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首先被眼前的红色吸引。
三年多不见,钟小姐依旧很适合红色,清贵,优雅,又有种鬼魅般的风情。
她走近了些,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而后轻声叫了一句:“钟小姐。”
她还记得这个称呼,她还记得这个称呼带给她的一切。
金钱,荣耀,欢愉,心碎。
“我以为姜小姐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
钟念之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摩挲着她的脸。
成熟了,依旧漂亮,有魅力。
姜棠浅浅吸一口气,偏过脸,不让她再碰。
钟念之也不气恼,转身离开她身边,似是参观游览般,在这座房子里随意转悠。
博古架上除了工艺品,还有些相框。
钟念之眼神一扫,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是姜棠抱着小女孩在游乐园的画面,大多数照片只有她们两个出镜。角落里只摆了一张以这个屋子作为背景,在外面草坪上拍的三人照。还有另一张,插在三人照背后,钟念之扬手想砸相框的时候才注意到,上面抱着小熊的小孩子应该是姜棠小时候,照片一角被烧得焦黑了一块。
她心念一动,放下手,把照片摆回原来的位置,把相框转过来,反着放。
手指调整角度的时候,她开口问:“姜小姐,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问题问得随意,好像三年多的时间仅仅只是一瞬,她在她面前还是这副模样,一点没变。
姜棠反抛了个问题回去:“钟小姐想让我解释什么?”
钟念之勾起笑,侧身看她,一步步走近。
黑色高跟鞋尾部那细长的跟每踩下一步,地砖就会发出一声清脆。
每一步,都像踩在姜棠心上,如同蜂刺扎进肉里。
脚步没有在她面前停下,她看着钟念之从自己面前走过,鼻尖一缕香绕过,还是那种淡却霸道的气味。
“解释一下我丈夫怎么成了你孩子的爸爸。”
坐回沙发上,钟念之扬了扬下巴,身边的一个保镖就走到酒柜前,拿出一支红酒,开启后,倒进高脚杯,送到她手边。
姜棠没回应她的发难,她需要的解释也并非是这个问题的答案。钟念之晃着杯中酒,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和酒液相映,更衬得她面如寒霜:“我记得你不喜欢喝红酒,为了个男人,连喜好都变了?”
姜棠心里一凛,原来她知道。她都知道,却还是每次都递上红酒。莫名的怒气自心底染遍,所以每一次,她都只是想看自己够不够听话,只是想看自己臣服。
姜棠仍不说话,钟念之也没管她,眼神转向跪在不远处的钟庭君。
钟庭君一直注意着钟念之的表情,见她终于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连忙拖着膝盖跪过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鞋尖抵在他下巴,将他俊俏的脸抬起,钟念之倾了倾身子观察着他。
妩媚的眼神自上而下,目光落在他两腿中间。
她笑。
勾引般地冲面前的男人笑。
她问:“射了吗?”
男人,就是贱。
平时不行,被钟念之这么一看,他却突然起了欲望,甚至感觉某个部位隐隐发胀。
她喝了口酒,当着钟庭君的面吞咽,酒液将红唇染得更深,而后放下酒杯,耐心地等他的答案。
钟庭君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在她的床上,他从来没有,也不敢释放。
她不允许。
她在问,在别的女人的床上有没有射。
她在问,在姜棠的床上有没有射。
她在问,他有没有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和姜棠做爱。
没有。
但男人的尊严实在太重。
没有。
但他不想让钟念之知道自己不行。
想到唯一一次爬上姜棠的床,释放在她腿上。
也算吧。
他沉默,呼吸却沉重。
沉默,意味着变相承认。
钟念之缓缓眨了下眼,轻笑一声。
笑得钟庭君腿间部位愈发胀硬。
他也对她笑。
下一秒,钟念之就变了脸色,抄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到他头上。
被这一下砸得眼冒金星的男人躺在地上哀嚎,额角的血汩汩往下流,鲜红的血染透了他的西装和内里衬衫,扭曲的人体在地上辗转,钟庭君抱着头痛呼,双手立时也被血沾满,蹭在地上十分可怕。
“脏死了!”
姜棠被她突然的暴怒震慑耸了下肩头,紧皱眉头看钟庭君满地打滚。
把沾血的烟灰缸撂回桌上,钟念之手上也溅了血,她勾了勾手,保镖便为她递上一支烟。
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心里的那股气才散了两分。
那一下她下手很重,重到忘记了她一直听从的妈妈的叮嘱。
不能杀人。
钱很重要,钱可以买很多,也许在别家,钱也可以买命。
但在钟家,不能。
她突然有些埋怨。
为什么不能。
她已经起了杀心。
生平第一次,想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消失。
没管在地上哀叫的狗。
她走到姜棠面前,问:“怎么做的?做给我看。”
一字一字从齿间挤出,她又猛抽了一口,仍然不能平复剧烈的心跳。
见姜棠不说话,又紧逼着她,脚尖抵着脚尖,一步步将人逼得后退。
“怎么做的?做给我看!”
她拔高音量,眼角泛红,怒意十足。
姜棠垂在身侧的两手攥紧了拳,她想说没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但愤怒也裹住了她的心脏,没有解释,只骂了一句:“钟念之,你有病!滚出我家!”
被骂了的女人胸口起伏不停。
家。
钟念之目光一晃,将这个屋子扫了一遍,确实是个家,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整洁、温馨、处处有生活气息。
不是支配,没有臣服,这两个人真的有了一个家。
钟念之蓦然转身踢了还在痛吟的男人一脚:“没听见我的话?”
钟庭君被那一下砸得两眼发黑,但脑子尚算清醒,他从来没见过钟念之发这么大的火,差点送他见了阎王。
不听话会死。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脑袋摇摇晃晃走到姜棠面前,带血的手抓着她的肩。
“我不想死……姜棠,你救救我好不好?”
姜棠冷眼看他,“你不会死。她不会杀人。”
“她会!”钟庭君掐着她的肩,“你就当救我……就一次……”
在他试图撕开她衣服的时候,姜棠给了他一巴掌:“你也有病!”
但这一巴掌和刚刚那一下相比实在轻微,钟庭君满脑子只有不想死三个字,于是强行搂着她,跌撞之间摔在地上,压着她,扯着她的裤子。
“滚开!”姜棠推着面前这已经陷进癫狂的男人,死亡让他恐惧,忘却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姜棠要比一般姑娘力气大,良好的健身习惯让她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可体重身形差距摆在哪儿,她使尽全力也挣不过一个怕死的人,抵抗间上衣被撕裂了好几处,渐渐脱力,她一手死死拽着裤子,一边推着他喊:“滚啊!”
突然,拉扯她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松开了正脱她裤子的手,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挡在眼前的身体倒下时,躺在地上的姜棠看见了手里拎着烟灰缸的钟念之。
她身上的红色大衣有些许斑驳,那是不同于布料颜色的红。脸颊上也溅了几点血,整个人看上去如鬼魅妖艳。
她就站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狼狈的人。
“这就是你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