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欧尼
12-25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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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徐穗珍自认为学校生活还是比较无聊的。
早晨把三明治或者曲奇之类的零食塞进书包，然后出门上学。学校大门口的减速带设计得非常不人性化，刚来这所学校读书的时候，徐穗珍好几次差点被它绊倒。教学楼用红砖砌成，前面栽着松树，徐穗珍到学校的时候太阳正好升起，松树树影被投射在教学楼的红砖上，密密匝匝，偶尔红砖墙也生动活泼起来。
但徐穗珍觉得红砖墙和自己不太搭，教学楼也就那样，不好看也不难看，它只是个容纳学生上课的建筑，毫无生气，徐穗珍甚至闻不到它的任何气味。
零食平常是会在路上吃掉的，有时候也会忘记吃。徐穗珍经常在老师开早会时悄悄把食物藏在宽大的校服柚子里，撕下来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争取在第一节课上课前吃完。
然后就是上课、上课、上课……徐穗珍尤其不明白数学到底有什么学的必要，会加减乘除不就行了吗？听老师讲课总容易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手臂被压得有点麻，徐姐站起来，和同学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食堂是七八年前建的，准确来讲这一栋后楼都是七八年前建的，而且只有一楼是学生食堂；走廊很窄很狭隘，吃饭的空间有限，徐穗珍讨厌人挤人，所以在教室睡到最后才离开还是很有好处的。
餐盘里摆放着炸鸡腿，虽然剩下来的分量不多，但这可能是今天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徐穗珍盛了一小碗大酱汤，捞了三块鸡腿，然后在下一盘菜前驻足。红色的猪肉泡菜？徐穗珍犹豫不决。朋友走过，随意看了一眼穗珍的碗，开玩笑道：“为了当歌手已经准备节食了吗，穗珍尼？”
“是啊，”徐穗珍懒得去分辨这类话语里究竟几分调侃几分嘲弄，“等我成了大明星我给你签名。”
放学时间到了，徐穗珍把椅子摞在课桌上，拎着扫帚上楼打扫天台。最后一个走没什么不好，起码她觉得扫地比被留堂背英语单词更好玩。
满是晚霞的天空呈现宁静的紫色，徐穗珍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兜里的那盒烟。
那位学姐的笑容看上去很亲切，她送给穗珍一盒烟。学姐说，抽烟可以缓解压力，穗珍要不要试一试。
缓解压力吗……
“我建议欧尼不要尝试哦。”身后传来警告的话语，徐穗珍吓一跳，手一哆嗦，狠狠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把自己打疼的徐穗珍有些厌烦地叹气：“知道了，来自未来的鬼魂欧尼。”
“……我说过我不是鬼吧，穗珍欧尼。”
“可是你能穿墙而过，除了我以外谁也看不见你。”徐穗珍转过身，她还是不习惯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成年人管自己叫“欧尼”。
“而且你怎么上来了，”穗珍问道，“不是说要在周围逛逛吗？我以为你在校门外。”
“因为欧尼你太久没过来啊，我一直在等你。”叶舒华轻微低头打量这位于自己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穗珍欧尼”，“打扫完了吗？我们该回家了。”
这句“我们回家吧”讲的分外流畅，好像她曾经对着自己说了千遍万遍似的。穗珍凝望着舒华深棕色的眼睛，也许在未来我和她真的是很亲密的朋友吧。穗珍想，然后她点点头，“走吧，舒华欧尼。”
穗珍背着书包走在路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银杏树叶。舒华也走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同她聊天，前几次穗珍还能顺嘴回应舒华几句，但有同学发现了穗珍一个人走路总是自言自语，为了防止自己精神分裂的传闻飘遍整个卧牛中学，穗珍便养成了只听舒华讲话然后点头的优良习惯。
“老师说女孩子的裙子不能太短，叫我去检查大家的裙子；我就指着一位同学说‘同学你裙子太长啦，怎么可以这么长呢，应该再短很多才对，拉起来一点吧！’，那位同学指着我背后笑，我转头一看，呀，老师就盯着我呢。然后我就被叫过去罚站啦。”
穗珍听了笑，一边笑一边小声讲：“有点活该呢。”
虽然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开始大笑也很奇怪——穗珍耳边的声音音量骤然攀升：“穗珍欧尼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活该！”反正离家没几步路了，穗珍抽回右手，双手并拢在嘴边对着舒华大吼，尾音延长得像绷直的钓鱼线。穗珍转身就跑，全然不顾舒华前面一小撮头发被口水喷得散开。舒华在背后几乎傻眼，嘀咕了一句“臭小孩”，跟着进了家门。
穗珍把书包放到房间，看见舒华凌乱的发型，又重新笑得直不起身，“欧尼，舒华欧尼照照镜子吧。”舒华很是无语地拨弄好头发，头一次升起“穗珍欧尼好幼稚”的想法。
话说回来这个年纪的欧尼就是小孩子，小孩子活泼一点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舒华眼眸低垂。她其实有很多顾虑。穗珍欧尼曾经提起过，她初中有一段时间过得并不愉快；舒华今天一路找到天台上，就是担心穗珍欧尼被欺负。我来到这个时空是有原因的。舒华坐在沙发上，看着和父母一起吃饭的穗珍，冲穗珍微微一笑。
穗珍低着脑袋夹菜，偶尔斜着眼睛偷瞄舒华，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徐穗珍轻轻皱了皱鼻子，对舒华扮了个鬼脸。
02
舒华刚出现的时候确实把穗珍吓个半死。
她差点报警来着。一个声称和未来的自己是朋友的陌生外国人甚至比自己还了解自己。很恐怖，也很荒诞。
但老实讲鬼欧尼很漂亮，也很友善；只是韩语说得不太利索，她的眼珠像深棕色琥珀石头，眼神很温柔也很可爱，让人想起悠远天际的紫色晚霞。
鬼欧尼有些自来熟，喜欢跟她聊天，还喜欢无比自然地挽起她的手一起走；刚开始她很不习惯，总是走两步就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鬼欧尼似乎察觉到了，于是走路便不再拉她的手。
她真不来拉手了穗珍又无端心生愧疚。既然是未来的朋友，那么牵一下手也没关系对吧。
这应该算得上灵异事件吧，尽管鬼欧尼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鬼。穗珍扒拉一口饭。鬼欧尼是一位很特殊的人，密布乌云的天空从此有了豁口，自己的学校生活好像没那么无聊了。
“舒华欧尼谈过恋爱吗？”她们一起趴在穗珍的床上，小穗珍正是对谈恋爱方面的事情感兴趣的年纪。
舒华也不忌讳这个，她闻着穗珍欧尼清淡的发香，“上中学时有过暗恋的人。”
“真的吗，”穗珍有些诧异，“为什么暗恋他？”
“他给我挡过飞来的篮球。”舒华想起以前给穗珍讲这个，穗珍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晚上舒华跑来穗珍房间说想喝汤，穗珍捏着她的脸问“是海带汤好喝还是飞来的篮球好躲”。
“就这？”
“就这。”
穗珍瘪了瘪嘴：“出息。”
脸颊肉鼓鼓的，好可爱。舒华笑得不行，诶哟喂，怎么大小穗珍都一个反应。
“后来我又有了暗恋的人。”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全在暗恋别人。穗珍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那又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去暗恋？”
“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一个同样爱我的人，”舒华娓娓道来，“我跟你说过的吧，我16岁时来到韩国做练习生，韩语不好，但是有一位欧尼总是认真听我讲话，照顾我……”
“听上去还不错，”小穗珍听完这个故事也跟着点头，“这个人好，这个值得暗恋。”
舒华忍俊不禁：“什么啊。”
“舒华欧尼会把那位欧尼追到手的，对吧。”穗珍正是喜欢听爱情故事的年纪，她心潮澎湃，还做个握拳fighting手势给舒华打气，“加油啊舒华欧尼。”
“那么穗珍欧尼你呢，谈过恋爱吗？”舒华故意逗她，却不料小穗珍一本正经地回答：“谈过，已经分了，感觉没什么意思。”
叶舒华：“什么！”
穗珍欧尼不是说什么事情都跟她讲过吗！那欧尼初中谈恋爱的事儿她怎么现在才知道！
初中！谈恋爱！
“穗珍欧尼你才上初中呢怎么可以谈恋爱！”
“初中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小穗珍困惑地反问，“你们那不可以吗？真是老顽固。”
舒华两边嘴角向下：“可能是我太传统了吧。”
“明天你能陪我去上学吗，”穗珍的语气似乎很无所谓，“明天有中文课。”
“不去也行。”穗珍又补充了一句。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还想想看看你前任长什么样呢。”
“八卦。”穗珍嘟嘟囔囔，翻过身准备睡觉。
舒华对着小穗珍的后脑勺虚空挥拳。
人小鬼大的家伙！
“第几排？”舒华在穗珍身后飘来飘去。
“最后一排，个儿高的那个。”徐穗珍在本子上写韩语。
“那也叫高？他还没子瑜高呢。”
“谁？”
“没什么，”舒华脸色阴沉，她指指那男孩儿，又指指自己，“他好看我好看？”
徐穗珍看了一眼嗔怒的叶舒华，耳根发烫：“你好看。”
“那你和他谈恋爱不和我谈！”舒华委屈地咆哮，不知是对着小穗珍还是对着未来的穗珍欧尼。
穗珍移开了眼，嘀嘀咕咕：“叶舒华欧尼是恋童癖。”
叶舒华后半句噎在嗓子眼里，一口气没提起来。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她只跟小穗珍讲过她和未来的穗珍是很亲密的朋友，出于一些私心舒华没有向小穗珍完全坦白自己和“穗珍欧尼”的实际关系。小穗珍和穗珍欧尼本质上虽然是同一个体，但心智上还是有所差异。说直白点，舒华怕吓着小穗珍。
恋爱话题就此揭过，舒华偷偷在心底记下一笔，打算回去之后好好儿跟大穗珍说道说道。
会泽前辈也就算了，怎么又冒出个她完全不知情的初中黄毛小子！
叶舒华抱胸在坐满人的教室里游荡，荡着荡着突然就笑了。她的穗珍欧尼果然从小到大都很有魅力。
从未来来的鬼欧尼突如其来的笑容真是令人惶恐呢。徐穗珍重新把目光集中在黑板上。
当然，舒华欧尼笑得也很好看很漂亮就是了。
03
我想当歌手。
放学后跟着同学们练完舞，徐穗珍总会这么想。
大汗淋漓的穗珍重新换好鞋子，站起身躲了躲脚，一抬头就看见舒华欧尼朝用力地挥手。
“徐穗珍！”那人喊，“你跳得好棒！”
“什么啊……”明明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但小穗珍仍然觉得害羞，“为什么要这样啊，没必要的……不过谢谢舒华欧尼为我应援呢。”
“为了表达你的感谢，亲我一下可以吧。”说完舒华自己都吓一跳，完了，好像真成恋童癖了。
“同学和学姐看见我踮脚对空气撅嘴会以为我有病。”穗珍简短地评价。
舒华“哼”了一声，“走吧，回家。”
“穗珍。”
穗珍闻声回头，乖乖喊了一声“学姐。”
学姐上前揽住穗珍的肩膀，把她带到小角落里：“试过了吗，味道怎么样，还喜欢吗？”
一旁的叶舒华听了这话便眯起了眼。
小穗珍看了一眼叶舒华，小声回答道：“嗯，试过了，感觉还不错。”
学姐又同穗珍讲了几句话，穗珍眼见着叶舒华脸色愈发难看，最后只得说“学姐我答应了父母要早点回去的”，然后匆匆溜走。
“试了什么？”叶舒华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没什么……”
“别告诉我是香烟。”
穗珍有些尴尬。确实是烟。舒华欧尼虽然平时很平易近人很可爱，但她生气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像狼一样瞪人。舒华欧尼真正挂脸的样子特别吓人。
“我只试过一次……”小穗珍无措地辩解，她没办法说谎。
“一次也不行。”叶舒华强压着火气。
穗珍老实地道歉：“对不起，欧尼。”
其实徐穗珍心里很不解。之前她跟舒华欧尼坦白恋爱史，舒华只是很惊异地大吼大叫；她当着舒华欧尼面化妆，舒华也不过瞪大眼睛发出了“小小年纪就能化妆的吗”的疑问，并没有训斥或者阻止自己。舒华欧尼并不是老顽固的性格，那她为什么唯独对抽烟这件事如此反感呢。
难道未来的我因为抽烟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这似乎是唯一的理由了。但穗珍猜测自己就算问了舒华欧尼也不会得到回答。她直觉如此。
说对未来不好奇是假的，但徐穗珍认为，提前知晓未来不见得是件好事。哪怕未来她纹十几个文身，都不影响现在身为初中生的自己早起上学。
“穗珍，你还小呢，不要抽烟，”舒华软下声音劝慰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现在的你还在发育呢。等到你完全成年有判断力了再去尝试，好吗？”
穗珍双手揣兜，边低头走路边点头。
“再说，你还想不想长高了，”叶舒华摸摸穗珍圆滚滚的脑袋，看着还没有她高的小欧尼，内心骤然升起一股“我终于比欧尼高了”的自豪之情，“不是说想当歌手吗？”
穗珍驻足：“我有跟你说过我要当歌手的事吗？”
“我是你未来的朋友，我当然什么都知道，”叶舒华说，“而且穗珍欧尼，你的梦想实现了哦。”
穗珍没讲话，愣了好一会儿才眨眨眼睛：“真的吗？那未来我的身高不会还跟现在一样吧？”
“其实你长大后比我还高来着。”
欧尼没退团前甚至是我们组合的长身line，虽然除了昭妍欧尼都是长身line；而且我们队长的身高也分外契合我们队伍的团名呢。
“太好了，”穗珍笑了一下，但很快嘴角重新回落，“可是，现在我爸爸不想让我当歌手，他不让我上音乐培训班。”
“明明小时候他也会鼓励我的……”
她们在路边座椅上坐了下来，穗珍拂掉椅子上的银杏落叶，看着夕阳，跟舒华讲了一些小时候自己唱歌哄爸爸妈妈开心的事，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很快她又回忆起爸爸好几次严厉的拒绝，于是难过再度袭来。
“我跟你说过吧，我现在是爱豆，之前是练习生……”舒华缓缓开口。
“嗯，你提到过。”
“其实我去韩国没和家人说，偷偷面试上的，那时候先斩后奏了。”
“哦？那你一定很辛苦吧。”
“确实很辛苦，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是吗，那16岁的你一定很辛苦。”
叶舒华怔住。
昏暗的练习室，桌上喝掉半瓶没有盖上盖子的水，坏掉的空调，练习了无数次但总是效果不佳的舞蹈动作。16岁的舒华蜷缩在楼梯口的角落，哭得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不要因为现在过得舒坦就忽略当时自己的感受啊，很简单的道理，随便换位思考都知道，我一点中文都不懂，要是我一个人去台湾，我也肯定会害怕啊。”
可是那时候我遇见了你。舒华双手抱膝，想。
徐穗珍来练习室时发现了舒华的外套和半瓶水，她一路寻找，终于在楼梯口找到了舒华。
“昭妍欧尼已经安慰过我了，”舒华用手背抹去眼泪，“虽然我听不太懂她说了什么……”
穗珍欧尼无奈地笑笑，把水递给舒华让她先喝一口，然后坐到她身边，说了和小穗珍差不多的话。
而且那时候穗珍欧尼还问了什么来着——
“你还想当歌手吗？”
“什么？”小穗珍一脸的困惑。
“是在问你，你还想当歌手吗？”
“当然。我要努力说服爸爸。”
当然，我不可能就这么回台湾吧，我想和欧尼一起出道的。
哦？那就继续哭吧，不过哭完还得继续练习呢。
“哦？怎么说服呢？”舒华依稀记得穗珍欧尼是坚持了两年，然后给爸爸展示了唱跳，爸爸最终才同意的。
“我打算向我爸爸证明！”
“怎么证明？”对，就是这样，练习唱歌和跳舞，让爸爸心服口服！
“他迟早得明白，”徐穗珍把脚下的石子踢得远远的，“我不是读书的料。”
叶舒华被小穗珍欧尼过于坦率的一句话弄得嘴角抽搐：“不是，上学也要好好上啊！要好好念书啊！”
“我知道，”小穗珍沮丧不已，“可是数学和英语真的好难。”
“好吧我也觉得数学和英语很难”舒华满脸悻悻。没想到聊天最后聊成了学渣交流大会。
“我会继续练舞的，”穗珍说，“万一哪天爸爸就同意了呢，对吧。”
“是的，”舒华说，“而且欧尼以后会成为主舞——”
“阿西，不要开玩笑了！”
“呀！欧尼不许说脏话！”
04
“舒华欧尼，我去上学了。”
睡梦中的叶舒华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穗珍不满地撇嘴。好羡慕不用念书的大人！
那包烟还规规矩矩地躺在穗珍的书包里。既然已经答应了舒华欧尼不再抽烟，那么还是赶紧把它处理掉吧。万一学姐问起，干脆就说烟被父母发现并且没收了。
放学后穗珍又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她穿过破破烂烂的小操场，绕过地面被球砸得坑坑洼洼的篮球场，来到学校后面，这一侧的马路边有一处墓地。这里是校园恐怖故事流传的发源地，平时没几个学生会到墓地来玩。
到墓地里找垃圾桶似乎比较奇怪……徐穗珍犹豫了很久才做出扔掉这包烟的决定。
她其实记不清第一次抽烟的气味了；不对，第一次她根本没有吸进去，她当时太紧张了，甚至她只是把烟点燃，用两根手指捏着它，思考着要是突然有人过来自己就把烟竖着放到地上说是来敬鬼神的。
但是她记得第一支烟燃尽的场景。也是在这片墓地，落日垂垂，红色的火光熄灭，最后一缕烟雾浮游。那时候她的心里突然畅快了许多。
穗珍从小就是听话的乖孩子，五岁时她会主动帮助奶奶拎装满栗子的大篮子，上了小学她开始踩着板凳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她也会偷偷用妈妈的口红涂满整个嘴唇，妈妈回来后一边笑一边给她拍照。
可是穗珍现在决定不再听爸爸的话了，因为爸爸反对她对未来的职业规划。穗珍不理解，她的舞明明跳得还不错。学姐说抽烟能够缓解压力，当时她不信，但又没理由拒绝；试了一次以后心情好像真的舒坦了不少。徐穗珍有点理解文艺电影的女主为什么会在焦虑寂寞的时候抽烟了。
那天抽完烟，她又去了舞室，待到天黑才回到家，妈妈问她干什么去了，穗珍说练舞。爸爸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穗珍有时也想起父母工作那么辛苦，还得照顾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一个不听话，一个还不到懂事的年龄。她缩在被子里悄悄地哭。
情绪涌上头的穗珍竭力忍着眼泪，她从口袋里摸出了那盒烟。
才只抽了一根呢，全部扔掉会不会太浪费了呢。她又有点好奇烟的味道了。
再试一根吧，真的是最后一根了。
从书包里掏出火柴盒，穗珍抖着手将烟点燃。之前初次尝试，她还没有吸进去便被烟味呛到了；这次她打算弄清烟真正的味道。
两根手指夹住香烟，她张嘴，含住了滤嘴——
“徐穗珍！”
穗珍几乎傻眼，这世界上偏偏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烟掉落在地，穗珍一脚将它踩灭，慌慌张张地想解释，一张嘴却吐出了白烟，又被吸进去的半口烟呛到，弯下腰咳嗽不止，叶舒华走上前拍她的背：“看来味道不太好啊。”
小穗珍望向舒华，夕阳照耀着舒华欧尼的脸庞，她看不清舒华的神色，但她闻到了欧尼身上愤怒的气味。穗珍缩了缩脖子：“有点呛。”
舒华舔舔嘴唇，忍下想发火的冲动：“回去再教训你。”
舒华欧尼，我说是烟自己长了脚跑到我嘴巴里去的，你会相信吗。
一路上二人俱是沉默不语。小穗珍悄悄扭头打量舒华，舒华一脸愠怒。
被当场抓包的小穗珍绞着手指，心里一阵愧疚一阵埋怨。
——说到底你也只是我未来的朋友而已，现在的我对你来讲难道不是陌生人吗？我父母都没有注意到的事，你为什么要管我呢？你的实际年龄比我还小，你有什么权利来对我说教呢？
而且穗珍发现，舒华欧尼今天没有来牵她的手。
小穗珍有些委屈，她想去握舒华的手，又怕舒华拒绝；她后悔以前不让舒华拉着自己的手一起同行了。
指尖传来热量，舒华低头一看，发现是小穗珍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四根手指。
舒华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抽回手，任由穗珍抓得更加牢固。
05
穗珍的父母把妹妹带去奶奶家了，家里空无一人。
房间里，余晖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留下光影，穗珍站在床前，盯着那几道光芒。
穗珍欧尼正处于青春期，做一些出格的事也不奇怪。舒华努力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她低估了小穗珍的叛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一讲道理就会立刻乖乖听从的，她还是对小穗珍太过于放心了。
“没必要管我的，欧尼。我并不能满足你对你印象里的那位穗珍欧尼的期待，你认识的那个人，你的朋友，是以后的徐穗珍，不是我。我不是你的朋友。所以……”所以不用再管我了。最后一句话还是没讲出口，话语沉甸甸的，压在喉咙里，穗珍几乎喘不过气。
叶舒华拧着眉，依旧沉默，她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舒华脸色沉下来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穗珍避开了目光，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觉得我没有资格管教你，是吗。”
“……”穗珍不敢吭声了。
“我们之间一直是平等的，这的确没错，”叶舒华点点头，“但不影响我依旧想打你屁股。”
等等，她是在说韩语吗？明明叶舒华的每个发音都是标准的，徐穗珍反倒听不懂了。落在耳朵里的话像卡在胃里半截鲫鱼饼，很难消化。太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徐穗珍恍惚间误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外国人。然后下一秒就被叶舒华拽过来按趴在腿上了，舒华摁下小穗珍的腰，往小穗珍自然撅起的屁龍股上扇着巴掌。
“啪！”清脆的响声似乎唤回了穗珍的神志，她下意识地挣扎，抬眼又望见叶舒华紧蹙的眉，刚冒头的愤懑又悄悄地熄了火。有点痛，但不是不能忍受。或许自己本来就是很差劲的人呢。徐穗珍的脑袋垂了下去，手抓住叶舒华的裤脚以防止失去平衡。明明答应了舒华欧尼不再抽烟的，是她违背承诺在先。她并非不明事理的孩子，叶舒华在乎她担心她，她当然知道。
舒华明显还在气头上，她压着火气，专心教训叛逆期的小欧尼。
“化妆谈恋爱也就算了，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
“啪”
“抽烟！”
“啪”
“徐穗珍，你才多大啊，尼古丁只会污染你的肺！”
这两下打得很重，徐穗珍瑟缩挣扎了几下，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啪”
“说话，不许咬唇。”
舒华的声音冷冰冰的，愤怒的时候韩语发音倒是异常标准。穗珍不合时宜地想。
生气归生气，理智尚存的叶舒华当然知道自家欧尼有多能忍痛。
“怎么，觉得自己没错是吧。”
叶舒华再次高高扬起巴掌，使足了力气照着那浑圆狠狠揍下去，徐穗珍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屁龍股——
“拿开。”
舒华停了手，没有再用敬语说话。
痛，真的很痛。火辣的痛楚在整个臀面弥漫，徐穗珍吸了吸鼻子，选择听话地拿开了手。
巴掌再度毫不留情地抽了下来，每一次都结结实实地落在臀上，身后的疼痛像夜晚的烟火般炸裂开来，徐穗珍一声不吭，只是安静地垂着脑袋默默承受，偶尔小幅度地扭动身体。
要穗珍欧尼认错比让昭妍欧尼吃蔬菜还难。舒华心底一声叹息，随后抓住小穗珍的的裤子，外裤连带着内龍裤，全部一起扒了下来。
“等…等等……”舒华的手掌一碰到裤子，小穗珍便迅速反应过来，随即开始剧烈挣扎，“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抽烟了……舒华欧尼！舒华、舒华！”
“舒华，舒华！”
方块的声乐课教室，叶舒华揉揉眼睛，从睡梦中惊醒。
“打起精神来啊，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出道的嘛！”
层层裤子被褪到脚踝，这时候小穗珍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身后一片赤裸，凉飕飕的，穗珍羞得脸色发烫，双腿紧紧并拢，眼泪越流越多；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穗珍居然还笑了一下。被教训的孩子怎么能突然开始笑呢，连穗珍自己都不理解。笑容面具从窗外飞来贴在了嘴唇上，下一刻穗珍意识到，舒华欧尼不会以为我在挑衅她吧。
于是她把脑袋深深埋进手臂，忍着痛压低了声音啜泣，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好奇而尝试抽烟，对不起，舒华欧尼…请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羞辱我……”
舒华沉默地看着穗珍，脑海里出现了练习生时期的穗珍欧尼边哭边笑的模样。
看来这么多年的确没变过啊。
小穗珍赤裸的臀部显出一片深红色，依稀可见几处掌印，严重倒是不严重，只是可能得疼一阵子了。
“穗珍，我不是在羞辱你，”舒华道，“我只是认为你犯了错，你需要接受惩罚。”
同时她想起一些事。穗珍欧尼是一位善良的欧尼，但管教起人来也不会心慈手软。舒华做的好，穗珍会给予她奖励；但舒华如果做错了事，穗珍也会不留情面地给自己一顿教训。
绯红色的臀部滚烫而肿胀，舒华摸摸小穗珍的光屁股，“说说吧，为什么抽烟，第几次抽了这是。”
穗珍小声嘟嘟囔囔，舒华一巴掌拍下来：“大声点说。”
“我说我知道错了，我在认错！”
舒华笑了：“嗯，我问你为什么抽烟。”
穗珍起身想穿上裤子，舒华按住她的双手：“不用提就这样光着说。”
“学姐给的，说是能缓解压力，我没办法拒绝——”
学姐递过来一包还没有拆封香烟。她想起母亲已经被老师叫去学校一次了，因为她的牵连。虽然后面证明了自己实际上是受害者的角色，但母亲哭泣的面容就那样印在了脑海里。她不能拒绝，她不想再给母亲惹麻烦了。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穗珍欧尼，以后不是人说的话就别听了知道吗。”
“第一次吸的时候因为紧张没吸进去，后来就一直好奇那个味道，所以才想偷偷试一下的……”
“这就是成瘾的原因啊，”舒华苦口婆心，“不要再吸烟了，欧尼。”
“我没有成瘾，”穗珍辩解道，“真的很少抽来着，只是第二次抽就被你抓到了——而且那个味道不好，包装也丑……”
包装很丑究竟是什么鬼。
“那穗珍欧尼觉得自己该不该打？”
“我……”
“嗯？”
徐穗珍羞得脸发涨：“我……该打。”
“嗯，知道就好。”叶舒华说，她的气消了大半，“那再打三十下，穗珍，记得报数。”
满脸泪水的穗珍小声“内”了一声，调整了姿势，主动塌下腰，让光屁龍股翘得更高。
怎么跟moya一样。舒华又心酸又好笑，眼睛一阵阵地发涩。
不徐不疾的巴掌重新落在赤裸的臀部，穗珍极其听话地挨着巴掌，乖乖报数。
“啪！”
“一。”
“啪！”
“二。”
06
“我可以穿上裤子了吗？”穗珍小心翼翼地征求舒华的同意。
“再等一等，”舒华摸摸穗珍的头，“我去给你拿毛巾，敷一下。”
拿了毛巾回来穗珍果然还乖乖趴在床上，耳垂有点红，舒华先给穗珍仔细擦了脸，然后把毛巾盖在穗珍身后。穗珍轻轻“嘶”了一声，舒华想摸摸她的脸，但伸到一半的手又缩回来：“还痛吗？”
穗珍却抓住她的手往脸上蹭蹭，猫似的：“有一点，过一会就好了。”
一顿折腾下来穗珍实在是困得不行，就那么趴枕头上睡着了。舒华顺手轻轻挠了挠小欧尼的下巴，肉嘟嘟的，手感颇佳。小穗珍脸上的泪痕刚被擦干，脸颊还是红红的，近距离看那颗痣也显得更清晰了。舒华静静地端详着小穗珍，最后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穗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翻了个身，嘶，好痛。该不会真肿了吧。大脑开始运转了，像小孩子一样被脱下裤子打屁龍股的记忆也开始复苏。穗珍坐在床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收拾好衣服去浴室洗澡。
换好睡衣裹进被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舒华欧尼走进自己房间，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药。
“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要，已经好了。”
“穗珍，”舒华喊她，“我怕我下手重。”
那一开始就别揍我啊。穗珍悄悄腹诽。
手指勾住睡裤就要往下拉，穗珍挣脱开：“不想给你看。”
“我就看看还红不红，不看别的。”
穗珍双颊发热：“变龍态，你还想看哪里。”
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到底有什么可看的，我这是担心穗珍欧尼好吧！
“那你趴好自己把裤龍子脱龍了，我给你抹药。”
“不行，不可以。”
“穗珍欧尼，我知道我没有管教你的职责，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当时我气得有点上头了，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苦口婆心地诉说“我是为了你好”反倒有些虚伪。舒华组织着语言，慢慢跟小穗珍讲：“我也不是存心想羞辱你，因为是第一次打人，我很担心真的把你弄伤。我也很害怕伤害到你的自尊心，虽然好像已经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
舒华双手环住小穗珍，从背后小心翼翼地拉下穗珍的睡裤，臀面褪色不少，但还是有些红。犹豫片刻还是把手覆了上去开始揉伤，“一开始的确特别火大，不过看着欧尼乖乖认错的样子就没那么生气了。万一欧尼因此害怕我疏远我怎么办，我都做好你再也不理我的准备了，想着你要是疏远我那我也认了。你知道的吧，欧尼，我其实……特别特别心疼你。”
穗珍把脑袋搭在舒华肩膀上，抱着舒华的脖子，香味萦绕在鼻尖，紧张消除了不少，但身体仍然在轻轻颤抖。舒华欧尼真是，说着说着一不留神就扒人裤子，好过分。
上完药，舒华轻轻拍打着穗珍后背，“欧尼，很怕我吗？”
“不怕，”穗珍吸了吸鼻子，说，“但你看了我的，我要看回来。”
“我又没吸烟。”
“但你上声乐课睡觉。”
“你上数学课也睡觉好吗，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揍你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两人都心知肚明。穗珍不想再提起香烟的事了，生怕舒华又唠叨所以装作不小心咳嗽了一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其实你刚才生气，我都快被吓死了。”
“我确实很生气，因为欧尼抽烟。”
“不是，我是因为自己说了那样的话，才害怕的。”
“什么？”
“说舒华欧尼没有资格管教我什么的”
“啊，真的吗？”
“很害怕舒华生气，因为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我知道舒华是在关心我，我也很感动，但是是第一次挨打所以太害怕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希望舒华不要介意。”穗珍语速越讲越快，“总之意思就是，你，你可以打我的，我不讨厌你。”
舒华安静地听着，擦去眼角浸出的泪水。
“只是下次不要脱我裤子就好。”
别别扭扭地吐出最后一句话，穗珍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办，好热。
“好的，下一次你主动脱。”舒华笑得温柔。
“呀，叶舒华……”穗珍握着拳抗议，被舒华抱着倒在了软绵绵的床上。舒华说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穗珍反驳说我已经睡很久了，现在完全睡不着。
但是舒华的睡意涌了上来。打人也很累的好吗！看着毫无睡意正精神的穗珍欧尼，舒华打着哈欠，听穗珍吐槽学校吐槽同学吐槽很丑陋的校服。
今晚的穗珍欧尼亢奋过了头，似乎变得很黏自己。我以前在穗珍欧尼面前这么吵的吗？舒华难得地反思起了自己。不管了，反正我觉得聒噪的穗珍欧尼也很可爱，穗珍欧尼也一定是这样想我的吧。
“舒华欧尼，接吻是什么感觉？”
“小孩子不要问，长大了会懂！”
“那舒华欧尼不是长大了吗，给我形容一下总可以吧！啊，难道舒华欧尼没有和人接过吻吗？”
舒华给气笑了。小鬼难缠，往人心口扎刀子的小鬼更闹心。
“怎么，你想试试吗？”
这话一出果然安静了下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叶舒华冷笑，她闭着眼睛都知道，穗珍欧尼现在肯定又把脸埋进了被子里。既然不聊天了那就赶紧睡觉吧，到该睡觉的时间了，初中生就得早睡早起呀。
“嗯，我想试试。”
舒华睁开眼睛，发现小穗珍欧尼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双黑色的眼睛很认真地盯着自己。不是吧。拜托，拜托，她叶舒华再禽兽再怎么喜欢徐穗珍也不可能对一位初中学生下手好吗。
“接吻只能对喜欢的人做，穗珍知道这点吧。”
“可是，是舒华欧尼先问我要不要试试的。”
“那穗珍喜欢我吗？”
“嗯，喜欢你，”徐穗珍乖巧地仰起头，“今天喜欢你，明天喜欢你，未来也会喜欢你。”
徐穗珍！叶舒华在心里尖叫，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坦率纯情的吗！能不能跟小穗珍学学，啊？能不能给我变回去啊——
床头灯由于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徐穗珍盯着舒华欧尼的嘴唇，喉头一动，突然听见舒华欧尼说“那就来吧”，好吧，没想到舒华欧尼竟然同意了。那就来吧。
“啵！”穗珍合上眼睛等待，更没想到的是舒华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好了，穗珍欧尼，我在呢。”
“什么啊……”徐穗珍撇撇嘴。
叶舒华敲她脑门：“小小年纪在想些什么，快盖好被子，睡觉吧。”
抱着舒华欧尼重新躺在被子里。小穗珍知道舒华欧尼不可能真的对她做什么，所以舒华亲她额头，她也还算比较满意了。
“舒华欧尼，我有点冷。”
“嗯，那再抱一会儿。”
“舒华欧尼，我们会再见面的，对吧。”
“当然了，在未来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舒华欧尼，你要记得我。”
“放心吧，不会忘记我们穗珍的。”
“不是，”抱着舒华的手臂紧了紧，“我是说不要忘记现在的我，是还在念初中的徐穗珍，不是未来，不是爱豆徐穗珍。舒华欧尼，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对吧。”
“对，”舒华说，“我们现在的见面既是初遇也是重逢，所以不要再害怕了，穗珍啊。”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舒华。”
07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舒华看到的是自己家的天花板。五只狗狗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画面虽然有点诡异但母爱泛滥的舒华还是把它们抱着轮流亲了一遍。
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免得又被经纪人说已读不回。意外地，叶舒华看见了徐穗珍给她发的信息。第一条：猜猜我想起了什么。第二条：我们见个面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躲了我这么久一通消息就想约我见面？叶舒华一边刷牙一边照镜子，她还以为穗珍欧尼又打算当鸵鸟装无事发生呢。
再次见到穗珍欧尼已经是傍晚了。宁静的天空宁静的紫色，落日如柑橘，满面通红。穗珍坐在咖啡店里，只化了淡妆，那颗痣依然清晰依然妩媚。
好像一瞬间，小穗珍就长这么大了。
只恍惚了一刹那。坐在对面，舒华问穗珍欧尼最近过得怎样；徐穗珍当然说好。舒华带点恶趣味地故意问：“是吗，我还担心欧尼的屁股会痛呢。”但徐穗珍没有舒华想象中的不自在，她说谢谢舒华的关心，托舒华的福想起了一些很美好的往事呢。
没意思。莫名地，舒华心里忐忑起来。她知道欧尼这么一笑准没好事。怕穗珍欧尼找茬打击报复，于是叶舒华决定先发制人：“也不能怪我吧，穗珍欧尼，你也不看看你小时候有多不听话多调皮。还抽烟呢，你自己说说，你小时候不该打吗。”
“嗯，你打得很好。”徐穗珍漫不经心道，“我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穗珍欧尼的注意力好像确实不在训诫这件事上，难道不是来找自己报仇雪耻的？舒华放下心来，“那还有什么事吗，欧尼？”问完就喝了一口果汁，她有点渴了。
“听说你暗恋我来着。”
“咳咳咳咳咳咳……”舒华被呛到，果汁从鼻孔里喷出来流进了围巾，穗珍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拿出纸帮助舒华擦果汁。
“欧尼听谁说的啊，怎么可能啊，我怎么会暗恋穗珍欧尼，欧尼是同人文看多了吧——”
“是你自己说的。”徐穗珍面无表情道。
叶舒华闭了嘴，想起来了。她怎么就脑子一热给小穗珍讲了自己暗恋对象的故事呢，她以为穗珍欧尼不会记得的呢。舒华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健康开朗，同时心里骂道徐穗珍你在干什么呢，怎么突然变直白了啊，就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行吗？给彼此留一点空间不行吗？拜托了就算知道我的心思，一定要彻底戳破，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吗？穗珍欧尼不是一直什么都知道，只是瞒着不直接说吗？以前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今天就做不到了呢？
“但是穗珍欧尼不是早就发现了吗，我暗恋你的事。”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思还是说出来了，“别告诉我，欧尼是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才知道我的暗恋对象其实就是你自己。”
徐穗珍喝下冰美式，“以前隐隐约约有察觉，昨晚才正式确定的。”
舒华“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穗珍望着舒华，舒华琥珀色的眼睛依然会让人想起晚霞与紫色天空。“有个孩子的心意传达到了我这里，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要跟舒华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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