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蓝雨结束，山庄周围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不速之客，总是很会挑时间过来打扰。”
“哦？这都被你发现了。”
藏在阴影处的刺客从夜幕中走出，一头紫发，手里拿着泛着寒光的针。刺客轻笑着，显然她对这个山庄格外熟悉，进入之间，就像自己的家。
“人可以隐匿，但气息和杀意藏不了。之前袭击她的人，也是你吧？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极佳的嗅觉让罗睺能轻易而举发现刺客身上熟悉的气息，那是瑟琳的味道，有信息素，也有血腥味。
“看来，你是真的被那个女人骗到了。怎么？演戏太投入，把自己都给骗了？轻易相信上庭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她真的是弃子吧？”
刺客看着罗睺，眼里有些悲悯和嘲笑。两个人已经交手很多次，罗睺有着和自己相似的经历，她们都不该相信上庭，也不能相信。
可这个人却几次三番的保护那个上庭女人，还真是…令人不快。
“你知道我在调查什么？”
“05258775，你是在找这串数字的频道使用者吧？”
刺客抛出最具吸引力的筹码，她看着罗睺的眼神变了，微微勾起唇角。
“我给你的花笺，你没看吗？是忘记看，还是看不懂呢？”刺客今晚过来，明显不是为了刺杀，更像是要把这句话告知给自己。
看着她说完隐匿在阴影中，罗睺没去追，拿出兜里放着的几张花笺。
“去了哪里？”
回去时，瑟琳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她身上是一件单薄的吊带纱裙，柔顺的长发披散在颈部，不用摸上去也知道触感很轻柔。
两个人默认了睡在一起，谁都没有与谁说过她们现在奇怪的关系。似乎从那个雨夜，她对她做出保护的承诺之后，事情就超过了罗睺本来的预想。
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接近一个最容易找到的上庭人，从而查到频道使用者。
接近上庭人，走入上庭，报仇。
这就是罗睺十年来的目的，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却生出了莫大的违和感。罗睺站在花洒下，望着棚顶的灯光出神，而后，她换上衣裤，走到床边。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你没什么要准备的东西吗？”
“唔，是啊，该准备什么呢？比如，一顿丰盛的早餐？我还买了新城目前比较流行的衣服。当然，我还会给这栋寨子里的佣人放一个长假。”
瑟琳轻声说着，语气像是这次出行只是最普通的一个旅行。罗睺听着，沉默不语，察觉到对方今天异样的沉默，瑟琳抬起手拉住她。力量悬殊，她扯不动罗睺，只能虚虚牵着手。
“所以，不躺下吗？你说过的，明天一早就要起来。”
“恩，我知道了。”
罗睺没有换掉衣服，而是就这样穿着那身制服躺在床上。见她又换回她自己的衣服，瑟琳不以为意，缓慢抱上她。
“罗睺士官，晚安。”
罗睺没有回应，因为她知道，今晚的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睡着了。所幸的事，并没有人给她机会失眠整晚，停息的蓝雨不知什么原因再度降下，外面回荡着死役的哀嚎声，屋外，人影蹿动。
罗睺睁开眼，将还在熟睡的人轻轻安放在一边，她拿起自己的盾牌，纵身一跃，跳下窗户。
“让开，我的目标不是你。”在黑暗中，罗睺看不到来人，只能隐约见到对方纯白色的衣摆。那头银色的长发在黑夜显得格外扎眼，罗睺不认识她，可对方的狂厄值，很高。
也就说明，很强。
“我说过会保护她，至少，在回到上庭之前，她不能死。”
“呵…是吗？那你知道她骗了你吗？你苦苦寻找的频道使用者，不就在你身边吗？”
银发女人轻笑着，听到这个猜测，罗睺心下一惊。还没等她回神，对方拿出一把黑色长刃，几道红色的刀锋猛地袭来。
罗睺发现刀光轨迹没有击中自己，或者说，这是她故意打歪的！
惊觉这个事实，罗睺猛地回神，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女人。她换上了衬衫和包臀裙，此刻正勾唇站在自己身后，刀光朝她袭去。
光影之间，黑色的高大身影猛地冲去，而刚才出手的女人却更像是确认什么，在看到罗睺的动作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山庄被蓝雨吞噬，周遭死役的惨叫不绝于耳，唯有庭院里躺着的两个人，格外安静。瑟琳看着压在自己身上，为自己挡下所有攻击和致命伤的人。
她拿着盾牌的手在颤抖，平时轻而易举抬起的盾牌摇摇欲坠。血顺着她的腹部的伤口淌出，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应该已经和你说了，我就是那个频道的使用者。”
瑟琳眸中并没有多少起伏，依旧平静的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人事物。听着她的话，罗睺嗤笑了声，吐出一口血。
“我还没有蠢到连这种事都分不清的地步，你在刚才就察觉到我的不对，你没有解释，也没有做出任何打消我怀疑的事。告诉我，你究竟想从得到什么，试验我，作弄我，上庭，到底想对我们FAC做什么？”
士官用了最后的力气，吐出她的哀伤，不解，痛楚。
瑟琳凝注她很久，而后起身跪在地上，抱住身前伤痕累累的Alpha。
“我是那个频道的使用者，但不是当初给你们下达命令的人。可就算是换成我，也会在那个时候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也好，上庭的其他人也好，想要成为合适的工具，就要舍弃不必要的犹豫。”
“如果你只是想找那个下达命令的人报仇，那么恭喜你，早已经成功了。但你的仇人，远比你现象中更多。”
“瑟琳！”Omega的轻声低语，换来Alpha失控的狂吼，这一刻，就像是要耗尽自己最后的气力。血腥味弥散在四周，瑟琳知道，罗睺就要死了。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让你，能够真正的进入上庭，成为内部的一员。我的能力可以扭转你体内的狂厄，在我世界，你可以一直活下去。”
“呵…代价呢？”
“代价是，你将永远成为我的工具，你使用狂厄的次数越多，就越无法挣脱我的束缚。”
“你想控制我？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想要对使用这个能力了吧？”
罗睺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失血过多让她几乎看不清瑟琳的表情，但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罗睺士官，我不会强迫你，选择权仍旧在你手上，你是自由的。可以自由的选择被我所救，亦或是…自由的死去。”
瑟琳将手轻轻放在罗睺肩上，一律蓝白色的光自她掌心散出，进入自己体内。伤口正在逐渐愈合，可大脑却好像被缠绕了一团线，将她的思绪越收越紧。
要这样停下吗？
不…不该如此…
罗睺颤抖着手，抬起巨盾，而后巨盾转换为大剑形态。
剑刃刺破身体的触感明晰可查，血腥味比之前更浓，罗睺却听不到瑟琳的痛呼，亦或是…其他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被自己用巨剑刺穿胸口的人。
她脸上挂着笑容，一如初见的时候，苍白，柔弱，易碎。
血把她白色的衣衫染透，而她好似无所察觉。
“我会在你控制我之前，先杀了你。”
罗睺低声说，而她也确切做到了。
“是的，我会死亡。”
面对自己生命的流逝，瑟琳并非一无所知。
被自己能力覆盖的情况下，黑石英无法提前感知罗睺的攻击。直到鲜血四溢，黑石英推断了自己的死亡，而无用的工具，也不再有救援价值。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疼痛也很清楚，但并不是那样难以忍受。
罗睺看着无比平静的人，而她自己的内心却无法做到同样的平静。某个东西渐渐从自己身上消失了，仿佛是瑟琳留下的烙印，正一点点从她体内消散。
瑟琳往下倒去，却被罗睺接住，抱在怀里。
“为什么…”罗睺无法看穿瑟琳，她也不懂，自己此刻，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没有为什么，工具从来不会问询原因。”
瑟琳双眸几近涣散，但她依旧努力看着罗睺，像是在看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世界、轨迹、存在。
对于自己的死亡她无法生出多么特别的感慨。
她要死了。
嗯，知道了，仅此而已。
可在这种时候，瑟琳发现，罗睺还是有些“多余”了。
真希望，这样的场面，对你而言，是最后一次。
罗睺。
黑石英：编号0525，死亡。能力，生命共享，回收。
罗睺愣怔的听着黑石英的播报，眸光颤了颤。
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永远丢失了什么。
她拔出巨剑，将瑟琳抱起，一个人走回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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