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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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在进酒吧之前又戴上了那条斯文的银链。
她故意迟到了一会，live已经开唱，鱼丸丸逆着光，即使看得见她也只能继续演出。
鱼丸丸的演出她看过很多次了，但那都是在正式认识鱼丸丸本人之前，如今再看在舞台上发热发亮的那个歌手，好像和过去印象里的完全不同。
以前觉得挺酷的一个Alpha，现在觉得老不聪明的，满脸写着中二，还隐隐约约在耍酷的间隙中冒着傻气。
认真但笨拙地扮演着酷炫的地下偶像歌手，实际上却是连自己医生的性别也不太确定的Alpha傻瓜。
在舞台上伴随掌声和尖叫声光芒万丈，走下舞台后焦虑紧张到总是皱着眉低头疾走。
——适合做0。
刘医生快速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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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拂袖而去之后，小爱没再见过鱼丸。说起来像是好几天，但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三天。没去看排练是真的有事要忙，但没有联络是鱼丸丸不回消息导致的。
那句「抱歉，今天心情不好」是鱼丸丸回复的最后一句，从那天后，两人的对话框就只剩下小爱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她确定自己是鱼丸丸一贯喜好的类型，也确定自己绝对在许多个瞬间已经俘获了鱼丸丸。只是不明白这种俘获为什么不稳定，毕竟鱼丸丸一直以来的名声也不算好，对送上门的漂亮omega粉丝几乎来者不拒。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鱼丸丸还有另一个心动对象。
一个让鱼丸丸左右摇摆，在自己和她之间犹豫不定，甚至更偏向于对方的暧昧对象。
那个人与自己肯定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不然鱼丸丸不会在两个相近似的人当中迟疑；那个人一定也和鱼丸丸常常见面，所以才会让鱼丸丸三心二意；那个人也还没拿下鱼丸丸，否则自己早就在这场暧昧游戏里出局。
不是自夸，但小爱在恋爱中没输过。
论颜值论性格论家庭，怎么看她都不比任何人差。
这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到底是谁在跟自己竞争，能让自己看上的人在自己面前还敢意马心猿。
所以在酒保找她还车时，她特意问了鱼丸丸的演出时间和地点，决定主动出击。
——看上了谁就要拿出态度和气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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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丸丸在开演之前就注意到了小爱的光临，她太漂亮太青春耀眼，整个酒吧都注意到了那个明显是为主动追求某个Alpha而来的omega。
鼓手幸灾乐祸地用鼓棒戳戳她的肋骨，将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一个巨大声的口哨。
当事人躲在一边不知所措，说没料到小爱会来是假的，但她没想到会这么高调这么来势汹汹，没想到一直性格温柔开朗的小爱会有这么……
这么霸道总裁的一面……？
倒也想当让人喜欢。
某种程度上，小爱的出现大大满足了鱼丸丸那点说不出口的虚荣心。她本来焦灼不安，心态复杂等待着刘医生的大驾光临，而在看见小爱以后，情绪和注意力终于暂时被分散，像是有了一个小小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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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炼就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有意选择了在热闹的时候悄悄潜入，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察觉。
她穿的衣服在酒吧中也算相当保守，与那些露肩露背，用荧光色丝巾系成肚兜的年轻女孩大不相同。
可她是鱼丸丸今晚最想见也最怕见到的人，从出现在吧台角落的那一刻就被鱼丸丸发现了踪影。
漂亮的身体，似笑非笑的眼神，天然上扬的唇线，短发又剪过了，她今晚的装扮斯文又残酷，像是会专门在自己演出到最高潮时对自己开枪的杀手。
——这只是第一次约会，却像是已经被杀死过好几次。
炽热灯光下的鱼丸丸有点恍惚，连续弹错几个音以后转为躁郁，然后在复杂的情绪中开始了一段solo。
而这段前几秒出了点小问题的solo应该是她至少最近半年以来最棒的一次，solo开始后十几秒场下的尖叫声就此起彼伏，不论是否专门为她而来的人都在为台上这位乐手今天奇佳的状态欢呼喝彩。
鱼丸丸心情复杂，她看到了刘炼正在台下用吸管喝着酒吧里最烈的酒，也看见小爱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星星月亮。
——妈的！
台下的尖叫声更加刺耳，鱼丸今晚的状态简直像嗑了药，舞池被她扫荡，吧台卡座几乎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蹦在摇，但角落里那个医生一直只是笑着看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为她疯狂，为她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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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糖糖或者朱姐在场，会明白像现在这样一杯接一杯喝酒已经是刘医生不可思议的状态，但表面上看起来，她还只是饶有趣味而已。
她不那么活泼，冲进人群里一起蹦迪对她来说很难，但用情绪下酒很容易，她知道自己酒后醉态可掬，于是多少有故意让自己进入状态的成分。
她当然也看见了小爱，这不是叙旧的场合，不打招呼才是合格炮友该遵守的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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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丸丸不知道自己暗地里已经被诊断为适合做0，半场演出结束之后，她趁着中场休息去找刘炼。
她知道小爱在后台等，但还是总觉得有什么话必须先当面跟那位专程刺杀自己的人讲讲明白。
在刘医生那里，她感觉自己好像总是飘在半空，没有一点点的安全。台下那个身影也像个神出鬼没的幽灵使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翩然而去。
摸不透也抓不住的人。
“我……”
而在真的站在刘炼面前后，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气氛尴尬。
鱼丸丸看着刘炼，不知道眼睛该放在哪里。
“那个，演出好看吗？”
刘炼和她碰了个杯：“很棒，比我印象中的好。”
鱼丸丸很吃惊：“你认识我？！以前就认识吗？”
刘炼挠挠下巴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啊……也不能算认识，只是今天见到了才想起来以前见过的歌手是你，你是不是以前在另一个酒吧做过驻唱歌手，就是大学城附近那个……叫什么来着……”
鱼丸丸说了个店名，擅长撒谎的刘炼没有上钩，只是点点头：“好像是？不确定……我记不清了。”
鬼扯。
“哦……”
鱼丸丸想逃避看她的眼睛，目光只好落在其他的地方，但今天的刘炼像是故意杀人，每一处细节都让她无所适从。
看领口的玫瑰似乎不太好，目光再向下移动，凸起的锁骨更加不妥。纤细的银链好像一扯就会断，鱼丸丸暗中盘算着那条项链贵不贵，是否对刘炼有特殊意义，如果没有的话，今晚能不能乘兴将它一把拽断，享受一条细线在她脖颈上绷断的手感。
再把头低下面对着抹胸打底，平时刘炼一直穿着衬衫加白大褂，偶然遇见的时候也打扮整齐，现在忽然见到她这副打扮，像跟平时差不太多，但又截然不同。
她料到了刘医生是有腹肌的，但亲眼见到时又觉得出乎意料，盯着肚脐看并不礼貌，尽管她的肚脐很漂亮，既没有外凸也没有走形，是个深浅适中的圆圆的小坑。
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对自己很有吸引力。
“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说。”
鱼丸丸的目光又滑向了裤子上没系好的纽扣，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处女座，为了一颗没有扣好的扣子浑身难受。
“我其实……”
“炼炼！”
刘炼抬起头，看到一脸震惊的小爱。
“哦，小爱，这么巧。”
语气倒是一点也不符合她讲出的话，又暧昧又若有所指。
“你，怎么，在这啊，你们认识啊……？”
刘炼没接话，扭头看向鱼丸丸。
鱼丸丸结巴了两声，说她和刘炼是朋友。
后者暧昧地点点头。
“我以为你……”
小爱很聪明，迅速明白刘炼就是自己的那个情敌。
“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只喜欢omega。”
刘炼喝了口酒笑笑：“性别不用卡太死，你说是吧？”
这句话在鱼丸丸的耳朵里当然是另一层含义。
但刘炼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预料一切。
譬如对鱼丸丸来说，小爱和刘炼的碰面点醒了她另一层她险些忽略的，自欺欺人的事。
——这位刘姓医生不是什么纯情专一的人，自己既不是她唯一的出轨对象，甚至也不是她第一次跟Alpha搞在一起。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导致硬件失灵的，也记得自己早就曾经决定过不要招惹别人家庭里的是非。而这些让自己反复极限拉扯，渐渐放下的底线，对刘炼来说统统不值一提，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一时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字：算了。
不值得。
鱼丸丸叹了口气，自己终究不是当年那个不计后果的摇滚歌手，像一场梦突然醒了，突然被刺耳的闹钟吵醒，梦里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消退，充满不甘和难过，但一切又像抓不住的海水一样从指缝里溜走。
自己说服自己不在意她是Alpha，但差点忘了重要的根本不是性别。
哪怕这场梦里有一点点的真心，也许都不至于这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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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炼完全不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
怀着必胜的把握却眼看着鱼丸丸突然变了神色，匆匆结束对话，甚至没有再问刘炼最初想说什么，以下半场的演出要开始了为借口，逃走一样回去后台。
摸不着头脑。
一向愿者上钩的她自认已经足够主动，自我反省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上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低下头用吸管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跟酒保比了个手势续杯，刘炼在金属吧台的反射中看见自己的身影，觉得自己很可笑。
精心设计的搭配，在每个细节都做得令人发指，但那又怎么样，这些专门为了她而做的构想都成了嘲笑自己和让自己尴尬的根源。
刘炼说不清自己的悲哀感来自哪里，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一个说没关系别太在意，她只是接受不了搞双A，并不知道其实你是omega，只要和她说清楚自己的性别，这点小问题立刻迎刃而解；另一个小人却说这不只是性别的问题，对方根本没动心到那个程度，甚至约你出来也可能只是Alpha天生的一时冲动，比如刚才那段棒极了的solo或许根本和自己无关，而是因为台下的小爱，比如她可能根本不记得今晚这场约会，真正被青睐有加的仍然是那种大众意义上的美女omega，那种留着黑色长发，会用亮闪闪的崇拜眼神看着她，每天去探班排练，给她送奶茶的年轻女孩。
——毕竟她以往的审美一直都是那样的不是吗？自己看见的神魂颠倒也许只是一场过于自恋的，一厢情愿的误解。自己这种能伪装成Alpha的omega，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烈的吸引力。
续杯的酒又被喝光，下半场演出仍未开始，刘炼再次确定自己的理解没错，鱼丸丸的确只是走了，准备演出只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知道大概又是糖糖的信息，伸手掏兜却摸到了另外两条备选的项链。
临出门时所有的纠结都成了糟糕的回忆。
——最糟糕的不是约了自己才发现其实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别，而是也许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alpha还是omega，只是简单普通的，没那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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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鱼丸丸整理好情绪再登上舞台时，角落中的刘炼已经消失。
她很希望刘炼哪怕仍然愿意看完自己的表演，哪怕能给自己一点基于礼貌的耐心或者尊重。
但她还是走了，鱼丸丸看遍了整个酒吧，确定刘炼的确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一旦知道自己没那么配合，立刻抛弃。
过去的幻觉像什么呢，每一次暧昧回忆和心跳瞬间，都在这场不告而别里成了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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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装不下那么多尴尬。
刘炼用最后的清醒打了辆车，把醉酒且因为在酒吧中闻到过多alpha信息素而有些发情的自己送到了糖糖家。
本来是要约会的，所以当然没有打过抑制剂。
朱姐不在，很幸运。
也可能是不幸？不重要了。
糖糖皱着眉头把她从出租车上拎出来，几乎是半扛半抱着拖进了家门。
“为什么这种烂摊子每次都找我，真是的……我又不是你的备胎，你下次——”
“那下次这种便宜让朱姐捡，不让你捡了……”
糖糖猛推了一把她的头，让刘炼整个人像被打了耳光一样甩到一边，头发都贴在了脸上。
“……好轻啊糖糖……是我来得太突然了，耽误你吃晚饭了吗？”
“你死定了。”
刘炼笑着往床上一仰，整个人向后躺去，朦胧中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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