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事情的进展牵动着每个人的情绪，孟佳留在宫里的时间更多，而王霏霏沉默出神的时间也随着边境动乱的情况日进紧迫而争夺，两个人之间又似乎暗暗在拧巴着一个劲儿，待在一起的时间无形中增多，孟佳少有出去找好姐妹玩，彼此的交流也有增无减，唯一奇怪的，是总觉得差那么点东西。
夏日的第一场雷雨如期而至，把大地浇个通透，院里本来盛开的花被雨水打得提早凋零，石径上落红遍地。孟佳趁着早朝时间去看了张含韵，赶回来看见窗下那盆被自己带回来的不知名的紫花已经回到原本的窗下。盛开过的是不可逆转地步入枯萎的阶段，但新的花苞已经养成，含苞待放。
今早她醒来时，花被王霏霏在上朝前亲自搬出了院子晒太阳，在张含韵的宫中看见大雨倾盆她便急着回来，没想到花儿安然无恙。留守的宫女说王霏霏中途回来过，在乌云刚开始聚集在皇宫上方的时候，王霏霏回来把花移回了原位。
王霏霏把花爱护得很好，即便是被边境和朝臣、皇帝的各种事情占尽了心力，总还有那么一片位置为她留着，连带与她相关一盆花都可以容纳下。
耳边不由得响起张雨绮的提醒——趁早抽身。孟佳一点不担心王霏霏哪天会把她丢了，她怕的是终归有天被张雨绮不幸言中，王霏霏会陷入两难的局面。
八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孟佳深知张雨绮担心的不无道理，王霏霏在当时住的小院也是看着雨送黄昏，那时自己并不知晓宫中局势也在风云变幻。王霏霏在她偶然说起父母的时候，顺其自然地劝她回家看看，热心地为她备了手信，样样细致。她真的认为王霏霏是真心实意地让她回家陪陪二老。
直到她回到孟家小宅，忽然听见万家军被遣散，靖瑶将军被革职入教坊司，她连夜收拾东西往金陵赶，半路已然听见皇帝将长公主许配给开平王的幼子——开国公吕升。婚期定得也急，孟佳日夜兼程回到金陵城时，正是长公主出嫁之日。
十里红妆，仪仗浩浩荡荡，迎面而来。那日的艳阳高照刻在孟佳的脑海里，她骑着白马一身白衣，夏风热辣地扫过皮肤，眼前的明黄和正红刺眼。开路的士兵将她赶到一侧，勒令她下马，可她眼里只有长公主凤辇之上、红纱帐里端坐的身影。
是士兵大声的训斥引起张雨绮的注意，红帐被卷起，在嬷嬷惊慌的提醒下，张雨绮仍旧不顾一切地掀起盖头。
孟佳没有见过这样毫无生气的张雨绮，苍白得脂粉都无法掩盖的脸色全是悲怆，好看的凤眼在看见她的时候才复活过来，蓄满泪水。
“佳鸽……”
“我在，你说。”
孟佳盯着张雨绮，准备着，只要张雨绮开口，她就把张雨绮劫走，然后闯入皇宫带走王霏霏。
但是没有，张雨绮看着她，在万籁俱寂的长街中央，步辇之上，道：“送送我吧。”
“什么？”
“你，送我出嫁！”
“雨绮……”
孟佳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被张雨绮的眼泪止住了，她只能调转马头，走在步辇的右前方，领着步辇前行。
烈日在背后炙烤，滚烫的，烧心挠肺。孟佳心里积攒无数的疑问和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王霏霏在宫里安全吗？茜姐怎么样了？为什么雨绮不逃？
有些疑问，她在当夜就得到了答案。
那天夜宿驿站，孟佳陪着张雨绮，那时张雨绮眼泪已经干了，呆呆坐在桌前。
“想问什么就问吧。”
孟佳满肚子的疑问一时都找不到该从哪个问起，张雨绮知道她的为难，索性自己开口。
“王霏霏为我们求过皇上，被罚了禁闭，但皇上念及她伴读的情分，不会重罚，她现在很安全。”
孟佳松了口气。
张雨绮又说：“茜茜被罚去教坊司，只有我听从旨意出嫁，她才不会受苦。”
孟佳震惊地看向张雨绮：“怎么能这样！茜姐为国征战立了那么多的功劳！那都是拿命换的战绩！如果皇贵妃在，一定不会同意的！”
张雨绮苦笑，已故的皇贵妃的万茜的姑姑，因为兄长去世，万茜的长姐也已出嫁，皇贵妃怜惜侄女孤单，常常邀请她来宫中小住。也是因为这样，她和万茜才熟络起来。
如果皇贵妃还在世，事态只会更加严重。
“事情已经成定局了，没必要牵连无辜的人。万家功勋没有因此罚没，已经很好了。”
“太过分了……”
张雨绮只是凄惨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直到孟佳护送张雨绮到山东，直到成亲前夜，孟佳陪了张雨绮一宿。
在天光乍破时，张雨绮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绳捆好装入锦囊，又将随身的玉佩一起交给孟佳。
“有机会看见她，就把这些给她吧。”
“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吗？”
她知道张雨绮明白她的意思，话是带给万茜的。可张雨绮只轻微地摇头。
“她看见了，会明白的。”
王霏霏自从被解除禁令后，一直有暗中托沈梦辰和李斯去照看，但心里一直记挂，又不敢冒然让孟佳去打听。孟佳得以再见万茜时已经是在张雨绮成亲的一年后，那时皇帝的病已经很重了。
仲夏夜的虫鸣总会勾起那时的孤寂，万茜在教坊司所幸有几人的照顾没有遭受惨况，但与日俱增的思念还是将人折磨得形容消瘦，得到孟佳带来的物什时，没有孟佳想象的悲痛欲绝。
“别担心，只要她活着，我就能活着。”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啊。”
“很难过，”万茜说道，“如果让我选，我希望她得到幸福，无论是谁给的，只要她幸福就好。”
“雨绮的幸福就是你啊，你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是放弃，”万茜脸上的浅笑只是安抚着孟佳，“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但如果她的幸福在我，我会等到我们再次相见的那天。我会努力，她也会。所以佳鸽，告诉霏霏不用担心我们，只要能活下去我们就会有希望。”
对上孟佳担忧的目光，万茜微凉的手捏了捏孟佳的手腕，似乎是让她感受自己的坚定。
“放心吧，不会辜负你当初的救命之恩哒。”
“在想什么？”
孟佳回神，王霏霏不知几时站在门口笑看着她，待她起身就走过来扑进她怀里抱得紧实。孟佳被这力度吓得心里一跳，慌得环在王霏霏腰背上的手都在打颤，随即听见怀里人噗嗤一笑，扬起的笑脸又勾得她心尖发颤。
“怎么回事？”
沈梦辰笑着退出房间，给她们合上房门。
“事成了，”王霏霏笑道，“皇帝正式启用茜姐，仍封靖瑶将军，组织自卫反击，目标是击退来犯北境的贼寇，直到他们退回北疆。”
“那太好了！”
“但是我担心，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
孟佳明白，让王霏霏亲身上阵都比这样操控局势让别人去拼命的轻松。
“别怕，这场赌局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孟佳安慰道，“这是我们一起选的筹码。”
“输了怎么办？”
“输了我们也一起面对。”
“可是我舍不得呀。”王霏霏瞳眸中倒映她的影子：你本来是无忧无虑的，像你自己说的‘闲人’那样，本不用陪着我经历这些苦难。
这些话王霏霏没有讲出口，孟佳都能知道。
“可以跟你共同度过，无论苦还是快乐，我都是开心的呀。”孟佳笑眯眯地凑近王霏霏耳边，“知道为什么吗？”
王霏霏分明知道，却笑着摇头：“我不知道，请孟公子解答一下。”
终于尝得唇上那抹胭脂的甜，孟佳在彼此情潮涌动的时候终于在她耳边留下答案。
“因为……我是你的裙下之臣啊。”
6.
朝堂上终于定下了万茜领军的决定，来请万茜的正是那日被张雨绮拿扫把赶的小厮，皇帝身边最亲信的人之一，这次穿着正式捧着拂尘带着四个宫人来到教坊司门前，看见张雨绮还是行动微滞。
带两人出了教坊司，小厮领着小队从东华门进，在文华殿偏侧的小屋停了下来，有四名宫女在门前守候，为首的两位各端着一份服饰。一套军装，一套公主朝服。
小厮恭顺行礼，请万茜和张雨绮入内更衣。万茜按下张雨绮急躁的手，对小厮暗暗缩的一步有些忍俊不禁。
“再往前就是文华殿，再进朝堂，我们的服饰确实不合适，该换。”
张雨绮闻言只能气呼呼地抢过宫女手里的衣服进了屋，还不让宫女跟进来伺候，吓得宫女们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有万茜安抚，让她们在外等候。
“都是宫里的可怜人，干嘛要为难她们。”万茜把门关好跟着张雨绮进了隔间，“她们又没有惹你。”
“我为难她们了吗我？！他老子欺负人，他也跟着欺负人，就不生气啊你？”
被贬入教坊司，万茜是愤懑不平，论万家祖上战功，论她自己立下的汗马功劳，她宁愿死在战场，也不愿担这污名。老皇帝是老谋深算，在她们面前阻隔了世俗的重重障碍，只是他最后留有一点善心，放过万家九族，也没让她真正遭遇非人的对待，至于其他阻隔，她曾经介意的，被张雨绮的勇气感染，才知世俗目光最为无用。
“为别人生气，不值得。”万茜笑笑，从她手里拿过两套衣服的托盘放到桌上，“好了，更衣吧。”
“那你伺候我！”
“遵命。”
万茜笑着，故意盈盈拜下，惹得张雨绮开怀大笑。这笑声总能把万茜真心实意的笑容带出来，是的，更多的时候，万茜的笑总自带着一种距离，说不上远，不难靠近，能感觉到她的温和，却也很难忽视她自有的尺度，难以走进最终的界限。
长公主的朝服穿着繁琐不免花了些许时间，万茜的战袍则快速利落。两人开门时，外面等候的的宫人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躬身施礼。
宫女们得以进屋给张雨绮梳头，只绑了马尾束冠的万茜坐在后头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托腮看着宫女给张雨绮把她浓密的头发一缕一缕往里收。她头一次恨自己手笨，不然此时也能替张雨绮梳拢头发，就像刚才张雨绮为她戴上玉冠一样。
看着心上人在窗下梳妆，光影交替，万茜只觉思绪飘远，想到先帝新丧，孟佳和李斯火急火燎地跑到教坊司去告诉她，张雨绮提请与夫君和离。这重磅的消息在皇帝驾崩的半年后迅速在宫中炸开。
公主提和离，世间少有。
但更少有的是，皇帝力排众议，同意了。
很快，万茜算过，也就二十一天，张雨绮牵着马儿走到她院门前，清瘦了许多的脸上笑容满面。
“茜茜！我回来了。”
之后的画面，万茜不愿想起，嚎啕大哭的样子可一点没有个军人样子。
军人，对，军人。
她或许天生是个兵，战场才是她的天地，“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是让她热血沸腾的日子。可是她也知道“古来征战几人回”的道理，北疆养精蓄锐多年，本来就是骁勇善战的蛮族，此番出征也是兵行险招。
“看什么呀你？”
宫女此时刚把发髻梳好，万茜回神扬起笑容看着镜子里的张雨绮：“好看。”
看着张雨绮身上的红大衫和鸾凤纹霞帔，万茜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有种冲动起身走到张雨绮身后。
“我来吧。”
宫女适时让出位置退到不远处。
梳妆台前是大长公主的朝服冠饰，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织，心照不宣。万茜将珠翠九翟冠给张雨绮戴上，八年之后，张雨绮终于重新穿上属于她的朝服，时间快得让人心惊。感觉到张雨绮手心的力道，万茜紧紧地回握。
区区几年不被外人打扰的日子对她们而言远远不够，她们不仅是为自己的未来孤注一掷，也是为国为家，这场仗势在必行。
“雨绮……”
“不要说肉麻的话，想到就要做到。”张雨绮扬扬下巴，几年的苦楚压不垮她满身傲气，“你胆敢食言，我就有本事闹个天翻地覆你信不信。”
万茜笑着点头：“我信。”
经文华殿，入左顺门，从奉天门到奉天殿原来要走那么长的时间。万茜踏着路上的汉白石有种不真实感，朗朗晴天，她回忆起上一次走这条路的时间，就这样八年过去了。
柔仪殿，王霏霏上朝去了，整个宫殿仿佛就因此空了出来，孟佳今天没有去张含韵那，反倒李斯过来了，她才知道万茜被重封靖瑶将军，今日上朝，明日率兵出征。
到柔仪殿的时候，李斯看见孟佳刚刚把一只白鸽放走。今天晴空万里，阳光照在她白色布衣上，耀眼得很。
“佳鸽？”
“你来啦！”
孟佳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眯眯的，与李斯的担心截然相反。
“雨绮姐姐呢？”
“上朝啊，”孟佳说，“茜姐重新听封，雨绮怎么可能不去呢。”
“难怪你们让我来接雨绮和龄龄子到我家去，原来是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
面对李斯的咋呼，孟佳幸灾乐祸地大笑，把人领进屋，边说道：“你知道了紧张兮兮的，她们不想你担心。”
“这我知道，”李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那你的事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不告诉王姐？”
“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这可不像你啊，”李斯担心地盯着孟佳，“你和王姐，还有什么时候是不合适的。”
“李斯，八年前是怎么样的？”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李斯知道孟佳一直在意八年前缺席的事情，“你就算在场，也不会让事情有什么改变的。王姐只是怕你冲动，我们把能做的都做了，茜姐和雨绮姐姐一点都没有怪你。”
孟佳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知道，我只是特别内疚，起码应该陪着大家……”
“你……”李斯小心翼翼，“是为了这个，才跟王姐闹别扭？”
“我知道不应该，但总觉得应该把这事说了，再说现在的事。”
“那就说啊，你平时不都这样跟我说的么。”
孟佳瞥了她一眼，没有立即接话。所谓爱情让勇者怯，大抵就是如此。
“佳鸽，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坎儿，你不也有事瞒着王姐么？云梦阁的事情，王姐还不知道吧？”
孟佳闻言撇撇嘴：“不是不想告诉她，是不能。云梦阁现在打探消息的探子分布范围太广、势力太大，一旦被发现就会引起猜疑，所以不能跟我和霏霏有任何关系。”
李斯理解，借着茶杯去碰了碰孟佳的，清脆的声音表述着彼此心照不宣。
等到皇帝退朝，李斯等不及王霏霏回来就过去接张雨绮和万茜，带上黄龄回李府去安顿。
下朝之后王霏霏遇见李斯，看她的样子料想不知跟孟佳聊了什么，平时两个人爱闹腾，见面之后总是兴致很高，今日却不。她猜里面也有李斯担心万茜和雨绮的原因，但也认定她与孟佳有什么事没告诉自己，这几日藏在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其实，不用通过李斯揣测，孟佳这些日子就算极力掩饰也总瞒不过她。
回到柔仪殿，王霏霏见孟佳兴致倒是很好，在院子里习武，白衣翩翩、剑气破空，动作凌厉与平日里的气势隐约有些差异，攻击力强了，不是平时的逍遥自在。
“佳。”
“霏霏！你回来啦！”
孟佳稳稳落在她身边，笑意满满。
“去看过小花了？”
孟佳摇头，挂在王霏霏身上撅了嘴：“今天大喜不当值，我才不去小花那呢。”
“我倒是忘了，大喜在，小花心情应该能好些。”王霏霏故意对孟佳凑近的唇视而不见，反而伸手去牵住孟佳没有握剑的手，“天气热了，别在太阳底下练武，当心中暑。”
“这点热还不至于，”孟佳无所谓地笑笑，但见王霏霏回头看她，又忙笑起来，“好，我记住了。”
殿内一如即往没有别人跟进来，这天似乎跟往常的每一天一样，王霏霏在书房翻看着今天送过来的奏折，其实很早她就不再对皇帝批阅的奏折再作评价。难得安静下来的孟佳就在她身边坐着，偶尔手环到她腰上抱一抱，偶尔凑过来撅着嘴巴讨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偶尔闷了就出去玩一圈，不会太久，然后回来催着她休息，或玩闹一下，无非是想让她休息休息。
她们早已达到某种默契，一直以来都运作得非常好，所以一旦有一方藏有心思，便很容易被发现，比如现在。
王霏霏只用了很少的时间把奏折扫了一遍，没有值得她去左右的批阅，再过些日子，这道故有程序也就可以取消了。
然后王霏霏合上最后的一本奏折，自始至终今天孟佳都在一旁挨着她。她侧过脸看向孟佳，探究的眼神让眼前的孟佳讪笑起来。
骗不了她的，对此王霏霏心有成竹，就这样看着孟佳脸上的笑容从掩饰到讨好，最后放弃，忽闪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偷看她。
分明卖萌。
这招倒是对她很有用，王霏霏心里早已投降。
“怎么了？”
孟佳此时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澈，让人无所遁形。
“霏霏，我……”
王霏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早有预感只是一直不想去面对，甚至能察觉孟佳这几天的欲言又止，没有多少事可以令孟佳这样犹豫，是她一直在逃避，没有给孟佳表述的机会。
捏了捏孟佳交握的手，自己说出预想：“你……想随茜姐出征，是吗？”
看孟佳的表情王霏霏就知道自己一直害怕的猜测没有错，王霏霏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她当然不想孟佳冒险，行军打仗不是闯江湖，她早就习惯了有孟佳在身边的日子，一刻都不敢想象别的可能。她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孟佳，心里都希望万茜这次出征能够多一分凯旋的机会——去，几乎是既定的事实。
王霏霏的沉默让孟佳更加忐忑，着急不安地附身去探看低着头极力压抑自己情绪的王霏霏。她不怕王霏霏反对自己的决定，她知道王霏霏不会，她只是单纯地怕她生气、怕她伤心。
“霏霏，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会听茜姐指挥……诶，你不要哭嘛，我不会有事的。”
孟佳急着解释安慰，每次面对王霏霏就觉得自己实在嘴笨，急得找不到词，只能把人抱在怀里。可王霏霏只是哭，孟佳能感觉到她紧紧攥紧自己衣服的力道，就像紧紧抓住自己的心脏一样，哭声更是。
“霏霏……”孟佳自己的眼泪也被勾了起来，声音颤抖，“很快的，我跟茜姐把北疆的鞑子赶跑就回来，好不好？”
“……说到做到！”
“嗯！一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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