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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对于没有品尝过咸味泪水的人来讲，感性的缝隙渗出一点都刻骨铭心。
所以瑟琳很难用理性分析，虞美人什么时候开在她心底，总之她意识到的时候，虞美人已经在她的喉咙里生了根，掠夺着她的血肉逃向空气中。
“咳咳。”
她咳呛着吐出一朵鲜红夺目的花，如同稀薄情感的思念对象一样张扬，而带着棘刺。
像是程序中出现的bug，运行精密的仪器生出潮湿而锈蚀的浅淡黄花，对于被剥夺过感性的人而言，患上这种爱情绝症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瑟琳空洞的眸子还不熟悉地使用着情绪，惯常的弧度正勾着，对着一面镜子，擦掉嘴角的血色。她没什么明确结论，兴许是在观测庭时，那个人帮助她解放利贝尔时候留下的小小滥觞吧。
还是说稚嫩青涩而跌跌撞撞的初学者最容易受一见钟情的蛊惑呢？
这就好像命运对她宣战，赌她的心能不能承担起爱的负荷，可能这就是人类面临的普遍问题吧。
瑟琳颇有些兴味地想。
她很愿意去试着照顾心底这朵虞美人。她喜欢花。
“嗯？都在管理局了，你还能有委托找上我？”对面的可可莉克有些无聊，轻微讶异，爱莫能助，“先不说能不能动用异能，你觉得我会帮你这个人o…混蛋嘛～”
瑟琳微微笑起来，理了理些许滑落的黑色外套，“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至于原因嘛，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保证，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
“哦。”可可莉克深瞳瞟过来，无所谓的模样，“你确定不是泡罐子泡傻了？”
“自然。”瑟琳合上眼睛，如同在观测庭面对终局一样的坦然自若，露出心脏平稳跳动的胸膛，血液循环里充满温度。她微微笑起来，透出从前蛊惑的模样，“让我开花吧。”
“……”
“？”
“你受虐狂吧？”
可可莉克恶寒，眯了眯眼，又涣散地卸了竖起的刺，“算了，在管理局。估摸着你也想简单点～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卖关子。”
“没什么，就是局长说让我们一同执行一个派遣。”
“……行吧，怎么又是你。”
可可莉克挠了挠头，自顾自地躺下，“行行行～不是替你收拾养花的烂摊子就好～明天你来接我。”
自从NF113年之后，再到她苏醒，再经历过六十五个月亮的升起坠落，再到现在，总算虞美人收敛了一点刺。
如何让一个人爱上你？这是无论电影，还是书本，都有探讨过的另一个永恒话题。要排除感激，排除回报的心理，排除怜悯，它们或许是开端，但绝不能是主角。
这么一想，一见钟情果然是最合理的，不论是生理细胞的吸引还是上升到玄学的灵魂。
瑟琳想，她和可可莉克的第一次兴许是是负分开局，而她现在又好像在实验的作态和不断的、外界看来是“猎奇”和“恶趣味”，或许还在持续减分。
但说实话，能和虞美人在一起，她不知道何时会终结的心跳总是特别平稳，虽然，呵呵。瑟琳又吐出一朵带血的虞美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局长也问过她许多次，她吐露过一二。最终那个赤忱的人也只是以权谋私，替她和可可莉克暗箱操作派遣系统。
翌日她驱车载着可可莉克去新城参加电影节，虽然不知道这种享受性的活动为什么还要给报酬，难道小众的艺术都得靠刻意捧场营造出虚荣的假象吗？还是在天灾之下，偏安一隅的人都喜欢刺激而烂俗的热闹呢？
不过那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有她的不凡见解和不菲的报酬，主办方已经同意给她加一部小众爱情片——有关于花，和爱人。她料想可可莉克或许能从无聊中略微看上两眼，然后给出犀利而本质的评价。
“有点别扭。坦诚起码可以解决99%的问题。”业师如是说。
瑟琳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她晶亮的红宝石眼眸，唇角的笑意显得高深莫测，“如以前所说过，一般人可不敢像你这么快意恩仇。矛盾而又矛盾，节外生枝上节外生枝，才是人的主旋律。”
“那么你呢？”可可莉克望过来，看似懒散实则一眼看到底，像某些捕食者本能的直觉与敏锐，“你会不会坦诚点？”
瑟琳愣了愣，神色透了些意料之中，打着机锋，语焉不详，“如果必要，我会考虑。”
片尾适时地给出了舒缓而抒情的钢琴曲，昭示着电影的终结，也给了瑟琳中断的契机。于是她微笑着和可可莉克提出返程的事，面不改色地看着可可莉克眼底的狐疑。
出门的时候她又低笑着解释，带着熟悉的暧昧和晦涩。
“或许，坦诚有时才会节外生枝呢。有时候，等等，或许不是坏事。”
可可莉克只是顿了顿，撩了撩头发，惯常地说她神神叨叨。
托局长的福，像这样闲来无事又像约会的二人时光还可以进行两次，毕竟事不过三。况且…如果没有找到解法，她或许也撑不到下一次。
她现在几乎不用买花了，房间里已经被虞美人侵占全部，那种灼灼的艳丽明晃晃地告诉她，只要感性的痕迹还存留，命运的赌局不终结，爱的证据会永远为她保留。
合情合理又怎么想都神秘的法则：爱情带着琥珀色的致命性的香甜，而将人从離难的感性困局中解脱出来的，也只要一丁点的爱情。
瑟琳花了一周的时间储存精力，才在下一周如约而至地赴了派遣。这次是去流民寨考察，不过很显然，留给她们的内容不过是在迷宫的建筑群里四下转转，更像是逛街一样。
“和你之前来过的，有什么不同吗？”瑟琳轻缓地走在可可莉克身边，微风浮起发丝勾边，她饶有兴致地看向街边凌乱而顽强的、同新城的刻板与繁华完全不同的建筑。
可可莉克懒散地拒绝了，脚步声为她伴奏，“你自己不是也来过～”
“说到底只是任务地点，那个时候我可没什么欣赏的能力和机会。”瑟琳伸手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避开了前方的泥泞。
可可莉克倒也默许，只是顿了顿，“最近一次，托某人的福，在阴暗的角落里待了十几天。”
听指向好像是在阴阳她，但可可莉克又没承认是接了她的委托，瑟琳只好微笑着岔开了话题。
走了许久，日光晒得人倦怠，可可莉克停了停，调转了方向，坐到了一旁干净的长椅上。
“不过说实在的，”她撑着下巴，望向一同落座的瑟琳，“怎么管理局安排的派遣都像约会似的？还是我们那个年代才流行的小把戏。”
她的目光热烈而深邃，同话语的少有的弯弯绕绕不同，眼神里直白地想要答案。
瑟琳眨了眨眼，顺着回答，避重就轻，“这样轻松的工作不好吗？”
可可莉克撇了撇嘴角，在长凳上伸了伸懒腰，声音又愉悦起来，“挺好的。悠闲自在又不会天天闷着。”
瑟琳捂着嘴轻轻咳了咳，余光看向闭眼休憩的可可莉克，握起拳把手心的虞美人送到了外套的口袋。
可可莉克可不是不坦率的人……
最后一次派遣，瑟琳差一点没赶上。她从上次回来，又咳出了一大片虞美人，身子虚弱透了，被勒令指标正常前都躺在床上休养。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局长来探望她，透着些无奈和不忍心。
瑟琳只是神色自若地摇摇头，除了脸色过于苍白，额间因痛苦忍出汗珠，她的笑容完美而与往常并无二致，仿佛仍然感觉不到痛感那样游刃有余。
“无妨。有些事情还是自然而然的好。不必太担心，”瑟琳咳了咳，垂眸盯着掌心带血的虞美人。花开得越发娇艳了。“你知道的，这件事的选择权也并不在我。”
局长叹了口气，让她好好休息，自己要先去处理工作。
饶是休养了两星期，瑟琳的身体差点也没撑住日常的行动。这次派遣安排她们俩跟着一起去拾荒。
“……？哈……你没搞错吧，让我去捡垃圾？”可可莉克仰起头看她，一脸诧异。
瑟琳觉得呼吸都很困难，自己的声音听着有些滞涩黏稠，她惯常的伪装似乎有些不起作用，“呵呵，怎么会带娇花去做那种事情。”
最终的目的地是途中的游乐场，瑟琳带着可可莉克从派遣开了小差。可可莉克想找个安稳休息的地方，又对旋转木马嫌弃得很，加上排队人不多的项目也寥寥无几，所以她们最后坐到了摩天轮上。
瑟琳只觉得一些晕眩，坐在移动的舱内晃荡，仿佛灵魂都要离开躯壳，她嘴角的笑模糊而显得意味深长，配着低垂的眼睑，勾人探寻。
可可莉克的手搭上了瑟琳的喉间，轻缓摩挲着。
“装不动了？”
“怎么会…”瑟琳忍着喉间的痒意，眼里因疼痛而泛起罕见的水光，看向可可莉克。
可可莉克懂她的未尽之言，伸出手指搭在了她的唇，“因为你身上，有虞美人的味道，不是沾染的。况且，心是最不会说谎的，尤其是你这个菜鸟～”
所以明了全部，又默许了陪着一起不坦诚吗。瑟琳意料之中。她嘴角无力地勾了勾，显得有些满足。
至于是怜悯还是不堪其烦还是什么别的缘由，要等以后再琢磨了，总之她大抵是赌赢了？
眼前，现下，可可莉克笑起来，手顺着搭在了瑟琳的肩膀，收拢。单腿曲起抵在了她两腿之间的座椅上，距离亲密。
“不管怎么说，虽然你受了点苦～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许多？起码能养出活着的花，虽然，功劳好像在我……”
若是那朵花只能开在她心底，就让她的血液生锈凝固，以自己的尸首饲养出无穷无尽的虞美人，确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
瑟琳合上了眼，唇角的笑意掩在了可可莉克的亲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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