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一次高潮并不能让身体累到不想动。
姜棠坐在车里,回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灯光,久久,直到黑暗吞没光亮,才把头转过来。
行至街角,她开口让司机送她酒吧。但司机说收到的指令是送她回家。
“我不回家,送我去隔壁街的酒吧,不然我现在就跳车。”
“姜小姐……”
姜棠无意为难她,叹了口气:“那你停车,我自己走过去。”
司机也是个女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疲态,还有些闷闷不乐,自然知道她心情不好。不管是缘由什么,作为一个人,她有去每个地方的自由。
于是豪车从红绿灯左转掉头,送她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姜棠下车刚走出去一步就听见主驾上的人喊自己,叮嘱着:“姜小姐,少喝点。注意安全。”
把被秋风吹起的发撩挂到耳后,姜棠露出个友善的笑容,对她说:“谢谢。”
和钟念之纠缠在一起之后,她就很少来酒吧,再次踏足,喧闹似乎暂时遮住了她的孤独。
风衣被她脱下来寄存,内里的黑色吊带裙将她衬得更高挑纤细。解开绑在后脑的头绳,她歪着脑袋随手拨了拨,黑亮的波浪长发就铺在肩背。入场时路过过道,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里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酒吧,她也不是什么大火的演员歌手,因此丝毫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就算认出来,也没什么。谁都有不快乐的时候。
侍应生领着她到卡座,递上酒水单。她没什么兴趣挑酒,就随意点了个套餐。
灯光炫目,她靠在座位上,看着舞池里热舞的男男女女。
腿间湿意未退,她有些烦,猛灌了两杯酒。洋酒度数高,就算配上软饮也容易上头,两杯酒下肚,没过两分钟,她就有些微醺。侧靠在沙发上晃着腿,让眼睛被五光十色的灯光占据。
夜间来酒吧猎艳的人很多,姜棠这样的外表足以让这间酒吧里的猎艳人兴奋,一个接一个来打招呼,试图得到她的青睐。
“想睡我啊?”手肘搭在沙发靠背,她手撑着头,对前来搭讪的人笑,笑得对方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她只是笑,一直笑,笑得瘆人,笑到人发毛,以为她是什么头脑有毛病的女人,悻悻溜了。
笑着笑着,一抬眼,看见一个人朝她走来。
她收起笑容,给面前的空杯倒满,拿起得急了,琥珀色的酒液洒了一手,触及掌心的伤口,她皱着眉,但也没放下杯子。
“跟踪我?”
她坐直身子,努力让自己清醒。
钟庭君自顾自拿了个空杯,倒上酒:“是啊,一直开车跟在你后面,怎么你没发现?被她伤心了,连警惕性都降低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钟庭君看着她笑:“那说点你知道的。你不是第一个被她伤心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钟先生,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姜棠不准备跟钟念之的丈夫讨论关于她的问题。
钟庭君端着杯子,碰了一下她面前的酒:“现在熟了?”
姜棠笑了一声:“泡妞不是你这样的。”
“做金丝雀也不是你这样的。姜小姐似乎有点违反了游戏规则?”钟庭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崭新的烟,拆开塑封,抽出一支递给她。
姜棠看着他,把烟接过来,含在口中,牙齿嗑破薄荷爆珠。
拒绝他伸过来的火苗,姜棠把桌上放着的香薰蜡烛的外罩摘下来,把散落的发丝挂到耳后,弯着身子凑过去点。
抽了一口烟,她说:“我不懂你们上流社会的规则。”
钟庭君把烟盒丢在桌上,一边把打火机收进口袋,一边说:“我也不懂。”
姜棠仰着头,放松身体,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追你。”
姜棠轻笑,看不出情绪,回答他说:“追自己老婆的情人?”
“你不是第一个。”钟庭君很大方地坦白,“就像你不是她的第一个玩具。你也不是我追求的第一个从她床上滚下来的女人。”
“我不懂。”姜棠说,“很好玩吗?”
“不是好玩,你可以看作是一种惺惺相惜。人和狗不能在一起,但狗和狗可以。就像她不懂你的难过和伤心,但我懂。”
姜棠把烟扔进酒杯,喧嚣的环境淹没了那微弱的火遇水熄灭的刺啦声。
“懂个屁。神经病。”
她猛然起身太快,加上酒精上头,一阵眩晕。
钟庭君见状扶住她,被她下意识挥开手:“别碰我。”
摇摇晃晃的人绕过他身边,踩着不稳的步子离开。
钟庭君看着她的背影,扬起笑。
出了酒吧大门,姜棠裹着风衣,夜风吹醒了她三分,尽管走路还是不稳,但至少认识路。她不想坐车,沿着马路一直走,一直走,脚下没留意,高跟鞋一歪,断了一个跟。
她扶着路灯边的栏杆,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赤着脚继续走。
钟庭君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直到走到她住的地方。
“能不能别跟着我啊?你到底想要什么?想看我在你老婆的床上怎么做的?给钱啊钟先生。”
她站在小区的路灯下,一句句问他。
“你们两个都是神经病!”
她骂了一句,后又补了一句:“我也是。”
她笑着,晃了晃脑袋,朝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算了。”
钟庭君盯着她,走向她,在她的注视下屈膝蹲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创可贴,贴在她擦破的脚上。
被捉住脚的时候,姜棠下意识想退后,脚腕却被箍得紧。
贴好创可贴,钟庭君站起来对她说:“晚安。”
姜棠冷眼看他,弯下身体,伸手揭开创可贴,按在他的胸口:“谢谢。但还是用它来粘你那颗破碎的心吧。”
随后一瘸一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