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环境。
找班级,凑同桌,开班会,这高中入门后的三大件基本上是每个学生必走的一套程序,当然,需要住校的学生还得去宿舍收拾收拾。
戚小沐和傅卉舒不用住校,高中离家虽远了些,也不过只有五六里地的路程,骑自行车上学放学足以应付。席梦思就不行了,她家离学校远,骑车上学至少用40分钟,时间上耗不起,住校是必选项。
帮着席梦思把宿舍的床铺收拾好,戚小沐和傅卉舒依依不舍的话别。
戚小沐说:“快开班会了,咱们应该各回各班了。”
傅卉舒说:“这么多年了,你我头回分道扬镳了。”
“成天分啊分的,谁跟你分啊?别说这个字,真讨厌!”
“讨厌这个字还是讨厌我还是讨厌我说这个字?”
“讨厌你说这个字。”戚小沐跺地:“跟你说过多少回啦,咱们不分开,你就不听,非说不行,你看你讨厌不讨厌?我都替你讨厌,你怎么还不讨厌?”
“能耐了!敢说我讨厌了!你以为我喜欢说?”傅卉舒也跺地:“你现在不跟我一个班,不跟我同桌……同桌……你同桌是谁呀?”
“我还没来得及找同桌呢,本来想跟将军一个桌的,可是将军早在开学前就被其他同胞占领啦,你呢?跟谁同桌?”
“我跟杜松同桌。”
“噢!”尽管早就做好了傅卉舒要跟别人当同桌的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听到她有了新同桌,戚小沐还是非常不能适应,她绷着腮帮子,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别扭,说:“杜松还行,听话。”
跟傅卉舒又说了几句,戚小沐无精打彩的跑回了七班。无精打彩还能跑,是由于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跟谁同桌,需要赶快回去找个良人。跟初中不同,高中成了单人单桌,两张桌子凑一起就当同桌,戚小沐早已分到了桌凳,同桌暂时还没找到。
老天爷很照顾她,不用她自己找,就送了她一个。
她刚跑回七班,就在闹哄哄的教室里看到她的座位旁边坐了一位小男生,别怀疑,是“小”男生。
戚小沐的个头这时候已经蹿到1米67了,个子是足够高,在这群特长生里面却并不显得鹤立鸡群。不知是特长生们先天遗传的好,还是后天努力的好,一个个的年纪不大,海拔倒是都不短,就是曾经不足一米六的席梦思,现在也长到了1米64。
七班全是特长生,也是美女帅哥的集中区。姑且不提那群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只说音乐和美术生就有点让人咋舌。有一部分学音乐的将来要考舞蹈专业,有一部分学美术的将来要考服装表演专业,这两个专业对身高身材都有一定的限制,他们的外在形象也就很能美化市容。玩三铁的席梦思都把个头长成这样了,其他人就更不像话了,都卯着劲的往上长,恨不得能冲破天。
六十口子人,美的美,帅的帅,高的高,壮的壮,只有一个扯后腿的,他就是戚小沐的新同桌——徐则林。
徐则林同学比戚小沐大两岁,也是美术生,祖籍广州,从老爷爷那辈起,开始北上谋生,如今早已在北方扎根发芽。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在北方生活的久了,徐则林一家老小的口音也就跟着改了,连着饮食习惯和交际方式也跟着改了。人往往会这样,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定居,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大多会跟着当地的风俗改一改自己的习惯,习俗移性,移风易俗,是非常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
但是有一样没能改的了,那就是身高。
徐则林的老爷爷1米6,爷爷1米61,爸爸1米62,徐则林自己……暂时1米61。男生看上去显得矮,他还长了张娃娃脸,乍一看他,就会觉得他很小,小的跟刚小学毕业似的。为了证明浓缩的都是精华,他把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小平同志当成了偶像,并且深以长的比偶像还高为荣。
他长的一点也不丑,大眼浓眉高鼻梁,一笑俩酒窝,挺俊俏的一个男孩子,若是他能长的稍微高一点,就是个实打实的大帅哥了。可惜,他的帅全被他的身高埋没了,在身高面前,他的帅全成了可爱。不管男女老少,人们看到他的第一眼,第一印象都是这孩子真可爱——葫芦娃一般的可爱。
戚小沐对徐则林的第一印象就是可爱,第二印象是小学生,她坐到座位上,善良的发音:“我叫戚小沐,小弟弟,你走错教室了吧?你叫什么?你妈妈呢?姐姐送你回去。”
徐则林的小脸一下黑了半边,他哆嗦了好几下嘴唇,才说:“我没走错教室,我是你同桌,我叫徐则林。”
“你是高中生啊!这么小上高中,肯定是神童!”
这下徐则林另外的半边小脸也黑了,“哥哥已经十六了!”
“呀!长的真年轻!你不说,我真看不出来!”戚小沐拍拍心口窝,问:“徐则林,你名字怎么写的?是把林则徐倒过来?”
“一点没错!”徐则林威风的抖抖酒窝,满脸骄傲:“我爷爷就是比对着林则徐给我起的名!”
戚小沐跟一休似的挠挠太阳穴,问:“你老家不是在广东就是在福建,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林则徐老家在福建,虎门销烟在广东,你爷爷那么爱他,应该跑不出这两个圈去。”
“嘿!你真是鬼!我祖籍是广州的,我爷爷最恨毒贩子,特别崇拜林则徐,干脆就给我起名徐则林,好作个纪念。”
“你爷爷赤胆忠心,真厉害!”戚小沐由衷的表示钦佩,她猜着徐则林的爷爷肯定不是一般人,便问:“这么崇拜林则徐,你爷爷是干吗的呀?”
“卖猪肉的!”
“噢!”超乎想象!果真不是一般人!
徐则林一本正经的打广告:“我们家全卖肉,各种肉都有,猪肉最多,猪蹄猪头猪下货,要什么有什么,以后你要买肉就去我家买,我给你打个折!”
“一斤肉能打多少折?咱们俩是同桌,为了日后的革命友谊,你最少得给我打个二折吧?噢,我爷爷家是卖铁画的,以后你要买铁画,我也给你打个折!”
……
这边戚小沐跟徐则林热火朝天的做生意,那边傅卉舒跟杜松就没这么多话说了。
可能一班都是高材生的缘故,整个教室比较安静,他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带着耳机听音乐,有的把声音压到最低度小声交谈,总之,一班远没有七班嘈杂。
杜松跟戚小沐好歹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从小就在一个班里上课的,这下戚小沐分裂出去了,他跟傅卉舒一样,情绪有点低落。
经过这些年的成长,杜松已经长成一枚小帅哥了,这时他的个头已达1米76,以前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现在有了棱角,把五官衬得愈发立体,由于用眼过度,他的眼睛早已近视,配上了400度的无框眼镜,这副眼镜为他本就俊朗的五官又多添了几分斯文,眼镜内的一双透亮的眼睛,映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清澈。他的衣服永远是干干净净的,不管天气有多热,他的身上从来没有过男孩大多会有的汗臭味,如果不是他的性格一直偏于内向,他在同学中受欢迎的程度不会比小旋风林志颖差。
杜松跟傅卉舒同桌,是杜松主动要求的,放眼一看,整个一班除了傅卉舒,剩下的同学要么不认识,要么认识但不熟,天生不爱搞交际的杜松干脆像癞皮狗一样赖上傅卉舒了——因为全班我跟你关系最好,所以我要跟你当同桌,你得照顾照顾老朋友,不能看我是男的,就不爱跟我当同桌,性别歧视这东西,要不得。
中学生排座位一般都是按个头,杜松1米76,傅卉舒这会儿是1米66,两人相差10公分。坐在前排,杜松会挡住别人看黑板;坐在后排,别人会挡住傅卉舒看黑板。这个同桌,怎么算怎么不好当。最后傅卉舒一咬牙,不坐中间了,往南边坐,杜松靠墙坐里边,自己坐外边,就不信还能挡住谁。
就这样,傅卉舒和杜松坐在了南边的第四排,这个位置很好,正靠着窗子,往外一看就能看到窗外的垂柳和小花园,偶尔还有几只蝴蝶会从窗口飞过,学习累了抬起头来往外看看,当真是一种视觉享受。
在教室里看不到戚小沐的身影了,杜松总觉得跟少了点什么似的,他犹豫了好几下,才碰碰傅卉舒,说:“小沐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怎么?”
“咱们三个从小到大一直在一个班,现在咱们俩把她抛弃了,她能不难过吗?”
“是咱们俩抛弃她?还是她抛弃咱们俩?”
“怎么说都行,反正就是抛弃和被抛弃的关系。”
傅卉舒差点翻白眼:“你觉得她会难过?”
“没错。她一个人在七班,人生地不熟的,准会难过。”杜松看看表,说:“现在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呢,咱们去七班看看她吧,在窗户外头看看就行。”
“行,走吧。”
七班的前门和后门都敞着,窗子也都大敞着,往里看很容易,傅卉舒和杜松来到七班,透过窗子往里一瞧,不用刻意找,一眼就看到了戚小沐。
说来也巧,戚小沐跟徐则林也是坐在南边第四排,戚小沐挨着窗,徐则林在外边。
戚小沐正和徐则林一起跟左邻右舍套交情拉关系,前排的俩同学往后伸脖子,后排的俩同学往前伸脖子,几个人如火如荼的大侃社会主义新风尚——有关二奶的包养问题。不知戚小沐说了什么,以她为中心的一圈同学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戚小沐自是也跟着得意的笑。
以前戚小沐的同桌是傅卉舒,戚小沐说的笑话主要是由傅卉舒独享,现在傅卉舒不能独享不说,戚小沐还笑得这么没心没肺,傅卉舒简直想拿刀捅了她,我不能跟你当同桌,难过之情洒了一片,你竟然一点也感受不到?我担心你也难过,不顾一班到七班的长途距离,千里迢迢前来看你,结果你笑给我看!
傅卉舒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她瞥一眼杜松:“你还担心她会难过吗?”
“唉,”杜松踢块小石子,推推眼镜:“她比咱们俩过的舒坦。”
戚小沐的笑声钻入傅卉舒的耳朵,钻起一片怒气冲天,她拽着杜松扭头就走:“哼,笑的跟大叫驴似的!我看她巴不得甩开咱俩呢!渣渣!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