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3年暑期的一场空难,葬送了两条正值英年的鲜活生命,余下相依为命的姐姐和我,那一年我13岁,朱洁静18岁。如果没有发生那场意外,她将顺利升入大学深造,继续学习舞蹈,追求她的梦想。
突如其来的噩耗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和选择的余地,她不得不接手家里的生意,照顾年幼的我。她被折断翅膀,起初也是因为我。
彼时的我并不明白朱洁静为我放弃了什么,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但并不成熟。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的生命里只有舞蹈、爸妈和朱洁静,现在只剩下了舞蹈和她。很巧是吧,我们都热爱舞蹈,某种程度上我们那么相配。
十八岁的朱洁静是如何妥帖处理爸妈的后事,又是如何面对公司里居心不良的豺狼虎豹,在此过程里历经了怎样的困难与屈辱,我都没能亲眼见证。
我被庇护在她瘦弱的肩膀下,看不见窗外风雨如晦。
最艰难的日子里,她总是回家很晚,她很忙,忙到甚至来不及悲伤。而我无法入睡,只能不停地练功练舞,家中那些幽暗的角落仿佛藏有未知的巨兽,在窥视我,等我一停下来就会将我吞噬。
朱洁静回来时我听见她在玄关换鞋的声音,我会抱着妈妈买的小狮子玩偶小心翼翼地站在她面前,乖巧地告诉一身风尘的她我给她热了牛奶,准备好了洗澡用的热水。
姐姐会摸着我的头,给我讲小狮子王的故事,在她温柔的怀抱里,我不会再梦见爸妈走出家门时的身影。
“姐姐,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那段噩梦般的岁月我常问朱洁静这样的问题,13岁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当她用修长而精瘦有力的手臂环抱住我,用轻柔的声音安慰我:“糖糖乖,姐姐会一直陪着你。”在她一声声的承诺中,我漂浮无依的心才能安定。
二
说不清楚我对朱洁静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也许是初三的时候,青春期少男少女的荷尔蒙开始萌动,班级里出现早恋的现象。我在更衣室里撞见一对女同学偷偷接吻。
那一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紧贴的曼妙的少女曲线,若即若离的湿润嘴唇,安静更衣室里的喘息和水声,我又开始做奇怪的梦。在舞蹈室,在书房,在秋千架上,朱洁静伏在我的肩膀上,没扎好的发丝随着她上下起伏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扫在我脸上,她高昂着头迷失在我带给她的快乐里,我去舔舐她的脖颈。醒来时身体的潮热告诉我这是一场梦,我将手指探向身下的泥泞,想象着是朱洁静在触碰我,她的手指有一点烫,我在她的掌心里下坠。
我开始频繁地看着她发呆。穿长裙时裸露的蝴蝶骨和脚踝、喝牛奶时滑动的喉结、被汗水沾湿贴在脸颊的发丝都让我着迷,我甚至羡慕被她亲吻的勺子和水杯。
抱着我睡觉似乎成为了她的习惯,尽管我的身量开始拔高,从她的胸口处到脖颈上,一抬眼能看到她薄薄的嘴唇,我疯狂地好奇那里的触感,会像软糖还是果冻。当她熟睡的时候,我有机会偷尝一下,我用手指描摹她的轮廓,直到困意袭来,在氤氲着兰花香气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再做一个潮湿的梦。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误,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存在,世上本不应该有人比我们更亲近。
三
尽管我用尽了全力在追赶她的脚步,那与生俱来的五年沟壑依旧难以跨越。直到她将刘恋带到我的面前,我开始意识到我有失去她的可能。
她向我介绍那个穿绿色西装带金丝边眼镜的女人,我怎么会给她好脸色看,天知道,我有多么嫉妒她。
“糖糖有些怕生。”她微笑着向那个女人解释。女人很大度,表示不会同我计较。
吃饭时,我依然伸出手去让她帮我挽袖子,她为我剥虾,分了一只给刘恋。而我只能用筷子狠戳米饭,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要求更多。
刘恋在我和朱洁静的家里留宿,17岁的我该用什么理由要求朱洁静抛下女友陪在我身边?那一晚我彻夜未眠,一墙之隔,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朱洁静会像我梦里一样伏在刘恋身上吗?刘恋会看见她情动时眼角泛红的样子吗?抑或比我梦里还要动人。我嫉妒地抓狂。
她背叛了对我的承诺,我必须想办法将她绑在我身边。
朱洁静听说我练舞受伤,几乎是抛下了一切赶来看我,我很喜欢她的失态,这让我觉得她是在意我的。在狭小的病床上,我和她十指相扣。我近乎痴迷地盯着她,贴近她。她起初有些发愣,然后好像意识到了这种奇怪的暧昧氛围,故作轻松地与我拉开距离。
我受伤后她开始很早地回家陪我,我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下去。当她像往常一样接过我递给她的牛奶时,她是全无防备的。
她醒来的时候我趴在床边看她,当她发现自己双手被锁住时,再也无法保持往日从容淡定的样子,她有一些惊慌也有一点生气。
“糖糖,你放开我。”她祈求我,即使这种情形她也舍不得呵斥我。
“姐姐,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轻轻地抚摸她的脸,第一次在她清醒时。我去吻她的唇,她会说话的眼睛里流露出害怕和不解。她咬了我,腥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想要欺身压住她,却看到了从她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
我终究还是无法伤害她,我抱着腿蜷缩在阴影里,望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像很多年前一样。
四
那天之后,朱洁静开始刻意回避我。起初我是恨的,恨她的爱为什么不能再多分给我一点,后来我觉得可悲,我好像被困在了无解的桎梏中,朱洁静爱我是解开桎梏的唯一一把钥匙,但她不爱我。
我带着旧伤发疯似地练舞,佳俊看不下去,硬拖着我去酒吧散心。我是在那里遇见于文文的,她打扮张扬帅气,玩乐器的时候意气风发,但身上莫名带有一种很包容很温柔的气息。她来搭讪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上床,于文文技术很好也很体贴,我开始不可控地颤抖,沉浸在欲望里,我可以短暂地忘记朱洁静。
事了,于文文坐在飘窗上吸一支烟,看到我神志清明后对我说一句滥俗的台词:“糖糖,我会对你负责的。”我盯着她手里的烟,又想起朱洁静好像也是抽的这一款。她看见我的眼神,以为我不喜欢烟味,忙将烟掐了,于文文是一个挺可爱的人,我心想。
朱洁静见到于文文时,我和于文文保持床伴已经一个月。于文文有时像一只小泰迪,她在家里亲我时被朱洁静撞见。我破天荒地在朱洁静眼里看见了厌恶。朱洁静拉我的手,用很大的力气将我拽过去。
“姐姐你回来了啊。”我笑着和她打招呼。
“姐姐好,我是糖糖的女朋友。”于文文傻里傻气地跟着我叫姐姐。
“你出去!”朱洁静仿佛受到很大的刺激,连表面的体面也无法维持。于文文走后,朱洁静依然脸色阴沉不说话。
“姐姐,我已经快十八啦,谈个恋爱而已呀。”我这样说时语气很轻松。她不理我径直走进了房间。她在在意什么呢?我觉得不可理喻。于是出门散心。
等我回来时,我看到散落一地的酒瓶和易拉罐,朱洁静蜷缩在沙发上,脸色绯红。我没有办法不管她,我走过去想抱她去卧室。她轻飘飘的,连骨头也没有重量,修长的手臂圈住了我,唇齿间的酒气扑在我的衣领上。她湿润的嘴唇摩擦我的脖子,抬起头来,想要吻我。
“朱洁静,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掐住她的下巴,觉得很讽刺。她又哭了,我心都要碎了。
“朱洁静,你贱不贱啊。”我抵上她的唇,和她交换津液唇齿缠绵。褪下她的裙子,她光洁的身体因为动情而泛红,像连绵春山被微光染成了绯色。我虔诚地去采撷山顶的茱萸,像孩童一样吮吸。她修长有力的手指插进我的头发,指引着我再向下几分。
“糖糖......要我。”她说。从十三岁到十八岁,这句话我等了五年。
我在漆黑潮湿的无人之境辗转舔舐,以唇以舌以齿。她的脆弱和叹息,她的情动和吟哦,一声一息都为我所牵制,像被摆弄的布偶,薄薄的筋肉拉紧,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在被春火焚烧。
沉沦,我来不及去想明天,只求在这一刻,在神所不知之处,共彼沉沦。
后记(姐姐视角)
爸妈离开之后,给十八岁的我留下了一大摊子家族生意和十三岁的小拖油瓶。茫茫黑夜中我看不到前路,再也无法追求舞蹈梦想似乎已成为定数。
姐姐的身份像一道枷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我痛苦的来源。但当听到那小孩怯生生地叫我姐姐,我千疮百孔的心好像得到了治愈,毕竟她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
小孩无法单独入睡,但她并不知道像她需要我一样,我也如此需要她,我们彼此依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小孩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出落得越发俊秀漂亮,初露峥嵘的舞蹈天赋和阳光可爱的性格为她吸引到了很多追求者,当我从她班主任那里收到别人写给她的情书时,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是有一些酸楚的吧,好像自己的珍宝被人觊觎,我意识到我对小孩的占有欲是病态的。
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刘恋,刘恋很有才华,与我性格相合,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友。为了逃离那段微妙的关系,我将她带到了小孩面前。
事情与我想象的不同,小孩非常敌视刘恋,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逐渐减少了和刘恋相见的频率。听到小孩受伤的时候我正在开车,险些心神不稳酿成事故,看见她伤势不重才将一颗摇摇欲坠的心放回肚里。小孩看着我的眼神好炙热,像要将我吃掉。事情似乎开始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发现自己被绑起来的时候起初是惊慌,然后是窃喜。原来挣扎在这段关系里的不止我一人,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我生出了不该有欲望。而后我感到恐惧,在世俗意义上她是我妹妹,我们畸形的关系会被世人唾弃,她年纪还小,也许只是把依赖当作了喜欢。
我刻意回避她,但又止不住思念她。当我看见她在我们家中与一个陌生女人接吻时,我如遭雷击。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但亲眼看到却让我痛不欲生。何其可笑,推开她的是我,不舍的也是我。我喝了很多酒,在酒精的驱使下,我可耻地勾引了她。
如果要下地狱,也tm地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