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境。连绵几百公里的戈壁和荒漠,太阳升起,如灼人的火球,照得大地滚烫。日头爬到头顶,燥热充斥着每一处地方,让人不想在户外多待哪怕一秒。
五辆军用运输车从远处驶来,掀起一路长长的烟尘。
车子驶入原边境事务部,停在广场。车刚停稳,陆续下来五十余人,在炎炎烈日下整齐有序地列队。
“后勤支援部队,前来报到!”
时屿站在队列中,感叹世事无常。
两个月前,原本的边境事务部改组为边境军分区,隶属第七军区。近一千公里的边境线分为上中下三段,原本配置为两个旅,改组后扩编为三个旅。指挥部就设在原本的边境事务部。
其背后风起云涌的国际局势,时屿虽不太关心但也看得清楚明白。
其实爷爷将她调到这里还真是个很微妙的决定,如果真的爆发军事冲突,这将是巨大的机遇,即便作为危险系数相对较小的后勤支援部队,只要是参与了,家里运作起来也方便,升个军衔跳个级什么的至少不会太落人话柄。
在心底叹了口气,时屿很愁。
可是她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原来的位置多舒服,清闲,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这才干了两年就无了。真可惜。
作为年轻一辈直系接班人,时屿可以说是让时家老爷子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好的政治世家却出了这么个性格温吞无欲无求的怪胎。若不是时屿顺利分化为alpha,老爷子只能从旁系挑选继承人了。可面对毫无从政兴趣的时屿,这个位居副国级的老人也屡屡被气得火冒三丈。之所以将她扔进部队也是为了历练她,但时屿的alpha母亲心疼她,把她安排进了后勤部队,在个闲职上毫无建树地混了两年,反而让时屿越发懒散了。
这次老爷子将她调到边境也是下了狠心,给家里都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袒护她。时家继承人总不能就这样混下去。
跟着队伍往里走,时屿无意间一抬眼,恰好看到大门口小跑进入一支队伍,领头的是一个女人,穿着作战服,扎着高马尾,即便有相当一段距离,只看到侧脸,时屿也确信一定是个美女。对方行进路线跟他们不一致,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没看到她到底长什么样,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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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生活都千篇一律,时屿编入军区本部已经一周,除了气候环境更恶劣,训练任务更严苛以外,倒也没什么区别。
食堂里人很多,时屿找了个角落坐下,不过没一会身边也一样坐满了人。
时屿别的坏毛病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挑食,这里的饭菜对她来说只能算勉强可以入口,因此她没吃几筷子就不想吃了。最后勉强吃了一半,填了下肚子,毕竟下午还有训练,不吃点也不行。
“站住。”
刚将盘子放进回收台,还没转身,时屿便被叫住了。
她循声看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叫住她的就是刚来那天看到的女人。
对方走到她面前,离得近了,时屿再次感叹她的美丽。这样一张脸,到底得了造物主多少偏爱。
可惜就是太冷了,面无表情,有些暴殄天物。
“中尉,按需拿取,杜绝浪费。”
时屿瞟了一眼她的军衔,是中校,比她大三级。
眼见对方眉头皱起来,时屿回道:“长官,我不是故意浪费粮食,是吃不下了。”
对方似乎没打算理会她的解释,将盘子重新端起来放到一边。
“吃不下,那大概是训练强度不够。去跑二十圈再回来吃。”
“是。”在军队,这种情况只能回答是。
时屿敬了个礼,老老实实出去跑步了。
君澜看着她小跑出去,转身回了办公室。
从她办公室窗户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操场上独自跑圈的身影。
首长之前私下提过的就是这人吧,叫她有机会就关照一下,叫什么来着?
算了,特种部队和后勤支援部队没什么往来,她也没有照料纨绔子弟的兴趣。
君澜以为她们的交集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一个月后,在训练场上看到了时屿。作为新编入队的队员。
目光只在时屿身上停留了一秒,君澜照例给五名新队员上了难忘的一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队员们觉得今天的队长格外狠。
一天下来,几十个人累得跟狗似的,腿软的都得相互搀扶着回宿舍。
训练结束,君澜直接去了旅长办公室。
“为什么让她进特种队?”即使和首长说话,她也没多客气。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笑道:“怎么了?”
“这事还真和我没关系,进特种队是她自己主动申请的,也通过了考核。”旅长靠着椅背,叹了口气,坦诚地说了句实话,“你觉得以她的情况,她家里会让她进特种队吗?”
以如今的局势,特种队可以说是部队里危险系数最高的地方之一。作为家族唯一继承人,没理由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君澜沉默了一会,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时屿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没和家里商量或通知,时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意外,时屿两个母亲都表示不同意,最后是在时屿的坚持下,由老爷子拍板同意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大孙女怎么突然转性,这么有进取心了,但这总归不是坏事。老爷子甚至有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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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最苦恼的还是时屿。
明明一共就和那个女人只见过两面,为什么自己脑子里就是念念不忘呢。
在连续一周梦到君澜之后,时屿有些绷不住了。
难不成是发情期?不可能啊,军队每月定时注射抑制剂,根本说不过去啊。
难道自己也终于到了想女人的时候?27岁迟到的思春期?别太荒谬。
时屿很烦躁,在之后的日子每天主动给自己增加训练量,把队友都看傻了。可每天夜里,那个女人还是换着花样地出现。
终于在持续一个月以后,时屿确认自己不是一时的冲动。
她接受了自己馋那个女人的事实,并决定付诸行动。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
特种队的训练量果然不是吹的,即便身体素质很好的时屿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说不累。
一段时间下来,君澜不得不对她有一些改观。
原以为是到军队混资历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真的有些实力,看来之前通过考核也是靠她自己。
但是,她未免也太挑衅了。
由于训练就能看到君澜,时屿每天都心情很好,于是她在一众疲惫的队友中不免显得有些太兴致勃勃了。而这在君澜眼里,便以为她是因为之前的惩罚而记仇,在故意挑衅。
于是在两人莫名其妙的较劲下,训练量日复一日加大。队员们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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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有一场军事演习,对手是七军区二师独立团,对方的名号你们应该也有听说过。”君澜站在队伍前面,沉着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人,不像大部分教官一样喜欢严厉地大喊,她只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调说着,“这是检验你们半年来训练成果的重要考核,希望各位不要掉链子。”
“是!!!”
本来就没什么机会跟君澜有进一步交流的时屿在之后半个月更是累得一点别的想法都顾不上,晚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连春梦都很少做了。
演习如期而至,五人为一个小组展开行动。
时屿之前虽然是闲职,但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军事演习,都没有这次难搞。
由于戈壁荒漠的地形特殊性,仅有少部分山地有低矮植被,非常不利于隐藏身形。
时屿的小组在接连阻断炸毁敌方六辆坦克后被对方持续追击,三天后,就只剩她一个人。
根据现有情报判断出敌方指挥部所在方位,她独自一人前进。
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夜晚降温非常快,最冷时接近零度,时屿环顾四下,往不远处交错重叠的裸岩而去。山脚避风,适合过夜。
该说很巧吗,还有另一个人跟她选了同一个地方,于是时屿刚准备在岩壁角落坐下,就被人拿枪顶住了后脑勺。
她顺滑地举起手:“我投降。”
身后的人冷冷嗤笑一声,“投降的可真快。”
君澜?
时屿迅速转身,果然是君澜,她喜出望外,没想到在这茫茫戈壁中,她俩能碰到一起。一定是天定的缘分。
还没等高兴完,时屿就发现君澜的右腿缠着绷带。
她快步上前,急道:“你受伤了?没事吧?”
“小伤。”君澜一个眼神就让时屿伸过来的手停在空中,“不小心刮破了而已。”
两个人比一个人要好,至少可以轮流守夜,时屿前半夜,君澜后半夜。
君澜裹着保温毯靠坐在岩壁上,月明星稀,环境不是很黑,时屿能看到她闭着眼睛的睡颜。过了一会,她轻手轻脚往君澜身边挪,本来就隔得不远的两人很快挨在了一起。
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君澜冷声道:“干什么?”
发现她没睡着,时屿一点都不心虚,反而更有恃无恐地贴得更近,“这样更暖和。”
闭目养神的君澜根本睡不着,她能感觉到时屿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一刻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了一会,她忍无可忍地开口。
“能不能不要再盯着我,离我远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时屿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可没有。”
君澜怒目而视,结合之前的种种,她忍不住发出质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近在咫尺的女人苦恼地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头认真地看着她,吐出一句君澜万万想不到的话。
“我想和你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