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无数的碎片刹那间如密集的雨点般倾泻而出。妖冶的焰火卷着滚滚浓烟在身后劈啪作响,猛烈气压掀起的层层热浪把脸打得生疼。能天使已经没工夫去欣赏她亲手打造的火光四射,更分辨不出那些到处飞溅的残片究竟是汽车零件还是烧焦的肉块。
她先是闻到了尘土飞扬中弥漫开来的焦糊味,紧接着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能天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火势已经散了大半,只剩下半径十米左右的包围圈内还冒着火星子。虽然这次玩的是连环爆炸,还偏偏挑在了森林公园里,不过德克萨斯并没有开进去多远,所以恰巧引爆在了冬青和油茶这些防火树的周围。
啊对了,德克萨斯。
那个爱发号施令的鲁珀人跑哪去了?
能天使啐了口飞进嘴里的沙子,决定尽快去与德克萨斯汇合。可她无论怎么撑着地面借力,都还是站不起来。于是她扭头想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发现自己凌乱的长发紧紧地缠到了被炸飞的车门上,上面还被轰然倒塌的树干压得严严实实。
这种时候居然被头发给暗算了?
能天使觉得好气又好笑。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即便是天使也无能为力。
不过只要能找到尖的东西的话…
萨科塔头顶的光圈立刻茅塞顿开般的闪了一下。她正了正身子,使劲把手背到身后去,试图从残缺的车窗上掰下一块碎玻璃来解决问题。
能天使实在是太过专心了。
以至于她对背后逐渐接近的人影毫无察觉。
“要帮忙吗?”
那声音的确不属于敌人,却也着实把天使的翅膀都吓到抖了两下。能天使费力地仰起头,只见德克萨斯正若无其事地站在身后倒塌的树干上。逆着月光,能天使看不清德克萨斯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尾巴在随风微微摇摆。
“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萨科塔忿忿不平地对鲁珀的袖手旁观表示不满,“快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看你一个人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所以就没打扰你。”就连调侃也都是静如止水的语气,德克萨斯低头抽出了腰间的源石剑。
可德克萨斯的剑实在是太长了。在这种束手束脚的情况下,能天使兴致勃勃地把剑放在背后反复拉扯的样子简直像在澡堂搓澡。
不出意料,在非常艰难地扭了两分钟之后,能天使放弃了挣扎。
“要帮忙吗?”
德克萨斯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
“…要。”
天使束手无策,天使乖乖就擒。
话音未落,德克萨斯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身手轻巧到除了耳环的互相碰撞以外完全没发出任何声响。她接过自己倒映着火光的源石剑手起刀落,等能天使反应过来的时候,德克萨斯已经伸出了手,示意着要拉她起来。
能天使拉紧了那只手,踉跄了两步,终于是站稳了脚跟。
她回头看了看陪伴了自己十余年的长发,以往绵密柔顺,惹人艳羡的赤红发丝现在掺杂着树枝和枯叶,以各种各样的角度和扭曲变形的门板缠到了一起,像一盘炒糊了的番茄炒蛋。
可能天使并不爱吃番茄炒蛋,尤其是里面的番茄,又酸又黏。所以剪掉那么碍事的头发对她来说完全没所谓,不如说落得一身轻松。
反正拉特兰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家了,所以就让拉特兰的狗屁传统见鬼去吧。
能天使有些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与此同时,德克萨斯则站在一边,静静地观看着能天使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的仪式。
搭档的头发是长是短德克萨斯并不在乎,但剪掉长发的能天使,似乎也丢掉了那种拉特兰独有的高高在上和俯瞰一切的怜悯目光。
她不再像个天使。她变得更像个天使了。
她变得更像她自己,那个自由自在,快乐洒脱的能天使。
德克萨斯对自己的理发技术肃然起敬。
“我的家在龙门~护城河上啊~”
“那里有满山遍野~的苹果派啊~”
“别唱了,好难听。”
“什么——!别人可是想听都听不到的诶!”
“对了,比赛结果是20比19。记得买咖啡。”
“不要岔开话题!而且刚才最后的车都是我炸的,怎么想也是31比20!苹!果!派!”
“回家了。”
“怎么这样!你输不起!输不起啊鲁珀人——”
“……那你想吃哪家的苹果派?”
“嘿嘿!公司楼下的甜品店就好,给料超足又便宜!而且他们烤的外皮很酥脆哦!”
“……行。”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走着,偶尔会停下来看看方向,仿佛在陌生的城市旅行一般与世无争。而斑驳的星光也渐渐模糊了一切,唯独剩下两人的影子,摇曳在龙门凌晨一点的月色里缓缓向前。
“诶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唱歌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听吧?”
“喂!”
“德克萨斯——!”
那是她们第一次搭档作战。
那也是第一次,能天使管德克萨斯叫德克萨斯。