,可能此生也将不得挽回。可惜啊,当时我和他谈恋爱,太年轻气盛,根本不懂这些,当我懂了之后,已经晚了。”
“嗯,”路璐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会儿,她说:“凌嘉,其实你挺好的,干吗非要摆一副气势凌人的姿态?”
“我有气势凌人吗?你确定不是眼花?”凌嘉笑瞥路璐一眼,“即使有,也可能是被迫习惯了吧,一个女人坐到那个位置,若想服众,总要与下属保持好距离,也必须要拿出点气势来,你呢?不也老摆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出来?”
“我也是习惯了。”
“你父母也这样的吗?”
“他们不这样。”
“为什么不喜欢提到你的父母?”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敢。”
这个夜晚,在这寂静的山野,雨声和着雷鸣,直叫孤独的人会愈发感到孤独,还好,路璐和凌嘉有彼此做伴。
两个人,两颗心,孤独,却不寂寞。
路璐突然有种想倾诉的欲望,于是,她对凌嘉说她和桑榆的过去,说她对父母的内疚,凌嘉知道,这是路璐内心深处的秘密,便很认真很仔细的听着,看着路璐提到桑榆时,那无奈又伤感的表情,听着路璐拼命为桑榆说好话,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凌嘉竟感到一阵阵的心疼。
是的,心疼,这种疼,不同于以往的若隐若现,这次,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最后,路璐叹口气,苦笑着说:“当时和桑榆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了恋人,也有了责任感,那时我想我该是长大了吧?后来被我爸赶出家门,那一刻我想以后就要完全靠自己了,那时我想我该是长大了吧?再后来自己创业,受了数不清的白眼冷眼,逼得我不得不把自己的爪牙磨平磨润,那时我也想,我该是长大了吧?最后日子总算好过了,可却失去了桑榆,那些日子我常常失眠,一个人憋在屋里,想大喊大叫,却发不出声,颓废了一段时间后,我总算能看起来平静些了,那时我又想,我这回才算是长大了吧……我的亲人和恋人都不要我了,我总觉的这个世界抛弃了我,渐渐的,我变得越来越敏感,有时甚至朝愤青的方向发展,很多个夜里,我梦到自己在哭,醒来后,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慢慢的,我发现,即使世界要抛弃我,我也不能抛弃这个世界,因为我还要活着,余华的《活着》你一定看过吧,我读过无数遍,里面有很多段落我甚至能背下来,你还记得你那天吃饭时说过的中西戏剧和戏曲悲剧中的差别么?其实你说的都是对的,人活着,总该有个希望,你一定不敢相信,那晚回去后,我把你说的那些话都记到了速写本上,凌嘉,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想……我原来从来不曾长大成熟,我一直在成长着,而我每成长一步,付出的代价,却是撕心裂肺的伤……都说有失必有得,可我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却为何总是一直在失去?呵,不说这些了,我说的够多,烦到你了吧。”
路璐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那似是珍珠般的泪滴,又一次灼疼了凌嘉的心。
凌嘉抬起手臂,轻轻拭去路璐的泪,柔柔说着:“没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像果子一样完全成熟,我们大家都是在成长着,一直成长到老去,死去,你现在……还很爱桑榆吧?”
“不知道,呵,爱或不爱,都没意义了,凌嘉,你觉得这个世上有天长地久的爱情么?”
“有,只要你信,就一定有”,凌嘉本想说不知道,可她看到路璐那脆弱的眼神时,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有吧,姑且给路璐打打气,也给自己打打气。
路璐笑了,笑的很真诚,也很灿烂,凌嘉来不及收回视线,便深深陷入了那笑的漩涡,她伸手触摸路璐的脸,轻轻划着,一下又一下,不知划了几下,才终于身体前倾,吻了上去。
两人均是一震,温情化散开来。
久违的唇,久违的香甜。
这才得知,原来,你的味道,我从未忘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