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李议员说有急事,现在在办公室等您,您看……”
“我没空。让他走。”
苍巍阴着脸挂掉电话,长叹了一口气。他望着从不远处驰来的商务车,心想今天真是都赶一块了。
车稳稳停下,一阵微风扬起他黑色的长发。后排降下车窗,露出一张艳丽的脸庞,看到苍巍脸上犹未散去的情绪似乎有些惊讶:“苍教授,今日心情不好吗?”
“没什么。”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红玉不置可否,笑吟吟地打开车门迎他上来。
“辛苦教授,今天还不得不来red跑一趟。情况我先前已经与您说明,我们的这位……病人,现在非常危险。”红玉的脸上仍挂着笑,声音却明显严肃许多,“他是我的队员,从他进red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把他当做家人。我实在不忍心把他送去九旻基地,医院那边也没有办法。万般无奈,这才希望您能够来帮忙。至少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苍巍能感觉到,不仅是红玉,坐在前排开车的十手卫的情绪也不对劲。本来也不该是由大忙人的十手卫来当司机。在车厢内沉默了一会后,十手卫开口,语气中满是内疚。
“昊苍刚从天隙通道掉下来的时候才十八岁,总是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后来能跟着我们出任务了,才稍微活泼一些。没想到……又遇上这种事。”
red的抓捕行动没有对外公布,外界自然也不清楚那一天在旧城区的街道里发生了什么。但苍巍从红玉发给他的资料里知道,那位同调者一人冲上前去与嫌犯对峙,却遭到了高强度的辐射,从昏迷中醒来后便越发癫狂不受控制,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按理说,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找他一名心理学专业的教授来处理。red先前与他虽时有合作,也是以刑讯犯人为主,从来没有邀请他去做过心理治疗的工作。何况现如今,那名同调者要接受的恐怕并不是心理治疗。
苍巍扶了扶眼镜,继续翻看着红玉提供给他的资料,时而用口袋里的钢笔作出标记。车上其他两人也默契地不再打扰他,沉默看向窗外。
在办公室门口等候了半个小时的李重秀没能等到老师,也没能拨通老师的电话,似乎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将本来要当面告诉老师的重要情报夹在了例行的礼物里,转头送去苍巍家中。
——至于您能不能看到,就要看您自己了。
他回头看了眼办公室铭牌上用楷体刻着的职务和姓名,低头笑了笑,便即转身离去。
海临中央警局内。
红玉和十手卫正陪同苍巍一起前往警局地下的禁闭室,前去看望那位几乎完全失控的病人。就连红玉自己都并不太抱希望。连专门研究同调者和怪化病的医院都对昊苍的情况缄口不言,这位心理学教授又能做什么呢?
可她总还想再试一试,再为那个孩子争取一次机会。让为了保护另一个世界的百姓而遭到辐射的人最后被沉默处理,她不甘心。
越是靠近地下,那股狂躁的力量就越明显。被辐射影响的小兽在特殊加固的房间里不断尝试自伤,宁可了结自己也不想让失控的力量伤及他人。用于禁锢其力量的项圈还死死勒在划痕累累的脖子上,兽型的长发和尾巴却已经显露出来,在血污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肮脏。
苍巍透过单向镜看到内里的惨状,除了怜悯同情之外,心中竟升起几分莫名的躁动。他从未见过这位同调者,却又觉得似曾相识。
“昊苍身上的辐射已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为了安全,您还是穿上防护服再?…”
“不必了。”苍巍并未移开目光,继续紧盯着在禁闭室内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昊苍。他注意到,昊苍脖子上有一只项圈,每次疼痛发作时,昊苍都会伸手去触碰项圈,却又不敢解开,仿佛有已经烙印在脑内的诅咒,不断地阻止他解除自己的痛苦。
红玉和十手卫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还是在开启房门的时候站在了苍巍身前作一道保障。房间里到处是昊苍为了扼制伤人而自残洒出的血迹,看得二人十分心疼。昊苍用仅剩的理智勉强抬头看向他们,发现他们身后还有另外的人。
那是谁。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
那曾经让他无法挣脱的……
在红玉他们的眼里,缩在角落里的昊苍在看到他们之后突然怔住了,然后挪动着受伤的膝盖和掌心,慢慢朝站在中间的苍巍爬了过来。
昊苍仰着头,眼神中满是迷茫,又好似带有一点惊喜。低垂着的长尾也不自觉上扬。
苍巍蹲下身去,昊苍的目光也随他下移。在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掌时,昊苍忽然笑了,随后便发生了让红玉和十手卫终生难忘的一幕——
昊苍小心翼翼地伸出已经满是伤痕的右手,搭在了苍巍的掌心上,而后便昏迷过去。
苍巍向前挪了一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红玉立刻拨打了医院的电话,一旁的警员以最快的速度向楼上跑去寻求支援。现场忙作一团,昊苍却在苍巍的身上平稳地呼吸着。
这是被移送到禁闭室后,他第一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