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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期迷途】烦恼

Yuri百合 剡羽 4365 Jun 04,2023
1.
你又受伤了。
好在只是被敲了头,没破皮没流血,被拉去检查了一番也没脑震荡。
小事,你觉得,毫不在意。
但当天晚上你做了个梦,你梦见自己躺在松软馨香的枕头上,左肩沉沉的,仿佛有温暖的重量。有人在被子底下扣着你的手,有柔软的发丝贴着你的脸颊,有点痒。
你在自己的单人床上醒来,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半晌,不确定这个旖旎但纯情的梦算不算春梦,应该……不算吧?
2.
次日你在工作时走神了,确切地说……你睡着了。
小小地……打了个盹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变成了纷飞的蝴蝶,你坠入浓稠的白色雾气里,白色的蕾丝窗帘被拉开,阳光洒了进来。有个温柔又好听的声音于近在咫尺处笑你,“这么困吗?还不起?”末了又更低软下去,在你耳边道歉,“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闹得那么晚……”
你想摇头说“不是你的错”,脑袋一晃,就从支撑着下巴的手上坠了下去。
你赶在夜莺进门前睁大眼睛摆出一副严肃清醒的样子,然后又要了一杯双倍浓缩的咖啡。
3.
许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你觉得头疼,又或许是因为头疼,你始终睡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你觉得有人在替你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语气轻柔,带着心疼,“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你心里觉得这样不行,你还有很要紧的事情,有人在等你,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天平的另一端却沉甸甸地觉得就这样也不错,不用想起来,不用回去,就这样停留在这里,一切幸福便都唾手可得。
每天一睁眼便能迎来温暖的拥抱,在慌乱的离别亲吻后开启甜蜜而牵挂的一天,闲适地打扫一下温馨的小家,再去市场悠闲乱逛,最后在夜色中奔往既定的终点,把那牵挂了一天的人接回家。
手牵着手走在湿漉漉的小巷子里,漆黑的夜色中呢喃着暧昧亲昵的话。
你摩挲着那只纤细灵巧的手,在冷风里亲吻它,把它揣进自己的衣兜。
4.
睡眠监测显示你胡思乱想了一晚上,起床的时候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要不是向来不怎么生病,你或许会怀疑自己是发烧了。
脑袋更昏更痛了,夜莺忧心忡忡地建议你再去医务室看一下,安希望为你重新做一次检查,艾恩在早餐时劈手夺走了你的咖啡,皱着眉警告你再不好好睡觉就给你来上一针。
你苦笑,心里思忖着应该能再去夏音那里分一杯。
然后,在走廊上与新来的禁闭者阿黛拉擦身而过。
她驻足看着你,担忧溢于言表,却还有什么别的,更多的东西,藏在那双温柔的眼眸下面。
你读不懂,但挂着硕大的黑眼圈笑着解释你没有大碍,只是没睡好,不用担心。
那位理发师交握双手对你扬起微笑,淡淡说好,但你走后她还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你的背影。
你从玻璃门的反光里发现了这一点,你又想到——“理发师的双手应当也很灵巧?”
你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5.
待批复的文件堆里有一份是城市追踪小队上交的,关于“禁闭者阿黛拉”的缉捕报告,前后交了两份,厚厚一叠,你记得你之前已经处理过一份了,不由得把这两份单独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缉捕报告”是之前追踪小队抓获阿黛拉之后提交了,主要是陈述了抓捕过程,其中提到过“斯洛恩雾巷传说”和“疯剪子的传闻”,这和你在审查记录中所写的内容相符,你知道这名禁闭者有着强大的能力,能够干扰他人的认知和记忆,你自己也曾是她的“受害者”之一。
她对“烦恼”的执着很是让你伤了一番脑筋,不过好在最近她已经不再纠结于这一点了,你很欣慰。
但……翻完了前后三份资料,你始终觉得自己仿佛还遗漏了什么。
是什么呢?
6.
在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不慎被调虎离山了。
你一边懊恼自己失算,一边迅速逃跑——你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即便在普通人里也不出挑的战斗力,摆在那些拥有狂厄异能的禁闭者们面前更不够看,在身边没有禁闭者可用的时候,先保全自己才是上策。
可是……道理是这样没错啦……
在发现海拉被人一脚从楼顶上踹下来的瞬间,你还是毫不犹豫地回头扑了上去。
远在另一端的赫卡蒂见到这一幕,被吓得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局长!”
唉……又要害她担心自责了,你一把将海拉扔回窗户里,自己却循着惯性掉了下去。梦魇像一道闪电般疾速冲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你捞住。
好悬……在你暗自庆幸的同时,你的脑袋“咚”的一声撞上了消防楼梯的扶手。
这……唉,毕竟也不能对梦魇要求太高。
你昏了过去。
7.
不须闹钟,枕边人每天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准时睁眼。
你觉得困倦,却舍不得早上这宝贵的相处时光。在你挣扎着起身的时候,有吻落在了唇边,“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会把早饭放在烤箱里保温。”
不,你摇头,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那个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温柔体贴总会让你觉得你们仿佛已经如此厮守了半辈子。
你惟愿你们真能如此厮守一生。
你还是起床了,因为她马上就要赶着去上班,直到下班之前你们都不会见面。你私心觉得自己并不是这样黏人的伴侣,却又总对她的离开感到不安……对了,一定是因为最近那个传闻,据说雾天的巷子里会有可怕的东西出现……
是什么呢?你努力回想,却被她的亲吻打断。
“要是晚上起雾了,就不要来接我了,雾里很危险。”
你摇头,那不是更应该去接她吗?
厮缠半晌,她终于放开你,眼神还牵丝般缠绵,却克制地匆匆出门去。
你在门边目送她,心里暗暗发笑——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黏人的伴侣。
事实上,她看起来像是很清冷的一个人。
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会耐心倾听每一个客人的倾诉,对他人的苦恼烦忧仿佛感同身受,附近的邻居和客人都很喜欢她。
但……你觉得这样的人反而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不过,如果是你呢?
她对你,毕竟不同。
8.
你还是去接她了,不仅去接她,还在浓雾里转了半晌。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像是一道必须解开的谜题,或许谜面就在这雾气里。
脚步声、心跳、奔跑。孤灯、钟声、绝境般地反击。
一大堆碎片像是火车一样轰隆隆碾过你的脑子里,最后清晰的景象,是街角的理发店,门口的三色灯像一座恒定的灯塔,周而复始地旋转,在雾气外指引你过去。
夜晚,你们挤在那张并不很宽裕的床上,你觉得她在轻轻噬咬你的锁骨,你知道她的温柔也有棱角,但你此刻无暇顾及,甚至无暇打趣。汗水把你的长发黏在脖子和赤裸的背上,你不得不紧紧扣着她的肩膀,你喘得像只破掉的风箱。
她话少,吻却很密,她亲密地探索你的身体,拥抱和动作都写满了珍惜。
你知道她很珍惜这样温馨宁静的生活,你猜到她或许经历了一段很漫长的漂泊。
要是可以,你想,你愿意倾尽所有给她长久而安稳的幸福,你不吝付出,甚而欢欣于她肯向你索取。
她选取你作为这段浮萍般的日子的锚点,你很荣幸牵住她抛来的缆绳,你觉得她在天平的这一端不断下沉,然而另一端……你始终想不起来,另一端是什么。
9.
她在黑暗中用手指梳理你的长发,你于安稳的沉眠中睁眼,感到自己被她身上那种舒缓迷人的香味包围。
她仿佛是坐在你的床边,低柔的眼神看着你,哀伤却不说话。
你想问她怎么不上来睡觉?触手却发觉自己身侧就是墙壁。
你记得你们的床是双人的,一侧还面向着窗……等等,那是你的床吗?
她合上你的眼,那香味令你昏昏欲睡。
你在黑暗中感觉到她清浅眷恋的吻,她抚摸你的头发,你受伤的脑袋,替你轻揉胀痛的太阳穴。你知道她希望你睡个好觉,你想安慰她,眼皮却忽然发沉。
你睡了过去,然后又醒来。
阳光照在你位于MBCC的单人宿舍里,宿舍房间虽然很宽敞,但大部分空间却都被你日常办公所用的资料和随手乱放的档案袋所占据。
你痛苦地揉着脑袋,你觉得这痛苦中一部分是物理的,一部分是精神的——谁一睁眼就看到一大堆未完成的工作不头痛?
你真想念那个干净整洁,还散发着淡淡薰衣草香味的屋子。
等等……!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梦吗?你梦到了什么?
你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抚住自己的唇。
你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梦,不,你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
10.
你的房间里很快就塞满了人,艾恩在门边冷淡而镇定地重复自己的判断:“我说过她没事的,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就行了。别来病房占床位。”
话虽如此,她还是低头跟安耳语了一番,从安的微笑应答和看向你的温暖眼神,你觉得艾恩多少还是有担心过你的。
夜莺为你的苏醒而大松了一口气,你觉得愧疚,因为原本该淹没你的文件,大概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淹没了她。赫卡蒂站在几步之外不肯靠近,小脸苍白,任由你怎么安慰也不肯放松,你知道你只能之后多花时间慢慢哄了。
最要命的是海拉,含着两汪眼泪一边破口大骂你是傻子笨蛋自不量力,一边举起拳头在你胸口猛锤,她或许忘了你毕竟比不了九十九,差点没把你锤得背过气去。
最后还是夜莺出手制止了她殴打病号的行为,把连同挤在门外的其他禁闭者们都一起请了出去,让你得以静养。
你笑过闹过,觉得心里温暖而柔软,你忽然想起——这就是天平另一端的东西。
11.
那到底是梦,是过去,还是你的妄想?
你在下班后独自来到了斯洛恩的街角,出于种种原因,你破例允许阿黛拉在特定的日子返回这间理发店营业,尽管她下班之后仍旧要回到管理局的监区里去。
夜色降临,你站在街对面,觉得眼前的画面,熟悉得仿佛上演过千遍万遍。
时间不早了,阿黛拉在里面打扫卫生,准备闭店。
你悄然走到了门前。
门上铃铛一响,她扬起笑脸回头,“欢迎光临……”在见到你时讶然地止住了话头,而后平淡地笑了笑,“抱歉……我是不是耽搁得太晚了?今天客人有点多,您请稍等,我已经收拾完了,马上就能走。”
她回身加快速度把工具都归置回原位,你声音艰涩,有些无措地说:“我来接你下班。”
原本应该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她却迅速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你。
她怀疑,而困惑,你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仿佛也如你一般在迷雾中摸索。
你不确定,她也不确定。
但你不确定的是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或者说……所有的事都是真的,只是哪些是被你遗忘的?
而她不确定的是……你是否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什么?
你已经确定她做了什么。
她却仿佛不想揭穿。
片刻之后她已经将一切惊讶掩过,像平时一样没有波澜地拉下电闸,带好随身物品,走出店外回身给大门上锁。
“您不必来接我,我不会逃跑的。”她对你说的话,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囚的禁闭者,对抓捕她却又宽大包容的局长。
你却在冷风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纤细,灵巧,温柔而残忍。
你总是弄不清楚这么多复杂矛盾的词怎么能这样和谐地被排列在一起。
“我的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你问她,“烦恼的发丝。”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恍若无事般微笑,“您的头发每天都在长长,想必作为局长,总是有很多烦恼吧。当然,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倒是很乐意为您剪一剪。”
“你又不是没剪过。”你抱怨。
她怔愣了一下,又笑:“是啊,是剪过一次,抱歉。”
“只有一次吗?”你质问道。
她愕然地睁大眼睛看着你,你看见她的眼里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绚烂而朦胧的光。
她就像是被自己的剪刀所刺伤。
但半晌,她仍旧是笑了笑,“是……我为您……剪去了一些……烦恼。”
“作为局长……不应该有的……烦恼。”她艰难地说出那句话,“尽管甜蜜,但那仍是您……所不该负担的烦恼。”
“可是你呢?”你问,以她惯来的果决,一向是不分敌我一同剪断的。你想知道那对她来说不算烦恼吗?
可她只是看着你,轻柔地微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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