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商场里，次母带我前来定制成年礼的衣服。
“次母，如果买不到合适的款式，用之前你给我做的也不是不行。”
我本想一切从简，不愿麻烦次母，奈何次母硬要拉我来。为不辜负她的好意，我只好跟着来了。
“成年礼一生就一次，可不能马虎了事，知道吗？”
次母这霸道的语气，平时刻意隐藏的暴躁属性暴露无遗。我既无奈又感动，随遇而安吧。
逛了很多家店，每家最后都说再看看吧，实际上是不太满意。这次停驻在一家精致小店的门口，我和次母走进去，光墙上呈现展览出各种关于款式的投影。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店长是个热情的人，满面笑容过来营业。
“我女儿她要到成年礼了，想订做件合适的礼服。”
“哇，恭喜啊。你女儿这形架高挑，一看就是什么衣服都能穿得起来的好身材。有一款式我觉得最适合，但价格偏贵，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多少钱？”
“两万灵石。”
“啊？怎么这么贵？”
即使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次母，听这价格也忍不住皱眉。
“这款式是九界顶级设计师团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倾尽心血打造完成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一等材料，九界最珍稀难遇的光束皆汇聚于此。”
“原来是这样，如果真的物有所值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
“好的，请移步至这边来。”
跟随店长，我们来到一个小巧玲珑的暗间。店长调用灵力，催动能量，款式投影于墙上。
主要色调为深邃寂寥的冰蓝色，周围有淡淡的暖黄色作为填充。来自九界的各类光束将它们层层包裹，作为生生世世相伴缔结的见证。上面附有大量的花朵刺绣作为装饰，花朵形状为规整的六边形，是我从未见过的。整体氛围姝丽而不失高雅，调色新颖独特，令人惊艳。
“确实好看，不愧是来自大师的手笔。只是这六边形的花朵……是否过于夸张违背自然规律？”
次母同样发现了我所注意到的。
“这六边形花朵名为游花，自盛开之始脱离枝桠，游离于九界之间，直至最后能量彻底消逝的那一刻人间蒸发。注定没有落地归根的归属，无疾而终是它的花语。这种花在母元1000年时相当之多，后来渐渐绝迹了。
据说这花的背后，有一段相当凄惨的感情故事。圣女收到生存之神主神一的指令，转世来至人间帮助新人类度过劫难。神为她所牵红线的命定之人是日之子，二人本应携手风雨同行。然而，作为灭亡之神的主神零，派其女月之子前去破坏。
明知二人注定殊途异归，圣女竟爱上了月之子。任凭月之子模棱两可、心不在焉，圣女依旧甘之如饴。最后，圣女替月之子抵挡天谴，死在日之子的怀里。
圣女死后疏散开来的灵魂能量所到之处，皆化为游树。花季交替之时，游花在九界中自由穿梭，向世人无声地诉说着自己永不得终的怨念。”
“啊，真是令人心痛的故事。这月之子虽有任务在身，但做法确实是过于绝情了。”
次母哀叹道。
“唉，谁说不是呢。为二位介绍得差不多了，二位自行考虑。如果需要别的服务，再来找我，我先去忙了。”
店长走后，次母和我商量了一下。
“纤月，你觉得这件礼服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价格太贵了。”
“价格无所谓，关键是你喜不喜欢。”
“嗯……那就这个？”
“行。”
一锤定音，次母很爽快地付了钱。
“你可真疼你女儿，你家是不是就这一个宝贝啊？”
店长一脸堆笑地边置办购买手续，边闲聊。
“对啊，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疼她疼谁。”
次母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时间忘了抚养机构那边炽焰的存在。
“哎呦喂，怪不得，你的小棉袄真是幸福死了。”
迎着店长羡慕的眼神，一种心虚的感觉莫名而生。炽焰……算了，不要再想了。不想任何那种奇怪的情绪占上心头，我选择了逃避。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闷闷不乐的。旁人津津乐道的成年之喜，在我看来却无关紧要。我像是一个小偷，窃取了别人本应完整欢乐的年少时光。
“纤月，你最近怎么总是皱着眉头？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么？”
心细如发的鸢兰注意到了我的异常，担心起疑道。
“鸢兰，如果我无意间伤害了某个人，伤得很重很重。那这个人会原谅我吗？”
“原来是这个啊。”
鸢兰无可奈何地抚眉笑笑，继续说：“这不重要。”
“为什么？”
我不明白。
“曾经有一个人，她伤我伤得遍体鳞伤。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我不原谅她，我也做不到恨她。
很多时候，因为大环境等各种因素的影响，我们像一个个提线木偶，不得已而为之。都这样了，又何必在意所谓的原谅一说呢。”
鸢兰的话颇有深度，我一时理解不了。
“伤害你的这个人……是你的恋人吗？”
“我想她是，可她觉得不是。”
纵使是蕙质兰心的鸢兰，也有一段纠缠不清的过往，更何况是难分难辨、笨拙木讷的我呢。
带着这份当局者迷的困惑，时针已悄然滑至成年礼前的最后一天。
穿行在回家的路上，旁边的树木一扫而过。眼花缭乱的视野中，一道白雾引起了我的注意。停下脚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行至灵林的入口。
主母曾和我提及过，灵林之中危机四伏，腥风血雨。彻底将人界的互不夺命条款击碎，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这里遍地横行。待来日修炼之术小有成就，方可步入一探究竟。现如今，我的能力距此灵林，又近了一步。
我正准备离开敬而远之，突然，一个不明生物以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将我扑于身下。
“主人，终于找到你了！”
黑压压的杂毛之中，我的视线被遮挡，毫不知情。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我急忙推开了它，颤颤巍巍站起来。
只见一匹棕毛的野马，对着我兴奋地扬起前蹄。尤其是那尖尖的耳朵和长长的聪明毛……
“小月？”
“主人，你可算是认出我来了！”
确定认主后，小月这才跑过来亲切地舔舐我的脸。身子伏低在我前后不停地蹭啊蹭，尾巴无意间甩在我的腿上有些发疼。
“小月，没想到这一世还能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
抚摸着小月毛茸茸的大脑袋，我感动地直落泪。小月是我前世的坐骑，更是我唯一的玩伴。
虽然这一世我多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我内心仍记挂着小月。如今能和小月重逢，真的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成年礼。
“主人，来，我带你去个熟悉的地方。”
跟随小月，来到高高的山坡上。一人一马，坐在绿草成茵的崖边，俯瞰一地的春色。昨日的事仿佛还在历历在目，前生后世不过转瞬即逝。
“小月，你最近还好吗？”
在灵林入口遇到小月，小月又开启了灵田，我想小月大概是有所奇遇。
“主人，我一切都好。在灵林历练这么久，我想再过几十年自己就能化出人形了。”
“好呀，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九界各处玩儿。”
“主人，我看你现在貌似和前世区别不是太大。你今年多大了呀？”
“明天就是我的成人礼了。”
“天呐，这么巧？我记得前世主人你发生意外的那一天，也快要成年了。还好这一世不再像前世那般危险，我们都生活在爱与和平的环境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我们的身上，拿出别在腰间的玉石对着落日。昏黄的残光透过水蓝色晶石，折射出各色光芒。
“咦，主人，你手中的玉石是从哪里来的？”
“哦，这个是蓝家主送我的，今生我和师傅、蓝家主她们又重逢了。”
小月埋下头，凑近仔细瞧了瞧。确认再三后，她喃喃道：“难怪前世蓝家主到死都不认可花桂糖藕……原来她心目中的人选早已另有其人。”
“小月，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玉石，为蓝氏一族独有。前世时蓝少主和花桂糖藕成亲后，蓝家主理应将蓝族玉石赠予花桂糖藕，可她从未主动提起过。包括蓝氏族谱，花桂糖藕的名字不曾列入其中。
当初我原以为蓝家主是想另寻佳人，在蓝少主的名下纳个徒有其名的外室，好方便帮衬打理族内事宜。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你才是她心目中关于蓝少媎的唯一人选。”
小月这一通分析，我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呢，蓝家主一直待我如亲女儿般。或许蓝家主想认我作义女也不一定，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了。”
我吞吞吐吐道，打断各种不切实际的猜想。
“可主人你喜欢的人明明是……”
“够了，不要再乱说了哦。来，吃个苹果吧。”
徒手掰开苹果，我和小月一人一半，这才转移了话题。
天色逐渐黯淡，静谧的夜即将来临，被大自然温情地包裹着。不复前世的苟存乱世，我的安全感慢慢沉淀下来，归向它原本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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