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嘴贱,说刘恋你都三十好几了,还在玩,再这么玩下去年老色衰还能找到稳定的感情吗?正经人谁愿意跟你一个朝三暮四的人谈恋爱?
刘恋说,哈?年老色衰?我告诉你,就算我80岁了,我也是一众老太太之中最性感最风韵犹存的那一个!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这样说我,无非是羡慕嫉妒!
牙尖小熊猫,怼你没商量。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刘恋,4A广告公司创意总监,登上过福布斯青年榜。人前光鲜,人后呢?
此时的刘恋,换下了笔挺的西装和锋利的高跟鞋,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裤,像一只软若无骨的猫,醉醺醺趴在赵梦身上。
赵梦,一个地下摇滚乐队的主唱,在滚圈小有名气。
世人很难把白领和摇滚乐手联系在一起,当然,世事难料,刘恋是摇滚乐迷,认识赵梦很正常,两人变为亲密关系……也不意外。
“恋子,咱俩以后不能这样了。”赵梦把一身酒气的刘恋扶起来。
“为啥?”刘恋眼睛红红的像是快要哭了,可怜巴巴望着赵梦,对方轻轻推开她:
“我有对象了。”
“?!什么时候的事?!!”
“呃……前两天确定的关系,我……”赵梦磕巴了一下,“其实今天就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喝得太醉了。”
“为什么不是确认关系那天告诉我?”
“……”
“好,不用解释。那是你的自由。”
“咱们有言在先,玩归玩,不动真感情,任何一方有对象了,这个关系自动结束。”
“难怪这几天我找你都不愿见面。要不是今天我自己找上门,我还不知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刘恋晕乎乎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被晴天霹雳一样的现实劈醒的。好你个赵梦,表里不一,你我能当固炮当那么久是我高估了你的稳定性,到底是我看不透你。
刘恋把赵梦里里外外腹诽了一通,赵梦虽然听不到,但看刘恋极度哀怨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自己被骂成什么样了。
赵梦摆在桌上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刘恋眼尖看见屏幕显示的文字,XX航班,北京—台北,时间是明天。
“你要去台北?”
“我女朋友在那儿,我去找她。”
“她是干嘛的?”
“也是玩音乐的。”
“让我看看照片。”
“……”
“怎么了?我又不跟你抢。”
赵梦翻了翻手机相册,递给刘恋。
台北女友是个短发的娇小女生,一双大眼睛透亮如水晶,眼神犀利,打扮个性,内心似乎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刘恋把手机扔回赵梦手里。
“总之……咱俩还是朋友,如果你有什么事儿,还可以找我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不能什么都帮吧?”
“……”
“行!我知道!我,刘恋,和赵梦女士,从此只有纯洁的友情!”
刘恋跌跌撞撞出了赵梦家的门,死活不让对方送她。
赵梦给刘恋发了信息说打车记得把车牌号发给她,却只收到一个红色的惊叹号:对方拒收了你的消息。
“友情个屁!”赵梦的愤怒脱口而出。
赵梦人品没得说,刘恋是很信任她的。
二人的固定船伴关系持续了大半年,就在刘恋以为自己要开始走心的时候,赵梦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刘恋以为赵梦没那么容易走心,但其实只是她走不进赵梦的心而已。
并且从现在开始,赵梦属于别人了。
笑话,我和赵梦从来也没属于过彼此呀!
刘恋揉着被酒精烧得发痛的胃告诉自己,没关系,没有赵梦,我还有别的选择。
翻开好友列表,一个备注叫张大力的人进入刘恋的目光扫描区域。
她是刘恋最后的港湾。
昏昏沉沉走下出租车,站在一座公寓楼下,刘恋看到远远走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位,正是她长达两年关系的固定船伴张俪。
怎么回事?
张俪和一个同她身材一样高挑的女孩,两人亲密的并肩牵着手,女孩卷曲浓密的长发很飘逸,目光扫过刘恋醉红的双眼,察觉到一丝异样。
“恋恋?”张俪看到刘恋似乎站不稳的样子,想要上前搀扶,身旁的女孩使劲拽了拽她的手。张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去搀扶刘恋。
“恋恋你怎么来也不说一声呀?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这是刘恋今天遭到的第二次晴天霹雳。
张俪被刘恋呜咽着缠上来,缠得她喘不上气差点缺氧,当她缓过来后知后觉慌忙回头去找女友,人已经无影无踪。
“璇儿,对不起,我朋友喝多了……我把她安顿好就马上去找你好不好?别生气啦……”
刘恋枕着张俪的大腿,听妻管严给另一半打电话。她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死皮赖脸去找人麻烦。但是,无声的眼泪淌了人家裙子一大片。
张俪女友和赵梦女友的脸在刘恋脑海里闪过。
她平等地嫉妒每一个人。
张俪挂了电话,摸摸刘恋毛茸茸的脑袋,“赵梦的事儿我知道了。她去台北就去吧,我就在北京,哪儿也不去。但是我们需要保持距离。”
“俪俪,你不会也是这几天交的女朋友吧?”
“是啊。”
“卧……草!”
刘恋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孤独终老。
80岁的她坐在养老院的躺椅上晒太阳,然后幻想着自己会暗恋上隔壁房间的老太太,请护工每天给她带一支玫瑰花,不留名,直到对方沉睡在被摘掉呼吸机之后,刘恋再次陷入孤独凄凉的循环……
停停停!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景象会钻进我的脑子!
老娘现在才三十几岁!为什么要幻想惨淡的老年生活!
迷糊中,打开朋友圈,刷到了朱洁静和唐诗逸的接吻合照,附言:
在一起的第365天!
呵。
刘恋知道这两个女人搞到一起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当初她们玩三人行的时候刘恋就察觉出另外两人更有默契,虽然朱洁静对她有求必应,唐诗逸对她俯首贴耳,那也只是些游戏里使用的热情花招罢了。
但是……
再也没有一个叫朱洁静的人无所畏惧在公司楼下抱着鲜花等她下班。
再也没有一个叫唐诗逸的人陪她冒险陪她玩耍给她带来欢声笑语。
再也没有一个叫赵梦的人在她深夜加班结束后任劳任怨给她煮泡面。
再也没有一个叫张俪的人在她醉酒疯玩时总是能找到她把她送回家。
刘恋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也许是自己太贪心,希望拥有很多很多的爱。老天看不下去,所以派人抢走了她们。
刘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张俪家,又怎么走进了赵梦经常演出的酒吧。
赵梦明天要去台北,没出现在这里也是意料之中。酒吧的乐队照常演出,有替补的主唱在。
刘恋的目光停留在舞台上弹电吉他的女孩。
黑色棒球帽没有遮挡住孤狼一般淡漠的眼神,看似世事与她毫无干系。当她solo尽兴时仰头往向半空,墨色的瞳仁透着光,与你目光交汇,骨节分明的手指脱离了琴弦,如有凌冽的风刮过,只一瞬,幻化为数不清的无形的箭,击中你的心脏。你逃不过这个击杀,因为你看不见它,拔不掉它,它却能穿透肌肤,直入你的心底,跟血管紧紧纠缠在一起,任血液如何奔涌冲刷,都无法将它挣脱,只能放任它肆意与脉搏的节奏一同摇摆。直至你全身的血被放干,电吉他也停止了咆哮。在尾音的回声中,元凶潇洒离去。
痛彻心扉的爽。
刘恋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酣畅淋漓了。当她回过神来,不由得感叹:这女孩可真是管杀不管埋啊……
她终于认出女孩是赵梦乐队新来的吉他手,名字应该是叠字的,唉,头太痛了想不起来。
“哎哟!恋姐!今儿个梦姐不在,您也赏脸来喝酒啊?”酒保看见刘恋摇摇晃晃走到吧台,先给她送了一杯冰水。
“那个吉他手……叫什么名字?”
“哦,她啊,于文文。”
“好像没打过招呼……”
“她性子冷淡,一般演出结束就溜了,跟我们很少说话。怎么样,恋姐喝点儿啥?”
“等等吧。我想听听歌……”
演出结束,乐队的人走下来开了一桌喝酒。于文文被拉着也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杯透明色液体,看不出是什么酒。
“恋姐恋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梦姐她有事儿没在。”眼尖的主唱看见刘恋,主动招呼她到自己那桌去喝酒。
“我不是来找她的,随便喝点儿……哎,文文,你喝的什么?”刘恋突然叫住坐在角落的于文文,对方没注意,低着头在摆弄吉他。
“文文,恋姐问你呢,喝的啥?”主唱拍了拍于文文的肩,女孩才抬头,正好和刘恋对视。
于文文挪了挪帽子,帽檐镶嵌着一排闪钻,一条金属链子挂在帽檐的两侧,银色耳饰夹在左耳上,眼周化着细细的黑眼线,轻微晕染的眼影,加上犀利的目光,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喝的水啊。”于文文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她似乎是真的口渴,“我还有事先走了。”
“去哪儿呀?”刘恋看着于文文动作利索收好了吉他。
“回家喂猫。”于文文冷漠简短地回答完匆匆起身走了。
刘恋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酒吧的门口,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恋姐你别见怪,那丫头就是这样……”主唱还在吐槽于文文的性格,刘恋根本没听进去,只是问道:
“你们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
刘恋等到于文文演出的那天又来了这家酒吧,这次她想办法多留了于文文几分钟。
“你对自己的现状满意吗?”刘恋看于文文大口喝光了加冰的可乐。
“很满意啊,我现在……生活一团糟。”于文文云淡风轻一笑,拿起冰块放进嘴里咔咔咬碎。
“一团糟还满意?”刘恋好像感到自己的牙在发冷发痛。
“对啊,如果我在这个年纪就安定下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刘恋扬起嘴角,饮下一杯酒。
于文文,有点东西。
但她没想到,于文文是个连笑容都少得可怜的乐痴,也不喝酒,只喝饮料和水。别人聊天八卦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摆弄自己的琴。
有人说她孤傲清高不合群,也有人说赵梦的乐队就是看上她的技术才招收她。而刘恋看到的却不是这样,她认为于文文只是不喜欢和那些人浪费时间而已,于文文有自己的世界。
其他人还在醉生梦死的时候,她背起琴准备离开。
刘恋问她去哪,她的回答是——回家喂猫。
在刘恋看来,于文文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音乐、猫,和自己,三者构成了稳定的三角形。要想打破这个结构,是有难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