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窗帘厚重,将东起太阳散出来的光阻隔了大部分,光线昏暗。
钟念之醒来,眼睛上还戴着眼罩,视线受阻,分辨不清现在的时间。稍微一动,浑身酸痛,尤其是两条腿,像被车轮压过一样,伸手一碰,大腿上的肌肉似乎都要被酸意溶解了。
取下眼罩,她闭着眼许久,才缓缓睁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眼睛适应幽暗光线,同时感受着身体上的不适,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手拉过被子护着胸前,坐起身,一丝不挂。
头痛,但并非全然不记得。
钟念之是不需要警惕心的,她随便往哪一坐,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注意她,人们巴不得她遇上些意外好趁机赚取钟家一个人情。危险、意外,总有人替她排除,自从七岁起,警惕心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就没什么用了。
何况约她出来见面的信息是姜棠发来的,约在陆绮的场子里,看上去没有任何需要警惕的地方。
只是钟念之没想到,钟庭君能有这狗胆。
掀开被子裸身下床,双足一触地就差一点软跪在地上。
做得太狠了。
她勉强撑着身体进了浴室,雾气蒸腾,任由热水冲刷掉身上的淫靡痕迹。踏出洗浴区时没拉起隔断,连洗脸池上方的镜子上都被雾气覆盖了一层朦胧。
钟念之赤身站在镜子前,手掌抹出一块区域,凝结的雾珠微小,将她的脸倒映。
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自己,昨天的妆没卸,口红不知道是喝酒时被蹭掉还是在性事中丢失了颜色,眼部浓妆晕染出一团,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哭求。
求着身上那个人,快点,再快一点。
叹了口气,她闭上眼,激烈床事中的画面在脑海闪过。
她看不见。
只记得那个女人舔她时候的舌头,好软。
只记得那个女人紧贴着她的躯体,好湿。
还有……
钟念之将两只手伸到眼前,手掌翻覆,看了又看。
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肩颈,没去管水珠在身上滚落,她把双手交握,闭起眼,微微歪着头,眉头耸起,手掌越贴越紧,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昨夜在床上,和身上的人十指交扣,掌心蹭过,那被她忽略掉的一丝奇怪,终于回到大脑。
她找到了答案。
遮住眼睛。有用吗?
逃跑。有用吗?
找到答案,接下来就会轻松很多。
把脸上晕花的妆全卸掉,再次清洁了一番身体,她从浴室里出来,取下衣柜里挂着的浴衣裹上。按下墙上的智能开关,窗帘缓缓拉开,明媚灿烂的阳光渐渐铺满房间。
她走到窗边,把自己浸泡在光里。泡得差不多了,就用房间里的电话拨去了总机。
这里是谁的地盘,她当然知道。
陆绮敲开门的时候,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地狼藉,淫乱后的场景,结果房间里干干净净,阳光照得透亮,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是钟大小姐的杰作。
作为朋友,陆绮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格了。
一夜未眠,盘算着时间,叫品牌店的人送来了几套全新的女装和化妆品,挑了估摸着钟念之不会嫌弃的一套。
接过衣服,钟念之挑了挑眉:“这次的眼光不错。”
陆绮闻言“嘁”了一声,她实在是累了,直接扑上了房间里的沙发。
钟念之在浴室换好衣服出来,拿起床头昨天被人取下的耳环戴上。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昨天留在这的,是谁?”
陆绮本来还躺在沙发上打滚,一听,她竟然没失忆?这药不会是假的吧?不怪陆小姐惊讶,毕竟她们几个虽然顽劣,对这些东西是一概不沾染的,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具体有什么危害,会不会让人失忆她也不是很清楚。
短暂的安静。
她脑子里正转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抬头,钟念之已经化完妆了,正仔仔细细地涂抹着口红,那双眼睛却通过镜面,直直地盯着她。
陆绮又把头埋进沙发:“不知道。”
钟念之没再问。
李小姐很不会撒谎,陆小姐也不会。
不知道姜小姐会不会。
一同乘电梯下去的时候,陆绮问了一嘴:“我这儿还关着一个呢,怎么办?再关就算非法拘禁了。”
钟念之说:“放了他。”
陆绮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身边的女人。
疯了?傻了?
钟念之没空管她,叮嘱着:“那间房里的衣服都帮我扔了吧……还有,你回家好好休息。”
电梯门开,钟念之跨出去之前,站在原地,双腿像被钉住一样,陆绮觉得奇怪,只见她转过身,貌似极为艰难地才从嘴里挤出六个字:“辛苦你了,谢谢。”
钟念之走了出去,电梯门关上,陆绮才反应过来,刚刚她真的说了那六个字。于是发了个信息给李小姐。
李小姐回复:「……你好像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